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丹元灌体术

  长阳关城中一副炼狱景象,看到那些尸首狰狞的姿势就能想象出他们生前是如何痛苦挣扎的。

  苏弃捂住自己的口鼻几步爬上了高耸的城墙,青烟缭绕,整个城墙上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同样焦黑和融化的肢体,还有正在燃烧的阁楼。

  “嗖!”的一声,一直箭矢贴着苏弃身体射到城墙之上。

  苏弃转身朝城下看去,只见草绺子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在距离城墙不足两箭之地外勒住战马停止不前,人数比昨天少了不少,想是折损在火山爆发和赤狳邪修手下了。

  前排的一众蛮兵看着城墙的几条巨大豁口全都一脸错愕,相互观望,显然他们也没想到四百多年没有跨过的十八里长阳关变成这副模样。

  几个威武的骑兵护着一匹红色战马骑兵来到城下,苏弃一眼就认出红色战马的主人,正是昨天一箭射穿他左胸之人,看到这人,自己胸口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雄壮的男子看清城墙上的人哈哈一笑:“哈哈!是你,我昨天在烟尘中寻不到你,就知道你跑掉了,石城苏弃,你命可真大”

  苏弃知道现在跑已然来不及了,对着男子一抱拳:“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雄壮男子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个蛮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几个蛮兵护卫也跟着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其中一个大胡子蛮兵伸出狼牙棒指向城楼:“就凭你也配知道我们丛林第一勇士大苍来的大名”

  苏弃听完微微一笑,心中嘀咕:“这蛮兵忒傻,也不知是怎么做成贴身护卫的”,双手再一抱拳朗声道:“原来是大苍来勇士,你的箭术在下佩服!”

  大胡子蛮兵脸上大惊:“诶?原来你知道!”随即想起是刚刚自己说出来的,一拍脑门暗骂自己太笨。

  大苍来面带微笑:“小少年,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谈话,叫你们主将出来”

  苏弃一摊手:“实不相瞒,这十八里长阳关就只有我一个活人了,你若要攻城现在就动手吧”

  大苍来扫了几眼残败的城墙,大手一挥,一队蛮兵齐声大吼冲进城内,果然没有见到活人,冲上城墙将苏弃团团围住,当中好几个人认得苏弃,是来杀他给族人报仇的。

  苏弃此时手里只有一柄断刀,胸口又有重伤,自知必死,但不甘心被他们乱刀砍死,举起断刀就朝自己的脖颈割去。

  断刀刚伸到脖颈,当啷一声被一股巨力打落在地,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道士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在苏弃身边,手掌在其后背一抓就带着苏弃跃出包围圈。

  那些蛮兵见状纷纷大吼着举起兵器攻击,却一个没有得手。

  青衣道士身体在人群中左右一晃就穿过一众蛮兵阻拦,站到城墙边上,附身向下一倒,脚踏竖立的城墙面向下斜斜跑去,如同在水平的地面奔跑一样,只是速度更加快而已。

  蛮兵赶紧追随,朝城下投掷标枪射箭,却被青衣道士大袖一挥全都打落在地,道人跑到墙根时轻轻跃下地面,随即便如一阵风一样在城内奔跑起来,完全无视被割裂地面的崎岖,如履平地。

  城下的蛮兵想要骑马来追,可是城内满地都是宽大焦黑沟壑和倒塌的房舍,马匹不能行进,步兵也无路可追,只得不断放箭,终于还是让二人跑掉了。

  道人一手提着苏弃连续跑出十几里地,速度,双脚都快离开地面,来到一处小树林,一下将苏弃摔在地上。

  苏弃在地上滚出好远,牵动伤口,一大片血从胸口的衣衫渗出。

  道人几步走到苏弃面前“啪啪”两声连扇苏弃两个嘴巴,大声骂道:“蠢货,我让你死了吗?”

  道人下手很重,打的苏弃脸上现出两个火红的掌印,嘴角都流出血来,苏弃心下疑惑,道长是沛军中的医官,受人敬重,他性格沉闷,很少说话,也很少动怒,指点自己修炼法门时也极有耐心,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苏弃站起身来,看到中年道人满脸怒容,更加大惑不解,道人却一把抓住苏弃手腕,放出一股元气进入苏弃体内。

  半晌收回元气,道人神情稍微缓和:“恩,这两个月你练气的功课倒没落下,进展不错”见苏弃一脸困惑,便补充一句:“我刚刚发怒是恨铁不成钢,你年纪轻轻,怎可轻易了断自己,以后不可再做此想”

  说完一转身沿着山路走去。

  苏弃一躬身:“多谢道长指点”心里却仍旧满腹狐疑,他虽年纪小,可绝不是傻小子,道人这般紧张自己,一定有原因。

  “这道士是谁?”黑色章鱼的声音在灵台响起。

  “道长在沛军中做医官,专门救治伤病之人,也是他传我的练气法门,道长平日里涵养极好,今日不知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那就是你师父喽!”

