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走出插图的满月之咒

  十三走出****的满月之咒

  长老坐在地上,从容的神情之间透出微微的忧虑,他的左右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基诺士兵,皆眉色肃然凛凛,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风波中清新过来。()我们甫一走入屋门,长老便站起身,摊开双臂,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经历了一场惊吓。其实按照我们的规矩,若到了月圆之夜,一定要将客人‘赶走’,等第二天再欢迎他们回来,如果他们尚愿意的话。”他让周围保护他的士兵离开,赫尔墨斯腰间斜挎着一柄坐在长老的身旁。等士兵都出去后,我们忍不住好奇地问,适才村落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受到了“蟹虫”的袭击?长老告诉我们,外面的蟹虫,确实会攻击人类,因为它是肉食性动物,不仅会捕捉人类作为食物,在它的食谱中,也包括其余各种动物,譬如苍狼、老鼠和沙漠蝮蛇、和骆驼等。“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在我们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我们也感到迷惑不解啊,这种怪物出现的历史并不长,按照我们的部落记录,大概也就是六七十年。我们怀疑它们是不是某些昆虫受到核辐射后的变异体。”“不,这是一种远古的沙漠动物,其年代甚至早于恐龙。它们生活的那个时期,地球的环境便类似于如今的沙漠。”陈博士觉得有必要纠正长老和赫尔墨斯的误解。“是吗,我们还是喜欢叫它角蟹兽。”长老点点头,“我们也找到了克制它的方法。”“所以先前的骚乱,并不是这种怪物所引起的。”我问,赫尔墨斯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那当然,外面的那只角蟹兽,如今不就成为了他们的俘虏吗?

  “事实上,我们担心的不是角蟒兽,它的两只角就藏在颈脖旁的鳞甲下,比狗鼻子很能感觉到猎物的存在,”长老努力抬起眼皮,灯光之下,这令他的白内障愈发可见,分明是个和蔼仁慈的老者,不过却因为如此的眼疾而显得颇为狰狞,“我们最担心的,是狼人。”他继续比划了一下手势,指头朝向帐篷门口,“在来时的道路上,我想你们应该看到那些树立在弗兰卡小镇广场上的浮雕壁画了,和我们的勇士战斗的,就是狼人。”弗兰卡小镇是介于苏丹南北之间的一个地方,我们的确从那里经过,不过并没有停留下来欣赏当地的风土人情,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什么基诺勇士和狼人搏斗的浮雕。“但狼人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真正存在的。”巨涛的发言立刻引来了赫尔墨斯的反驳:“你亲眼见识了我们的俘虏,而且先前在‘神圣之地’,你们也看到了角蟒兽的尸体,崔小姐甚至因此中邪。在这之前,难道你相信会有这种怪兽的存在吗?”巨涛顿时为之语塞。

  关于狼人的传说,我并不陌生,这种具有强烈英格兰色彩的家伙,高大,凶猛,行动迅速,浑身上下披着长长的毛发,而且食人,简直可以和爱尔兰的吸血鬼齐名,成为整个欧洲世界的玄幻偶像。之所以说它们具有强烈的英格兰色彩,绝没有任何贬蔑英国绅士的意思,而是关于狼人的记载,往往以英国人的笔记最为丰富和全面,描绘的也更为细致。这种细致或许是通过付出了巨大代价方得来的,我们知道,被记载的死于狼人锋利爪牙下的受害者,十之**,也都是英国人。比如1891年,英国约克郡便有一位据说是被狼人夺走了手脚的男爵,在世界各地进行环游巡展,在所有的展品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他的战利品:一只被制做成了标本的狼人。“这是我用手和脚换来的,尽管我本来不是它的对手,但我得到了上帝的眷顾,让我在最后一刻能捡起,贯穿了它的心脏。”他的事迹、勇气和战利品,为他赢得了巨大的荣誉,且赢得了美人芳心,最终娶了波兰撒公爵夫人为妻子。波兰撒是英国皇室的近亲,同王室来往非常密切。不过,也确实有人怀疑那个狼人。“狼人?开玩笑,如果你们仔细观看,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只体型非常巨大的野狼罢了。因为标本被固定成直立行走的姿态,所以看起来,似乎是传说中的奇异狼人。我承认,这么巨大的野狼很不容易见到,但是我敢保证,事实也就仅此而已,它只是一头野狼。”抱着强烈质疑态度的牛津大学生物学教授麦克金什的话,代表许多学者的观点。

