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赌鱼风波 四

  此刻,便是一开始跟着江帆来到这儿的刘伟也颇为觉得尴尬无比,只想着投地自容。

  然江帆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丝惶恐尴尬俱无,笑道:“然也,这便是我的筹码咯。”

  “噗——”小刀只觉得胸脯中一口老血,险些压抑不住,就要喷涌而出。指着江帆,万分难以相信道:“五块二,你是说五块二?这就是筹码?我嘞个去,敢情浪费我半天工夫,就活该被你戏耍了……”

  “切,谁说了五块二就不能赌了?”江帆撇撇嘴,“你刚刚不都说了,左右两侧的赌鱼盘不是没有下限,只有上限么?为什么不能赌?况且,只需要不输,一直赢,不就可以一直赌了么?既然如此,那五块二怎么看都够了呗。”

  “你……”小刀此刻听到这江帆的言语,简直无法表述心中的“卧槽”感:确实是只要一直赢,自然可以一直玩,但你行么?此刻在他眼中,这个江帆百分之一百二是一个大傻子,缺了智的玩意。自己若再在这儿,只怕一会儿也会被别人也当成了二傻子。

  念及此,小刀也不打算一会儿坑二人一把借以报复了。只想着脚底抹油,可以快速离开这个尴尬地,免得一会儿被这个二货给拉下水。

  二人的一席交谈声中,江帆是压根就没打算压低收敛。而小刀是一时间吃了一惊,也忘记了压低声音。而且也算是赶巧,正好上一轮开盘刚刚结束,这一轮尚未开始,是以人群中并不激荡喧嚣,也就保持了该有的安静。是以两人的言论都被旁人听了过去。

  这一刻,周围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指着江帆几人捧腹大笑道,“哈哈,这是哪家的小娃娃,说的话真是有道理,有道理到跟放屁一样。谁不知道一直赢,就可以一直玩?关键是你行么?难道你老头是赌神还是财神啊!”

  另一人跟着呼应道:“哎,也不要说他了。笑得我肚子疼。只怕是哪家小屁娃留的生活费,想来开开眼。这样也好,输了一了百了,知道他老子赚钱不容易,就老老实实回家做作业去。”

  “对,对,还是老哥说得好。早点输了早点回家去,说不定他老妈叫他回去喝奶奶呢……”

  霎时,宏大的这个仓房内,整个一群魔乱舞。说什么话的都有,但内容都大同小异:便是江帆几人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马戏猴,作为了调侃的对象。

  周围这些人都是成年人,且能来赌博的又有哪个是良善之辈?因而,刘伟遭受着江帆连累被人给讥讽后,也只敢低垂着脑袋,一副担惊受怕了的样子,不敢辩驳。

  江帆高垣睥睨,一脸鄙夷地瞧着周围这些对他指指点点,玩笑不止的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说的便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呢。”

  江帆这个地图炮开的,简直是不知死活,一下子把在场众人都给囊括了进去。周围跟着他来的小刀与刘伟二人,顿时汗如雨下,一脸苍白,摇摇欲坠,惶惶不安……尤其是刘伟,他可不像是小刀那般在这儿时间日久,父母也俱在附近,当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住地哀叹自己刚才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心,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哼,你这个小孩还挺嚣张呢。”

  蓦然,就在这处赌鱼盘的一个圆桌凳子后的一个人,高声叫了一声,将现场人的眼光一下子都吸引了过去。众人急视之:乃是一个看似单薄纤细的人,头上戴着一顶宽沿帽边的帽子,整个人的样貌遮掩其中,倒是让人看不真切。

  见众人看了过来,他也不慌乱。站直了身子,对着周围人拱了拱手,“本来我不欲出言,只是瞧着这小子太过狂妄,故而僭越了。还请大伙不要见谅。”

  这话一说完,这人向前两步,到了江帆眼前,直愣愣地瞧着江帆一眼。原本这人也不算太高,不过一米六左右,只是江帆现今身高也是这个范围,倒显得来人高高在上,气势非凡。“混小子,今个儿我就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晓,岂不听闻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看你这人才是当真的没有见识,像是一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

  “哈哈……哈哈……”

  周围一众人都是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眼见着被江帆一句话中带了一大半的名言所怼,当下虽然生气,却也辩驳不过。正巧这旁有人回怼,也不管说的对与不对,起码气势可不能输,因此都喧闹了起来给那人增加气势。

  一时之间,倒是热闹非凡!气浪震天,简直要将整个仓库的房顶给掀翻了过来。

  吃瓜群众开心了,可有人就不闹心了:这不在这处赌鱼盘中负责操持的荷官小莉颇为为难。要知晓能负责赌鱼盘的,必然是开设赌场的幕后老板的实则亲信,其手腕和关系,都是赌场里面的“台柱子”似的人物。

  哪怕小莉上身格外清凉,几根绳索串联着一件泳衣,下身亦是一件露着洁白亮眼的大腿的短裙,脸上清纯却魅惑的眼神……似乎和周围穿梭于人群之中的服务员小妹一般无二。但内里人都知晓,这二者可不能同日而语。周围赌鱼的老人和这些赌场工作人员谁不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一声“莉姐”?

