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炅成春义保刘霜金

  四十四炅成春义保刘霜金

  这一巴掌用力过大,霜金被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霜金捂着腮帮子跪地,“爹爹,儿做强盗是迫不得已呀!”

  刘来抬起手还要打,成春急忙上前拦住,“刘老伯息怒,贤弟落草,定有难言之隐,且听他把话说完。”

  刘来的感情被惊喜、激动、悲哀和愤怒重叠交叉在一起,搅成了一锅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此景此情让在场的很多人潸然泪下,成春也唏嘘落泪,他上前搀起刘来,又扶起长跪不起的霜金,“霜金贤弟,你的山寨在那里?咱们有话回家去说。”

  黄豹来了精神,招呼喽啰们:“喂!扶我上马,到你们的窝里瞧瞧,比我当初的山洞一定强不了多少。”

  成春、炅旺和霜金上马,刘来上车,喽啰们赶着车、牵着骆驼,奔向峪口岭。一路上,刘来坐在车里一句话不说,想起女儿的死,想起不幸的遭遇,啜泣不止。成春通过和喽啰们交谈,方知那被镖伤致死的名字叫李达,是霜金的把兄弟。霜金一心要为义弟报仇,上次追赶成春到黄河边未遂,听筏主说成春四人不日就返回,于是派下暗探,四处打探。今天上午,成春四人在碛口吃饭时被暗探发现,立刻禀报霜金,霜金在成春必经之路、树林里设下了地夹子,等待成春四人入套,报仇雪恨。

  到了峪口岭山寨,刘来下车,成春等人下马,在霜金的带领下,在众喽啰的簇拥下,成春四人进了山寨的大厅,大厅是一高大的大窑洞,坐北朝南,里面很宽敞,靠后墙中间有一把太师椅高高在上,下面是两排长椅东西对称摆在两旁,霜金恭敬地向爹爹一揖,“请爹爹坐在上座。”

  刘来一瞪眼,“我怎能坐上座?”他一指成春,“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呢,这是你的炅大哥,大名成春,济州人氏,人称济侠,人送绰号‘旱春雨’,他是咱家的恩人,此次帮我寻找你,险些丢了性命,还不快快请他坐上座。”

  霜金扑通跪地,眼含泪水,叩拜成春,“愚弟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语多有冒犯,不知恩人到此,得罪得罪,望大哥海涵,愚弟这里赔罪了,请大哥坐上座。”

  慌得成春急忙上前,扶起霜金,“贤弟如何行此大礼,让我成春难以接受,都是自家兄弟,不知不为怪,我是绝不会怪罪的。”

  再三推让后,成春在众人的一片赞许声中坐上了上座,大家依次坐定,刘来又一一介绍,大家行了见面礼,霜金这才问爹爹:“爹爹因何寻我至此?妹妹在家可好?”

  提起霜梅,刘来声泪俱下,哭诉着将霜梅被奸杀的全部过程断断续续说出,当霜金听说妹妹遭此横祸丧身,他肝胆俱裂,急得半晌说不出话,当听说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他气得顿足捶胸,暴跳如雷,“我一定将那厮生擒活拿,碎尸万段!”

  “我想念你呀。”刘来继续诉道:“我把家交给了你那还未成亲的妹夫翟初,就跟随炅公子千辛万苦来寻你,听李浦将军说你可能不在人世了,我没了念头,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这也是老天的安排呀!让咱父子在此见面哪。”

  “你们见到李浦将军了?他可是个好人哪。”霜金问道。

  “我们不仅见到李浦将军,还帮他打了个大胜仗。”黄豹在一旁冒出两句。

  刘来疑问道:“前些天,我在马棚岭遇上了你的战友薛达,听他说你被西夏军俘虏了,这可是真?”

  “我负伤被俘是真。”霜金惭愧道。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霜金说出这几年的遭遇:

  三年前,霜金从军服役,经过半年的军训,戎边卫国到环州,被编制在环州厢六军三营四都的吕帛副兵马使手下,当上了一名骑兵。

  大宋与西夏因领土纠纷,连年发生战争,双方互有胜负,边关的土地几次易手。霜金刚到边关便参加了战斗,正赶上西夏大军二十余万人攻打环州,大宋军十万人在环州城外摆开了阵势迎战,双方激烈拼杀,死伤惨重,尽管李浦将军率军驰援,大宋军仍挡不住西夏军的猛烈攻势,战斗中吕帛将军战死在乱军之中,霜金左臂受箭伤,跌落马下,宋军只得鸣金收兵,败退城里,霜金因伤来不及逃回,成了西夏军的俘虏。

