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不打不相识
“什么意思？”
陈羽警觉地打量着南宫钊远，猜不透对面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英格利亚的足球里没有这个说法么？”
南宫朝着陈羽的方向摊开了手掌，随后又回指向了自己。
“你，我，我们用各自的技术互相对抗与交流。不限时间，不限方法，进攻的只要能摆脱对方防守就算赢，反之防守的只要能断下皮球就算获胜。怎么样，比全武行文明的多吧？”
“诶？挺有意思的嘛。”
像是来了兴致，陈羽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坏笑：“还以为‘足球的对决’就是往别人脸上踢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南宫轻描淡写地一提，继而转过身去和陈羽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来吧陈同学，你先攻过来。”
南宫站成了一个“大”字，张开双臂向陈羽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来自猎豹的挑战。
（让我来看看吧，你的实力。）
“早就该如此了！”
另一边的陈羽也开始慢慢地护着球前进。之前挨了一球和被耍了一遭的屈辱早已让猎豹按捺不住内心的斗志之火，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猎物彻底撕碎在自己的一骑绝尘之下。
话虽如此，但是该从何出招呢？
刚才的一脚射门和一记戏耍，看似随性却已经展示出了对手实力的冰山一角。精准的脚法以及敏锐的球感，可以说对手从技术层面上应该不逊色于，不，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更加纯熟。
而观察现在的南宫，随意的站姿更是体现出肌肉的放松和心态的平和。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示威：来吧小子，从哪个角度来都没办法逃过我的领域！
（真是令人不快！）
突然，陈羽用力一蹬，正脚背将球往前一拨，领着球大步流星直朝着南宫的正面飞奔而去。
“哦，是正面突击么。”
像是算准了陈羽的动作，南宫也不急不缓地垂下了双手，双膝微曲呈现出防御的姿态。他一边用眼睛的余光估摸着陈羽的位置，一边沉着地向后退去。
足球并不是百米冲刺，所谓的速度也绝对不是跑得多快那么简单，而是速度、节奏变化和脚下技术的结合。
换言之，如果只是单纯的冲刺，只要后卫能够保持位置维持防区，就算是快如疾风也是拿对方防线无可奈何的。
而现在的南宫正有条不紊地保持着与陈羽的安全距离，这点无论是南宫本人还是带球进攻的陈羽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然而陈羽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一步，两步……双腿如轴承般飞快地交替，带着球直向南宫的正面。
（这孩子，难道是白痴吗？）
明知徒劳无功而依旧花费力气，不是白痴又是什么呢？
可陈羽依旧毫无顾忌地突进，运球线路仍是直取南宫的正面。他仿佛是瞄准了大将而单刀赴会的武士，枪锋所指，一意专心，义无反顾！
是想要佯装无谋骗自己上抢？抑或他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子？
南宫正思量着，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该不会！）
顿时，南宫发现自己失了算。
诚然，能够维持防区的球员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手晃过。然而这一切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前提——
必须与对手之间有足够的安全距离！
但是南宫显然低估了陈羽的启动速度。
仅仅是这短短的时间内，陈羽便已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咫尺之间！
本应该保持着距离并迫使陈羽陷入近身肉搏的南宫，现在却被陈羽反过来利用了速度迫近，从而必须做出两难的抉择——
要么不断后退以至于最终被超越，要么放弃位置贴上身去——而这必将会承受极大的失位风险！
局势逆转！
“真有你的陈同学！”
南宫喃喃停下了后撤的脚步，迫在眉睫的形势容不得他做出任何进一步的盘算。
看着迎面冲来的南宫，陈羽嘴角一歪，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呵呵，还是来了么！”
虽然避免了被蚕食领域的结局，但是贴近了进攻队员的身也就意味着——
“这是你自找的！”
说时迟，那时快，陈羽右脚倏地向前跨了半步，继而狠狠一踩，猫下身子的同时将身子借着蹬地的惯性向侧边扭去。
背身护球，借着惯性用身体封堵住防守队员的视野，使之无法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而就这一瞬间反应的迟滞，完全可以让陈羽利用速度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啧！”
南宫的脸色再也没法像之前那么平静自若。他赶忙向后撤了一步跳出圈外。
虽然被挡住了视线，但是背身拿球无非就是利用支撑脚与非支撑脚之间的转换，进而通过连续的反向运动晃开对手的技术动作。
