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邪灵和守护神(4)

  二邪灵和守护神(4)

  偶尔,陈博士乱叫乱嚷着提起铁棒,转身欲驱赶几乎已经跳上车后侧的动物时,他会发出一声惊呼,除了趴在上面的狒狒、卷尾猴或其他什么动物惊吓到了他,那顺着地面扑掀而至的浓浓黑风,也令他精神高度紧张。“是龙卷风!我们要被卷进去被撕裂为碎片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改口,“不,不是龙卷风,是怪兽,哦,哦,我看见它的獠牙了,哎呀,一只野狗被它吞吃了。”“给我住嘴,要是再吵闹,就滚下车去。”黄河被他的叫嚣吵得心烦意乱,怒不可遏地呵斥之后,扳转方向盘,车轮拖着惯性斜转上另外一条道路,试图和动物直线奔跑的方向“分道扬镳”。可背后汹汹的黑色雾团,竟也撇下那些动物,径直冲着我们追来。如此一来,局势便逐次明朗:那团乌漆浓浓、贴地飞行的怪云是捕猎者,我们才是真正的被捕猎者。所有的动物都停下了脚步,喘息着,惊悚着,远远地看着这场匪夷所思之追逃游戏。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们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糟糕的是,僵硬的似乎不仅是身体,还有我们的意识。就在大伙儿即将因绝望而陷入崩溃的时候,天上笼噬着太阳的乌云忽然飞速地散开,天地之间立时敞亮许多。我们精神为之一振。非但如此,后面始终追逐车辆不停的那团怪云,或许也因惫乏力竭,陡然沉入了地面,被浓密的绿草所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黄河将车子停下,所有的人都留在车上,静静的,保持着各自的迥异姿态。良久,崔英娜松开我的腿,慢慢站起身子,站了一半,贴着座位靠下,喃喃地问:“我们,我们安全了。”“啊,安全了。”陈博士木然地回应着,不过看着他的神情,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黄河从车上跳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吧?”我一瘸一拐地越过崔英娜,慢慢爬了下来,腿骨未裂,但碰伤处已经肿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真是,是——”“不,也可能就是自然现象。”“但如果是自然的东西,怎么就好像活的一般,专门追着我们的车辆跑呢?”这不是无法解释,我告诉她,热带地区会有一种电磁风暴,会追逐着热感源跑。

  对于是“地磁风暴”追逐着我们奔跑的这种解释,诸人将信将疑,其实我也有些狐疑。尽管我做出了这种猜测,但事实上,我对于“地磁风暴”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我只知道这种风暴只会以极其稀少的机会出现在热带海岛地区,最近的一次大概是1932年的普拉策英属岛屿,现在位于公海,没有人对之宣扬主权。在那一次的风暴过后,德国科学院集中了一批学者组成考察团上岛进行研究。现在对此尚有争论,以为这个考察团的成员都是纳粹分子,他们之所以在德英尚未交恶时奔赴普拉策,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有人把这种力量叫做“超科学”,有人则喜欢冠之以大家都熟悉的一个名词“魔法”。由此可见,那时尚未威震世界的**,就已经对那个通常以为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魔法世界感兴趣。关于这次的考察结果,没有任何正式报告出炉,考察团的解释是那只是一场激烈却普通的飓风,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有些消息传了出来,最著名的便是:在风暴肆虐过的地方,确实发现了动物的足迹,非常巨大。至于有多巨大,我不知道,但确实一度令人联想到了《金刚》中的那只能扭断霸王龙脖子的大猩猩。

  我甚至还知道传出这个消息的记者是谁,他不隶属于任何报社或别的什么集团,是个自由媒体主义者,费兰迪斯,美丽国人,在《华盛顿邮报》、《洛杉矶快讯》建有专栏。就在费兰迪斯传出这个消息不久,他便在一次野外考察的活动中失踪了,和他一并失踪的,还有那颇享艳名的女助手。于是乎,再有人担忧这位记者受到了纳粹迫害的同时,因为他显然触碰了**的禁忌,亦有人勾勒出另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猜测:或许,费兰迪斯已经和他的情人女助手私奔了,因为他和前妻纠缠不清的糟糕婚姻,已经持续了十五年依旧无法得到解决。