  “不是,道长在传我练气法门之时就明确说过,不准我拜师,听说道长在军中有好几个弟子,都没有拜师,我只认识我的师兄伙老大,其他人我还没接触过”

  “哼哼!古怪!古怪!”黑色章鱼怪腔怪调的连说两句古怪就没在出声,沉寂了下去。

  苏弃紧跟道长避开官道,沿着山中小径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几日的功夫回到了遂州城。

  到了遂州城苏弃才听闻长阳关是被一个身穿红色道袍的妖道士给毁了,城中百姓、守城将士死了一大半,剩余的将士从红岩堡败退下来的兵将口中得知草绺子有一万多人,于是当机立断,舍弃长阳关退守遂州城,将关内几百里江山拱手相让。

  而回到自己的营部报到,苏弃听闻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已经被当做战死在军中除名了,第二件事就是传授自己架刀术和架枪术兵技的瘸腿老兵,也是自己练气的师兄伙老大莫名其妙死掉了。

  对于第一件事苏弃只是讪然一笑,这样的事在军营中常有,只要找到主簿报道,让相熟的军卒证明一下就能改回来,并无大碍。

  对于第二件事苏弃内心疑窦丛生,总觉得不可能,他和伙老大只分别了两个多月,两个月前人还好好的。

  伙老大虽然年过五旬,但是身体强健,平时只有腿疼的毛病,并无大病,而且在道长指点下钻研练气一道,已经修到练气六层圆满,最近在尝试进阶七层,只要平时坚持不辍,延年益寿肯定没问题的。

  可他还是死了,听闻军营里的老伙计们讲,伙老大死的前一天一点征兆也没有,还是像平常一样能吃能喝能骂人,可第二日早上众人醒来就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凉了。

  面容平静,没有痛苦之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几个老伙计听闻他去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样的年头死个人并没有什么稀奇,于是就按照军营的规矩办理了后事。

  苏弃除了对伙老大的死因感到困惑,更对道长的态度感到困惑,道长八年前进入军营后,伙老大是他第一个传授练气法门的军人,算是他的大弟子,还当着苏弃的面经常夸赞伙老大修为精进很快。

  可这次两人从长阳关一路赶回遂州城,几天的时间道长只对自己讲了一些修炼心得和窍门,伙老大的死他半句也没提,甚至半点惋惜之情也没有,就好像他的生命中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这天夜里,苏弃取回了自己的军牌,也在花名册里重新加了名字进去,总算“复活”成功,在城中找了一个破旧的房舍住进去,打坐吐纳。

  练气吐纳讲求摒除杂念,可苏弃尝试几次都无法入定,一想到师兄的死就心烦意乱,两人并没有拜道长为师,但苏弃练气的初期都是伙老大在指导他,所以两人互称师兄弟。

  而且师兄还将自己在战场上拼杀砺练出来的兵技倾囊相授,平时又相互照顾,两人的关系像是父兄子弟一样。

  “苏弃,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黑色章鱼突然问道。

  “哦?好几天没听到你说话,你想知道什么?”

  “我内观你的丹田,发现你的丹元浑厚凝实,和你四层的练气修为不符,这丹元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吗?”

  苏弃心里一惊,没想到他能看出来,认真的回道:“这丹元并不是我修炼出来的,是道长灌进我丹田内的,因为我练气之初始终无法抓住气感,不能导气入体”

  “气感对于我来说太过虚无缥缈,根本掌握不了,道长说抓住气感是练气第一步,有的人十天半月就能感受到,有的人十年八年也感受不到,所以就教给我一个省去很多时间的方法……”

  “就是丹元灌体之术”黑色章鱼没等苏弃说完就开口接上:“他将自己的丹元分出来一份灌进你的体内,让你直接跨过寻找气感的阶段,是不是”

  “没错,你也知道这种方法?”

  “哼哼!这是你们下界生灵常用的方法,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丹元是修士花费无数时日修炼出来的,那道士为何会舍得分你一份,助你进入修行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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