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风水轮流转
自从丢了一球之后，南华的密集防守便做得更加决绝了。
撤下了唯一的一名前锋，南华方面派上了一名中场球员。5-4-1实际上变成了5-5-0的无锋阵型，从后卫到后腰到中场，南华的防守层次变成了厚实的三道。
而在比赛进程方面，南华球员们也用尽浑身解数，利用每一次死球消磨着一点一滴的时间：开出界外球时犹豫再三连续换人主罚、角球时反复摆放皮球仿佛足球是长了腿的孩子会乱跑、球门球开出前门将恨不得从底线退到西伯利亚，然后不紧不慢地蹭到皮球前……
“裁判！对方球员故意拖延时间！这足够出示一张黄牌了！”
对南华看在眼里恨在心里的王杰把压力都倾泻到了场边第四官员的身上。他指着南华的守门员大叫道，一双聚光小眼追光灯似的跟随着第四官员的头。
“市北队的领队，再这样干扰比赛秩序就请你退场到观众席！”
然而第四官员只是避开了王杰的目光。他指了指球场里唯一的看台，用严肃的口吻警告王杰道。
就这样在王杰的悻悻之中，时间来到了全场比赛第89分钟。
南宫的一脚远射以惊险地掠过门柱而告终，南华队又获得了一个球门球的机会。
只要再拖一会儿，再拖一会儿就可以晋级了。南华的门将稳住自己的情绪，后退，后退，再后退……
慢慢悠悠地跑上前去，轻轻地一触皮球。皮球懒洋洋地滚动着，传到了靠近防区的一名后卫脚下。
“小心背后！”
不知道是本场第几次了，门将大声地提醒着本方的后卫。不过持球的队员倒也不担心。尽管市北队气势汹汹疯狂逼抢，但是只要保持站位，卡住身位再回传门将的话——
糟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这无精打采的节奏之影响，持球后卫竟然在关键时刻传球失误！没有吃准传球部位，皮球只是踉踉跄跄地冲着门将的方向，仿佛像一个醉汉一样地颠去。
更雪上加霜的是，前来逼抢的不是别人，正是以速度见长的猎豹陈羽！
没有给失误的队员亡羊补牢的机会，陈羽带着遒劲的脚风呼啦啦地从南华的防守球员身边蹿了过去。
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思路敏捷而清晰。每块肌肉都不遗余力地燃烧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拿下皮球，然后强吃对方的门将！
“妈的！”
尽管在第一时间回追皮球，可仅仅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距离本方禁区最近的防守队员都已被陈羽甩开了将近一个身位。
而最要命的是，皮球此时仍在一颠一颠地打着漂漂拳！
南华的门将大骂一声。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离皮球还有相当的距离，门将仍旧直接飞身倒地，借着惯性贴着草丛四肢展开，几乎呈一个“大”字形将自己朝着陈羽的前进路线上投去！
球能过，但是你的人绝对不能过！
面对着门将的舍身一击，陈羽也准备正面应战！
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铆足了全力加快了步伐。均匀而强力张弛的肌肉轴承般带动着大腿飞快交替，猎豹后脚奋力一蹬，伸长前脚够上前去！
够到，然后垫过门将的头顶！
裁判的哨子含在嘴边，仿佛下一秒就要结束比赛的进程！
“咚！”
一声闷响，伸长的前脚只够到了一阵虚无，而蹬起的后脚又无法给予支撑。在门将的干扰下，陈羽的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趔趄，正好与门将撞了个满怀。
一阵天旋地转，陈羽翻滚着朝着远离皮球轨迹的方向摔倒而去。
（结束了吗？！）
一阵不甘袭上了陈羽的心头。
但紧接着，裁判急促的哨音便从陈羽的后方袭来！
“哔哔……”
假摔？点球？陈羽赶紧一个骨碌爬起身来，跪在草皮上把头转向哨声的源头。
只见裁判赶紧赶忙地跑向南华的禁区内，伸直的右手直指南华的点球点！
“耶！！”
场上场下的市北人一片欢腾。喜形于色的王杰更是像要将整场比赛积累的所有憋屈和压力一股脑地释放出来似的，风火轮一般抡着手臂。
比赛行将结束之时，对方的传球失误给了陈羽突破的大好机会。而正因为对陈羽速度的忌惮，南华的门将才拱手送上了这份大礼！
一份足以决定晋级正赛队伍的超值大礼！
南华的球员上上下下集体向裁判抗议。尤其是做出疑似犯规动作的门将更是张开了双臂。他紧绷的脸上嘴巴大张，朝着裁判投诉。
“裁判，我是在禁区外犯规，禁区外！”
而市北的队员们在南宫的眼神示意下也跟着围上前去，沿着裁判周围包成了一个半圆。
“裁判的判罚是正确的，我们的队员危险被你们铲伤！”“就是就是，这就是一个危险动作！”
似曾相识的一幕，只是这次双方的角色完全发生了对换！
裁判含着哨子急促地吹着，张开手摇着头要求双方球员冷静下来。
说实话，刚才的犯规实在发生的太快，而裁判正好落位在陈羽的背后。因此，要他真的说犯规地方在禁区内还是禁区外，裁判心里还真没数。
况且在比赛最后一分钟这个敏感时刻判罚点球的话，绝对会引起巨大的争议。
不过看着边裁坚定地举着旗帜指向禁区，裁判先前犹豫的心才真正地落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是个点球，犯规位置在禁区内。”
