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仗剑人间（32）
第六十六章</p>
谁也没料想到有这么刺激的一出。</p>
后边的编导全惊呆了, 然后就是杀鸡抹脖子地示意主持团队赶紧圆场，而来准备把这段时间当做起来活动上个厕所吃点零食的空闲时段的观众们，全都把屁|股粘在了凳子上。</p>
好家伙, 这说不得是一场大戏啊！</p>
精彩不容错！</p>
几乎是同一时刻，《向前冲吧少女们》和姚瑶的名字就冲上了微博热搜。</p>
天天做梦：节目组又搞事？这个姚瑶是谁啊？</p>
k重新做人：今天恐怕不是节目组搞事吧……你看看主持那脸色，的天，感觉想当场挖地道逃走, 不想面对这的烂摊子……直播签约的当场撕合同, 这尼玛神仙也圆不回来啊！</p>
再看球是狗：想吃瓜的路人朋友们，现在赶紧去看直播，还能赶上新鲜热乎的！</p>
阿花花：快去看！姚瑶说她不想再做张森的提线木偶了, 她也不想为这一纸合同放弃为人的尊严……</p>
小陈六级必：真敢说啊……不还是没明确说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拒绝签约？她这个意思是经纪人把她不当人当个物件吗？还“放弃为人的尊严”，感觉说的好严重……</p>
猹猹：吃瓜路表示越来越好奇了！有没有人科普她说的那个经纪人，张森, 谁啊, 很厉害吗？</p>
一时间华星娱乐和张森的搜索词条指数也飞快地飙升。</p>
姚瑶的背景和履历实在没什么扒的，倒是她控诉的张森微博上的吃瓜群众们不断深挖，大伙越挖越觉得这热闹令人兴奋——新签的小艺人在综艺直播的签约现场上撕合同、控诉经纪人操纵她、使她失去尊严，这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这是惊天大瓜啊！</p>
以为这就是今晚高潮的巅峰了吗？</p>
大家还是太天真。</p>
直播的观看人数还在不断地攀升，节目组悍不畏死地将镜头转向坐在台最前排位置的张森。对方面色青黑, 仍然勉强地保持着冷静和风度,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情是极度的不愉快。</p>
直播工最累人的地方, 就是这无法预知的变数。</p>
有工人员第一时间就请示了责任编导——要不要切断直播信号？</p>
编导也中忐忑，但看着直线飞升的节目数据，他最终还是咬牙摇了摇头。</p>
——反正火又没烧到节目组上, 这么好的流量，为什么不要？！目前的数据已经破历史记录了、不，已经是历史记录的五、六倍还多了！</p>
就算得罪了华星……谁知道这一出戏是不是他们自己有什么营销点子，在借机炒呢？！</p>
姚瑶站在舞台上。</p>
光线明亮耀眼，她就在灯光的中，所有人的注意，都集聚在她上。</p>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这的场景。</p>
现在……她已经回想不起自己最初，是怀揣着怎的情成为练习生的了。她想不起对这舞台的热爱，想不起学一首新歌、练成一支新舞的快乐。</p>
那个晚上，已经毁掉了她的一切。</p>
在想象中她为了梦想将自己献上了祭坛，现实却摆得清楚明白：那不是祭坛，那是屠夫的砧板。</p>
她永远都回不去了。</p>
往后每一次登上舞台，她是不是都忍不住想起那个狼狈失魂，彻底丢掉做人根基的夜晚？想起那双油腻肥厚的掌捉住她的脚踝，像拖一只动物一，将她拖深渊？</p>
她不想再去陪张总赵总刘总，她不想……再当做货物一贩售。</p>
主持人看姚瑶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愿了，暗暗松了口气，连忙cue到一个流程——</p>
“接来，让们来认识华星娱乐今年的另一位神秘练习生！她是谁呢？”主持人用夸张的笑容和语气卖着关子，“今天她没有来到现场，让们先通视频连线来了解一——”</p>
这是大伙儿早都熟悉的套路了。</p>
先说嘉宾有事不能现巴拉巴拉，然后突然来个“惊喜突袭”什么的。</p>
不眼大家还都沉浸在姚瑶当场撕合同的震惊之中，迷失在瓜田里不能自拔，原最受期待的“神秘练习生”反而失去了大家的注意。</p>
直到直播里大屏幕上出现微信视频电话的界面，接通。</p>
视频画面里没有人。扬器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音——</p>