  “狼人是存在的,每当附子花开的时候,诅咒就会降临,而我们的族人中,命运最为不济的那位,便会变为狼人,成为戕害我们同时也被我们所极力追杀的对象。”

  说到这里,长老向赫尔墨斯点点头,说:“把它拿来吧。”赫尔墨斯恭敬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然后起身走出帐篷。我不知道他要去拿什么东西,不过我知道了,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然后朝前微微鞠上一躬,是向对方表达崇高敬意的意思。我想日后在麦咖雷地区行走时,这个姿势肯定能派上用场。在等待赫尔墨斯的这一段时间,长老让我们任意取用桌上的布朗酒,说实话,我喝不惯这种洋酒,首先是太烈,其次好象散发着隐约的腥膻味,不过看见陈博士、巨涛以及两位女子都端起竹筒,我也不觉轻轻呷饮一口。“再来一口吧?”长老似乎能看见我的动作,脸露微笑地说。其实一口就够了,我感到舌头有些发麻,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喝了第二口。“怎么样?”“啊,感觉好多了。第一口有些烫涩,不过再喝下第二口,就能察觉其中的甘甜。”我的脸红红的,我一胡诌,就有这个毛病。长老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布朗酒的特点。”“是啊,太神奇了。”听到我言不由衷的称赞,崔英娜转过头来,俏皮地向我眨巴眼睛,意思是看你那痛苦的表情,不是故意虚诳“欺负”盲目的老者吗?我的脸更红了。

  “当那些恶魔仅仅存在于你的想象中时,你同样可以把自己幻想为降妖除怪的英雄,骑着高头大马,身披亮光闪闪几乎可以站在T型台上进行炫耀的铠甲,手提着锋利的宝剑,”长老的嘴角抽搐一下,露出无奈和茫然,“或者是握着一柄弯刀,总之,什么武器称手并且能给你带来荣耀,便拿着什么武器。对了,身边或许还有身材迷人、笑靥如花的少女一边欢呼,一边将你团团簇拥。多美好啊!可是,如果这些恶魔确实存在,你不得不面对此般残酷的现实,我想那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你也不敢去做什么英雄,只需要躲在紧缩的门扇后,等待别的英雄除掉了怪兽,再走出来长长松口气。”“尤其是想起这个怪兽来自你的同族,也许昨天还在一起喝过茶、聊过天,那就更痛苦了。”“啊,说的很对,敬你,亲爱的姑娘。”长老端起放在旁边始终不曾摸过的竹筒,循着黄河发声的方向,高高举起手臂。黄河将酒一饮而尽。

  “那么,你们没有向政府求助吗?”陈博士忽然问了一句。我不由叹口气,这家伙不仅书呆子气甚重,有时候,就象现在这样傻乎乎的。陈博士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真是的,你不知道基诺人和政府正在打仗吗?”巨涛摇摇头,脸跟着变得通红。长老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深刻的皱纹寻着肌肉运动的纹理而罗叠起来,就好像历经沧桑的岩石,令人不觉有种欲臣服于命运的感慨:“我们的祖先一直为了争取本地区的独立而战斗,可以说是政府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尽管在前一段时间,因为国际社会的干预,双方看起来似乎都放下了刀枪,走上了和平的道路,其实,那都是虚假的表象而已。我们依旧没有独立,我们依旧贫穷困苦,我们依旧饱受各种疾病的折磨而无法得到有效的救治。政府才不会帮我们呢?那位坐在华丽宫殿中的君王阁下,最想听到的消息,或许就是我们这一族从该地区消亡了。所以,到了今天,我们依旧拉起了军队,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奋斗。而且,他们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狼人吗?如果我们向他们求助,他们不仅会乐于袖手旁观,多半还会把这个‘故事’当作笑柄向全世界进行宣扬,向外面不明真相的人们,说我们是多么的迷信和愚昧。”说到这里,脚步想起,赫尔墨斯手中托着一个头颅骨走了进来。崔英娜吓了一跳,有意无意向wo靠来,不过黄河却微微侧转身体,挡在我和她中间。崔英娜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唇噏合,暗暗嘀咕几句,尽管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却也能揣度出大概的意思。

