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人勇气

  ()  敌人象cháo水一样向他们涌过来。阳光下、各种各样的兵器上闪动着的寒光就象cháo水冲击海岸时的雪白浪花,顷刻间就已经把两个人淹没在其中。就连还在墙上奋力攀爬的帝**都已经听到了那种熟悉的、令人既恐惧又兴奋的声音。

  也许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准确地形容那种声音。如果一定要形容,就想象一下在砧板上剁肉馅的声音,而且这肉馅中还夹杂着骨头、为了润滑切肉刀还注了水。

  就是那种把肉切碎的声音。

  cháo涨cháo落。一波海水平息,一波又来侵袭,雪龙军散而复聚。而铁屠和巨昆吾就象是岸边的礁石,cháo水冲刷过后,他们仍然屹立不倒。而“海浪”却在“礁石”上被冲得粉碎,变成了血浪。

  高原猛冲上来时,刚好给了铁屠和巨昆吾喘息的时间。在他使动流星锤大展神威的时候,帝**也不断冲上墙头。很多冲上城头的帝**人都雪龙军凶猛的截杀和反扑中丧命,但还是有人幸存下来加入到三名高级军官的身边。

  在这样的战斗中,在很短的时间里都是遵循着这样一种模式。一个雪龙军的士兵砍倒了一个帝国士兵,他的刀还没有拔出来,就被另一个紧跟着的帝国士兵砍掉了脑袋,而这个帝国士兵还没有看到对方的鲜血喷涌出来就被一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杆长枪刺了个对穿,而随即,这杆长枪的主人也被另一个方向扑过来的士兵刺倒。一方拼命想抢夺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而另一方则拼命要把敌人从城墙上驱赶下去,杀敌与被杀都快得让人连眨眼睛都来不及。帝**的损失固然惨重,但在铁屠三人的掩护下,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登城成功而加入到队伍中来。

  但更多的是联盟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巨昆吾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这种场面让他进入一种亢奋的jīng神状态,他左冲右突地为登墙的帝**做掩护,很快就有几十人汇聚在他和铁屠的身边,当这些人中,北地人的比例开始增大时,在城墙上就开始了拉锯战。双方的士兵前赴后继地死在墙上,越堆越多的死尸渐渐使联盟军的防御变得困难起来,因为他们无法更接近城头,就是以牺牲战士为代价,帝**稳住了阵脚。

  龙丹和南明月都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

  龙一已经杀到战团之中,正和高原猛捉对厮杀。高原猛上到城头就扔掉了不适合近身战斗的流星锤,反正墙头上的兵器很多,随手都能拣来一把。龙一并非泛泛之辈,他的一面盾牌和一把长刀是要塞中仅次于龙丹长剑的厉害兵器,连连把高原猛手中的兵器打落。高手相争,容不得半点差池,高原猛没有趁手的兵器,被龙一迫得连连后退,全靠部下舍死忘生的拼杀,才没有丧命,情形狼狈之极。他这一面一旦受阻,铁屠和巨昆吾也无法向前,只能在墙上苦苦支撑,等待更多的人登上墙头。

  墙头上的喊杀声开始减弱,但这绝不是意味着战斗要结束,而是双方的士兵都更专注于厮杀。南明月继续组织对上到墙上的帝**的围剿,联盟军甚至开始用双方的尸体当做滚木砸向攀爬上来的敌人。因为双方混战在一起,“滚雷山”上的弓箭也变得稀疏起来。帝**登上墙头,战斗反而变得更困难。

  但南明月却很清楚,虽然雪龙要塞能够动员更多的人参加战斗,但要想阻止帝**源源不断的涌入,这些人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就算雪龙军还占有一些优势,但如果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利,一旦优势丧失,在帝**的规模面前,等待雪龙军的就只有灭顶之灾。

  龙丹从战阵中返回。她呼吸急促,脸sè苍白。

  但她仍然很镇静。“必须截断敌人的步兵,这样才能把他们分而歼之。”

  南明月表示了担忧。“敌人一定会派骑兵保护步兵的两翼。以他们的规模,我们甚至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足够的骑兵。”

  龙丹摇头。“谁说我们要从两翼打击他们?我们就从另一道拱门里派出一支骑兵,直接从敌人的步兵方阵中冲进去!”

