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胜战将军

  姜王朝今年初春的夜,要比往年冷冽不少,尤其是在后半夜,不少人从梦中冷醒,不得不缩卷着身体,裹紧被子。

  一声公鸡的鸣啼,天亮了!

  老百姓已经扛起锄头下到地里,将汗水挥洒出来,富贾们仍窝在暖被里呼呼大睡,有闲情逸致的,搂上一两个女人,做着春秋大梦。

  这一切与以往,并无不同,若要说不同,就是官道上多了两个浑身带血、策马狂奔向王宫的信差。他们带来了边关的战况。

  但凡够资格上朝的大臣,都已经聚在王宫了。姜王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收回看完的信件,视线转向下方大臣,道:“司徒将军传来消息,北蛮大军压境,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大殿内鸦雀无声,仿佛悟透了“沉默是金”的意义。

  姜王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最终将目光看向左排最前方的那个长着八须胡的胖子,道:“左相,你呢,可有什么良策?”

  这是姜王朝的左丞相,别看他一脸佛像,可是一个跺脚能令帝都震动的能人。只是最近不知什么原因,体型比以往瘦了不少。

  略微犹豫,他还是走出来拱手道:“微臣倒是有一下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北蛮有十五万精兵,个个骁勇善战,而反观我姜王朝,众将士不足十万,这场仗若要打起来,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和消耗。”姜云分析道。

  “那你的意思是?”姜王问。

  姜云理了理思路后,道:“微臣认为,只有求和。北蛮知道消灭不了我们,肯定愿意接受不费兵卒的求和,而我们也会将战争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有时间休养生息。”

  大殿议论纷纷,都在小声讨论求和这事的可行性。姜云脸上平静,心中却在暗暗猜测这些人是不是又在小声嘲笑他的主意,自上次在朝堂上,他被孟明轩当众打了嘴巴,最终不了了之后,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便大不如从前了。

  姜王对他的主意不予以评价,又将目光看向右排最前方的那个黄脸瘦子,问:“右相,你觉得呢?”

  右相姜锋长得并不耐看,远远望去,如披着衣服的猴,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如今这朝堂内话语权最重的人。

  他上前一步,道:“臣有不同的看法。”

  “哦?”姜王挑起眉头,“说出来听听。”

  姜锋道:“一味的求和,只会让北蛮人变本加厉,他们正想借助求和的赔偿,一步一步的削弱我们的实力,到时,再以绝对的实力消灭我们。所以,求和这条路不可取。”

  姜王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姜锋向姜王拱手行了一礼,这才道:“臣斗胆,请王上召回‘战场幽灵’参与战斗,有他们存在,这场战争便成功了一半。”

  话刚说完,众臣便小声议论起来,有人说好,也有人说歹。姜王将大家的表现尽收眼底,道:“众爱卿不必小声议论,右相的主意,无论好与不好,大家把想法说出来,一起参考。”

  众臣听了这话,纷纷闭嘴,不敢再说半个字,这缘于一些往事,让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站出来说话。

  孟明轩是军中的战神,人称胜战将军,未曾有过败绩,组建的“战场幽灵”虽然仅十八人,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短板——不懂得圆滑。

  一年前,与北蛮对战之时,姜王下令收兵,孟明轩抗旨不遵,抓住时机将北蛮杀得大败,回朝后只是说了句大家出征后圣旨才到便成了解释;后来,姜云在朝堂之上,抹黑了他的恩师司徒宇,便当着众臣和姜王的面,打了姜云嘴巴,最后解释当时冲动了;半年前,他又带着“战场幽灵”卸甲归田,解释就是想回家陪陪家人,最后让姜王勉强同意了。

  这种我行我素的行径,令得众臣敬而远之,他们长年身居朝堂,对于其中的动静,要比起孟明轩敏锐得多。

  姜王并没有逼迫大家表态,目光转向姜锋,问:“他们已经卸甲归田,现在召见,会来吗?”

  “会!”姜锋肯定道:“因为明轩绝对不想看到百姓受战火波及。”

  “如果让他们参与到战争,能有多少胜算?”姜王又问

  “一半!”

  “一半?”姜王皱眉,“这怕是你大胆的估计吧?”