  赫尔墨斯似乎故意想作弄陈博士,将那个头骨径直探了到了他的跟前。“哦,哦”,陈博士不安地将**往后挪去,但是他的背部正被一张矮柜抵住。我看见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略嫌苍白,嘴角紧张地扭动着。忽然,赫尔墨斯的手臂轻轻转动,将头骨放在布朗酒的旁边,说:“看看这个头骨有什么奇怪的吧?”那是一个奇怪形状的头骨,额头宽大,面部突出,尽管我们知道这东西瞧起来确实非常奇怪,可都说不出一个道道来。巨涛推了推发愣的陈博士:“你不是古生物学家吗?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我,我不是害怕。”陈博士回过神来,伸手从口袋摸出一块手帕,胡乱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然后身体俯前,鼓起勇气将鼻子凑到那头骨前面,彼此相顾不过半寸。他的眼睛渐渐发出光芒,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这种前后变化,让看起来颇有些促狭性情的赫尔墨斯感到诧然。陈博士说过,他有一个特点,在最初看到各种生物的遗骸包括古生物的化石时,总免不了忐忑惶悚,不过只要强迫自己去进行研究,很快,他便能克服那种恐惧,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这是一种非常纠结的矛盾,他在这种矛盾中体会到乐趣,同时,也因之饱受精神折磨。良久,他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说:“真奇怪,这个头骨具有人和狼的双重叠合特征。”赫尔墨斯笑了笑。陈博士还想尚没有绕过弯,我们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这是狼人的头骨?”

  陈博士的下巴若非托着,或许就会跌落地上。

  赫尔墨斯看着他,笑着说:“如果你认为狼人只是存在于人们的现象、中世纪的传说中,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披戴着迷人光环的凶残生物,同样能得到合理的科学解释:病毒。”“什么?”“狼的身上会有某种病毒,对活人的细胞产生感染,并因此激生出一种新的活性细胞。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这种细胞会被人体的神经、气血以及其他生物组织产生影响,令性情、容貌都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结果就是,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之间便变成了恶魔。”“你说的这个特殊时刻,是指的月圆吗?这也太——”“依旧具有魔幻色彩是吧?为什么偏偏是月圆呢?”赫尔墨斯笑了笑,“月球围绕着地球旋转,其角度不同,对地球的影响也不同,是不是,最为突出的现象就是潮汐。但是,人体之中,也存在着这种潮汐,也会受到这种影响,不是说,月圆之时,人的情绪最不稳定吗?也是精神病的高发时期。说不定,被狼体病毒感染而成的**细胞,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真正被激发咧?”

  “那么,那些狼人的命运最后变得怎么样了?”我好奇地问,听长老的语气,似乎但凡月圆之夜,除了会有人不幸承受诅咒而变为那种似乎只存在于中世纪幻想中的动物,尚有人未免因之受到伤害,果真如此,即便过了圆月之时,那些狼人能够变回昔日的模样,恐怕也无法面对自己造下的罪孽,重新回到原先的族群中——如果它们能够变回来的话。“他们一旦变成了狼人,就无法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了。”长老叹口气,低声说。赫尔墨斯将狼人的头骨收了回去,接着说:“我们听说在某地有一个狼人的聚集场所,狼人们会自动聚集在那里,一来通过彼此融合、形成新的族群而找到认同感;二来是为了获得‘王’的约束,不再出来为非作歹。我们相信,狼人虽会残害人类,但这种行为多半出于它们难以压抑的兽性,在它们心里残余的人类意识和没有完全泯灭的良知,肯定毒箭利刃一般,时时折磨着它们,让它们非常痛苦。”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聚集着大批、因为承受咒语而不幸变成半狼半人的生物,如此诡异的王国,还有一个享受着无上权力并能约束子民行为的“王”。我们甚至开始设想狼人之王盘踞于宝座上的情景。黄河问:“你们知道狼人的聚集地在哪里吗?”长老轻抬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黄小姐,你追询得这么详细,难道想深入‘虎**狼窝’探险吗?我知道法国外籍兵团的战士,无论男女,体内皆流淌着冒险的血液,但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说到这里,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眉头微蹙,摇摇头,“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对于你们这些聪明人而言。”巨涛轻轻拍了拍陈博士的肩膀,低声问:“如果给你一个近距离接触狼人的机会,你非但能看清楚它们的形貌,甚至还能感受到它们的呼吸和脉搏,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机会?”陈博士微微有些尴尬,看了看我们,很快便给出了回答,“如果和2012年的末世预言无关,我不会去的。”这是个胆小却异常明智的选择,换作是我,我也不愿接受这个机会。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基诺人会承受这个咒语,这个咒语究竟从何而来。在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后,长老犹豫了许久,最后说:“你们还有一个疑惑,压抑了很久,即便你们说出来,但也瞒不过我的观察。”我愣了愣,想起停在夜色下的那辆悍马越野车。“只是碍于面子和其余一些顾忌,你们不好提出这个问题,对不对?其实这个问题,和我们民族所承受的咒语息息相关。”长老的脸上露出一层惆怅之色,扭头转向赫尔墨斯,“黑色飞鹰,有些能说的,你?***隼矗荒芪ケ澄颐堑慕伞!焙斩沟愕阃罚蜕担骸俺だ戏判摹!彼腿豢人砸簧苏寺杂行┩嵝钡目嗌砬抗馊缇娴卮游颐橇成仙凉?br >