  当她这样说话的时候,脸上和眼中的神采叫人心折。

  南明月看着她。“那么这支骑兵很有可能和敌人同归于尽。”

  龙丹在阳光中微笑。她的笑容里有三分伤感,七分英气。

  “现在说这些生死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南明月也笑起来,他的笑容在阳光下也同样俊朗。

  “那么,我要去率领这支骑兵。如果非得有人要为这要塞去送死,那么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所以,我要带这支骑兵出击。”

  龙丹感伤地看着他。“谁带骑兵出击都是一样的。如果要塞保不住,那么谁带骑兵又有什么分别。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当然由我去。”

  南明月摇头。“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会再让你去冒这种风险。而且,我们的骑兵中还有一部分是我带来的哮月铁骑,我比你更有把握指挥这支骑兵。”

  面对南明月的关怀,龙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痴痴地看着城头飘扬的雪龙军的旗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让南明月去冒险,因为一心求死的是她,她绝不能让别人去为自己的污秽付出代价。

  她握着南明月的手。“明月,要塞是我父亲交给你的,你要保住它。如果不能保住这要塞,你无论做什么都是辜负了我父亲对你的期望。”

  南明月低下头。等他抬起头来时,紧抿的嘴角象一把尖锐的刀。

  “对我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你相提并论。”

  龙丹的泪水一下子流下来。

  这泪水大半是出于羞愧,一小半是出于感伤。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原本该由马夫来说,可现在却是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南明月说出来,她感到的是内心的震动。她更加不能让说出这样的话的南明月去代替她出战。

  但南明月已经反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

  “做为我的妻子,你该为我祝福。”

  龙丹泪眼朦胧地看着南明月。咬破指尖的疼痛与她的心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她用轻轻地在南明月的眉心上画了一道血痕。

  南明月抓住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转身下了墙头。龙丹想要跟他一起离开,却被他坚定地制止住。

  战场开始变得有秩序。

  刘恒勋就在自己的阵中,从头至尾地看到,在近乎疯狂的北地人带动下,连他的dì dū军团都表现得格外的勇猛善战,这让他在心里开始由衷地佩服这支威名赫赫的军团。不管他最初对dú lì军团有什么看法和想法,在看到了他们的战斗场面之后,刘恒勋只有一种要五体投地地膜拜的冲动。

  如果这一战胜利,那将是刘恒勋本人一生中辉煌的一笔。

  他负责压阵,但眼见胜利即将到手,他的心也飞到了要塞墙上。

  就在这时,要塞下面尘头大起,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刘恒勋的视野中。

  无论是铁屠还是刘恒勋都已经想到敌人会派出骑兵冲击自己的步兵,所以他们对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在两翼分别布置的一千名骑兵全部在dú lì军团和云军团中jīng挑细选出来的,称得上是jīng兵中的jīng兵。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敌人的骑兵会在正面开始自己的冲击。很显然,步兵对要塞施加的压力还不够,敌人不但看到了在攀爬护墙时步兵的阵形彻底混乱、急切间无法组织对骑兵的防御这一时机,还用有限的兵力打了帝**一个措手不及。

  南明月带领了差不多八百人冲进帝**阵中。

  这一下的打击是致命的。哮月铁骑对付帝国步兵的经验使得帝**损失很大,失去阵形和jīng确指挥的步兵在骑兵的践踏和斩杀中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骑兵旋风般驰骋冲突。刘恒勋要调集两翼的骑兵,可是这两支骑兵急切间无法通过阻隔在他们面前的步兵,而且即使他们加入,骑兵之间的交战只会把步兵们彻底赶出战场,失去后援的、杀上墙头的战士们就会遭到一面倒的屠杀。

  刘恒勋并未慌乱,但他的办法也很有限,只能命令弓弩手结阵准备。师辟邪也认识到了情况的严重xìng,只是这一次,他带来的全都是步弓手,无法堵截敌人的骑兵,他能做的就是组织好天火营,等到联盟军杀到自己的面前来。

  南明月把他的八百人分成三队。他自己居中,胡马在左,龙八在右。三支骑兵保持了一定距离,先开始冲击、搅碎步兵脆弱的阵形,然后围歼被分割的步兵。他们就象一把巨大的扫帚,把不幸落入他们包围中的敌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刘恒勋和师辟邪眼睁睁地看着联盟军逞威肆虐,忧心如焚,却是无计可施。联盟军在南明月的指挥下,进退有序,绝不接近师辟邪的shè程之内。

  铁屠不用去看也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如果需要看才能体会到战场上的一切,那他也不能算是一位名将。现在的他只有率领部下咬牙支撑,也只能依靠北地人强韧的战斗力来争取一些时间。但如果他就这么咬牙坚持,那也不是勇猛如狼、狡猾如狐的铁屠。

  他叫过巨昆吾。“我想你是一位掌旗官。”

  巨昆吾不耐烦地点着头。“你这是废话。”

  铁屠大声说道:“我知道你掌旗很有一套本事,从来也没有敌人能够从你手中抢到任何一面军旗。那么,你能不能从敌人那里抢到一面?”

  巨昆吾怒道:“你只要说让我去抢敌人的军旗就好了,这么多的废话简直和放屁没什么分别。不过那里有很多旗帜,你想让我抢哪一面给你?”

