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4
什么东西砸在垃圾箱上, 发出沉闷的碰撞声。</p>
墙头路的野猫嘶叫一声。弓起背、警惕地逃走了。</p>
没有车灯闪过的时候,这里又恢复成藏污纳垢的黑暗。</p>
近乎无声的脚步,一步步向外迈去。</p>
先是漆黑的皮靴。再是黝黯的裤腿、衣摆。殷红围巾一闪而。</p>
“——老师。好慢啊。”</p>
个男孩的声音, 从上方响起来。</p>
循声望去, 便可以看到来回不安分晃动的、属于年幼孩童的两条腿。</p>
毫无疑问。五条悟正坐在路灯顶上,两只手插在衣兜里, 小腿晃来晃去,脸上笑嘻嘻的。</p>
眼见着老师抬眼望来了, 便如同炫耀、如同显摆一样, 小声“嘿咻”一声,身体往前一倾——</p>
男孩如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了地。</p>
“怎么样、怎么样?”男孩两眼发亮, 相当骄傲。</p>
“无下限术式的最新应用版本哦!以后我还可以带老师一起飞~~快来夸奖我吧~~!”</p>
在那张精神奕奕的面孔上,看不出对于方才经历的半点惊惧, 倒是写满了洋洋自得。</p>
“……”太宰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p>
“五条悟。”</p>
男人以不含温度的声线说。</p>
“你明白。不会再下一次机会了。”</p>
五条悟也冷下脸来。</p>
年幼的捕猎者, 第一次将爪尖对准自己的老师。</p>
“老师。——不,太宰。你也要知道。”</p>
男孩恶狠狠地说。</p>
“你永远,都别想丢下我。”</p>
“……”</p>
“……”</p>
两人纷纷沉默片刻。</p>
立于黑暗之中,太宰垂下眼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p>
“五条悟……你总有一天。”</p>
“会憎恶起现在的自己吧。”</p>
那里蕴藏着笃定的、不详的、意味不明的什么深意。</p>
然而,年幼的男孩却只是傲然昂起头。</p>
“说什么呢, 老师。我可是——”</p>
“‘五条悟’啊!!”</p>
狠话放完了, 男孩长舒一口气,脸上又挂上骄傲而灿然的笑,冲老师一伸手:</p>
“走啦,老师!别老呆在那种没有光的脏地方啊!”</p>
站在路灯下的男孩, 执着地把手伸开。</p>
那光尚不明亮,却显现出些和暖的意味。</p>
遍身黑暗的男人便也笑了笑。</p>
他没有握住那只手,但是,近乎无声的脚步,却也一步步迈开了。</p>
路灯的暖光铺了一身。太宰微微颤了颤眼睫,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p>
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远去。</p>
小的那个并不甘愿老实走路,刚学会了无下限术式的新用法、正是满腹新鲜感的时候,走两步就想飘一下。</p>
大的那个并不搭理他、但是倒也并不责备,灯光下竟无端显出些纵容的错觉。</p>
男孩撒娇的声音断续传来。</p>
“老师……刚刚脸上受伤,都没处理哎?”</p>
太宰敷衍他:“这种小伤,没什么好理会的。”</p>
“开什么玩笑?!我会心疼的哦??”</p>
“……这个就算了。大可不必。”</p>
“哼哼~就知道老师宠我……那我们等下换个酒店住吧!”</p>
“你决定就好。”</p>
“咦?这个约定还数吗??”</p>
“没有因此而取消的必要。”</p>
“好耶!那决定了!我下要和老师一个房间!!!!”</p>
“……………………唯独这个,饶了我吧。”</p>
如此种种。</p>
如此种种。</p>
生活中琐碎的小事。一闪而的心情。转瞬即逝的愉悦。</p>
和重视的人在一起、叠加起来——</p>
竟也能如此快乐。</p>
【弹幕:</p>
“治愈……”</p>
“呜呜好治愈。”</p>
“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把5t5和首领宰放在一起,居然能有这么治愈的cg……”</p>
“我好了我可了我又能冲了!”</p>
“我终于敢喘气了!今晚差点吓死我呜呜呜呜呜”</p>
“宰宰你看啊!这么多人都重视你的!!别这么轻易放弃自己啊!!!”</p>
“不要一心想着别人啊!敦敦你都能在自己死后留好后路,其他人都被你推到光明的一方去了,你还一心不让5t5杀普通人!使劲把5t5从那些杀人啊刑讯啊什么的往外推!别,就,我都不知道一天我还能这么形容首领宰——别这么心软啊!!!”</p>
“你自己的性命很重要!重要啊!!求求了!对你自己好一点!”</p>
弹幕一瞬间又哭成了个球。</p>
了片刻之后又开始骂“可恶的老橘子”、“虽然我还没懂到底是谁在搞事,但反正都是老橘子的错”、“老橘子今天必须死”、“居然敢对我宰宰(的脸)下手!可恶!!!”</p>
骂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又“快进吧无敌的5t5!!!”、“宰宰没发话,这肯定不是只有一波攻击吧?!”、“加油啊5t5!首领宰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加油啊5t5首领宰就交给你了(x)”</p>
武侦宰:?</p>
武侦宰:这时候你们眼里的五条悟,又不是个八岁正太了?</p>
武侦宰:就离谱。</p>
被遗忘的芥川快酸死了:“太宰先生………………”</p>
武侦宰:淦。</p>