  赫尔墨斯首先开诚布公地解释了外面那辆悍马越野车的来历,正如我们意料的那样浑无差池,这辆车果真来自“被恶魔诅咒的村落”,而且他也完全承认是“一群中国人留在那里的东西”。尽管他没有明言,然“一群中国人”毫无疑问指的就是我们,对于我们愤愤而疑惑的目光,他没有心虚躲避,而是坦然受之,说:“我们会给各处村落的人提供一些武器,作为报酬,他们往往会给我们一些东西。”“即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赃物’,你也能收下来?”巨涛忍不住语含讥诮。“他们那里没有人会开车,如果留下它,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一堆废铁。”赫尔墨斯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们的道义和你们不同,我们更讲究实用性和灵活性,却不会固守于教条主义。”

  同时,对于我们曾经险些被作为祭品供奉给铁卡女神且把自己的身体和性命留在悬崖之上的白骨祭坛之待遇,赫尔墨斯满脸严肃地替“被诅咒的村落”进行了开脱。他告诉我们,若非天空风云变幻、太阳被左右浓涌的乌云给盖住、女神那时已经露出发怒的神情,守卫僧,也就是那位到过中国“留学”的长老兄弟,绝不会设下那等毒计诱骗我们进入地道,一路迤逦乃行,最后到达神圣的祭坛处。“如果他不这么做,很快就会受到女神的责罚,村落中,将会有人被捉到天上去,成为神祗奴仆的食物。”听到这里,我们愤怒之余,却不觉感到有些好笑。我们甚至带些揶揄的语气问,会有什么神祗的奴仆从天而降,将村落中的人捉走呢?赫尔墨斯叹口气,道:“铁卡女神有着众多的侍从,你们应该知道,她有一百九十二个侍从,在古代的时候,每一个侍从都愿意自己选择一个村落进行庇护,也是女神和该村落的联系人。‘被诅咒的村落’的守护神驽马萨,也是其中之一,它的形貌,在百姓中以诸多雕刻的形式进行展示,确实是个威力强大的女神奴仆,也是了不起的巨人。在其余的侍从中,有一个奥马克非常凶残,它是最边陲地带食人部落的守护神,据说是天上的苍鹰和蝙蝠混血而生,体形硕大,生长着极长的双翅。铁卡女神如果对哪里的下民感到不满意,那个地方就会被称为‘承罪之地’,她就会派出奥马克或另外一位‘科尔怒怒’前去执行惩罚任务:承罪之地,只要是能被它们看得上眼的人,皆可被它们填入肚腹,勿论怎样对无辜者大快朵颐,都算是维护女神的正义。”“那么,那天这位奥马克也来到了‘被恶魔诅咒的村落’?因为我们在村中投宿一晚,女神生气了,所以令怪鸟或蝙蝠什么的,驼负着她的愤怒而来?”黄河语气清淡。赫尔墨斯点点头:“普通人投宿,女神并不会责备村民的待客之勤,但是她显然将你们视为了敌人。”说到这里,他咳嗽一声,说,女神为了体现自己对下界民众的慈悲,她尚给予了承罪之地民众一种权力,说‘你们可以制造武器抵御惩罚使者的进攻,只要你们能抵御住它的三次进攻,你们的罪过便能得到宽恕,你们依旧是神的好子民’。实际上,‘受恶魔诅咒的村落’已经不止一次受到奥马克的袭击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广场上有几台巨大的弩车呢?那就是村民为了抵御它们而制造的对空发射器。”

