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

  历时半年的惬意生活结束了,两人重新披上战甲,骑上战马。战戟闪烁的寒光,依旧慑人,如今再次握起,仿佛找回了睥睨战场时的感觉。

  外面响起一阵“得得”的马啼声,“战场幽灵”的全部成员已经聚齐,孟明轩和妻子骑着战马出来,英姿勃发。这一刻,他们是守卫国土的百战将军,敢上战场与敌人杀到你死我活!

  众百姓站在街道两边,似乎在用目光为众将士践行。风起,吹得众将白色战袍袂袂作响,孟明轩举戟刺天,似要将天劈成两半,大吼:“众兄弟随我一起去边关斩敌!”

  “杀!杀!杀!”十八件武器持续刺向天空,吼声如雷。

  众将取出狰狞的鬼王面具戴在脸上,一拍战马屁股便绝尘而去了,像那索人性命的厉鬼,令人望而生畏。这般恐怖的模样在百姓眼中,倒多了份亲切,因为,这是他们的保护神!

  傍晚,孟明轩下令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给马匹和人补充食物。

  “好些了吗?”孟明轩将水和食物递给了妻子,这一路上,她作呕得厉害,但不想影响行军进度,坚持了下来。她点点头,接过水和食物。

  “回去后,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应该不只是身体能力下降的原因。”孟明轩道。

  “好!”薛凝点头同意,拿着水和食物起身,道:“我想一个人去那边呆会儿。”

  她走后,一个“战场幽灵”的成员走了过来,浓密的胡须把他包裹得像只毛猴子。他坐在孟明轩的身边,问道:“老大,大嫂怎么啦?我看他一路上都在作呕不止。”

  “应该是这段时间闲下来,身体能力下降的缘故吧!”孟明轩从他手中拿过水壶喝了一口。

  这个成员哈哈一笑,道:“也是,这段时间的休闲日子,大家的身体都有些下降了,你看我,都有些发福了,哈哈哈!”

  “对了,老大!”他看向孟明轩,脸上掩藏不了笑意,“我要当父亲了!”

  “你……”孟明轩突然反应过来,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你小子行啊!有什么打算吗?”

  “唉!”他叹了一口气,从孟明轩手中抢过水壶,把它当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道:“我夫人想让我别去边关打仗了,她害怕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说,就算回家种上几亩田,也愿意陪着我,一家人在一起,即使是粗茶淡饭她也不怕。”

  孟明轩沉默,是啊,这样的话语,他也常听妻子唠叨,如果有选择,谁愿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呢?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孟明轩,眼中蓄起了泪花,又道:“老大,我们成立‘战场幽灵’的那天就发过誓,要为全百姓而战,直到战争结束。你说过,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们信你。”

  孟明轩的眼中也有了湿润,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

  “咚,咚,咚……”

  天还没有亮,震天的战鼓声便将边关城,半睡半醒的将士们惊醒。将军韩忠良从地上翻身起来,赶紧指挥着众将士在各自的岗位准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城下,残兵断器杂乱地插着,堆积如山的尸骸,早就分不清那具是敌人的,那具是自己人的了。几只秃鹰在尸山上飞来飞去,享食着战争的盛宴。

  北蛮大军在城外推进,如遮挡了阳光的黑暗,踏过的地方,看不出黄沙的存在。它们的前方,二十多名北蛮将领正追杀,共骑一匹战马的孟明轩夫妇二人。

  “将军,敌军离城最多二十里,我们该如何应对?”边关城的将领向韩忠良请示。

  “先别轻举妄动,大家都准备好,一会听我指挥。”韩忠良看向前方逃亡的孟明轩二人,心里不确定,他们的计划究竟成功了没。

  昨夜,边关城再一次抵挡住北蛮大军的袭击后,孟明轩突然在会上向大家提出一个疯狂的主意——趁北蛮此时处于不防备时,由他们“战场幽灵”十八人前去袭营,将北蛮粮草烧毁,断其行军打仗之基础。

  军中支持和反对者各占一半,这样兵行险招,若是失败,他们可就难以回来,但最终,孟明轩说服了大家,得以实施这个计划。

  如今,“战场幽灵”的成员只剩孟明轩和妻子被追杀,其他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这个计划,估计并没有成功。

  “嗖嗖嗖!”

  北蛮众将领将箭筒里的箭羽,疯狂的射向二人。二人身下战马的马蹄刚一离开,地上便被后方射来的箭羽插得密密麻麻。

  “驾驾驾!”

