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重振河山(16)
第一百五章</p>
邓蔚卓在山上“技术赎身”的第七, 收到了自郑家的消息。</p>
当,算上是什么好消息。</p>
郑家之在白马寨吃了亏,大伤元气, 眼见着白马寨兼并了周遭的山寨,已经成了气候,这一回干脆跑到60军的驻地去求援了。</p>
他家也是病急乱投医,现在只要是条大腿就抱, 只求赶快将白马山的心腹大患除去。</p>
援军还没求, 郑家老爷子就已经给吓病了。</p>
——论是谁,一觉醒看到飞镖钉在床头的恐吓,只怕也受惊浅。</p>
这恐吓信的内容很简单。</p>
郑家如再敢打宁家家产的主意, 就要小心脖子上的脑袋了。</p>
这信的路,显也用多猜。</p>
——一日除白马寨,郑家在松涂县, 就一日无法安寝。</p>
而60军的救兵还没搬, 白马寨就已下山了。</p>
这个消息,宁馥一点儿也没瞒着邓蔚卓。</p>
白马寨如今发展壮大,周遭大小山贼匪寨都已经被尽数荡平收编,俨成为松涂县外最大的武装势力。</p>
现在, 山寨和松涂县内的保安团,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保安团龟缩出, 敢出剿匪, 而只要松涂县内的富绅再纠集起针对白马寨,白马寨也按兵动。</p>
但这种平衡, 薄得就像一层糯米纸,一股风、几滴雨,就会荡无存。</p>
白马寨并想占领松涂县做割据一的豪强——当局也必是答应的, 但郑家上蹿下跳,实在惹人心烦。</p>
他们已成气候,现在,是要显示雷霆之力的时候了。</p>
山匪们是没进过城。</p>
相反,他们也曾干过少从城中富户绑架肉票、索要赎金的勾当。其中更许多人,落草为寇以就在松涂县城内生活。</p>
自是熟熟路。</p>
华轩问宁馥:“那个邓先生,将他控制起么?”</p>
宁馥摇摇头,“用。”</p>
她笑道:“郑家对他说,算得什么。”</p>
过是素未谋面的一亲戚而已。只看邓蔚卓这些在山寨上的镇定自若气定神闲,便知道他对郑家根本就在乎。</p>
甚至还一种冷淡的厌恶。</p>
原文中,邓蔚卓便是一个在乱中冷眼旁观的人。</p>
他归国后到郑家拜访,唯一的意义就在于会在那里,遇到这界上唯一一个,会令他心动,赋予他活生生血肉和情的人。</p>
也就是本文的女主,宁舒英。</p>
整本里,存在于同界的邓蔚卓类似于npc,真穿越者意识的只女主宁舒英。</p>
是宁舒英在每一个界里与邓蔚卓发生的交集,一点一点地影响了现实界中的那个黑化反派。</p>
快穿的一贯套路。</p>
华轩见她这样说,便再多问,只道:“郑家总老实,这次也用容他们情面。杀干净了了事。我等你回。”</p>
宁馥从未明说过与郑家的渊源过往,但华轩又怎会清楚?</p>
说是血海仇深,也为过。</p>
她回家,留在白马寨,也必是想朝一日报仇雪恨的。</p>
华轩只是害怕……害怕这大仇一报,她就再回了。</p>
宁馥笑了,“你去?”</p>
华轩与她出,“去。”</p>
他道:“这件事应该由你亲自去做,亲自去决断。”</p>
他如果一同去了,她要离开,总归会为难。</p>
华轩小时候曾养过一只受伤的鹰。</p>
他始终记得自己对那苍鹰的喜爱,几乎日日守在近旁,打最干净的水,喂最精细的肉,小心翼翼地观察它的翅膀什么时候恢复。</p>
当鹰可以重振翅的时候,他突意识到,他心爱的鸟儿拥了离开他的能力。</p>
小小的华轩患得患失,好几吃下饭去。</p>
他爷爷知道了这事,只对他说了一句话。</p>
“无论是谁,你放他走后,他如果再回,你就没真拥过他。”</p>
他是属于你的鸟。</p>
华轩将马缰交到宁馥手里。</p>
马是白马。</p>
宁馥挑眉笑了笑。</p>
现在外头都叫她“白马夫人”,真搞一匹漂亮的白马给她,颇点儿顺其道而行之的恶趣味。</p>
她牵了马,转头问一直跟在一旁的芳丫,“会骑马吗?”</p>
芳丫小脸点发白。她摇了摇头。</p>
后看着女人朝她伸出手。</p>
“我带你。”</p>
芳丫坐在马,心扑通扑通地跳。</p>
宁先生就在她身后,用双臂圈着她,单手持缰。</p>
大白马极为听话,慢步小跑在山道上。</p>
其他山匪都已经分散潜入了松涂县,宁馥带着芳丫,在离县城几里地外下马,亦徒步入城。</p>
芳丫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p>