  “那么这种武器,他们使用过了吗?”“当然使用过,你们知道“被恶魔诅咒的村落”这个名称的由来吗?”我们想起那位妻妾成群的村老——也是此地长老的另外一位兄弟——说过的话,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摇头,村老说得并不怎么详细,甚至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而且,那老者饱历圆滑,满腹狡诈,我们也不怎么信任他。赫尔墨斯叹口气,说:“其实从古至今,各个村庄都有过用活人祭祀女神的行为,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看,这是完全正常的,无须受到任何指责或嗔怪。唯独一个村落显得比较古怪,他们对于被献祀的人,总有着难以释散的内疚感,所以暗下又会举办一个‘抚灵’的活动,希望牺牲者能够顺从自己的命运,安心走到女神的神殿之下去侍奉她。类似仪式并没有背叛女神,但是却超出了对铁卡女神信仰的范畴,因为按照既定的教义,凡事为女神而进行的一切活动都是正义的,是完全正确毋庸置疑的。然而,这个村落的人,却会产生负罪感,举办什么‘抚灵’活动,那多少便对女神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地位产生亵渎。”“所以他们就受到了铁卡女神的责罚?哎呀,这个女神简直——”崔英娜方欲抱怨,巨涛横了她一眼,示意不可穴嘴。赫尔墨斯眼睛闪过几丝森然之色,转瞬即逝,说:“是啊,女神心里不痛快了,自然会给予他们诅咒。”“这就是‘被恶魔诅咒的村落’的典故,不过,为什么不叫做‘被女神诅咒的村落’呢?”赫尔墨斯看了看陈博士,嘻嘻一笑:“同你们中国不同,我们这里的‘魔’并不是贬义词,神和魔之间的没有什么区分。”

  作为“被恶魔诅咒的村落”,即便没有犯下什么过错,也会时不时承受神罚,看着奥马克从天空呼啸而下,将妇女、小孩甚至其余一些老弱带到“鸟巢”中作为血食。在女神的“恩准”下,他们能够制造巨大的弩车进行还击,但是按照赫尔墨斯的说法,如此武器其实浑无用处。“奥马克的速度非常快,寻常的弩箭根本就打不中它。同时,枪支也对它们产生不了任何效果。”这位身形巨大的黑大汉眉头直皱,“广场上的弩车,充其量只是一种摆设,也是该村居民世代受到诅咒的一个象征。”长老点点头,说:“所以你们的投宿触怒了铁卡女神之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毕恭毕敬向女神表示效忠和臣服,把你们诓骗入死亡通道。只要按下一个纽,便有大量的红色甲虫顺着地下管道爬至祭坛上,争食祭品的皮肉和体液。”“那为什么后来,他们没有按下那个机括呢?”“因为女神的愤怒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知为什么,乌云尚未完全遮掩太阳,便慢慢散开,而正匆匆赶来的奥马克也抖展着翅膀回去了。既然如此,便显示女神似乎宽容了你们,所以守卫僧和黑将军,也就是村中的那位大汉,没有必要再把你们给献祀。我说过,他们其实并不愿意从事这项残酷的宗教活动。”长老说到这里,看了看赫尔墨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赫尔墨斯颔首笑了笑,拍了拍手,外面走进来伊尔,脸红红的,娇羞不胜,从我这个角度,能看见屋门旁闪过一个人影,好象是阿克巴尔。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以为伊尔遇难了,现在,她却开始悄悄同阿克巴尔进行约会。

