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09
瞬间, 五条悟几乎不能呼吸。</p>
“老师。别这样。别这么对我，……”他低声说，“……这太残忍了。…………”</p>
二年。二年啊——！</p>
五条悟勉强又笑了下, 前踏出步, “是惩罚吗？我不打招呼擅自跑到这个世界来的惩罚？我知道错了，换种惩罚好吗？我经受够绝望了, ……我不想上这课……”这句说到最他连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是五条家家主很快又想到另种可能性, 眼睛亮了亮, 欺骗着自己重新燃起希望：</p>
“我知道了。定是异能力、对吧？”</p>
他又前走了步。</p>
“——停步。”</p>
中岛敦阻止道。同时从首领背走出来，紫金的瞳孔微微拉细拉长，只手臂化作虎的爪子。</p>
五条悟连眼没望过去。此刻他眼中哪里还看得见别人。</p>
他只能看见他的老师, 心如铁石，波澜不惊。</p>
曾经浮现出浅淡纵容与温柔的鸢瞳深处, 片虚无，宛如深渊。</p>
连足以容纳影子的方寸之地, 没有给五条悟留下。</p>
“‘纯白房间’。——那是什么？”</p>
首领安静地问。</p>
从他缺乏血色的双唇间，吐出令人战栗的准确名词。</p>
这个人，是从哪里逼问出了这个程度的秘密情报？</p>
“……”五条悟脚步顿。大脑从沸腾的痛苦中脱离出来秒，意识到目前的局面。</p>
如果他没有被心与老师重逢的喜悦蒙蔽，自愿闭上双眼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他本应当早点意识到不对的。</p>
若没有理由, 老师会故意他晾在边、派人监控审视吗？</p>
若没有理由, 老师会选择派遣个直系下属、他带到间显然防卫重重的会客室吗？</p>
若没有理由、</p>
他五条悟，又怎么有机会跨越世界——</p>
见到太宰治呢？</p>
在明白到这点的同时，五条悟下意识想要回绝这个问题：按照之前颠覆世界的经历，他老师打听“纯白房间”, 可绝对不是想去别的世界休假吧？</p>
可是，太难了。</p>
太难了。</p>
五条悟从来没在他老师面前成功说过谎。</p>
面前这位冷酷无情的首领，他的拷问，又何须要人口回答？</p>
五条悟只停顿了这么下，首领便笑：</p>
“唔。是这样啊。”他思索着，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颌。语气轻柔地又问：</p>
“那个佩戴刀剑的少年，你也认识吧？”</p>
“……”</p>
“他们要寻找的‘太宰治’，和你口中说的‘老师’，是同个人吗？”</p>
“……”</p>
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从这片沉默里得到了什么答案，难得有些悔地拧了拧眉：“……托大了。”他自语般说，“不该擅自判断为没有威胁扔到脑的。”首领摇了摇头，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重新又对上另人的视线，经肯定了什么般以无需质疑的口吻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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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找的人。”</p>
“是我。——对吧。”</p>
这并不是个问句。</p>
太宰平静地诉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结论：</p>
“这样来，之前无理由昏睡三次便可以得到解释了。那么，第三拨人，会是昨晚被生擒的那个吗？”</p>
“……”</p>
五条悟依然对这样的审问保持沉默。他努力回忆着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用刑技巧，——可是，他老师从来不曾教过他，被迫成为受刑人的角色时应该怎么办啊。</p>
是潜意识般，五条悟掩盖了另个真相：</p>
“纯白房间”里并不只有三拨人。</p>
除了他们这些来自不同世界彼此只见过面的人来说，还有另个，同“太宰治”面容身形完全致、始终在注视着他们经历的“旁观者”。</p>
并且、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p>
五条悟确信：再让他的老师这样握着主动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p>
——尤其，在老师并没有同他相处时的记忆、仅仅只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现在。</p>
五条悟终于承认了这点。</p>
在对面首领问出“诸位前来找我、有何事需要相谈”的时候，五条悟稳了稳心态，脸上抹掉了夸张的、抱怨的、撒娇的、真实的笑容，端着五条家家主的架势，同太宰治对视。</p>
不再刻意搞怪的时候，从这个早成年许久的男人身上，浮现出同样站在世界顶端的强势。</p>