  与霜金一起被俘的有上千人,大部分都是伤员,凡伤势严重、行走不便的都被坑杀活埋,剩下的百余人被押到夏州城外服苦役,每天搬砖运土修筑工事,干活时稍有不如意,监工的鞭子就会落到身上,每天从天亮干到到天黑,吃不饱、穿不暖,在饥寒交迫的死亡线上挣扎苦熬近两年,在这两年里,霜金受尽了折磨和凌辱。

  与霜金一起被俘的有一位名唤李达的,二人被编在一个苦劳营里,白天一起干活,晚上睡在同一帐篷里,二人情投意合,暗地里拜了把兄弟,二人私下策谋逃跑,并联系了十几名弟兄,准备寻找机会逃出魔窟,返回大宋。

  在一个狂风骤起的凌晨,霜金在睡梦中惊醒,急忙唤醒李达和众兄弟,大家急忙穿衣。外面的狂风刮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大家刚穿好衣服,破旧的帐篷就被狂风刮翻,狂风将帐篷里的被褥和物品一扫而光,人被刮得东倒西歪,站不稳脚,机会来了!这正是逃跑的好机会,此时不逃,还待何时?霜金和李达当机立断,率领着十几名弟兄趁着西北风势向东南方向逃去,西夏俘虏营见有人逃跑,派出骑兵紧紧追赶,他们抄小路,入密林,甩开敌人的追赶,一口气跑出几十里,终于逃回了大宋。

  踏上了大宋的土地,他们却犯了难,根据大宋的军规,凡被敌人俘虏人员,即便侥幸逃脱返回,一律被视为贪生怕死之辈,处处受到冷遇,这可怎么办?逃回家乡吧,也不成,根据大宋的军规,从军服役人员,不管是什么原因,凡擅自逃回家乡的一律视为逃兵,凡逃兵者格杀勿论!

  在这生死选择之中,为了暂得生存,只有一条路,就是落草为寇。霜金和李达率领十几名弟兄在峪口岭占山为王,霜金当了大寨主,李达当了二寨主,他们依靠讨要碛口船家和商户的份子钱为生,很快发展到近百人。地方官吏认为他们是军队退伍下来的伤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那天夜里,李达率领几名喽啰下山,打算捞一把,在一处山洼里遇上了成春等人夜宿,李达发现成春等人有马匹车辆,还有骆驼,见车上满载货物,就悄悄溜了过去,打算偷盗,不想被黄豹发觉,在逃跑时,李达中了黄豹的毒镖,回到山寨后毒性发作,痛死寨中,霜金悲痛异常,发誓要为李达报仇。

  “你那贤弟李达是我发毒镖打死的,寨主,要我死要我活,就来个痛快的吧。”黄豹扑通跪地,向霜金一揖到地。

  不等霜金说话,刘来先道:“不知不为怪,此事就免了吧。”

  霜金见父亲说情,也只好顺水推舟,“黄贤弟,人死不能复活,这都是天意,该着他命短,既然如此,也就罢了。”他扶起黄豹,“以后不再提及此事。”

  这时成春起身,叹息一声,“唉!刘贤弟呀,真是九死一生,事到如今,不知贤弟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霜金想了想道:“我打算解散众兄弟,跟随炅大哥返回中原,找出那害死我妹妹的凶手,为她报仇雪恨!”

  成春心说,我这里惹了一身的官司,还洗白不清呢,再加上你这样一人,岂不是乱上加乱。想到此,婉言拒绝道:“贤弟刚才已言明,若回到家乡,官府查出,必定以逃兵罪论处,到那时,贤弟不仅不能为妹妹报仇,反而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命。”

  “这,这可如何是好?请炅大哥为我指一条明路!”

  “占山为王,虽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可只能痛快一时,非长久之计。”成春劝道。

  “依大哥之言呢?”

  “我现在有一条路可指,不知贤弟可愿否?”

  “我一定照大哥的安排而行,敬请言明。”霜金向成春深施大礼。

  “请贤弟率领这伙弟兄投奔李浦李将军。”

  “这……这可行?”霜金迟疑道。

  成春哈哈笑道:“哈哈哈……请贤弟放宽心,我保证贤弟到了李浦将军那里不会受到冷遇。”成春又加重语气,重负一句,“保证不会受到冷遇!”

  正是:求人须求英雄汉;济人要济急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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