“你愿意看着别人的事业都蒸蒸日上，看着那些远不如你的人成为所有人拥簇的偶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p>
“你已经是楚总看中的人了，虽然不能勉强你，但你要明白，他是上亿司的老总，他不让人打了脸还叫你得舒舒服服的。”</p>
……</p>
“中断直播！要求你们立刻、马上断开直播！”张森猛地从位子上弹起来，脸色已经彻底绷不住了。</p>
他的神色愤怒，几乎是命令式地大呵斥，但眼里的神情却很难掩藏——</p>
那是惊慌，甚至……恐惧。</p>
如果说姚瑶的举动还能够通事后关来洗白，那现在出现的音频，几乎是通这前所未有的方式，对着所有观众，对他进行宣判。</p>
“走诉讼程序！这是污蔑！”张森的音嘶哑，“这是陷害！这是节目组安排好的，这是你们在炒！”</p>
他里清楚，这件事多半是和节目组没有关系的。</p>
那些话，说出的时候，只有他和宁馥两个人在场。</p>
她为什么要这做？为什么？！</p>
难道自己给她的还不够多吗？！是谁收买了她？！她竟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中，她的把柄吗？！</p>
张森脸色依然惨白，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却根无法理解此刻发生的一切。</p>
他不明白！</p>
节目组也集体惊呆。他们受的震撼不比此刻的观众少。</p>
明明是娱乐网综，为什么他们突然有一种正在做法制节目的感觉？！</p>
编导的里全是汗。</p>
现在反而不能切断直播了。</p>
——不管那音频中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现在观众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字。此刻如果节目组中断直播，锅就不仅仅扣在张森和华星娱乐头上了，就连节目组和整个平台……恐怕也要跟着倒霉！</p>
华星娱乐的高层第一时间把电话打了来。</p>
一个姚瑶带来的噱头还不足以让“日理万机”的高层关注这件事，但那突然放出的录音，直指华星最大牌的经纪人组织、甚至威胁艺人援|交，而且听起来绝对不是一两次。</p>
瞬息之间，已经是以将整个华星娱乐掀翻的滔天巨浪。</p>
责任编导额头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掉。现在所有人都瞧着他。</p>
要不要切断直播？</p>
“或许……们以说是观众数量远超峰值，直播的负荷太大了？”有人小翼翼地提出一个解决方案。</p>
编导迟疑犹豫，这几秒钟如同度几年。</p>
最终他还是咬牙道：“不切，就这么播！”</p>
这是爆点，就算要承担责任、就算要得罪人，也要牢牢抓在里！要他的罪，那也之后再说！</p>
更何况，……他也有良。</p>
就在此刻，又有工人员拿着电话急匆匆地跑来：“老郑，老郑！总监说了，继续播！”</p>
是“上面”来的消息。</p>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气，老郑这才虚脱一往椅子上一仰，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p>
和他姿势差不多的还有坐在镜头环伺的张森。只是不同老郑轻松中还带着一丝隐隐畅快的情，张森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p>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p>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末路要更无望、更悲。他像一头困兽，困在一辆完全失控的汽车里。</p>
——这辆车正在缓缓滑向悬崖。</p>
如果能，他甚至想立即站起来，狂奔着逃出演播室。</p>
聚光灯让他感到烧灼般的热烫，仿佛全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经受烈焰炙烤的疼痛。而他的双腿却仿佛严寒封冻，一步都迈不开。</p>
他钉死在这全国直播的审判席上。</p>
视频播放完了。</p>
张森已经面如死灰。</p>
整个演播厅里鸦雀无，寂静如死。</p>