  姜锋没敢否认,只有点头。

  他看姜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便赶紧开口道:“虽然胜算不到一半,但北蛮若要想攻破边关城,至少得付出一半以上的兵力。北蛮的王若是知道,攻破边关城会让北蛮元气大伤,肯定不敢贸然出兵,因为周边虎视眈眈的王朝太多,只要他们元气大伤,就一定会趁机消灭他们。”

  “臣以为不妥!”姜云再次站出来道:“这太冒险了,如果孟明轩不能战胜,只会白白损失了大批的人力和财力,让王朝更加衰弱,到时,其他王朝肯定会先攻击我们王朝……”

  “笑话,孟明轩不能战胜?”姜锋冷笑,“上次,孟明轩带着部下共计十八人,便敢冲入上万敌军中,将敌方首级斩下,最后安然而退。还有,上上次,他仅带八百人便破敌军大阵,杀得敌人溃不成军。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你说,他能不能战胜?”

  姜云脸色平静,道:“这次北蛮有十五万精兵,个个骁勇善战,而我王朝将士不足十万,大多都是老弱病残,难以对敌。纵然孟明轩能以弱击强,这样的差距下也会非常冒险,倒不如花费极小的代价,给我王朝发展的时间。”

  沉默了几息后,姜锋道:“我们应该相信孟明轩,他已经给我们创造出不少的奇迹,这次也肯定能给我们惊喜。”

  两人不再争吵,将目光看向姜王,等待他的决定。姜王站起身来,边踱步,边思考,最后看向众臣,道:“这两个主意都是利弊各半,并不好抉择。本王决定,由大家投票来决定,究竟支持谁的主意。”

  身边的太监机灵,赶紧指挥几个下人在大殿的中央准备上一张木桌,上面放了笔墨、一个檀香木盒、一叠一寸大小的粗纸。

  众臣一个一个的走上去,将“战”或者“和”写在上面,再把粗纸折起放进木盒。这种方法,没人清楚谁支持了谁,既不会得罪人,也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太监将众人投好了的木盒端到姜王的面前,姜王把一张张粗纸打开放到木盘,除了两三张写了“和”以外,其它全写“战”。他古井无波,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曾有人暗示过他,孟明轩拥兵自重,在军中和百姓中地位极高,如今看来,就是在朝堂中,地位也是无人能及。

  在众人的目光中,姜王缓缓道:“拟旨,特招‘战场幽灵’众部,前往边关御敌。”

  ……

  在江城的山间,还有着冬天没有融化完的积雪,一株株小草从积雪里钻出来,顶着冷风,将它们嫩绿的叶片向这个世界挥舞着!

  孟府前院的空地上,薛凝一边哼着曲儿,一边轻轻舞动着柔美的身姿,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腰间,随着黄色的碎花长裙舞出美丽的风景。

  这半年来,远离了战场上的血腥,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每天清晨起床,跳上两支舞,哼上两首曲,再给家人做上顿丰盛的食物,说上几句笑话,这种惬意的生活,过上一辈子都不嫌多。

  “啪!啪!啪!”

  听到身后的拍掌声,她在原地轻轻转了一圈,看向环抱双手靠在门框上的孟明轩,嫣然笑道:“夫君!凝儿美吗?”

  孟明轩哑然失笑,他们已经步入中年,不再年轻,可薛凝总是孩子气,会闹小脾气,会撒娇,也时还需要哄一哄,他有时不禁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还是个年轻小伙!

  依旧靠在门框上,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摸着腮上浓密的胡茬,脸上的刀疤随着他的笑容展开来,道:“你上次说我生辰时要给我惊喜,不会是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献给我吧?”

  她白了他一眼,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到时,夫君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喜欢我给你的礼物的!”

  话刚说完,她的脸色突然一变,捂着胸口作呕,孟明轩赶紧过去拍着她的后背,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吃坏东西了,经常作呕,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的。”她摆摆手,笑道:“好不容易闲下来,不用天天征战,身体能力自然会有些下降不适应,习惯了就会好的。”

  “行吧,我先扶你回屋。”

  “王上有旨!”两人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孟明轩,薛凝接旨!”

  两人跪拜,所有的下人也皆跪拜,太监尖细的声音刺得耳朵发麻,道:“奉天承运,王上诏曰:北蛮大军兵临城下,欲取我边关城,现命孟明轩及‘战场幽灵’部众前往边关,抵御敌人,守我山河。钦此!”

  “孟明轩,薛凝领旨!”两人领旨,又说了几句,太监就匆匆离开了。

  孟明轩拿着王旨,看着薛凝苦笑道:“准备一下,我们又要出发了!”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卸甲归田?”

  孟明轩摇了摇头,“不清楚,应该等战争结束吧!”

  “那晓凡呢?你告诉他不会去打仗了,以后都会陪着他,让他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战争结束?战争何时会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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