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邪灵和守护神(3)

  二邪灵和守护神(3)

  临走的时候,我将那尊铁卡的神像欲放在后备箱,不过遭到了村老的反对,有些黑人村妇也站在附近,连连摆手。“不行,如果放在那里,就无法起到庇佑的作用,抵挡不住邪灵的侵袭。”我好奇地问他,究竟是什么“邪灵”让他们这么紧张,是狮子、猎豹或者其余什么肉食性猛兽吗?“不,不,它们都是天地自然的产物,所以性情虽然凶猛,但并非邪恶东西。”村老试图引起我们对“邪灵”的警惕,“那看起来也是一种怪兽,身躯庞大,不过并非自然之物。”我们的脑中同时闪现过同一个可怖的形象,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噤。“非自然之物,那是什么意思,它从哪里来的?”面对我的追问,村老眉色惊恐:“不,我不知道。”“如果那邪灵张开嘴,能一口气把雄狮咬成两截吗?”这是我心中的疑问,再次被陈博士抢先提了出来。村老肯定地点点头。

  “但是,如果你们去黑石谷的话,一定会经过‘被恶魔诅咒的乡村’,那里的长老肯定能回答你们关于邪灵的问题。”村老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裂开的牙齿似乎要挤着嘴唇跳出来,“不过,你们可别说是我提议的,最好也别说认识我。”“为什么?”“因为我们村落和他们村落之间,存在着一些小小的误会。如果你们说自己是我们的朋友,他多半不会理睬你们。”这话有些过了,虽有所谓“天涯若比邻”、“四海之内皆兄弟”诸类的话,不过我想,我们和他还算不是什么朋友。

  黄河翻译完毕,半晌不吭声,走出了许久,已然将那座村庄远远地抛在地平线外,方似缓过神来,嘀咕一句:“老狐狸。”“什么意思?人家不是挺热情的吗?”巨涛问,陈博士点点头:“是个好人。”黄河似乎懒得回答,双手握着方向盘往旁边打去,悍马卷起灰尘,转身一条土泥道路。结实的车轮托载着沉重宽厚的车身,所过之处,碾出雄浑有力且透着沧桑感之轮痕。“老何,你也觉得他是好人?”崔英娜就坐在我的身边,侧着脖子看着我,目色之中很有试探的意思。我点点头:“似乎是个忠厚的人”。“再考虑考虑回答啊。”她的体香幽幽传来,修长的双腿并拢于一处,其曲线充满了诱惑力。我不觉有些心猿意马,摇摇头。“真是的,你们这些男人简直够迟钝,还闯荡江湖咯。那个老头啊,看似忠厚,其实圆滑得很。”崔英娜露出一丝冷笑,“我经历了多少男人啊,可比你们看得透彻多了。”“是女人的直觉吗?这种第六感觉可不是特别可靠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巨涛侧转身体,皱着眉头进行反驳,保持沉默不行了,“你们这些男人”这句话颇触动他的自尊,“你有什么证据吗?”“他让我们向‘被恶魔诅咒的乡村’长老询问邪灵的事情,其中必然有些古怪,多半不安好心。看见他的笑容吗?那就是证据,哼!”黄河脚踩油门,冲过前面的一处浅塘,三四只羚羊被泼溅的水珠打到,惊恐地四下逃窜,跑了几步,旋又停下步伐,瞪着偌大的闪亮眼睛看着我们飞掠而过的身影。一只野狗从低矮的斜坡中跳出,似恶作剧般追赶着落在地上的鸟雀,然后伸着长长的舌头,摇晃着**转入草丛。大草原上的太阳十分刺眼,紫外线如细长的钢针一般从半空倾斜而下,烧灼得皮肤滚烫。也难怪白人迁徙此地都会立刻变成黑人,譬如埃塞俄比亚的法拉沙人,据说他们的祖先便是从以色列逃出的犹太人,可是现在,他们的形容体肤,几乎和非洲土著没有任何分别,所以又得了“黑色犹太人”称号。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法拉沙人陆续迁回以色列,现在能在非洲草原看见的法拉沙人是越来越少。黄河在皮肤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橄榄油,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略呈椭圆形的墨镜,健美和有力的身姿,令她愈发显得野性和性感。崔英娜的审美观不同,喜欢保养成白皮肤的模样,所以穿着长袖衫,头上戴着草笠,几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大感诧然,这两个看似水火不容的女人竟能站在同一阵线上,对那村老抱持同样的观点。陈博士低低咳嗽一声,看了看我,然后同巨涛四目交撞。崔英娜、黄河之间的联袂现象,如此奇特的现象,使得我们也不觉对那黑人老汉产生了怀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雷声,就在红赫火焰的太阳旁边,蓦然卷起一团黑云。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它有些象海潮,辽阔,巨大,坚硬却又充满着弹性,层层罗叠的波浪不停地往前推搡,应该很快就能将太阳给吞没。云雾之中,虬龙暴张的青蓝色光芒横纵交错,好象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可怕力量,令观者不仅毛骨悚然你。这种前所未见的奇异天象,不仅停住了我们的车轮,而且也让周围的动物纷纷仰头观望,大小不一、瞳色互异的眼睛莫不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一大群野牛好象受到什么惊吓,顺着侧畔的河流奋蹄奔跑起来,千万只牛蹄好象重锤敲击在地上,发出“轰隆隆”之响动。后面冲出一群狮子,看起来是它们引起了牛群的骚动,但是细细观之,我便发觉不对:这些草原大陆的兽中之王,竟然也显得惶恐不堪,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咆哮,全无雄浑从容的气度。很快,所有的动物都跟着奔跑起来,周围乱成一团。“不对,不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快开车啊。”崔英娜慌不迭催促。在她话音甫落之前,黄河便已经踩踏油门,将车开入了兽群之中。这真是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幕:人类坐在车里,和狮子、麋鹿、斑马、猎豹、羚羊的各种动物混成一团,尽最大可能往前逃窜。我们和它们现在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知道要躲避什么,我们虽然也跟风逃跑,可是并晓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紧紧追狩。总之,作为猎物的感觉并不好。

