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赌鱼风波 十二
“嗯，我觉得你小子说话挺有道理，”江帆点了点头，对刘伟的话显示出了认可的态度，继续道：“人生在世，和什么过不去，也千万别和钱过不去。”
方才乐意已然说了，这局由她先选。是以江帆并没有指示刘伟压什么，而是站在一侧静候。可这个过程中江帆也没有闲着，他本就是用灵识触须来探查众多鱼的状态，润物无声之间确定压注对象，别人也瞧不出来有何异象。
毫不客气地说来，乐意在“望”篇所学颇深，只是碍于年龄尚浅，经验不够，所以上一轮便吃了亏，大意失荆州。而这一轮其所选的便是江帆看来也找不出别的不妥：在江帆的灵识触须的深切观测下，“1”号水道这次的鱼，身子健康状态各方面明显地超过了其他水道中的鱼一大截。尤其是江帆通过触须深入到了它的脑域意识海中，也瞧着这鱼儿似乎要欢快一些。颇具有成为冠军的属相。
可以说，这一轮若是没有江帆的一些私底下的小动作来改变结果，那无异于和尚头上的虱子那般醒目，对众多赌客而言倒算得上是一场福利。
“罢了，”江帆心中道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可别误会，江帆好歹是多年的修真者，心志之坚，可比金刚。岂会轻易放弃认输，要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这样说的含义便是——这下他再也不能在遵守着比赛规则之下，单纯地被动利用灵识触须来牟利，而是将要主动施展一些手段。这样下去，虽然前后并未有什么变化，可不免有作为修真者降维打击凡人的尴尬。尤其是一会儿大部分人都输了，他们的咒骂声可不太友好。
“怎么说咱也是修真者，偶尔做一下弊，欺负一下这些小朋友，也是可以原谅的呗。”江帆嘴角一扬，带着一抹坏笑，如此自我安慰道。“真算起来，咱怎么着都三百多岁了，比这些人的太祖老祖都要大上几岁，就当他们尊老爱幼好了，没事，没事……”
刘伟可不知道江帆心中所想，只是听见了江帆的那句话，其中带着明显的服软意愿。当即便精神了起来：反正江老大只要不硬杠，不和钱过不去，自己也能跟着赢点钱，岂不乐呵呵？至于所谓输于旁人，折了面子之类的事，就不是刘伟所关注了的。
但毕竟服软总归在面子上不好看，刘伟也不敢在这个时间点刺激到了江帆。因此，刘伟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地建议着：“老大，您果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颇有当年越王勾践和楚王韩信的风范，这个境界小的是万万不及。也罢，您有这个心思便行，剩下的也不用您亲自去，小的代您去和那人说一声便好。如此，老大也不算是折损了面子，您看怎么样？”
这货好听话倒是说得一箩筐一箩筐的，江帆若是不知就里，只怕还以为自个是打了打胜仗，雄赳赳气昂昂的凯旋帝王，而不是狼狈求和投降的败军之将。
“谁告诉你，我要认输了？”江帆反问一句，趁着对方有些愣住的时候，江帆径直越过了刘伟。直接无视待在老爷子身后，冲着自个挤眉弄眼的乐意，将筹码一股脑尽数压到了“9”号鱼的圆盘中。
“哎……哎，老大，您别冲动啊！”刘伟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急忙沿着江帆的路径赶了过来，便瞧见江帆已经把手中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最不被人看好的“9”号鱼身上。当即刘伟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他瞧来，江帆老大这到底是年轻气盛，受不得激，刚刚自己的肺腑关心之语在他瞧来还以为是在嘲讽他，所以性子一起，也就不管不顾地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的看法可不止是刘伟，连一旁的乐意见江帆的这个举措，也跟着在心中腹议道：这油胖子气性倒是大，居然宁愿在这般结果已然醒目的赌局中，输掉所有的筹码都不肯跟我低头认输，倒也算是有些骨气。