迎着南华的人堆走了上前，裁判的手指坚定地指向点球的位置。南华的球员尽管激烈抗议，但是面对走来的裁判也不敢正面阻拦，纷纷向两边给中间退开了一条走道。裁判通过走道，来到了犯规门将的跟前。
“严重的犯规，南华的一号。你必须受到惩罚。”
裁判的手摸向了上衣右侧的口袋，朝着门将掏出了一张黄牌！
南华门将仰头晤面。他刚想朝着门内走去，却突然瞟见——
裁判的手里变成了红牌！
“怎么回事？”
门将又一次朝着裁判摊开了双手。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恍然大悟地露出了后悔的表情。
之前左木被犯规的那一次，场上所有的队员因为互相的推搡和争吵而被裁判出示了黄牌。
也就是说，加上这一次的，这位门将两黄变一红，被确定罚下球场！
一瞬间，门将的眼里充斥着虚脱。
为了应对市北破釜沉舟的高位逼抢，南华已经在常规时间内用完了三个换人名额。
这意味着，现在的南华已经没有名额供他们换上替补门将来防守这次点球了！
裁判已经在点球点附近站定，指着点球点的右手是催促着双方队员完成点球罚球的信号。
南华方面一名高个中后卫临危受命，接过了门将脱下的手套。
“我来罚吧。”
而市北则是陈羽挺身而出。他朝着替补席望了一眼。
（上半场欠你一个助攻，那么这次就用我的晋级球换回来吧，傻大个。）
不过南宫伸出了手搭住了陈羽的肩膀。
“还是让我来吧。”
南宫的下巴朝着替补席抬了一下，示意陈羽回过头去。
只见场边第四官员举起了指示牌。市北用上了最后一个换人名额，用一个后卫换下了打进一球的反击功臣陈羽。
虽然心里有些意犹未尽，但陈羽还是点了点头，欣然将主罚的位置让给了上前的南宫。
用一名防守球员换下在防守端贡献甚微的自己，这下轮到市北为了守住成果而摆出无锋阵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陈羽和前来替补自己的球员击过了掌，继而落座到了左木的面前。
“没事。看，我们快晋级了！”
他揉着左木的头发，安慰着这位面露不甘的中锋。这回左木倒也没避开陈羽的手，抬起头顺着陈羽的指尖方向望去。
比赛常规时间已经用尽，市北获得了绝佳的点球机会。
对面临阵披挂的客串门将挥舞着手臂，尽己所能地干扰着南宫的视线。
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南宫小跑步由慢到快，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出——
直取中路！
正脚背的大力抽射，若是换作一位训练有素的门将，断可以做出反应，从而成为绝封的功臣。
然而客串门将却早早地下了地，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朝着右下角扑了过去。
“唰！”
皮球稳稳地被送入网窝，场上比分变为2比0，南宫毫无悬念地打入了一粒价值连城的点球！
一粒足以将市北送进正赛的宝贵点球！
草草地庆祝了一下，市北的队员闲庭信步般地朝着自己的球场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比赛便成为了了无悬念的推磨战。
南华开始大规模的反扑。从理论上而言，只要在伤停补时阶段打进一球，就能给撤下陈羽提前庆祝晋级的市北一个响亮的耳光。
然而一来撤下陈羽之后的市北连同南宫和另外一路都向后撤了一个位置，原本4-2-3的阵型愣是变成了5-4-0，在比赛的最后关头有样学样地打起了太极。
二来则是南华在经历了陈羽与南宫的精彩表演之后过早地撤下了场上唯一的进攻点，这使得他们在最后时刻的反扑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奶猫，心有余而力不足。
像是等待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那样，在熊向前踢出一脚大大的解围之后，市北终于等到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2比0，两粒入球帮助市北成功实现了王杰“在人家的地盘蹂躏对手”的豪言壮语。陈羽拔得头筹，南宫致命一击，市北昂首挺进了正赛！
只是，相比起晋级的喜悦，两度被严重打断的这场比赛可以说是质量低下。市北的队员们也只是意兴阑珊地鼓着掌，聊以表示着晋级的庆贺。唯有王杰龇着牙昂首来回扯动着握拳的双手，他仿佛看到奖金和绩效考核正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虽然并不尽兴，但是，这就是足球。
陈羽朝着队友微笑着。和第一场比赛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大方地接受着来自队友们的祝贺。
（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是我的足球生活，算是重新启航了吧。）
被上前来的韩少言和左木等人挟在咯吱窝下，陈羽一边故作嗔怒地抱怨着，一边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