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橄榄枝

  从上海回来之后,我跟白子晨又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面了,跟黄叶的电话却多了起来。他又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打来电话。内容以闲聊为主,偶尔还问一下我的工作情况。我当然在他面前发一下白伦的牢骚,说他是阿斗,而我却是忠心耿耿的诸葛武侯。

  他每次听完都会笑,笑完之后,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上海发展,他会助我一臂之力。我和白伦还没到翻脸的时候,所以说自己暂时还很好,不想辜负白子晨的厚爱。

  其实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功高盖主是大忌,偏偏白伦是个庸才,而白子晨对我又是太过信任。抛开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不说,单是应付白伦我已觉得很累很累了。

  黄叶的话不能说我不动心的,不过跟他在一起又太麻烦了。应付的不只是黄家的人,还有我的母亲。

  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别想太多。只要白伦还不把我迫得太紧,还是要支持下去的。

  我是这样想,白伦却不是这样想。或者他从来对我就有偏见,见到我就不顺眼,所以处处针对。

  这天一早的例会,他就把别人出错的事,算到我的帐上。背黑锅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微笑地听他责骂完毕也不还口。谁我是大家的上司,下属的错误当然是由于我的不正确领导所致。

  大家见怪也不怪了,当然也没有人出来为我抱不平。小程好几次想为我说话,都让我用眼神阻止了。我的肩膀宽厚,顶住这区区小事,真是绰绰有余。

  白伦见我还是用一贯的冷谈态度来应付他,有些火冒三丈了。他狠狠地说要扣我两个月的资金。听众哗然了,我却不为所动。小程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正要说话,却让我抢先了。我淡淡地说自己接受处罚。

  白伦当然是气得半死,他摔上门,就冲了出去。我没理他,悠然地喝了口水,整理桌子上的文件。大家见散戏了,都走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小程。

  “你为我说话只会让他火上浇油。”我不得不提醒小程,“说不定连累你。”

  “白伦太过份了!”小程很为我抱不平。

  “你的上司永远都不会错,错的只是我们自己,为什么会惹怒于他呢!”我失笑了。职场定律,没有错的上司,只有错的下属。

  “你为什么还要忍他呢!”小程很是不解。

  “我想做个合格的下属。”我当然不便跟他解释。

  “天才总是被庸才埋没,你甘心留在这里?”小程又问。

  我觉得好笑了。小程这说话的语气怎么会象个说客呢!我逗他问:“是不是天大地大,总有一块属于我的天空呢!”

  “走出这个大门,还有很多门是为你打开的。”

  我失笑了:“你的口气跟蒋干倒是很相似。”

  他没好气说:“我只是替你不值得,你不领情就算了。”说完他拂袖而去。

  我没有拦他。他依然还关心我,我心里是很明白的。不过我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得太多,以免引起他过多的误会。该画清界线时,还是要分清的。

  晚饭后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可以去逛街,可以关起门来看书,可以上网。总之,不用对着白伦,我的日子是很快乐的。

  今晚我选择的是去逛街。黄叶这几天在电话是抱怨领带不够,而他对怎么配衣服又没有研究,所以央我替他选上几条。

  我于是逗他说你不会让你的女同事陪你去参考一下吗?他有点不高兴了,说你是我老婆,这是你的份内工作。

  若是买了不合适的怎么办?我又逗他。

  再买过西装和衬衫配上,不就成了吗?他很是不以为然。我听了却气得半死。

  我在商场里站上商场的手扶电梯,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了。声音很熟,竟然是玉儿。我们太久没见面了,陌生的感觉由然而生。

  她身后跟着个英俊男士。玉儿低声跟他说了两句,就快步追了上来。

  “男朋友?”我问。我们的话题由此开始。

  她告诉我这只是其中一个追赶者。以她的条件,身后跟着一个连的男孩子都不奇怪。宁紫颜有的是美貌,而她有的是身家丰厚。

  她似乎对我的情况很了解,问我小程是不是对我还是死心不息。“他配不起你了,你是他的上司了。”玉儿在笑。从前她就对我跟小程不看好。

  我并不介意她这样说。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包括小程本人。白伦想必后悔当初把小程介绍给我。

  玉儿提议找个地方聊一下天,因为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你不怕有下属见到吧!”她笑着问。