既然陈羽用的支撑脚是右脚，那就说明——
“左边！”
陈羽微微左倾的身体似乎也正验证了南宫的预判。南宫旋即侧转过身，后撤一步向左侧移动以期卡住陈羽内切的线路——
“什……什么？！”
就在南宫提前做出动作的一刹那，他的余光分明看见，陈羽完全朝着与预期相反的方向转过了身！
不是左边，而是右边！
没有选择转身领球切内线，向左的倾斜不过是一个假动作！陈羽将支撑脚换成了左脚之后，出其不意地左脚反向发力，用右脚外脚背将皮球往右侧一拨。
这是何等的瞬间爆发力以及应变能力！
没有时间给南宫暗暗惊奇了，一左一右的方向错位导致自己的右边已经被陈羽撕开了巨大的缺口。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将是陈羽最擅长的，也是最喜欢的——
“走好吧！”
陈羽嘴角微微一扬，紧接着右脚再一蹬，跟着左脚正脚背用力一趟。皮球径直地朝着南宫身后的无人区域骨碌碌地滚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陈羽也再也没了顾虑，甩开臂膀迈开了大步。
一骑绝尘！
“啊！！”
此时的南宫再也顾不得许多，怒吼着跟着陈羽转过了身子。先前平和的眼中竟也射出了熊熊的不屈之火。他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摆动着大腿。
不就是拼速度吗！
呼呼生风之中，一边是志在必得的猎豹，一边是紧追不舍的白狼，滚动的皮球驯鹿似的吸引着捕猎者的视线。追逐的猎物已被紧紧锁定，陈羽与南宫的马力都已全开！
谁先领到皮球，只要半步，哪怕只是提前半步，都将会是这场斗技的胜利者！
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出高下了！
猎物似乎已经筋疲力尽，皮球在摩擦力的作用下滚动的速度逐渐变慢，渐渐地接近了两位球员的视野。陈羽与南宫紧咬牙关，双腿飞快地交替更迭，脚下的草皮背景板似的飞快后退。两人都铆足了最后的劲儿，涨红着脸任凭汗水从皮下渗出，逆着风儿飘进了眼里，口里。
“来吧！”
“决胜负！”
咚！
几乎是同时，陈羽和南宫各自伸出了腿，各自的正脚背分别接触到了皮球的前后两面。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得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脚，继而再次将脚背甩向足球。可这次他们却又一次感受到来自对面的反作用力。
“让开吧，花瓶！”
“你才给我省省吧，小鬼！”
两人互相瞅着彼此的眼睛，隔着皮球站定了姿势。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像是将要拔枪对决的牛仔那样低着身子张开了双手。
空气仿佛凝结在了两位牛仔的身前。
“哈哈……”
毫无征兆地，先是南宫咧开了嘴，继而是陈羽也跟着发出了笑声。
“蛮有意思的嘛南宫，原来还以为你只是个装腔作势的‘花美男’。”
“你也不赖啊陈羽，看来上次的最后五分钟绝不是徒有虚名啊。”
两个人隔着皮球互相揶揄，却同时又无比畅快地笑着，注视着因为汗流浃背而略显狼狈的彼此。
此时此刻两位剑拔弩张的牛仔似乎又化身为仗剑天涯的大侠，在酣畅的笑声中把过节抿成了汗水的咸味。
因为胜负而较量，却又因为较量而理解，足球乃至于体育的魅力之一，想必就在于此吧。
“哎呀，看来这场胜负……”
“平手咯。”
南宫微笑着耸了耸肩，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模样。
“扯吧，明明是我提前半步领到了球来着！”陈羽一脸认真的表情。
“哈哈，还真敢说呀陈学弟。”
南宫像是又好气又好笑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趁着陈羽没有留神的一刹那突然出脚。陈羽张开嘴刚想抗议，然而皮球已经老老实实地划出了一道弧线，顺着地心引力乖乖地坠入了南宫的怀里。
“所以，就是平手哦。”
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成果一般，南宫单手擎着皮球，在陈羽面前忽远忽近地晃悠着。看着陈羽想要拿球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歪着头，嘴角露出了一道浅浅的弧线。
“还是个蛮可爱的小学弟呢。”
“哈？！”陈羽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南宫眯起了眼睛别过身去，“今天让我玩得很畅快，如果真的在球场上能够合作或者交手的话，我也会很期待呢。”
没等陈羽给出反应，南宫便转过了身，向着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左木挥了挥手：“走了左木，陪我把球还给小朋友吧。”
“什……就这么算了吗？”左木惊讶地看了看南宫，又瞅了一眼身后的陈羽。
“先前的两脚应该也够他受的了，走吧。”
看着南宫已经自顾自地迈开了步子，左木只得草草地、没好气地虎了一眼陈羽：
“别以为这事情就算完了小鬼头！”
撂下了这句狠话后，大个子便像小媳妇似的紧赶慢赶跟上前去，与南宫一起远离了陈羽的视线。
“什么呀……”
望着南宫远去的背影，陈羽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声。
（看来，这个校队里还是有些有意思的人啊。）
这样在心里想着，陈羽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