  在伊尔给大伙儿添水的时候,我问:“那么为什么铁卡女神又会平息她的怒火呢?您能猜测出一个缘由吗?”“她具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或许也爱惜自己的颜面,觉得同你们执意为难,未免显得她小气吧?”赫尔墨斯说话的时候,眼睛往上瞥去,似乎要贯穿天花板径达云霄,而铁卡女神就在云霄的某处矜持而骄傲地坐着。我们的目光,也不觉随着他的眼睛往上探去,这不由让我想起菲尔莫雷的《大花园中的聚会》中的场景,油画中,人们提着酒杯,坐在木桌旁快乐地交谈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站立着一只冷漠的黑色乌鸦,嘴里衔叼着一团血红色的大葡萄。这是爱尔兰唐兰湖的某地,人们对乌鸦敬若神明,但是他们现在却端着玻璃杯,将一面乌鸦图案的地毯踩在脚下,透露出对乌鸦之神的反讽。更多的地方,对乌鸦这种叫音难听、外形难看的动物都不存什么好感,但是在日本,乌鸦几乎是一种时时处处皆可见之的文化象征。伊尔放下茶壶,朝着我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同长老和赫尔墨斯低声嘀咕了几句。赫尔墨斯点点头,示意她退下。走出房门的时候,这位黑人姑娘再次回过头来,朝着我们笑了笑,非但如此,她还向崔英娜扮作了一个鬼脸。两人也算是“厨中秘闺”,交情匪浅。“那么,你们所承受的诅咒,我说的是便化为狼人的诅咒,和‘被恶魔诅咒的村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意思是,赫尔墨斯说了不少那个村落的故事,可是那里的民众,和基诺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疑问:村中的守卫僧并非基诺人,他却和这里的长老是兄弟,难不成基诺民族阔宏若斯,竟然愿意请一个外民族的老人来此,作自己的最高精神领袖吗?我想了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将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不奇怪,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所有的守卫僧、村老以及长老,其实都出自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家庭?”说到这里,赫尔墨斯脸上微微泛起兴奋之意,看得出,他对这个“家庭”颇多向往并充满了尊敬的意味,同时,他的脖子向着长老转了转,目光跟着投了过去,似乎在征询眼前的老者,下面的话能不能说?长老点点头,却又抬了抬眉毛,示意黑色飞鹰自己拿主意。于是乎,黑色飞鹰清了清嗓子,说:“铁卡女神从来到这个世界并统治大地之初,身旁除了一百九十二位侍从,尚有一位僧侣。这位僧侣可以娶亲,他和妻子繁衍的后代,作为村中的领袖分别驻入各个村中主持日常工作。非洲高原之上,勿论什么民族,基诺、塔巴、伊尔莫莉,都不用用自己的狭隘的民族界限去看待僧侣的后代。你们知道,铁卡女神令僧侣统治村庄时,那时可没有这么多的民族。这个家族的历史,甚至超出了民族的历史。”长老迎着我们的眼神,坦然而笑,非但如此,我发现,他的浑浊眸睛竟散发出些许的自豪光芒,或许那就是赫尔墨斯大表羡慕的“贵族之光”。

  但是崔英娜紧跟着提出了一个质疑:“那么到了现在,这个家族究竟有多少后嗣呢?”长老摆了摆手,说:“数不清。大家在不停地迁徙、扩张,人员层次也在不停分化。不过每隔十五年,我们就会统计一次家族的资料,然后送到埃及开罗去。尽管各个国家的战火此起彼伏,这项工作开展起来比较艰难,但只要到了时期,便会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为什么要送到开罗呢?”长老提出两个理由:第一,据说黑法老摆脱奴隶地位、征服埃及的过程中,第一位的守卫僧曾经在开罗附近显圣,襄助帝国的士兵击溃了埃及精锐,所以在黑法老占领了金字塔以后,他就在开罗城中替神僧建立一座神殿,供奉这位僧侣的神像,并毗邻其侧,建立了一座图书馆,传令收集整理好僧侣的家谱,连带其余图书一并珍藏在馆内。后来,神殿和图书馆都被拆毁,里面的图书或收入埃及博物馆,或被殖民者带到英法美等国。这本僧侣家谱有幸被保留了下来,收入埃及国家馆,并继续在上面添著着名字。第二,埃及国家馆的设施和安全性,远非非洲各国的博物馆可以企及,出于保护“人类历史遗产”的目的,埃及政府以及国际组织每年都会大量处置来修缮和进一步保护灌肠的珍品.托赖如此福气,僧侣的家谱作为馆藏品之一,也受到了极好的对待,依旧能够保留本来的历史面貌和真迹。然后,赫尔墨斯转到另一个话题:基诺人承受的狼人诅咒和“被恶魔诅咒的村落”之间,彼此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们……也就是你们一度怨恨过的对象,在他们被女神诅咒之前,本来是要受到剧烈责罚的。但是,就在她打开地狱之门的瞬间,有一个另外村落的守卫僧却苦苦从旁求情,希望女神能对受罪之地的人们网开一面,别将他们推下地狱,从此受苦受难,永世不得翻身。最后女神被哀恳不过,只好答允了守卫僧的要求。不过,作为他敢替罪者求情的责罚,女神在造就‘被恶魔诅咒的村落’的同时,也给另一个村庄施展了法咒,这个咒语就是:每逢月圆之夜,你们的村民中必有一人会便化为野狼。’‘被恶魔诅咒的村落’人丁不算是特别兴旺,多少年下来,规模没有得到怎么的扩大,但是求情守卫僧的村庄,却在不停的流动中得到发展,最终从村落形态脱离出来,成为氏族,又成为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就是我们基诺人。”“但是,一个民族有许多的村庄,就我们所知,基诺人也有不少的村落,分布于各个地方,难道在月圆之夜,每个村中都有人变成狼人吗?”听到这里,长老叹口气,摇摇头,说:“不,基诺民族的所有村落中,只有一人会承受诅咒的威力。但是我们不知道,哪一个村落会发生如此可怖的情况。”