武侦宰:“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p>
虽然心虚!但果然还是不负责三连吧!!!】</p>
这件事,明显落下点后遗症。</p>
最突出的部分,则表现在五条悟身上——</p>
他对太宰治,显露出过度保护的冲动。</p>
原先的白色长毛小猫猫,只是把自己的爪尖收拢起来,天天挥舞着肉垫喵喵喵,绕着自己的老师左右打滚、用被毛使劲蹭蹭,偶尔被老师撸了一把,就自得其乐、足够开心。</p>
现在的白色长毛小猫猫——</p>
亮出尖利的爪子,两只蓝眼睛瞪得滚圆,连毛都略微炸开。</p>
把老师拢在自己背后,就算是玩耍的时候也不安心,非得两分钟就回头看看老师是不是还呆在原处。</p>
但凡有个陌生人走来,忍不住就想哈气警告。</p>
首领宰默默打出一个问号。</p>
(我的确是……)</p>
(照着“学生”的标准在培养、吧)</p>
(我没有把五条悟,当成是港口黑手党的下属)</p>
(甚至还刻意让他远离了那一面啊)</p>
男人手中捧着咖啡杯,略嫌费解的蹙起眉。</p>
(……不知道为什么)</p>
(总觉得看着悟君,简直像看到中也、敦、还其他那些人)</p>
(?不用这么保护我也可以吧)</p>
(现在还算是互相试探的开胃菜,还没上正餐呢)</p>
就,就很费解。</p>
那颗足够玩弄整个世界的聪慧脑袋,竟那么片刻、感到困惑。</p>
“——老师,松饼来了哦。”</p>
男孩雀跃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太宰的沉思。</p>
“唔。劳驾,把枫糖浆拿过来。”</p>
五条悟嘱咐侍者,语调竟显得沉稳。——这也是这段时间男孩的改变,不符年龄的表现出些成熟。</p>
而一瞬间回了头,语气立刻放软了、黏糊糊的:</p>
“老师~松饼是新鲜的,热气腾腾的哦?今天多吃一个怎么样呢?”</p>
首领太宰:“……”</p>
这也是五条悟的改变之一吧。连他都失语了片刻。</p>
(不管是谁,总想着让我多吃一点)</p>
(这是什么毛病???)</p>
太宰勉为其难地浅笑一下,放了咖啡杯、去拿银叉。</p>
五条悟难得见老师这么听话,不由得也跟着笑了。</p>
侍者从旁边端着托盘走过,都忍不住回头去看。</p>
无他。这一桌颜值实在太高了。</p>
年轻的男人穿了一身高定西装,光看衣着就知道非富即贵,更别提那遍身气场、简直要叫人以为是什么权势滔天的掌权人出门游玩了。</p>
倒是鼓足勇气去看的话,会发现那张隽秀面孔上不仅裹着绷带、还歪歪贴着两个okay绷(像是小孩子亲手贴的),平添几分令人心疼的病气。</p>
男孩则一头不常见的白色头发,柔软细腻如云又如棉花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都甜,而一双蓝眼睛——</p>
“——、——!!!”</p>
侍者双手一抖,托盘上杯碟碰撞、发出轻微响声。</p>
那双蓝眼睛冷冷瞪过来了。</p>
全无半点柔软,比刀锋锐、比冰雪刺骨,让侍者发自骨缝感到了寒冷。</p>
可、可怕?!</p>
那身气势是什么?!?!</p>
呀啊啊————要被杀掉了???!</p>
“……悟君。”</p>
太宰头疼地叹着气,银叉往桌上一放。</p>
“别吓唬普通人啊。”他都想揉额头了。</p>
“我没有啦,老师。”五条悟鼓着脸转回头,“我就看了一眼——就一眼!”男孩比划了一个“数字一”的手势,信誓旦旦的:</p>
“万一是个诅咒师怎么办?万一是个伪装后的杀手怎么办?我不看看,怎么用上老师教我的看人方法,对吧~~”</p>
……这种时候,借口找得倒好。</p>
太宰正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把这个学生拉扯回正常的道路上,就见五条悟一瞬间站起了身、脸色沉了下来。</p>
(来了)</p>
“怎么了。”太宰问。</p>
“咒灵!我感觉一级了、在附近,我看下、在那边的街道上!可恶,这边没感觉到有咒术师!!”</p>
男孩飞快地说着,同时四处环顾,那双眼睛正注视着普通人看不见的世界,“我得去————”</p>
急促的话语脱口而出,戛然而止,又立刻改口。</p>
“老师。你和我一起去!!!”</p>
“做不到。”太宰冷静拒绝。“你刚学会无下限术式的新用法,不能带我,我不能飞、不能瞬移。你无法用术式保护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我看不见咒灵。”</p>
理智的话语横亘在两人之中。</p>
太宰笑了一下。</p>
“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悟君,随你怎样选择、都行。”</p>
这话语足够冷酷,又翻涌着一些不详的东西。</p>
五条悟来不及深思。他攥紧拳。狠狠闭了闭眼睛。</p>
“————我、”</p>
(我是五条悟)</p>
“十分钟,绝对回来。”</p>
(不可能会输)</p>
“老师!绝对要小心啊!”</p>
(不会让任人受伤的!)</p>
眨眼间,男孩便消失不见了。</p>
太宰又轻轻笑了一下。</p>
“悟君,真是一个好孩子。这种时候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去救人。”</p>
男人轻柔地说。</p>
“你说,对吗?”</p>
不知何时站在太宰眼前的女孩,慢慢睁大了眼睛。</p>
【弹幕:</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