在那个气势之中，带有首领太宰亲自教导的影子。</p>
“其他人，我不知道。”五条悟沉稳地说，“至于我？我只是想来看老师眼————什么的，原先我可能会这样说吧。”</p>
那双莹蓝色的“六眼”垂下去瞬，又抬了起来。</p>
同时抬起的，还有令中岛敦立刻提起最警戒的右手。在那个指尖上，有什么如呼吸般不断压缩又膨胀的能量球体——咒术——正蓄势待放。</p>
“只看眼就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五条悟说，“说实，老师，你经丢下我三次了。虽然最次是我主动放手，毕竟我怎么舍得让你破碎嘛。”</p>
他还想说些“笼中鸟”、“生次的歌唱”什么的，可是想想老师又什么不记得，不由得索然无味。</p>
终于五条悟只是说：“跟我走吧，老师。”他恳切又孤注掷地说，“毕竟我经是最强了，以力破巧，我有强者的特权。如果老师不想让我击横滨夷为平地的，就不要再我推第次了。”</p>
首领微微扬起眉来看他。</p>
“是胁迫？”首领太宰平静地问。</p>
“是胁迫。”五条悟平静地回答。</p>
“那你尽可以试试。”首领说。</p>
在说这句的同时，他的声线里终于浮现出不含温度的冷酷。</p>
“你被教导得太好了，我怎么会教出这么个站在阳光下的学生？”太宰冷嗤，“若你有这样做的胆量，至少应当先杀死这个房间里的有人。——我再给你最次机会，五条悟。”太宰冷冰冰地呼唤着面前此人的全名：</p>
“你到底，要做什么？”</p>
“………………”</p>
五条悟静静的看着太宰。</p>
“……跟我走吧，老师。”他低声恳求道，“我放手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不是让你沉默着杀死自己的。看看你的脸色，你多久没有休息过了？”</p>
这秒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声音里的痛意与惊怒。</p>
“你到底要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放手吧，”五条悟轻声说，“你根本，点也不幸福。”</p>
“……”首领太宰给了他个笑容，这个笑比羽毛更轻，像飘雪落在泥沼。</p>
“我明明，是有世界里最幸福的那个。”</p>
首领太宰轻柔地说。</p>
唯独这句，才是真的。</p>
只有这个世界，只有这个世界。</p>
他绝对不会放手。</p>
且，他期盼久的真正的幸福——</p>
不是在不久之，就可以到来了吗？</p>
首领这样确信着，同样抬起右手。</p>
“谈判破裂。”</p>
他说。</p>
这秒中岛敦连双腿亦化为虎的肢，预备进攻。</p>
这秒五条悟简直被老师心着死路的冥顽不灵气笑了，他是真的动了怒，强大的咒力几乎要在身边将空气也并扭曲、也就是丝理智令他仍然记得不能毁灭这个脆弱的世界才收住了手，他前又步踏去——</p>
“喂、你，踩到我的玩具了！”有人在他腿边喊，听声音是个小鬼。</p>
那是，直以来就谁也不看、低着头趴在沙发旁百无聊赖玩玩具的小少年。</p>
看着才二三岁左右，左右黑白各异的奇怪头发，瞳孔里边圆圈边星星。</p>
五条悟没有心情在这种时候搭理小孩。归根结底他也不是个会耐心哄小鬼头的人。</p>
“滚。”五条悟冷声说，只差剩下这些距离他就终于可以碰到他的老师了。……为什么这间会客室的面积这样大？</p>
“啊！好痛？！”那小鬼嚷嚷着，身体歪，撞在了他的腿上。</p>
五条悟并不在乎。毕竟——每分每秒不间断维持着的无下限术式，是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无敌的防御。</p>
不管这小鬼有什么招数，也无法伤到他。</p>
“……、…………”</p>
五条悟，停了下来。</p>
他低下头，看了看身上颜色奇诡的爪痕。</p>
再往旁边看上眼，方才呼痛的小鬼，正仰着脸，露出个属于孩童的天真残忍的笑容。</p>
“你弄痛我了耶？”这小鬼嘻嘻笑着，抬了抬胳膊，“看！流血了呢~”</p>
在他穿着白衬衫的手臂下，逐渐渗出血色。</p>
除此之外，还能够看到在他小臂上紧紧缠绕的铁丝与刀片。</p>
……这是什么？需要先以弄伤自己为前提来发动的异能力吗？</p>
五条悟反应极快，条件反射就去看太宰治！</p>
若想消除这种异能力，果然只有靠老师的[人间失格]了吧？！</p>
首领毫不意外地同五条悟对视，笑了笑。</p>
“果然，你也知道我的异能力呢。”</p>
下秒、</p>
五条悟选择了室内短距离瞬移！</p>
下秒、</p>
五条悟同太宰治相隔不到数厘米，几乎呼吸可闻。</p>
下秒、</p>
首领太宰用最温柔的声音，轻轻说了句：</p>
“————悟君。”</p>
五条悟怎么能受得了这个？</p>
哪怕个人的心肠是铁石铸就，也无法不在这样的呼唤里落下泪来。</p>
同秒。</p>
梦野久作猛地扯掉了人偶的脑袋。</p>
精神控制系异能力[脑髓地狱]，成功发动。</p>
五条悟僵住了。</p>
他站在原地，站在距离老师步之遥的地方。</p>
从那双独无二的“六眼”中，缓缓落下血泪。</p>
陷入了没有穷尽的噩梦。</p>
无法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