在场的当然不只有工人员和张森，还有前面上目的许多各司艺人、经济、助理。</p>
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直播现场能像现在这安静。</p>
张森在这片安静中感到死一般的窒息。</p>
他已经无法思考后面应该怎才能洗清自己的名字，盘旋在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念头——</p>
宁馥为什么要这么做？！</p>
是他给她未来画出的饼不够圆，还是他给她的实际好处不够多？明明她已经选择了跟从他设好的规则，为什么突然背叛？明明……明明她也不是个出卖自换取好处的biao子！</p>
主持人在这档网络综艺前所未有的沉肃中不得不按照原有计划cue出最后一个环节，只是他的语气，实在无法保持往日那略显夸张的欢腾劲儿了。</p>
“视频大家看了，那么你们是否好奇，视频后的她是什么模？”</p>
来这段台还有好些俏皮话，但都主持人直接删去了。</p>
想来即没有这些用来烘托好奇制造悬念的台，屏幕前的观众也都在读着秒等瞧这位神秘嘉宾的真面。</p>
巨大的好奇和刺激在网络间迅速地蔓延开来，一档娱乐综艺的网络直播，竟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闻性。</p>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做……</p>
张森紧咬后槽牙，几乎听自己头骨中回荡着的愤怒的蜂鸣。等宁馥出来，他要和她对峙！</p>
他一要知道，对这么一个卖□□换取出道机的人来说，究竟有什么利益，能诱惑她做出这反戈一击的事情！</p>
在镜头对准的舞台中央，升降舞台缓缓地从方升起。</p>
但所有人几乎都一阵失望——舞台上并没有人。</p>
张森意识地和其他人一，伸长了脖子。</p>
那舞台上，似乎放着一东。</p>
距离远的人看不清楚，演播间内终于泛起一阵低低的“嗡嗡”。</p>
主持人上前去看，分明也是楞了一。他略显异常的神态的，顿时所有正拿着放大镜看节目的观众发觉了。</p>
那舞台上……是什么？</p>
是一纸诉状？是一件证物？是一个录音笔？</p>
短短几秒钟引发出无数的猜测。</p>
幸好，主持人很快为他们解答了疑惑。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放在舞台上的东拿了起来，示意镜头向他的上聚焦。</p>
——那是一张照片。</p>
照片中的女孩正年轻，长相很有古典美，有一双笑眼。</p>
如果这照片有颜色，她的眼睛，一是波光潋滟的模。</p>
这是一张遗像。</p>
有人认出了她，低惊呼：“是叶晓梦！”</p>
张森呆怔地望着那幅遗像，整个人仿佛抽掉了脊梁骨般，彻底瘫软在椅子上。</p>
一夜之间，华星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街老鼠。</p>
娱乐圈每天有多少新闻、绯闻、八卦、猛料，连微博的50个热搜位置都不够它们轮一圈的。已经连续三天，这件事在热搜上霸榜。</p>
讨论度前所未有。</p>
那个神秘的练习生是谁？没人知道。华星娱乐三缄其口，只针对张森做出明——由于从业期间多次隐瞒司进行违规违法行为，他已经华星娱乐解除雇佣，并将面临数额巨大的赔偿金诉求。</p>
事情并不仅止于此。</p>
人民群众既不瞎也不傻，直播有上千万人观看，怎么能就这轻轻放，教一个简单的明敷衍去？</p>
中视一套的《调查》播出了。</p>
特辑节目，“出道的代价”。</p>
真相大白于天。</p>
这个圈子中，名利，金钱，万众瞩目的荣耀，诱惑都太强，那些看起来唾得的金光灿烂的未来，让无数人为之癫狂。疯狂背后，畸形的“规则”，慢慢滋长。</p>
每一百个“练习生”里，只有不到五个人有机登上真正的舞台。每一千个人里，或许才能有一个人真正品尝到“红”的滋味。</p>
“练习生”的称谓，难免让人产生自己已经跻圈内的幻觉，想要尽所有的努，向着触及的目标更进一步。</p>
殊不知，望山跑死马。</p>
大多数人在孤独寂寞中渐渐现实淹没，而那些仍然试图坚持的人中，防脆弱的，就成为张森之流的猎物。</p>
张森最后的是组织□□罪，主谋，涉案金额上亿，判处无期徒刑。</p>
他的办室里有一《购物册》，女孩们像商品一，罗列在由精美铜版纸印刷的书页内，用于向客户们展示。</p>