  “真的是地磁风暴吗?会追逐热感应源?”陈博士心有馀悸地蹲在地上,“车子的发动机是热感应源,但是每一个生物不也是热感源吗?”“是啊,我看咱们显些撞上的大象,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就不会比悍马少。”面对巨涛的疑问,我无言以对。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那股黑色的烟雾、卷裹渲急的地面风暴,好象同先前遮掩住太阳的乌云之间,彼此存在某种联系。我们仔细检查了一遍装备,因为奔跑甚急,剧烈的颠簸将绳索崩断了一根,一桶备用汽油罐不知滚到哪里去了——或许现在已经成为了草原动物的玩具,另外一罐被刮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黄河用强力胶将之堵上的时候,桶内的燃料不足一半。我们愈发忧心忡忡,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被恶魔诅咒的村庄”,或者说在天黑之前就已经用完了所有的燃料,那么必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中。草原中的掠食者,自然都是些吃荤的猛兽,多半喜欢在夜间出来活动,这辆敞篷的悍马,并不能充当我们拒绝成为被掠食对象的守御平台。

  想到这些危险,即便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女郎也沉不住气了,大伙儿在略事休憩之后,重新爬上车,然后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前行驶。同时加剧了我们不安情绪的是:跌落车后不知所踪的,不仅是那一罐备用燃料桶以及其余半桶的汽油,尚包括昨晚才用过服务与军事目的的卫星定位仪。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将无法接受到那些神奇微波的保护。黄河将车开得飞快,这倒不是因为她的野性所致,而是大伙儿都明白,此乃节省汽油或发挥汽油最大效用的唯一办法。

  黄昏时刻,来得比我们预料得更早,苍劲而雄伟之大草原,渐渐笼上一层萧瑟的寒意。这时我们看见令人惊讶的一幕:一只健壮的成年大象在树下慢悠悠甩打着鼻子,蓦然毫无征兆地向附近一头路过的犀牛撞去。犀牛体型巨大,好象厚实的一堵墙,不过在这头充满了攻击性的大象跟前,显然差着好几个等级,竟被撞得“轰隆”倒地。它愤怒地爬起,昂起头上的角想要*威,但是对方分明没有将它的不满瞧入眼里,怪吼一声,再次冲了过来,攻势较之先前,更为迅猛。犀牛似乎想反向对撞,不过在大象距离它不过二三丈时,它终于萎泄了勇气,张惶地往旁边逃避。大象兴奋地追逐着它,直追出有一二百米,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住脚步,前足抬起,长长的鼻子几乎顶向天空,发出令人魂魄悸动的胜利宣言。看见它的眼睛又瞟向了我们,森然阴谲,隐约闪烁着凶焰,大伙儿莫不胆战心惊,幸运的是,或许它自忖赶不上“铁家伙”的速度,所以比没有追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大象为什么会攻击犀牛呢?那,那是犀牛吧?”崔英娜握手紧紧握着栏杆,紧张地询问。“这都是人类捕杀的结果啊。”陈博士叹口气,“因为长牙的公象越来越少,偷猎者开始将枪口的准星瞄准了母象,觊觎它们嘴里的短牙。大量的杀戮之下,大批幼象成为‘孤儿’,由于没有成年大象的管束和教育,它们就会变得残暴和凶猛。”崔英娜恍然大悟:“就好象那些无人管教的孩子,长大后,纷纷变成活闹鬼,提着砍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过他们还有警察管着,这些大象简直就是无拘无束。”

  远处,浓密的草丛中,恍惚可见闪烁的光芒,一直紧紧盯着我们的车辆。距离狮子狩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想到这里,我们不觉屏住呼吸,脊背上阵阵发凉。又开出一段时间,我们的绝望情绪随着夜幕的渐渐压下而不断加深,突然,黄河发出一声喜悦的叫声:“前面有村庄。”然后猛踏油门,在狮群或猎狗部族发动攻击前,向着被黑红色云霭掩盖的圆顶棚屋驶去。

  进入拱门的时候,穹庐高顶几乎全黑了,漫天的星斗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显得杳远而安宁,这不由令我们感慨非洲的天色变化竟然如此之快。一位守卫提着步枪站在门旁,看见我们开车过来,他似乎被远光灯迷炫了眼睛,忍不住发出几声嘟哝。黄河叫了声“阿基奴,博基亚克”,那男人的脸色好了些,将本已掩上近半的大木门重新拉开,留出足够的缝隙让我们驶入。我想了起来,在前面那个村庄时,她好象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后来我知道,那是“我们没有恶意,是朋友”的意思。按照那黑人的指示,我们将车子停在了旁边的一处墙角下,粗糙的圆木拔地而起,用草绳横贯束缚,扎成厚实的围墙,无论是多么凶猛的猛兽——但我不知道是否包括没有“教养”的发疯大象——都闯不进来,这让精神高度紧张的我们终于能长长是松口气。这是一个很大、很“豪华”的村落,甚至有些象小城镇,最令我们惊异的是,在寥寥稀疏的长木杆上,竟然挂着电灯。昏黄的灯光引来无数的飞蛾,它们无比执着地围绕着滚烫的灯泡飞舞,于是乎,此地瞬间让我们感受了少许现代文明的气息。<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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