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责任与胜负
“南军院——”“加油！”“南军院——”“加油！”
不知何时看台上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热情，橄榄绿们再一次激情四溢地为主队呐喊助威，而这仿佛是一把烈火，点燃了主队的熊熊斗志。
一球落后的南军院不仅没有士气低落，拼抢的凶狠程度反而比之前更为激烈。球员们不惜大范围地进行扯动，凭借着身体和局部人数的优势针对市北球员围追堵截。反而是反超比分的市北被打得有些发懵，好几次小三角配合都险些造成致命的失误。
“不愧是军校，士气和凝聚力真的不是盖的。”一球的优势显然还不能让周礼放松。他交叉着手臂紧盯着场上的形势。
“我们的代理队长说了多余的话呢。”南宫看似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兴致勃勃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来，比赛会很有趣了呢。）
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南宫的眼眸里映着陈羽的身影。
似乎因为是之前说出的话语对郑武产生了作用，不管攻防情况如何，这位小麦肤色的南军院队长总是跟着陈羽形影不离。
双眸早已燃烧成了熊熊火海，郑武狠狠地盯着陈羽的背影。
（臭小鬼，竟然对我们的生存之道评头论足！）
来自右路队友的一个半高球，郑武毫不犹豫地一个向前跨步，左手向后一甩，压着陈羽的胸口迅速起跳。
（责任，担当，这是军人的荣耀，是军人的使命！）
胸口微微一收，皮球舒服地顺着胸肌被吸收了冲力，停到了郑武的身前。
（而作为佼佼者中的领袖，我更是以能够担当起这份重量而自豪！）
面对着陈羽绕过自己的手肘从内侧伸来的手掌，郑武一个蹬地扭腰，同时左手向后一摁，借助着腰腹部的力量甩脱了猎豹的干扰。
（而你竟然用那样轻浮的口吻否定这一切！）
不甘被甩的陈羽仍旧保持针对郑武的骚扰，一手拽着郑武的左臂，另一只手又尝试着绕过郑武的臂弯伸到胸前，同时右脚也不停地试探着南军院队长的脚下，企图趁着对手不备偷到皮球。
（那么，现在就给我消失吧，臭小鬼！）
突然，郑武猛地一个甩手，挣开了陈羽从背后伸来的双手纠缠。紧接着他身子一矮，收紧肘部朝着陈羽的肋侧一顶。隐蔽的动作加上微微扭胯带动的寸劲直教猎豹失去了重心，朝着远处连跌了好几个踉跄。
但是就在这时，郑武分明瞥到了陈羽脸上一抹似曾相识的、狡黠的笑！
（什……什么！）
正在郑武感到诧异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力陡然从他的背后袭来！
“啊！”
没能及时稳定好下盘，郑武连着朝前冲了好几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用脚尖勾到了皮球——
“嘿嘿！”
先前跌出圈外的陈羽卷土重来。他又一次绕到了郑武的身侧，倚住了他的身子朝着两脚之间尝试着夺取球权。
与此同时，刚刚从后面杀到的左木也绕开了郑武的臂弯，右手搭在了他的胸腹前，轻轻地扯了郑武的衣服一把。
“唔！”
纵使郑武英勇顽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趔趄朝着外侧一跌，皮球则被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笑纳了郑武送上的大礼，陈羽立刻加快速度，在左木的跑位掩护之下朝着自己的第二个进球发起了冲锋！
“可恶！”
郑武一骨碌爬起身子，暗暗骂了一声便加速追上前去。
在陈羽和左木的带领下，市北的阵线不断地向前推进。两个边路尽可能地向两个侧翼拉开，同时边后卫又在边锋的拉扯之下后排插上内切，使得两个边路的防守球员无法回到中路协助防守。中场的两人则跟随着陈羽和左木，接应两人回传的皮球做出踢墙式配合。而左木则利用自己那与准军官平分秋色的强壮身躯护住皮球，帮助陈羽争取着扯出空档的时间。
秩序井然的市北此刻比起准军官的对手们，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师团！
“嘿！”
远端陈羽正招着手向左木要球。后者不假思索地向陈羽所在的点位一扫。
一脚低平传球飞快地贴着草皮穿过了防守队员的小门，骨碌碌地朝着陈羽的前方滚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羽立刻蹬了两步，继而迈开了步子追着皮球的方向跑去。方才还与之平行站位的防守球员，只是在两三步之后便已被甩开了半个身位！
比对方门将预计的要更快，陈羽在闯入对方禁区之前便将脚内侧轻松一舒拿到了皮球。这使得对方的门将出击到一半，却又离持球队员有着相当的距离。
就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进退两难！
而猎豹也毫不留情地向外线一拉，外脚背驾轻就熟地带球绕开了下地的门将，一瞬间南军院的球门大开！
起脚，摆腿，打门！轻车熟路地重复练习了千百遍的动作，皮球直朝着龙门的正中央飞去！
陈羽本场比赛的梅开二度近在咫尺！
“不会让你再进的！”
正在这时，郑武突然从侧边杀了出来！
趁着陈羽从边路突破的时候，之前被甩脱的郑武马力全开，硬是绕开陈羽和左木朝己方门将的侧后方包抄了过来。
目光如炬，盯着飞行的足球，郑武后脚掌一个发力，愣是将自己当作沙包一样朝着皮球运行的轨迹投去！
