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倒霉的岁月

  倒霉岁月

  不用看,也知道白伦的脸色阴沉。不过我总觉得他的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那是当然的,让他抓到我的小辫子了,还不是在心里偷偷地发笑吗?

  不过他能看到我的表情还是象平日那样,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

  玉儿说我只有一个表情,无论是天塌还是捡到金子。有时她在猜想我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又一个被武侠小说毒害的人。

  只可惜我惊惶失措,花容失色之时没让她见到。否则我还不是个不折不扣软弱的女人。

  我故意不看白伦的脸。有时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让人觉得可爱。还是他先沉不住气,开口质问我在**会召开之即,为什么突然请假。

  “有合理的理由。”我淡淡地回应他。

  “什么理由?”他的语气分明就是说每个人请假都理直气壮。

  “照顾病人。”我依然如故。

  “你是医生?”他讽刺地问。

  这回我懒得回答了。

  他见我不说话了,可能以为我理亏了,于是批评数落了我一番。照惯例,我又是左耳听进去,右耳漏出来。这次我控制了自己,没让自己笑了出来。因为他的批评我的水平实在不那么高明,让我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他对自己叔叔的埋怨和无奈。

  最后他抛下一句话:“回去写份检讨给我。”这让我觉得很新鲜,这等事我从来没做过。

  “只准用手写。”想了想他补充说。可能他怕我让玉儿她们替我写吧!

  “规定篇幅吗?”我嘲弄地问。

  他略一愕然,马上说:“五百字以上。”

  我掩住嘴,几乎笑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玉儿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担心地问我是不是白伦在为难我。

  “写一篇五百字以上的检讨而已。”说出来我也觉得好笑。

  她立即自告奋勇地要为我写。多好的下属!我谢绝了她的好意,一挥笔,洋洋洒洒五百字的大作便出炉了。

  我虽不擅长舞文弄墨,但散文的写作特点形散神不散让我发挥到极致。通篇文字里,不但别人看不懂我在自我检讨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神游太虚到什么程度了。反正我做到了白伦的两大要求。

  他一口气看完,立即扔回了给我,责问我是不是有意跟他对抗。这是天大的冤枉。我不能不喊冤。

  “你这是检讨书吗?”他质问我。

  不是检讨书,难道是情书?我糊涂了。

  这句话气得他半死,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我见把他气成这样子,赶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说回去从新写过就是了,说完想溜。他叫住了我,说不用我写了,扣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就行了。

  这小子用钱来压我。我当然不服气,说我加班的时候,你没记功劳。我请假,你就故意发难。

  “说起加班,我倒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他冷笑连连。

  我哑住了。相信任何人象我这样遇到蛮不讲理的上司,都会变得哑口无言。他分明是针对于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谁叫他是我的上司,谁叫我是他叔叔的帮凶。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正想拂袖而去,害得我鸡毛鸭血的人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看到白伦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只有大方地坐下来。这家伙的疑心病很严重。不让他听到通话的内容,恐怕又是疑神疑鬼,以为我与外界有什么勾结。

  白子晨在电话里说他是中途折回来的,还要继续出差。可是他放心不下彤彤,让我代为照顾。我别无选择只有拍着胸膛答应着他。

  他又说会安排个司机给我,让我不用那么奔波。看看,这才是个好老板,懂得体恤和关怀下属。我连忙说不用,如果有摩托车的话,我也会比较方便的。他说他会安排的,就挂机了。

  办公室很静,白伦应该清楚地听到他叔叔的话。这时他的脸上的神情难以捉摸。我不知道白家人对彤彤的看法,也不想知道。这时适时地告辞了。

  白伦轻点了一下头,等我走到了门口,才说了一句:“我不会扣你工资的。”我没回应他,一直走了出去。他还以为我在乎那一百几十块钱。连董煜明那万贯家财我都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这区区的小钱,只不过我不服气,才跟他据理力争。

  简单地吃过饭,我赶去医院。在等公共汽车的时候,我意外地见到了小程。他开着他那火红的摩托车。他把车停在我的身旁,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去医院。他于是邀我坐他的车。我略一犹豫,还是上了他的车。他把车开得很快,使我不得不紧握住他的肩膀。

  彤彤还在观察病房,守在她身边的是白子晨。他说再过一阵子就要走了,临走前来看一下她。

  她的脸色看来好多了,还看着我们轻轻一笑。白子晨握住她手,一切尽在无言中。

  离开的时候,白子晨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又让她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我送白子晨到了楼下。他说自己长则一个星期,短则三天就会回来。他不在的时间,让我多陪陪彤彤。

  想不到我在工作以外,还多了个微妙的身份。为了报答白子晨知遇之恩,我只能为他尽力地照顾着情人。

  彤彤自白子晨走后,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为了让她分心,我给她念书读报。她留心地听着,忽然开口问:“陪着我是不是很累?”