刚刚骑马时乱跳的小心脏再一次沉落下,仿佛在胃里装进了沉甸甸的铅块,坠得整个人的腿都沉重得迈开步子。</p>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p>
但宁先生偏偏知道。</p>
“被大当家说的话吓着了?”</p>
芳丫一怔。</p>
宁馥淡淡笑了笑。</p>
她自看得出芳丫的心神宁是为了什么。</p>
华轩一句平平淡淡的“杀干净了事”,让这个小姑娘突意识到,白马寨到底是个什么地。</p>
对老百姓说,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鲨人见血的事,冲击力未免太强。</p>
芳丫这段时在山寨中习惯了几乎称得上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日子,几乎已经忘了那是个土匪窝。</p>
芳丫迷茫地望着她。</p>
宁馥弯起唇角,道:“上山之,寨子里的大家也都是老百姓。但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p>
流血和牺牲,是战士必须要的自觉。</p>
她在芳丫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p>
“战斗,是为了杀人越货,为非作歹,是我们要做土皇帝。而是为了老百姓,为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自己一样受苦难的弟兄姐妹。”</p>
</p>
她轻轻地顿了一下,对芳丫,也对自己说道:“我们是自老百姓的,也属于老百姓。”</p>
如果我们的手上要沾染鲜血,也只能,必须,是为了老百姓。</p>
知道自己战斗是为了什么,才能无畏惧,才能知道路通往何。</p>
芳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p>
宁馥忍住笑道:“你记住这句话,往后,是非对错,自己慢慢也就学会分辨了。”</p>
她伸手摸了摸芳丫垂在耳侧的小辫,“现在跟着我走吧,小丫头,会教你走错路的。”</p>
芳丫觉得自己的心脏重回到了应的位置。</p>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绽露出的笑容。</p>
“嗯!”芳丫重重点头。</p>
郑家大紧闭。</p>
大里头,一片混乱嚎哭。</p>
郑家在松涂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靠贩烟|土发家,买了官儿,勾搭了保安团,横行乡里。</p>
他家现在也做些“经生意”,因仗着保安团做□□,扰乱市场秩序,大肆敛财,家中金银细软堆积如山,在外还个粮库。</p>
——囤的陈粮,赶上饥荒年,半斗粮能换个五六岁的劳力,或者更生嫩一点儿的漂亮丫头。</p>
郑家少爷是家中独苗,自想要什么就什么。</p>
小丫头知玩死了多少个,也过就是几斗粮食的事儿。</p>
但从后,他恐怕再没玩丫头的兴致了。</p>
——在山匪们绑了个护院,混进郑家,干脆地锁了院子,将人赶猪放羊一样撵着集中到一个院落里的时候,这位郑家少爷抽了大|烟,躺在床|上做神仙呢。</p>
他听到动静,提着木仓冲出院子,飘飘地挥舞着盒子炮怒斥山匪,全顾他爹娘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告他快快蹲下要作死。</p>
后就被一脚踢出去七八米。</p>
撩阴脚,当场昏死。</p>
醒是否还功能,恐怕难说。</p>
这一脚,是替原主给的。算是这为郑家二少觊觎宁家小姐,贪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报偿。</p>
郑家太太一见,顿时也昏死过去,只剩下郑家老爷一边抖如筛糠,一边暗自咬牙切齿。</p>
人老成精,早年做的又是那种生意,多少还些经验。</p>
现在这群山匪是疯了,光化日就敢冲进县城良民的家中,简直是目无王法!</p>
但现在他们人人木仓,占了绝对的优势,家里竟没一个人机会趁乱跑出去报信求援!明明是一伙草寇,什么时候了这么周密的部署?!</p>
郑家老爷汗出如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60军的人了,哪怕倾尽家财,也要请人将这波山匪彻底铲除!</p>