  现在我们的公司是处于敌对状态,不宜亲热地交往,让人看到了,传到白伦的耳朵,对我很是不利。她说这句话用的就是激将法。

  其实她不必用这种方法,畏首畏尾不是我的本性。我就算不跟她碰面,也不见到白伦对我的态度会有所改观。

  我们在一间咖啡店坐下。她为我叫了黑咖啡。我心里有些诧异:我跟她一起住的时候,从来没喝过咖啡,她怎么会对我了解得那么清楚呢!我起了疑心:她不是调查过我吧!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虽然我不动声色,她还是看了出来,颇有深意地说:“你心里苦,是因为你喝的都是苦的咖啡。”

  我笑笑没回应她这句话。她也许就是在暗示我在白伦手下日子过得很不快乐。

  见我反应冷淡,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着边际地谈论着今年的天气。

  我奉陪着谈论下去,顺便问了一下今年领带的流行趋势。

  她为我作了详细的潮流分析,试探着问我是送给什么年龄类型的人用的。

  “跟我相仿。”我淡淡地说。我跟白子晨的传闻由来以久,她这样猜想并不奇怪。事实上我也送过领带给白子晨作生日礼物,还常常见他用呢!

  她没再问下去。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再问也是白问,再试探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接下来的闲聊中,她不停地抱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当她的副手。我这才记起她现在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了。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在猜测她对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嘴里却说:“你们公司人才济济,要找个合适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苦笑:“人选倒有不少,但对我口味的却没有。”

  我失笑了:“你莫不是打算顺便选婿吧!”

  “那是老爸的意思。”她大方地承认:“但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见我没兴趣问下去了,她话锋一转说:“所以我打算找个女助手。”

  我拍起了手掌,连说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女性也不好找。”她叹了一口气,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这样能独当一面,又习惯于我的脾性。”

  我自问也有点小聪明,她暗示得那么露骨,我怎么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呢!可是我装傻了,笑着说:“我若是你,还是会找个外貌俊俏的男助手,既可以赏心悦目,又可以调理阴阳平衡,何乐而不为呢!”

  “我若是要这种男人,闻风而来的可以把这间商场挤满。”她有些不屑:“还不如养一只宠物狗。”

  我笑了出来:“别以为所有的男人只能当花瓶,只是徒有其表。铁观音这种男人就很不错,内外兼修。”

  “可是他从前只喜欢你,现在只喜欢宁紫颜。”玉儿笑得很涩。她曾经对铁观音动过情,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让铁观音知道她是城中富豪的掌上明珠,也改变不了现实。

  “普天之下不只有他一个男人。他不是绝版,也不限量发行版。”我安慰于她。在感情面前,人人平等。但往往财富会影响感情天平的倾斜度。

  她听了之后没有作声,只是机械地搅拌着杯里的黑色液体。我陪着她沉默。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子,听我谈起旧事,只是一时间的不快而已,很快就会开怀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寂静。玉儿拿起来不耐烦地听了几句就挂了。放下电话,她感叹了一句:“现在的男人太肤浅了。”

  也许刚才打时电话的就是个男性,就不定就是刚才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花瓶帅哥。他跟铁观音怎么可能相比较呢!玉儿瞧不起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开口起为现在的男人抱一下不平,可轮到我的手机响了,只有选接电话。

  白子晨的笑声传来,他问我现在身在何方,可在节目。

  我不便直接告诉他是跟他对头人的女儿在一起,只有含糊地说跟一个旧朋友在喝咖啡。

  “喝完之后呢!”他问。

  “去买领事。”我从实招来。

  “送我的吗?”他大笑。

  “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不介意扫他的兴。

  “可以改变计划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在不停地笑。

  “给我二十四小时考虑。”我被他逗笑了。

  “等你给我好消息。”他不再说其他的话就挂机了。

  玉儿等我说完电话,就直接了当地问:“你要多久才能给我答复。”她还是沉不住气了。

  “这并不是你所需要等待的。”我在笑,很是婉转地拒绝了她。

  就算我被打回原形,我也绝不会投靠到她的手下,无论她出到什么条件。高官厚禄对我也没有吸引力。并不是因为白子晨对我知遇之恩,也不是因为我从前曾是她的上司。只是那莫明其妙的自尊让我有所放弃。离开董煜明也是这种原因。

  “我相信白子晨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良禽择木而栖,跟着白伦这等庸才只会埋没于你。”玉儿不甘心,说出的话跟小程同一口气,真让我哭笑不得。

  “谢谢你的抬举。”我笑得无可奈何。<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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