他俩哪里知晓，江帆选择九号的原因其实比较单纯：一会儿动起手来，只需在一到八号鱼的前面绷上一根灵识触须，就像是绊马绳一般，将它们八条鱼的速度来一个停滞。届时，哪怕九号鱼是一只小蜗牛，也早就到了终点了。若是选了旁的鱼，江帆还得费点心思，将灵识触须绕个圈，把那个号水道的鱼放过去。自然，对于不喜复杂的江帆而言，选择九号鱼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见万事齐备，一切俱如自己所预料好了的。哪怕江帆现在不肯认输，可一会儿出了结果，他也不得不承认输了。乐意心情大好，胜券在握，只盼着赌鱼盘现在便开始。
这时的她左右无事，百无聊赖。也顾不上之前和自家爷爷置气了，悠悠转过身来，瞅瞅自家爷爷在忙什么。却见老爷子有些犹豫地瞅了瞅已然堆积如山的一号鱼圆盘，又看了看只有江帆那些孤零零的筹码的九号鱼圆盘，陷入了两难之中。
“哎，爷爷。这还不是明摆着么？您老还要考虑嘛呢？想选小意的一号便选呗，虽然您上一轮出卖了我，可咱不小气，欢迎爷爷弃暗投明，重新回归正道。”乐意胜券在握，见老爷子还在那儿三思，还以为老爷子是碍于面子，不好选自己挑中了的。是以乐意半是打趣，半是调侃道。
“你这小丫头，才说了以后不可骄傲自满。可还没几分钟，小尾巴又翘到了天上去了。”老爷子倒是挺豁达的，哪怕被自家孙女调侃，也不生气，只是跟着玩笑了一声。可玩笑过后，老爷子也陷入了纠结之中：在场众人，包括了他自己，都非常看好一号鱼。甚至可以说，只要世间道理继续存在，只要1+1等于2这个规律没有被推翻。这一号鱼获得胜利，已然是板上钉钉，无可争议。可那小子为什么会压九号呢？就因为和小意的意气之争么？
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直待脑袋都因为这事思虑过多而隐隐疼痛后。老爷子索性摇了摇头，“也罢，于情于理，都应该压一号，那老朽也……”
就在乐意眼看着爷爷也要跟着压到一号圆盘之际，老爷子却突兀地停了下来。“不对劲，很不对劲！依老朽对人的观察，这小子虽然容貌寻常，乃是中下人之姿。但方才见他谈吐举止，还有上一轮勘破了‘星鱼’导致的鱼变。可以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寻常之人，必然是师出名门，说不得他有什么不传之秘。这般看来……也好，那老朽便舍命陪君子，便是输了又何足道哉？”
于是乎，那临了要到一号圆盘的筹码，在桌面上绕了一个圈后，又折向了另一个处端点。正是江帆所选的九号圆盘处。老爷子一边沉稳地将十枚紫色筹码推过去，一边转向江帆，笑道：“人总得从一而终，方才可以善始善终。还请小哥不要介怀，让老朽再沾沾运气。”
“哎，爷爷，您……这，什么鬼啊？”
江帆还没有回答，老爷子身后的乐意先有了意见，叉着腰，“爷爷，您老该不会又是眼神不好，一不小心压错了吧？哼，这么不相信我，等一会儿您输光光，可别找我哭鼻子。对了，也别找我借钱买酒喝。”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借钱给爷爷买过酒了？哪一次不是同着你奶奶，将爷爷辛辛苦苦积攒的私房钱给偷了去？”
乐意：“……”
“对啊，爷爷您都知道，您赢取了的钱，就是您的私房钱。归根结底也就是我的钱呀，对不？”乐意很讲道理地和乐道捯饬捯饬，“那既然都是我的钱，我怎么忍心瞧你都拿去打了水漂，简直心疼死我了。快拿回来……”
两人的聊天，更像是说笑。钱不是重点，重点只是爷孙之间的亲情。
可江帆新认的小弟刘伟却陷入了纠结之中：说好要跟着同进退，再压上一筹。可眼下瞎子都瞧出来了，老大所压的九号是铁定输定了，自己是一条道跟着他走到黑呢？还是悬崖勒马，及时止损，转投到乐意的阵营去呢？
偏偏正在这时，江帆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刘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也顾不得许多，把眼一闭，终于决定上江帆这艘贼船。一边将筹码万分不舍地压在九号圆盘中，一边嘀咕道：“唉，算了，就这样吧。输了就当这钱压根没有得过，放松些，平常心！”
江帆轻笑，这货倒算是有些忠心，可堪一用。
随着众人筹码各自放好，在荷官的再三确认下，这一轮赌鱼正是拉开了帷幕。
“加油，加油！”
“加油！”
……赌客喧闹的加油呼喊声，在这一刻跟着开始，霎时场面就如同滚烫热锅内的油，被人加入了一瓢的冷水，瞬间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