  从长老先前的话语中,我开始对他所谓的家谱记录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出于某种自觉,我感到,他不会没由来地说出一些东西,背后总有什么意图。问题是,是什么意图呢?我不知道。在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长老和赫尔墨斯就言之凿凿地说过,他们不会阻拦我们的探险和研究,只要我们不去故意触碰他们的宗教信仰,然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提供什么讯息。但是才刚彼此之间的一番对话,我觉得他们说的已经够多了,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信息,尽管他们有可能不会承认这一点。基诺人是个有趣的民族,他们不仅依旧信仰铁卡女神,在其上层,譬如长老、黑色飞鹰以及其余相关人物,还信仰着“科学的神”——在此之前,长老公开对我承认过这一点。我甚至尚有一种揣测,这些位列于基诺上层的寥寥数人,或许更愿意信奉科学的力量,用来压制铁卡女神的巨大魔力,如果可能,他们首先便会解开有关狼人的诅咒。但是基诺下层的人们,似乎没有足够的觉悟去怀疑铁卡女神的正义,在这种情况下,长老和赫尔墨斯是不可能对他们宣扬“科学之神”的,因为他们明白,这样一来,极有可能被苏丹政府接着宗教的裂痕而大肆伐挞。

  从进入这间大屋起,除了解释月圆之夜的异怪以及外面那辆悍马车的来历,同时也是为了替长老的兄弟、“被诅咒的村落”的守卫僧开脱罪名,我们似乎很难再从侃侃而谈的那位黑色飞鹰脸上,找到任何隐藏着别的目的之端倪。我们起身告辞,走出去之后,阿克巴尔和伊尔迎了过来,告诉我们说遇难的男人就躺在西边的土地上,已经没得救了。我们跑过去观看,却见那人从咽喉至腹下露出一条极长的痕迹,内脏翻涌出来,情状委实惨不忍睹。陈博士转身呕吐起来,崔英娜表现得倒是比他勇敢。“那是狼人的利爪挠出的,我们甚至也知道了狼人的身份。”伊尔不胜唏嘘,目中流出悲哀的神色,“就是他的兄弟。”“那么,狼人现在会去哪里呢?”看着有人将尸首拖走掩埋,黄河拍了拍伊尔的肩膀,对着阿克巴尔说。阿克巴尔叹口气,说:“我们人人都知道,它们会乘着月圆之夜尽快逃到狼人国度,接受狼人国王的庇护,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人敢去那里。”

  有民兵跑来清理现场,我们辞别了阿克巴尔,回到屋中休憩。

  这一天,我在日记上写道:“芮红英,那位显然的共济会成员,让我们到苏丹北部来寻求线索,初时的确让我感到非常不快。但是将前后的许多事情联系起来,我相信,这个曾经统治埃及地域的黑法老帝国,的确同铁卡女神存在着诸多的联系。首先,我认为,这些一度被埃及精锐压迫在最底层的黑人之所以能够推翻埃及人的统治,反戈一击,且他们的领袖最终成为佩戴着双眼镜蛇头饰的‘黑法老’,极有可能是得到了铁卡女神的力量襄助。这种力量是如此的令人骇然,即便是伟大的埃及法老也无法抵御它的燎燎火舌和进攻。其次,我相信,铁卡女神不仅向卡尔德罗比萨传递过人类将在2012年经受巨大浩劫的信息,她可能在更早的时期,便将这一讯息也传递给了黑法老,至少2号金字塔和‘神圣之地’陵墓的主人,他是确凿无疑知道这个预言的。所不同的,对于这个预言,他选择了臣服和缄默,或许以此来换取女神的信任和恩宠,希望得蒙她的眷顾,获得永生。第三,那位黑法老极可能将预言的真相,某些我们尚不知道的现象令人画在了‘屏风’的第六副画壁上,可是,远在数百年前,或许更久,这幅壁画便被人换走了,目的不可知。”

  同时还有一些事情引起了我的联想,黑色飞鹰一直致力于基诺民族的革命解放事业,希望将他的兄弟姊妹从残暴的苏丹统治下解脱出来。他想要建立一个民权政府,即便不能让基诺成为非洲大陆的一个新国家,也尽可能为了追逐独立自治而奋斗。我怀疑,如果被掩埋在这篇黄沙下的古帝国人们曾经借助铁卡女神的力量击溃过埃及的法老王,而赫尔墨斯也相信这种力量的存在,那么他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呢?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猜测,出于公然的宗教信仰的需要,他和长老虽然一再强调不能对我们说些什么,可是暗下里,他们却极可能也希望给我们提供些许帮助,让我们能在寻觅2012年12月21日末世真相的过程中,替他们找到这种或类似于约柜一般的力量。借助这种力量,他们不仅能轻易抵挡苏丹政府军的军事进攻,甚至还可能化解延续了许多个世纪的“狼人”咒语。合上日记本之后,我忽然感到有些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们依旧徘徊在真相的大门之外啊。

