第一百一十章 魔音
“哥哥，我愿意走这条路的……”那声音自然是李臻意的。她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庭院中，那张看似有些稚嫩单纯的脸，此刻却显得刚毅而坚定，宛如玉琢。
赵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刚才他仿佛在李臻意脸上看到了李纯青过去的影子，两个身影在某一刹那完全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臻意，你应该明白……”李纯青轻轻地咳了两声，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青衣少女，“我以后要做的事有多么危险，所以绝不能让你也牵扯进来……”
然而李臻意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张颇具威力的俏脸看着她的哥哥，仿佛没有听到李纯青说的话一样。
赵燎微微退后两步，看着眼前的这对兄妹，心中感到有些尴尬。
其实他很早就发现李臻意站在庭院外偷听了，那一缕幽香久久萦绕在那边，经久不散。只不过李纯青坐的位置稍微远了些，因此才没有发现而已。
赵燎这样做，其实是想看看李臻意内心真正的态度。
要是她没有现身的话，那就一切照常即可；而她既然这样出现，那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李纯青啊，这回你只能那样选了啊……”赵燎在心中默念道。
然而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李纯青却只是沉默着，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
而站在他对面的李臻意则是面不改色的望着她哥哥的脸，看起来今天是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于是整个庭院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嗯？这香气怎么好像有点奇怪……”赵燎忽然皱眉，使劲嗅了嗅，心中暗道。
“赵大哥，你打算帮哪一边？”正当此时，李臻意突然转过身来，以一种凌厉非常的眼神盯着他。
与此同时，李纯青也随之望了过来，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
“不对，这……”赵燎没有答话，而是呆呆地摇了摇头，缓缓退后了两步。
那股奇特的香气似乎变得愈加浓郁，令人如梦如醉，难以自拔。
然而赵燎的脑袋却忽然一疼，隐约间仿佛有什么雷鸣般的声音在其中翻转爆裂，引起令他都难以忍受的剧痛。
赵燎眼中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而模糊，仿佛被惊动的水面般剧烈地波动起来。
只不过，他此刻已经是一无所觉了。
赵燎稍不留神，心神就立刻陷入脑海里的声音之中了。
这声音繁杂多变，奇诡非常，时而如同耳边低语，令他心痒难耐，烦躁不已；时而又仿若钟鼓雷鸣，又令他心神俱震，头痛欲裂。
声音反反复复地变化，竟如同一只魔鬼般的手，不断地弯折扭曲着赵燎那钢铁般的意志。
若非他竭尽全力地凝神静气，恐怕不消片刻就可以将他弄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可怖声音的无限折磨下，赵燎早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精神距离彻底崩溃恐怕也只差一步。
赵燎知道，自己已经是穷弩之末了，然而此时似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这个诡异的困境。
他的精神开始变得空冥透彻，外界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包括那无孔不入的声音——此刻的赵燎仿佛倒退回了胎儿时期，只不过他的意识并不是在逐渐地成型，而是以一种无法言明的速度消散和沉沦。
赵燎又惊又惧，但只是瞬间这些情绪也已经化为乌有。
他无法可想，只能静静等死。赵燎知道，等到他连“我”的意识也彻底丧失的时候，也就是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之时。
他已经变得无忧无喜，无怒无惧，所有的情绪均已随着意识的消散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冷漠至极的“我”正孤独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朦朦胧胧间，他竟然又听到了一道模糊而奇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却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
这声音仿佛一个潜入水下拯救溺水者的人，向着深陷在水底的赵燎游去，给他带来一种不可言说的奇妙感受。
与此同时，赵燎的心神开始回复，自我意识逐渐回归本体，连喜怒哀乐也如同雨后的小草般从心底冒了出来。
转瞬间，他的身体感觉竟然已经慢慢地开始恢复正常，一丝痛楚逐渐从浑身各处传来，并且在扩散的途中逐渐剧烈化，令得赵燎不知觉地大吼了一声。
然而他并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脑海中那令人发狂的声音依旧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摧毁着他的精神。
“这……到底是什么！”赵燎在心中无奈地狂啸一声，对这险些杀死自己的声音尤为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不行，这样子下去还是要完蛋……”随着那声音继续折磨赵燎的精神，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没有多长时间了。
赵燎勉强睁开双眼，可是眼皮重若千钧，他废了好大力气也只能微微眯眼。
他的视野中一片扭曲和模糊，完全没有正常的物体。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在不断闪烁，犹如远空的星辰，令赵燎感觉自己身在梦中。
“可恶……绝对不能慌！”赵燎狠狠咬牙，一丝蜿蜒的血迹逐渐从他的嘴角流淌而下，令他的神智略微清明了少许。
“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方法的！”赵燎一边苦苦忍受着那难以想象的折磨，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恍惚间，赵燎又陷入到了那恐怖的声音所营造的氛围之中，霎时间令他感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赵燎鬼使神差地从这纷乱繁杂声音中分离出了一丝细微至极的人声。
这一道微乎其微的人声隐约藏在那令人痛不欲生的噪音之下，宛若狂风暴雨之中一只苦苦振翅的燕隼。
虽然它看起来已经九死一生，但却始终悬于一线，不崩不断。
然而一旦赵燎注意到这一丝悬而不断的人声，它便逐渐变得清楚而独特起来。
“这不是……师傅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