他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女孩们分为两类，一类是已经他说动，愿意通yuan交来赚钱的，另一类则是根不知道他真面目的，这些女孩如果客户“预”，张森就负责去游说、诱惑、胁迫她们，将她们一点点地拖入泥潭。</p>
他在带女孩子们去“客户”前，让她们在自己办室的套间里换衣服，偷拍来的视频给“客户”们用来“验货”。</p>
储存在他电脑中，用来威胁和控制那些女孩的不雅照，就分门别类足足有十多个文件夹。</p>
他几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供应、销售链。</p>
令人发指。</p>
叶晓梦丧生，只是悲剧中的一笔。而所有双沾着她鲜血的人，都必然接受法律的审判，付出应有的代价。</p>
疑问并没有完全解答，愤怒之余，大家对那个直播中缺席的“神秘嘉宾”更加好奇。</p>
她描述为一个罗宾汉式的人物，行侠仗义为民张目；有人猜测她是叶晓梦的朋友，为调查闺蜜的死因而以犯险；也有人说她其实是个狗仔娱记，为了挖掘猛料进入华星娱乐卧底，意外牵出了这震动整个娱乐圈的丑闻……</p>
甚至有说法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位在华星混到都能出道的卧底其实是个男人，是男扮女装，而且是个极品s……</p>
这猜测也是有根据的！圈子里传言，那位在揭露视频中出现的“楚总”最近洁自好，他的小情儿抱怨说他因为总做噩梦梦到上|床的美貌尤物突然变成了男人，现在竟然快成了个阉人，吃药也不好使……</p>
他的朋友杜总，圈子里名字臭到家的s，最近却一反常态地喜欢上了人鞭打凌虐的戏码，听说遍寻主人想要做狗……</p>
各色消息横飞。</p>
这期《调查》播出后，政|府正式出台了管理办法，娱乐圈越刮越歪的风气为之一肃。</p>
这个圈子将永远存在。</p>
像人类为了保持健康所必须摄入的多种营养，娱乐是必不少的要素之一。但这个圈子滋长出的，哪怕不是人民文艺的绿盖如阴，也该是令人愉悦的红花儿绿草，不该是鲜艳，却致幻致命的毒蘑菇。</p>
了很久。久到大家终于不再探问那个卧底娱乐圈的强人是谁了，宁馥却在电影院外头人喊住。</p>
有小姑娘挺不好意思地问她：“那个……你是不是以前华星的练习生？”</p>
华星娱乐已经资产改组，现在连名字都已经不复存在。娱乐圈忘性很大，新人新厂层出不穷，“华星”两个字除了钉在丑闻的耻辱柱上，已经渐渐没人再提起。</p>
那女孩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不迭地解释，“，没有别的意思……”</p>
她从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来，“你看，特别喜欢这张照片！当时就觉得你条件这么优秀，肯能出道的！”</p>
她当时追姚瑶，在街角拍到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美女姐姐，惊为天人。</p>
那张照片几乎是她这个业余站姐最完美的摄影品，机都换了好几个，图还舍不得删掉。</p>
只惜后来华星出了那的事……能那个大美女姐姐也无法顺利出道了……她当时看好她呢！</p>
女孩叽叽呱呱说了很多。</p>
她问：“你还在做练习生吗？”</p>
宁馥觉得她爱，轻轻摇了摇头，“有其他工了。”</p>
女孩的表情有些遗憾，不很快振奋起来：“不管怎，希望姐姐你坚持梦想呀！”她还是觉得这的大美人没有出现在娱乐圈是一种巨大的损失！</p>
“只要姐姐登上舞台的初还在，就总有机成功的！”</p>
能是“练习生”宁馥唯一一个粉丝，这坚地鼓舞她道。</p>
娱乐圈贩卖的梦想，或许也真实地激励很多平凡或者不平凡的灵魂。</p>
宁馥感谢了她的支持，笑道：“不的初并不是万人瞩目啊。”</p>
小粉丝提出要把照片发给宁馥，想要加她的微信。</p>
她没有意识到宁馥所说的“其他工”，根不在娱乐圈的范畴之内。</p>
“那姐姐想做什么？”</p>
“做个无名之辈。”</p>
女孩抬起头来，说话的美人姐姐已经走远了。</p>
夜晚街灯昏黄，照着她拉长的背影，竟觉得衣袂飘飞，骨俊神清。</p>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p>
……</p>
事了拂衣去，深藏与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