可惜他根本没意识到——</p>
到那个时候,哪还什么家财啊?</p>
郑家的金银珠宝堆在的地上。</p>
郑家少爷的七个姨太太瑟缩在一旁,满头珠翠跟着颤抖得停。</p>
她们听见从上传的声音。</p>
“今日清收郑家义之财,遣散郑家家仆护院,发给劳薪路费,只要再作恶,既往咎。”</p>
“其余钱物,并处粮仓,充入白马寨,另做处置。”</p>
郑家老爷摇晃了一下,也一头栽倒。</p>
“各位,今日还你们自由之身。”</p>
几个女人怀疑耳朵,禁住面面相觑,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那说话的人。</p>
说话的也是女人。</p>
她穿马靴,猎装,肤白如月,发黑如墨,一双眼睛湛湛生光。</p>
资历最老的姨太太也过二二岁。</p>
她脸上敷着粉,已见几分憔悴,眼泪流下,在面颊上冲出一道道沟壑。</p>
“我们姐妹……我们姐妹是少爷买回的,现下还能去哪呢?”</p>
郑家少爷尚未婚娶,太太的位置当要留给财权,当户对的小|姐。</p>
她们名分上是“姨太太”,实际上,过就是被买回,可以重复使用的玩物罢了。</p>
笼打开,却踌躇着,知给往何处去。</p>
这乱之中,女子身犹如飘萍,若没了爷们做靠山——哪怕是郑家少爷这样的男人,——无依无靠的未,更令人心生恐惧。</p>
的忍住对宁馥生出怨恨。</p>
她当和她们一样!</p>
她可是白马山的压寨夫人,她爷们厉害,她当也厉害了!可是她们呢?本就被自己男人当人看,现在,因为他们这群山匪,连最后一点依靠也没了!</p>
什么自由之身,难成叫她们上暗子去做妓吗?!</p>
这姨太太脸上的神情太明显,宁馥甚至还未开口,一旁的芳丫便气得小脸通红。</p>
“——自己立起,怎么好意思怨怪别人?!”</p>
她性格一向内向,这还是头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p>
“我们宁先生会医术,会射箭,会骑马,会带兵打仗,只靠自己,全寨子的人都服她,你们也配和她比?!”</p>
姨太太一愣。</p>
“……是,我们什么也会,没这位女大王这样的本事,离开这里,又能去干什么呢?”</p>
芳丫一时哑口。</p>
她想说她自己也什么都会,她自己也曾被人当做货物一般,可是她遇见了宁馥。</p>
她救了她,她教了她。</p>
“愿意到白马山的,可以和我走。”宁馥淡淡道:“到了山上,要吃苦头,很多事要你们从头开始学,但会人把你们当人看。”</p>
她又道:“其他人,愿意再找男人做靠山的,无可厚非,愿意后自食其力的,值得尊敬。”</p>
“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日子,你们自己选。”</p>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一记重锤——</p>
“如果没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能力,又怎么能称之为人呢?”</p>
几个姨太太——其实也过是一群备受折磨的年轻女孩,尽皆沉默。</p>
最后个表示,愿意跟着宁馥他们走。</p>
剩下几人都领了盘缠,各自散去。</p>
管做怎样的选择,这是她们长久以,终于被当做“人”,尊重。</p>
被豢养了太久,鸟雀们终于记起,自己还翅膀。</p>
那带头的姨太太领了盘缠,见山匪们果真阻拦她们离开,更没对她们动手动脚,终于稍稍放了心。</p>
她突想起什么,对宁馥道:“后院,后院还关着一个,是段时少爷、,郑财买回的,一直服管教。”</p>
“她……她应该愿意和你们走。”</p>
一旁的女人们也都放松了些——郑家日日如临大敌,郑财更是对她们讲了无数山匪□□掳掠的事,今日白马寨下山,她们都以为今就是死路一条,哪想到是绝处逢生?</p>
说起后院关着的那个,她们也七嘴八舌地开了口。</p>
“可是,那是个读过的,生反骨嘞,闹绝食都闹了好几了。”</p>
“听说是一路逃荒的,傲气的很。过我看她也坚持了多长时啦!”</p>
“反我是没见过她那样的——”</p>
这群姨太太中最活泼的一个居还卖了个关子,“她那头发,居是紫色的,可稀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