  屋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原来是陈博士和巨涛为了蟹虫的事在辩驳不休,直到现在,陈博士依旧还坚持自己的观点,那是一种早已灭绝的动物,其活跃期甚至还早于恐龙。但是巨涛却颇多附和长老的观点,以为那或许就是一种经受了核辐射而变异的甲虫。他告诉陈博士,其实从二战以来,一直有些西方国家的组织悄悄在非洲大陆进行核试验,某块看似静谧的土地,如果将探测仪器举过去,立时便会发出“啪兹啪兹”的响声,正是感应到核辐射之状。“它的所有构造特点,都和学者从化石研究得出来的结论一模一样,所以,我可以保证,它就是上古的三叶虫,是具有悠久历史的肉食性蟹虫,和什么核辐射或化学污染绝对没有半点关系。”“学术讨论上,说‘绝对’怕是很武断的一种表现吧?”巨涛咧着嘴笑了笑。陈博士满脸通红,忸怩了片刻,狠狠地说:“我这里就能这么说。”

  “你是古生物学家,是科学家,对吧?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该讲些科学分析咧?”巨涛提高了嗓门,“你也说过了,这种巨大的甲虫早在数千万——”“等等,是数亿年前,它们横行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恐龙尚没有产生呢。”陈博士认真地提醒。“啊,对,数亿年前就已经灭绝的怪物,怎么可能在近几十年突然出现?难道它们比那些始终梦想复活的法老还厉害,突然之间,就重新由化石活转了过来?老陈啊,你觉得有这个道理吗?”“也有可能这种动物根本就没有灭绝。你看过《地心游记》吗?在主人公游历的那个世界,霸王龙、剑龙、翼龙和猛犸象、剑齿虎等都继续存活着,说不定在我们地球上,真就存在这么一个了不起的空间,能够容纳看似灭绝的各种动物都在里面继续繁衍生活。”透过窗户看去,陈博士脸上散发出明亮的光泽,激动的汗水如蜗牛似的顺着脸颊躺下,“我们应该开拓自己的思路,这么一个类似地心的地方,成功地实现了不同时间和不同空间的交错。”巨涛惊讶地看着他,叹口气。我却忍不住拍了一小巴掌,跳出一个念头:卡尔德罗比萨和黑法老分属于不同的时期和地域,但是他们之间难道就不能交错起来吗?我提起笔在笔记本上记下数句话:“或许,那位潜入神圣之地的、换走第六副壁画的不速之客,就是骑着迪亚克在各地除暴安良的伟大比萨王。他以王者之尊拿走了那幅画,对于其余的东西,包括墓室中的金银珍宝,却浑无在乎。同样,为了体现一位王者对另一位早已逝去的王者的敬重,他用一副新的画摆至于第六副‘屏风’画的位置,用铆钉小心地衔接好。”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迪亚克能从容地进入神圣之地,又能轻易给我们带路,因为它以前便到过那里。

  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我们得回到黑石谷小镇,想办法进入比萨王的陵墓,找到那幅画。在定下这个目标之后,我走出门,请陈博士和巨涛停止他们的辩论,然后找过崔英娜,聚集在小屋中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详细地阐释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令我高兴的是,他们都赞同我的主意,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卡尔德罗比萨王的陵墓不是有巨大的蛇群在守卫吗?在去那里之前,好歹我们也该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能够克制或驱逐开蛇群才对。“人家那么精良的装备,结果都不能抵御住蛇群的进攻,单靠我们这些草头兵,只怕更不易闯入比萨王的陵墓了。”巨涛说,“至于那位君王陵墓的具*位置所在,我想左右不离乱葬岗吧?到了那里,肯定能够找到。”过了片刻,黄河回来了,她同村落的妇女一块儿去放牧骆驼,她的皮肤塞黑了不少,被汗水清洗,好象涂抹了一层橄榄油,浑身上下散发着热力的青春气息。在听了我们的计划后,她点点头,突然说:“或许长老知道如何克制那条巨蟒,如果他愿意告诉我们怎样去对付‘月光下的左死神’的话。”<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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