  若是平日有人敢在这儿故意找事,小莉姐早找人将他们轰了出去。少不得还得受一番皮肉之苦。可今日却……

  想到这儿,小莉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那坐在回怼江帆的那人身前的椅子上的人:赵家掌舵老爷子可是交代过了,这位爷到了这儿,必然要让他玩得开心,玩的痛快,不可在这爷面前造次,否则,无论是谁,一律惩处。

  今日,这位爷一来,小莉便分了两分心思在他身上。她可知道身后那人便是和这位爷一块进来的,二人明显是一路人。是以小莉却不敢随意出手打岔,免得惹恼了这位坐在凳子上的爷。然若不出言控制一番,整个场面却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

  正为难间,那位于座位上的人,轻咳两声,道了一声,“小意,不可造次。”那声音中气十足,沉稳有力。虽然不大,却霎时盖住了周围一片繁杂的声响。

  一句话出立时将正和江帆对峙的那人给镇住。那人闻言后,哪怕再不愿意,也不敢造次,只是恶狠狠瞧了江帆一眼,口中“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规规矩矩地再次站到了那人身后。就像是平素大院里的孩子,饶是在外面同龄人中耀武扬威,可被家长一声吼后,喊回了家的样子。

  直到此刻,那稳坐之人方才站了起来,冲着周围人和江帆拱了拱手,“小辈不知礼数,打搅了大伙雅兴,还请赎罪宽宥。这位小哥,小辈孟浪了,还请小哥海涵。”

  这人倒是不盛气凌人,说话谈吐得体,让人如沐春风。旁人还没有别的感觉,江帆却觉得一阵汗颜:自己饶是几百岁月的人,怎地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和一群凡俗之人争辩。最后还得让这个小辈来转圜局面。想到这,江帆反思道:“看来不是因为别的,乃是自己踏足修真后,骨子里作为人的‘人性’少了许多,将凡人看作了蝼蚁一般的东西。失去了共情能力。这在昔年修真界中,还是金丹强者或许可以。可如今我已经龙游浅滩、虎落平阳,要是再不改变,低调做人,只怕它朝要折陨在这上面。”

  想到这儿,江帆身上作为高高在上的修真者的凌然之气内敛,心态也跟着调整了过来。

  于是乎,江帆赶紧回礼地拱了拱手,弯曲着腰,恭谨道:“长者折杀小辈了。此事,原也是我出言唐突,所虑不周。赎罪赎罪。”

  此事就此告了一段。

  见双方都没了争执,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顿感无趣,熙熙攘攘了两句后,也就熄了八卦好事之火。

  而荷官小莉心中松了一口气,忐忑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面。唯恐好事之人再开启了话题事端,赶紧一声高喝,拍了一个巴掌,将在场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好了,好了,想发财赢钱了的客人,快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对啊,大家来这儿就是为了发财,理会那些做什么?这次大伙压六号咯,这个肯定要赢。”

  “谁说六号了,我就觉得是八号。‘八’同‘发’,听我的,就压八号。”

  ……

  霎时,台下的几个庄家安排了的托跟着迎合起了荷官小莉的话语,趁机嚷嚷了起来,一下子便带动了气氛。众位客人一想,到这儿来可不就是赌钱暴富么?那这人看一乐也就罢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须臾,谁还理会江帆和那人了?

  “哎,爷爷,您老怎么还对那小孩这般,也不知他承不承受得起呢。”刚刚和江帆对峙的这人气性不小,只是心中对老者颇为敬重,是以不敢明言辩驳。此刻,抽得了空闲,忍不住对着老者抱怨道。只是那声音娇柔,倒好似撒娇一般。“依着小意的想法,刚刚就该偷偷用银针点他一个‘痒痒穴’,让他出糗才对。哼哼,谁叫敢惹我!”

  老者摇了摇头,眼中俱是疼爱,“小意,你刚刚不是都说了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焉知这位小兄弟便不是山外的那座山呢?”

  “切,就他?整个一大胖子,身体差的要死。”少女撅着嘴,一脸不屑中又带着得意,“爷爷,您教我的《医圣心经》中的‘望’篇我都学得滚瓜烂熟了,还能瞧不出来?那混小子就外强中干,我才不怕他呢。爷爷,刚刚赌鱼的时候,若不是你让我不得以赌博盈利太过,免得伤了医者悬壶之心,我早就赢了几十万咯。爷爷,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教我剩下的几篇,还有咱们乐家的家传‘阳春针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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