“砰！”
张开的双腿正迎击到了飞来的皮球。伴随着一声闷响，皮球划着一道夸张的弧线朝着禁区外飞去——
千钧一发！
凭借着坚定的意志，郑武硬生生地在皮球即将飞入球网的一刹那成功拦截，阻止了陈羽的第二粒入球！
但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喘一口气，一道黑影却如晴空霹雳一般高高跃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为陈羽鞍前马后拉扯空档的左木，此时已经杀到禁区内！
压着对方的后卫，左木高高地昂起头，迎着皮球重重向下一砸——
吃准了皮球的部位，又发足了力道。左木的头球宛如一记重锤，“嗖”地一下掠过了回追来的对方门将的十指关。
“还没完！”
然而郑武还没有放弃！
他双手猛地一撑，借助外力使跌倒的身子又一次短暂地腾空而起。郑武伸长头颈昂着头，直迎着皮球飞来的方向！
又是一声闷响，皮球重重地砸到了郑武的面门。他沉沉地向后一仰，失去了身体的重心却也阻止住了皮球向自家的球门飞行！
但这一次，却又轮到了陈羽拍马杀到！
抢在了回追的门将之前，猎豹腾起身子，朝着下坠的皮球伸长了腿——
“咚”的一声，只见皮球正好弹到了陈羽的小腿，朝着后门柱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唔！”
球门附近的郑武还在挣扎着。他盯着皮球的方向，咬着牙又一次伸长头颈。豆大的汗水顺着他那有棱有角的脸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草皮上。
还不能放弃！还有力气能防住这球！
郑武紧闭起了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挪动着灌了铅一般的身躯。
一定要拦截住！只有自己还能够拦截住！
然而皮球最终还是擦过了郑武的前额，撞到了门柱之后反弹折射入了网窝。
3比1！陈羽的梅开二度，四两拨千斤的门前抢射！这粒诞生在全场比赛第89分钟的进球，几乎是宣告了市北成功地从南军院的家门口豪夺三分！
“妈的，还是你小子运气好！”
头球被拒的左木第一个向陈羽跑来，一把将陈羽的头夹在了自己的咯吱窝下。
一片狂喜的市北好似背景一般模糊地远去，郑武虚脱地吁了一口气，重重地向后倒去。
“呼——”
午后湘江市的阳光是那样的耀眼，使得仰面朝天的郑武不禁眯起了眼睛。
真是奇怪，明明是没有拦截到那个小鬼的进球，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却是格外舒畅呢？
歪过头注视着与队友和教练欢庆的陈羽，郑武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几乎无处不在地满场飞奔，充满干劲却又不失冷静。一边观察着对手的走向一边适时地调度队友，而在反击的过程中又放手信赖自己的队友，并与他们流畅地配合，互相掩护着对方的身后。
这么看来，和这个小鬼相比，反而是一直担心着队友、把“荣耀、担当”挂在嘴边的自己，显得有些小鸡肚肠了呢！
“或许，这个家伙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担当着吧。”
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终究响起，客场作战的市北一中凭借着代理队长陈羽的两粒进球与一脚助攻完成逆转，以3比1的比分酣畅淋漓地赢得了胜利。
而就在陈羽一行人准备欢庆胜利之时，突然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看台上的橄榄绿齐刷刷地站起了身子。他们肃穆地注视着场内，仿佛之前的加油呐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一种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在文体中心的上空。
“喂，是怎样啊？”“难道是不想让我们走了？”“喂喂喂，人家是军人不是流氓啊笨蛋！”
小声的交头接耳，市北的队员惶惑地环视着四周。
“全体！向奋勇拼搏的两边队员们致敬！”
沙哑的命令声回响在看台上，紧接着全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带着势必要拿下对手的决心和意志，而又会爽快地认可对手的强大。这种干净利落的情绪，似乎也是军人们的可爱之处吧。
陈羽和队友们相视一笑，末了，他们排成一排牵着彼此的手高高举起，继而利索地落下，朝着致敬的观众们深深地一鞠躬。
“一场精彩的比赛，市北的各位！”
这是郑武也来到了市北队员的面前。他立正军姿，朝着代理队长陈羽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接受我们的敬意。”
“哈哈，这么爽快的对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陈羽立马还了一个军礼，继而向郑武伸出了手。
“如果你是我的学弟，我一定会狠狠纠正你刚才的敬礼姿势！”
“得了吧，球场可不是军营。最后那两下拼抢真让人热血沸腾，这样才是足球嘛！”
针锋相对的情绪已经变成了释怀的笑容，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