  孟明轩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奋力向前奔去。可它身上驮了两人,就算再怎么抽打,也跑不过后面追赶的众将。

  他们的距离在无形中慢慢缩短,不知道在下一波箭羽射来时,还能不能抵挡得住。

  两支锋利的箭羽穿透了孟明轩的左臂,血液顺着箭尖流下,吹散在风中;薛凝身上十多处伤口,将白袍染得鲜红,鬼王面具已被斩破不知掉到何处,露出她苍白无血的脸。

  是孟明轩撕裂了披风,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才没让重伤的她被颠簸下马背。

  “射!再射!将他们射下马背。”北蛮将领中的头命令道。

  “将军,箭筒里没箭了!”

  “我的也是,刚才用完了。”

  “妈的!”北蛮将领一声怒骂,又命令道:“全部上武器,不能让他回城。”

  在他吩咐之前,大家已经上好了武器,他们恨透了这个阴险狡诈的孟明轩,要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现在恨不能立马斩下孟明轩的脑袋。

  边关城上。

  “去几个兄弟,赶紧开城放孟将军进来。”韩忠良紧紧注视着城下,对身后的将士们命令。

  “韩将军,我带几个兄弟去。”一个长得略胖的队长带着几个士兵便去了。

  韩忠良又对身旁的士兵命令道:“一会北蛮小儿到达弓箭的射程内再射,要为孟将军争取更多的时间。你们几个,来这边,你,北蛮小儿到那个位置后,就用力擂鼓,大家听号令行事,快快快……”

  城下。

  北蛮将领的头一边策马,一边吩咐道:“一会儿,我们几个正面对战孟明轩,拖住他,黑脸,你力气最大,绕到他后方,将他二人的头砍下来。明白了没,明白了就这么干。”

  “可是,我们离他二人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城中的人肯定会开城门放他们进去的。”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北蛮的头又一皮鞭甩在马屁股上。

  “城墙上的人会不会准备好了弓箭,就等我们进入射程?”又有一将领发出疑问。

  “昨晚攻击时,城上就没箭羽射出,肯定是没箭了。好了,别啰嗦了,赶紧追。”

  “驾驾驾!”

  “快点!再快一点!”孟明轩对战马的催促,带着哽咽,但在北蛮众将的眼中,他此时依旧如脸上狰狞的面具一样,冷血而又可怕。

  他现在心里很慌,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他内心深处感受到恐惧过。薛凝的生机越来越弱,身上流出的血,浸透了他的战衣。

  “小凝,小凝,你要坚持住,你看,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只要进城,我们就能活下来了。”

  他没听到薛凝的回应,又赶紧说:“小凝,你一定要坚持住,你答应过晓凡,要带他去大国寺祈福,吃最好的斋饭,你不能骗他……”

  她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反应,沾满鲜血的手,艰难地摸向小腹,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脸颊,她断断续续道:“晓……尘……对不……起……”

  孟明轩的身体一震,心神同时也一震。他记得,那天在夕阳的余晖下,她告诉他,如果以后晓凡有了弟弟,她要给他取名叫孟晓尘,因为她的哥哥薛尘在战场上,为了救她而牺牲。她很想念他。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妻子一直作呕不停,也终于明白了,妻子打算在生辰那天给自己的礼物,可是,自己太笨,知道得太晚了!

  她死了,双手无力的垂下,双眼舍不得闭上。狰狞无情的鬼王面具下,两行热泪从眼眶滚出。

  城墙上。

  “韩将军,孟将军已经离城门不足四十米,怎么这城门还没有被开启?”

  一个队长诧异的问话惊住了韩忠良,他看着紧闭的城门,如一层穿不透的墙,将孟明轩隔在了外面。

  “张程他们是怎么回事?”韩忠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对几个士兵命令道:“快,去把张程他们捆上来,这是北蛮的奸细。其余的人,按首先计划的准备好。”

  “韩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打开城门,就是引狼入室,大家一会听我号令行事,敢自作主张行动的,军法处置。”韩忠良红着眼命令道。

  孟明轩已经来到了城门下,战马驮着他在城下原地转了几圈,狰狞的鬼王面具下,没人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昨夜,“战场幽灵”全部众潜入北蛮营地,便被早等候在此的北蛮大军包围,众将用自己的生命,开辟出了一条血路,孟明轩带着重伤的妻子勉强逃出。

  他心里明白,有人将他们的消息泄露给了北蛮人,才造成如今的后果,他不能死,一定要回到城内,将暗中那无耻之人找出来,斩下头颅祭奠死去的兄弟。

  可如今,城门紧闭,看来是暗中的人害怕他回到城内,想将他弄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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