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代理队长陈羽
湘江市，南军团体育文化中心。
“我勒个去……”“这个阵仗真的是没谁了。”“这是要开军事会议么？”
初来乍到的市北队员们站在场上。他们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小声但惊讶地感叹着。
看台上座无虚席，除了一个角落之外大都被一片橄榄绿所统治。来自于南军院的后备役们以及他们军官学院的前辈们以连队为单位正襟危坐。他们无一例外地身着军装头顶军帽，视线齐刷刷地投向球场的中央。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声音，士官们挺拔的坐姿宛如一尊金钟，球场的空气肃穆得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同于东大附中的魔鬼主场，在这里，你感受不到一般球迷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钢铁一般的纪律。这种统一而整齐的氛围无形间市北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而当裁判一声哨响，市北拨动皮球开启比赛之后，看台上的橄榄绿又呈现出了另外一番氛围：
“一二三四五，市北小媳妇！”
“一二三四五六七，军院打你没脾气！”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有本事就来遛一遛！”
改编自军营内的拉歌串词，在各连长的带领下，南军院的看台上千营共一呼，仿佛整座文体中心都变成了一座难攻不落的碉堡！
在后援团的呐喊助威之下，主队也是越战越勇。凭借着长年累月锻炼而成的强悍体魄，南军院针对市北的两翼展开针对性的逼抢。
“别慌！稳住！”
这次戴着队长袖标的是陈羽。他学着南宫的模样，厉声朝队友传达着指示以期稳住阵脚。
但是代理队长的指示在山呼海啸间显得苍白无力。市北的两翼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挨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
山雨欲来风满楼！
士气上的打击，加上准军官们的身体素质，市北的城门终于还是在第二十五分钟迎来了最危险的时刻！
一脚迎着球门的怒射被熊向前封堵，南军院获得了一次右边角球的机会。
准军官们大多人高马大。他们排成一列开火车似的钻进了市北的防守区域内，推搡之间不停挤压着市北防守球员的空间。
而市北也从前场召回了唯一的制高点左木，以他的身体素质对南军院进行钳制。
“哔——”
裁判一声哨响，只见站在角球旗边上的郑武朝着禁区内做了一个比叉的手势，继而向后退去了两步。
（嗯？）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陈羽的心头升腾而起、他眺了下角球旗附近，又往自家禁区内望去。
（不像是单纯的准备姿势。那么是……）
容不得陈羽多作寻思，郑武一脚开出了角球——
“什么？！半高球？！”
陈羽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南军院的队长竟然放弃了本队的身高优势，选择了一脚半高球送入禁区！
微妙的高度加上飞快下坠的球速，打得忙着盯高点的市北球员措手不及。他们高举手臂，愣是目送着皮球从自己的胸前掠了过去。
因为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这球点进自家的网窝！
而趁着市北队员的犹豫，仅仅是一刹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突然横枪杀出！
而这位队员瞄准的攻击方向，正是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的左木！
门洞大开的胯下，以及无法及时调整而僵直在原地的身躯，还有高大到可以阻挡门将韩少言的身型。原本是为了争抢高点而召回的左木，此刻他最大的优势在半高球面前却完全成了累赘！
进攻队员已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目标正是左木门户大开的小门！
“左木！下地！”“别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回响在左木的脑后和耳边，左木更是如死机的电脑，瞪大着眼睛不知所措。
是下地替韩少言挡掉这一下？还是让开身子给门将足够的视野？
“操！”
左木大骂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收拢两腿——
“砰！”
一瞬间的迟疑使得左木合拢双腿的速度稍慢了一拍。南军院的地滚球射门好巧不巧，正穿过左木的门径砸中了他的脚后跟。皮球的运行速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被减缓，但是同时也发生了比较明显的折射变向！
而门将韩少言已经提前一步，朝着相反的方向预判并下地扑救！
无力回天，皮球弹跳着擦着草皮，在双方队员的注视下慢慢悠悠地滚进了网窝。
“哇！！”
主队打破僵局的进球迎来了千营共一呼的喝彩。进球的队员兴奋地振动着双臂，朝着角球旗附近飞奔而去，直把望球兴叹、一脸迷茫的市北球员甩在了背后。
1比0，南军院在主场取得了领先！
南军院的定位球战术将市北的防守队员们打了个措手不及。韩少言、熊向前和左木三个人站在门前，针对着刚才的防守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
“所以叫你下地了啊左木！”
“不对！应该是保持视野，这样我可以接球。”
“啥？所以我该下地还是不下？搞了半天是我错咯！”
“都别吵了！”
终于，代理队长陈羽火山爆发！
“丢人丢到人家家门口了吗？！”
陈羽一手叉腰，一手朝着球门的方向指去。他尽可能用着刺耳的词句和聒噪的嗓门，愣是将三人组唬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不过陈羽毕竟不曾担任过一队之长的角色。他最终还是松下了神情，挠了挠头对三人说道：“我不是要凶你们，只是起内讧是一种不职业的行为。而且……”
代理队长将坚定目光投向了郑武的背影。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反败为胜的关键。”