  这句没有主语的问题很令我费解。我不明白她话里所指的人是谁?是说白子晨,还是说我,又或者说是所有人。但我的答案却只能有一个:“没有呀!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连累大家。从我出生到现在。”说罢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替她擦去泪珠,小声地说既然大家都愿意照顾于你,就证明了你在大家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既然你是那么的重要,大家都应全力关心爱护你。

  实在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说得语无伦次。若是铁观音在这里就好了,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问题。可是开学在即,他脱不了身。

  她沉默了,眼睛也闭上了。我也沉默了,怕说多错多。过了一阵子,我的手机响了。小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可以来接我。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彤彤,叹了一口气,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向彤彤告别,问她需要些什么,明天为她拿来。她轻摇了一下头,也没睁开眼睛。我叮嘱护理员小心地看护着她,就离开了。

  不知不觉都晚上九点多了,整栋住院大楼都沉静下来。我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感觉到吹来的微风中似乎带着花香。不是这里又种着白兰花吧!我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却无觅香踪。

  小程来到了,问我可要吃夜宵。我只觉身心疲惫,拒绝了。

  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小程带着我穿梭其中。他的车技很好,开得也很快。不过他也是个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见到红灯便马上停了下来。可跟在我们后面的车子却我行我素,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

  当一辆盛装着满满一车余泥的卡车呼啸着在旁边经过时,我见到一块黑乎乎地东西从车顶掉了下来,直砸向我们。我下意识伸手一挡。一阵疼痛让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小程发现我受伤了,本想去追赶那台罪魁祸首,后来还是忍住了。他把车停在路灯旁,仔细地查看我的伤痕。还好,只是让掉下来的那大块泥巴撞伤了手臂。伤处一片红肿,表皮渗了一点血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台车不是拉石头或者水泥的,否则的话,我起码要休养一个月。小程很生气和内疚,他说这台是无牌车,不过他会查出来,为我讨回公道的。

  看着他愤愤不平,我却无所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下午挨完白伦的批斗,晚上遭遇飞来泥块。算我流年不利吧!比起彤彤,我还是个幸运的人。

  小程要送我去医院包扎,我却怕麻烦,让他送我回宿舍。这等小伤要惊动医生,不是小题大作吗?

  玉儿看到我伤痕累累地让人送回来,大惊失色,连忙找来棉花和止血贴。一边为我清洗伤口,她一边埋怨小程没陪我去医务室检查。说得小程一脸涨红。

  我阻止她说下去,解释说这么晚了,不想惊动医生。我又开解小程,说这只是意外,百万分之一的机会让我遇上了,说不定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又嘱咐他不要对其他人说起今晚的事,我才让玉儿送他出去。

  玉儿回来之后,还在不停地责怪他。我没好气,说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意见,你就别难为他了。玉儿这才不说话。

  第二天如常上班,我穿了一件长袖衬衫,遮掩着依然红肿的右手手臂。其实也无大碍,就是打字用电脑的时候略感吃力。

  我打电话让花店为我送了一束百合花到医院给彤彤,在慰问卡上却签白子晨的名字。我问过铁观音,他说彤彤只喜欢这种花。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筹备着到人才交流中心开**会的事宜。总公司很重视这次活动,所以才有机会让白伦抓住把柄找我麻烦。

  自从常青辞职以后,白子晨没有委派新的副总过来。白伦不得不挑起大粱。以前他一个星期只有两三天来这里,现在连星期天也跑回来巡视。勤快得让人吃惊。

  对于我的工作他冷眼旁观,不闻不问。我明白他是在等机会,等到时机成熟,我的下场可能就会跟常青一样了。不过他还是沉不住气,昨天就借机发难了。让我觉得好笑又好气。

  他大清早又溜到了我们这边,让我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又想抓我迟到早退的把柄呢!见我坐在办公室里,他转头就想走了。我却不轻易让他走,吩咐玉儿,说领导到了,让大家开个小会。

  说是小会,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是我有意的。若不是小程进来说有东西要我签收,我还不轻易散场呢!

  小程说这个东西拿不进办公室的,让我到外面收货。白伦这个多疑鬼很好奇,就跟着我出到办公楼前。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小程。他把一串锁钥放在我手里,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着的一辆红色崭新的女装摩托车。我顿时醒觉,这是白子晨让人送来给我的。

  倒没料到他的办事效率会那么高。一看就知这是辆新车,购车上牌,几个小时就搞掂了。他不在还能遥控自如,不该佩服他吗?

  白伦看了,没作声,转身就走了。他叔叔对我越好,我想我在此地的环境就越艰辛。我倒霉的日子还长着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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