  铁屠一指那面高高飘扬在风中的写着“龙山将军”的牙旗。

  “就是那一面。”

  巨昆吾抽了抽鼻子。“那我要长了翅膀飞过去。”

  铁屠冷冷地看着他。“我会给你插上一对翅膀,但你要有把握。”

  巨昆吾连眼睛都没有眨。“我没有看出这些野蛮人中有谁能够阻拦我。”

  拔掉敌人的牙旗会给敌人造成暂时的混乱,但也可能不会。而且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可能牺牲掉勇猛无俦的巨昆吾。铁屠和巨昆吾都明白这一点。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就不需要冒险。但如果牺牲掉巨昆吾就能够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那无论是铁屠还是巨昆吾都不会犹豫。

  铁屠和高原猛准备手搭手地把巨昆吾抛出去。

  这时候他们听到墙下的步兵中爆出喜悦的欢呼。

  张别离带了差不多五十名骑兵,正向横冲直撞的联盟骑兵中冲了进去。

  连铁屠都在摇头。“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厮杀?”

  在步兵冲击要塞之后,张别离和车善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联盟军也认识到这一小股兵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只要他们没有前进的企图,帮助防御的民兵也就不想去招惹他们。这支人马的善战和冷酷给雪龙要塞的军民造成的震撼太大。

  张别离其实早就可以撤出这个通道,反正他们已经完成“声东”的使命,“击西”就看步兵的了。但考虑到墙上的弓箭手有很大的威胁,张别离就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部下在通道和占领的院落中休息。

  直到南明月的队伍出现在战场上。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继续作战的北地人差不多只剩下五十人左右。如果张别离要带领他们离开,留给车善的手下就全都是其中只有少数人能够骑马的伤兵,联盟军战胜他们将轻而易举。

  但战场上的形势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对骑兵而言,谁能更早地看到战机是胜利的关键。很多时候,战场上的兵力对比并不均衡,只有真正有勇气、信念和谋略的人才敢在这样的状况下下定作战的决心。

  云少英仍然被命令跟在张别离的身后。

  临出之前,车善选了几支标枪交给云少英。

  “要跟上侯爵阁下对你可能是个考验,但我相信你不会让他失望。”

  云少英看着手里的标枪。“我会象影子一样紧紧地跟随他。”

  但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雷驹”冲刺的度就好象身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重量。

  云少英几乎是和张别离同时冲出拱门的,但他仍然被落在后面。

  张别离以一种老练然而是标准的姿势俯身在马背上,那是一种经过长期的严格训练和无数次战斗才能够达到的放松状态。当他在马背上颠簸起伏时就好象是战马本身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度总是比别人快一些的原因所在:他和他的战马配合无间。

  不止是张别离,云少英身边的北地战士都有一身熟练的骑术,云少英要竭尽全力才没有让别人越。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云少英全神贯注在战马的cāo控上,甚至没有现他们已经从斜刺里接近了斗志昂扬的联盟军,直到最接近他的一个骑兵微笑着向他示意,他才现前面的张别离正向后面伸出手来。

  云少英忙把一支标枪递到张别离手中。

  张别离的标枪准确地掷进一名联盟军的肋下。他接二连三的把云少英递过来的标枪掷向敌人,每一掷必贯穿敌人的身体,联盟军的队伍里立刻出现一个缺口。这时候联盟军中也有一部分骑兵兜转过来,准备迎击这小股帝**。

  张别离拔刀在手,杀进他亲手撕开的缺口。

  黑压压的人群迎面扑至,高前进的战马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云少英感觉自己的长剑只是刺中一个个向他冲来的幻影,如果不是还有鲜血飞溅出来,云少英简直就以为自己是陷身在黑sè的云雾里,在与想象中的敌人战斗。无数影象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种种纷繁杂乱最后只归结于生命结束时那一声刀剑的啸响。

  如果不是有那一道寒光指引,云少英很可能就会迷失在这黑暗中。

  那道寒光就是张别离手中的“破阵”。如果说他们象一把尖刀刺入敌人阵中的话,那么张别离就是这把刀的刀尖,而“破阵”就是刀尖上的锋利,撕扯着稠密的人群。在云少英看来,张别离挥刀的度简直比他动念头都快。

  敌人的武器象人群一样稠密,在云少英这样的剑术高手来看,每一件刺来的兵器都有致命的破绽,张别离则恰倒好处地击中了所有的破绽。他好象无需观察对手,全凭一种疾如电光的反应。虽然敌人是一拥而上,但其中仍然有快慢的分别,只是这差别微小到无法察觉,而张别离不但能够察觉,还能捕捉到这微小的瞬间,敌人就象是自己凑到刀锋上去送死。

  那就象是陷入了一种“空”的境界。

  对,就是那种剑术大师们乐于谈到并孜孜以求的“空”的境界。在那种境界中,自己和敌人都已经不存在,甚至连空的念头都不存在。

  张别离并没有象云少英那样有余裕去思考别人。

  他一口气穿透敌人的侧翼,楔入南明月的中路军中。擒贼擒王,只要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南明月或擒或杀,敌人就会崩溃;反之,他和他的小队就会被淹没在敌人中。

  他并没有等待太多的时间。

  南明月已经转身向他冲过来。。虎踞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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