而在之后的比赛里，陈羽真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变成了透明人。
既不积极参与前场的进攻，又不及时落位中场回防。他只是时而在对方的遭遇线附近游走着，时而又落位到郑武的身旁，象征性地朝着不同的方向进攻、骚扰。
“哈？这个小鬼头在干嘛！”
场下市北的替补席上，王杰看到陈羽这幅模样是又急又气，直拍着大腿朝着场上喊叫道：“33号，积极跑动啊！跑动！”
周礼看起来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只是搁着腿注视着球场内。不过略微皱起的眉毛最终还是出卖了他内心中对陈羽意欲何为的浑然不知。
倒是南宫看起来却是气定神闲。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是已经看到了逆风翻盘的曙光。
“我们的代理队长，做得还蛮不错的。”
在两位领队惊诧的注视下，南宫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代理队长的“凭空蒸发”确实给市北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面对士气正盛的南军院，市北的小伙子们咬牙支撑着，愣是凭着毅力加些许的运气挨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狂轰滥炸。
不过陈羽并没有打算停止他的“游荡”。
（小羽，要记住，队长的职责，是要引领全队迈向胜利，而不是纠结于局部的得失。）
（因此，必须得有大局观。比赛，感受比赛的节奏，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回想着南宫给自己戴上队长袖标时说的话，陈羽在一次次的来回试探之中找寻着。
找寻着南军院的战术安排、节奏把控、球员动向，还有——
南军院的死门！
终于，在南军院又一次获得前场角球的时候，陈羽停止了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走，朝着中圈弧附近走去。
他的嘴角，分明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
角球旗附近，又是南军院的郑武准备主罚角球。
如同陈羽所预料的，郑武再次朝着禁区内的队友比出了一个大大的叉字。
“来了来了，注意身前！”韩少言猫着身子，一手搭着门柱一手挥舞着朝队友发号施令道。
有了前一次失球的教训，队员们纷纷按照韩少言所说，拼尽全力和南军院的进攻高点争抢身前的位置，以期能够及时拦截到皮球。
而就在这时，陈羽却冲着左木大声喊出了不同的答案！
“傻大个，后点！跳起来！”
几乎是和陈羽的大吼声同时的，郑武开出了角球。
不是之前的半高球。这次郑武开出的，分明是陈羽预言的高吊球！
一道黑影“唰”地腾空而起，南军院的高点之一充分算好了提前的时间，在皮球运行到了最高点即将下落的时候高高跃起仰起了头颅——
头球重锤！
而此刻市北的门将韩少言早已因为先前的误判而移动了身体的中心，整个人向着近门柱的方向偏移。如果这记头球重锤落下，那他纵然是门神附体也是鞭长莫及！
难道又要被南军院拿下一球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韩少言的眼角余光中。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接到了陈羽的命令，站在远门柱一端展开防守起跳的大个子左木！
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接受了陈羽的命令，然后跃起。这反而使得左木比起其他队友，对于皮球的位置有了更好的掌握。他挺起身子任凭惯性将其带到半空，右手舒展开后用肘部抵住南军院进攻队员的胸口，同时将身子微微向对手方向一倾。左木强有力的肩膀直朝着对手的侧身扛去。
“啊！”南军院的队员脑袋一歪，一个微颤失去了重心。在踉跄之间皮球将将地擦过了他的头顶。
“向前！”
就在此时，埋伏在前场的陈羽朝着熊向前镇臂高呼！
而熊向前也心领神会。他扫了一眼皮球的运行轨迹，提前站在了落点附近。不待皮球落地，熊向前毫不犹豫地一个大脚。皮球“嘭”地一声，划出了一道高高的弧线飞过了南军院防守球员的头顶，直奔着对方的半场而去！
好机会！
向后撤了一步，紧接着便右腿一蹬转过身去。猎豹陈羽的加速已然充分，他身子一矮，似一道闪电般从盯防球员的身边划过！
熊向前的大脚完全迎合了陈羽的喜好。又高又缓的高球，直朝着对方禁区弧前坠去，使得陈羽有着大把的时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而南军院在定位球进攻时的大举压上更是拱手将己方的半场让给猎豹驰骋突袭！
一骑绝尘！
离开陈羽最近的防守队员也已被甩开了四米多远，陈羽的面前，只剩下了弃门而出的门将。
皮球已经使完了最后一丝力气，顺着惯性飞速地向下坠去。
就是现在！
三步并作一步，陈羽让过身子，在皮球落地之前从容地用外脚背将皮球轻轻一挑——
在猎豹的面前，出击的门将不过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恰当好处的高度使得门将纵然伸足了臂长也无法够到皮球一分，而下坠的速度却又确保了皮球不会因为防守球员的跟进或者风向的变化而偏离既定的轨道。精准制导，皮球在门将的注视之下正好压过了球门线。
1比1！
先前热闹无比的看台瞬间哑然，军官和准军官们的目光成了猎豹的聚光灯！
识破了郑武的角球战术，利用快速反击打入扳平比分的进球。市北的代理队长陈羽，用敏锐的观察力和一贯的霸道速度，再次将两队拉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而市北的队员们也涨红着脸嘶吼着，像是要将从开场到现在承受着的压力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一般，张开双臂朝着陈羽跑去。
“好球！漂亮的反击！”教练席上的王杰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跳起身子握紧了干瘪的小拳头。
而在人群的团团包围之中，一只手朝着半空翘起拇指，继而又猛地向下。
“南军院的阿兵哥们，这场比赛，我们拿下了！”
代理队长自信而沉着地发布着宣战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