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破局
李师闰有些懵了。
他看着正面朝杨坚，一脸肃容的薛胄，一个念头忽然升起：这家伙，真的是猜的？
整件事情，除了他们指认错了人，毒杀申国公的不是自己和辛覃，而是自己那个堂兄李善衡以外，剩下的所有事几乎全中！
就连毒，都是一模一样的河豚毒。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不过很快，一股寒意也在他心中迅速升起。
要知道，他之前能一直保持冷静的最大依仗，就是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李浑。
堂堂一个功勋武将领兵在外，只要这个皇帝不昏不傻，就一定不会在后面对他的家人动刀子。
除非犯了谋逆叛国之类的大罪。
但如今薛胄直接提出，要派兵北上，召李浑回京？
都派兵了，那还是召？用抓更靠谱一点好吧。
等等，我爹这时候还不算真正的太子一党，他没事抓我爹干嘛？
李师闰有点小懵，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杨约，只见杨约面色惨白，他嘴角一抽，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李浑如今跟着的，可是杨素。
抓李浑是假，借机干掉杨素才是真！
杨约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可惜，毕竟按他们之前的预计，这件事拖下去的是安武郡公府和宇文家，就算这两家全死了，杨家也伤不到筋骨。
但如今不一样了啊。
薛胄话锋一转，目标竟然不是太子，而是他杨家！
吃瓜吃到了自家身上
不，其实最后的目标也是太子，但不是从宇文家着手，而是直接要斩断杨素这一条太子最有力的臂膀。
狠啊。
其实也不怪杨约他们想不到，毕竟杨家和安武郡公府一家毫无联系，即便是杨素出征，但跟随杨素北上的人那么多，谁会着重在意一个李浑？
但偏偏，高颎就从这里着手！
而且杨素被誉为大隋军神，想要对付他，派出去的人就一定不能是小喽喽。而好巧不巧地，高颎手里还真就有两个能统兵的大将——宇文弼、贺若弼。
除掉杨素，借机重掌兵权
一石三鸟。
杨约忽然觉得，死亡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不行，绝对不能让杨坚出兵！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柳述的声音。
“圣人，臣以为薛尚书此言不妥，安武郡公身为前太师之子，家世显赫，岂能随意派兵？依臣浅见，不如遣使传旨，召李金才回京自辩。”
杨约气的牙痒痒。
柳述这话看似为李浑开脱，但实际是在提醒杨坚，李浑可是前太师李穆之子，家世显赫，能量大啊！
果然，柳述这话刚出口，薛胄便道：“柳尚书此言差矣。谋杀国公已是谋反大罪，若只是遣使无疑会打草惊蛇。
到时候以前太师的遗泽，再想捉住李金才，便没那么容易了。”
杨坚的脸上阴晴不定。
其实说实话，他是不相信李浑会谋反的，但架不住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柳述和薛胄的一唱一和，每一句又都插在了他的心里。
而且谋反，天下哪位皇帝不担心谋反啊。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一道略显突兀的轻笑，突然在大殿上响起。
“噗呼”
殿内众人凝神看去，发笑的正是李师闰。
杨坚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李师闰，你在笑什么？”
他已经快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李师闰掩嘴直起身子，拜礼道：“回圣人，臣想求一个自辩的机会？”
“自辩？”杨坚看了一眼殿内的众人，有些烦闷地道：“好啊，你想如何自辩？”
“臣想问张三几句话。”
杨坚微微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准。”
“谢圣人。”
李师闰缓缓起身，扫视了一眼殿内众人，除了杨约、柳述和薛胄以外，几乎没有人看向自己。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出这些人的想法。
杨约怕也是走投无路，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死马当活马医。柳述和薛胄嘛，看他们那一脸的不屑，显然是对张三的口供非常自信。
辛覃依旧在埋首贴地，应该是已经认了命。至于其他人，大概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师闰心中有些发苦，朝堂上没势力，就是这般容易被人算计。
他走到身躯还在微微颤抖的张三身前，俯身蹲下，一脸和煦地道：“张三是你本名？”
不管李师闰以后是不是钦犯，反正在这个殿上，他还是张三惹不起的存在。
张三咽了口口水，颤音道：“小人无名，只是排行老三”
“哦”李师闰点头道：“这么说，应该叫你张三郞。”
张三支吾不言。
李师闰继续道：“那你两个兄弟现在在哪？”
“两位兄长早夭。”
“哦，这么说的话，你家只有你一个？”
“还有阿娘。”
“你阿娘多大了。”
“六十有二。”
“平日里身体如何？”
“不算太好。”
“看来你工钱不多。”
“小人只是一小厮，工钱自然不多。”
“平日里是工头给你们安排活计？”
“是，有时候掌柜也会给小人们安排。”
李师闰笑了笑，歪头道：“我当时给你多少钱？”
“公子您给了小人一把，小人回家仔细数了一下，六十七文。”
说着，张三膝盖往后蹭了两步，重重地给李师闰叩了个头，哭啼道：“公子，小人愿意把钱还您，您把阿娘还给小人吧，小人就这一个阿娘啊”
哭啼声入耳，杨坚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丝怒容。
本以为这个小家伙是个有头脑的人，即便是一时不慎误入了歧途，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未尝不能将其拉回正道。
可若是以他人父母逼迫，岂不是禽兽不如？
这样的人，便是进宫来，自己又如何安得下心？
柳述看着殿内的进展，心中的得意更甚。
李师闰不急不躁地拍了怕张三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莫怕莫怕，最后几个问题。”
张三抬头，哽咽道：“公子请问。”
“你当时可看仔细了，给你钱和瓷瓶的人是我？”
张三低头，小声道：“是”
“我当时是如何说的？”
“公子您说，您已经抓了我的阿娘，如果我不听话，便将我阿娘她杀死。公子，小人也不想说的，是他们，他们逼迫小人说的啊。”
张三继续哭啼，李师闰已然起身。
“回圣人，臣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