  一只斑马慌不择路地向着旁边斜穴过来,正好撞于车前,车身猛然震颤,却并未停止奔驰。我们就这么看着它的一个偌大身躯被弹飞出去,落在地上,被一群匆匆踏过的野牛踩成肉酱。崔英娜已经坚持不住了,弯下身躯,蜷缩在座位底下,因为担心会被剧烈的颠簸甩飞出车外,她的两条胳膊好像牢固的铁箍子,紧紧扣住我的一条腿。我也很紧张,双手紧紧捉定前后座位之间的铁扶手,也可以叫铁栏杆,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情况最糟糕的可能就是陈博士了,看见他脸色煞白,我试着抬起一条腿想踢踢他,示意我们就在他的身边,他并不孤独。孰料悍马突然来个急刹车,我那一脚重重踢在铁板上。奇怪的是,劲道如此之大,我似乎没有痛觉。我心中一凉,脊背寒意森绵: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喜庆的事,完了,肯定是骨折了。

  “搞什么搞啊?”我有些委屈和愤怒地瞪着黄河,不过透过她那飘散纷乱的长发以及前面布满了灰尘之车窗,我实在没有理由责备她。她的适才举动完全正确,如果没有及时刹车并转换道路,现在我们一定会撞上那头巨象的**。我们的悍马可以撞飞斑马,但是它绝对没有力量同一头健壮的雄象角力。车子从那头大象旁边经过的时候,我认真大量了一下它,这是我见过的最大一头大象,身高足有四米,尤为难得的是,它的两根长牙好像弯月一般探出,锐利、强壮而美丽。据我所知,非洲的公象为了躲避狩猎者的捕杀,基本已经进化到了“没有象牙”的阶段,所以此象委实给人印象深刻。被撞麻的腿开始有些痛觉了,又等了一会儿,谢天谢地,我感觉并没有发生骨折或骨裂。

  背后好强的气势啊,好几次,我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即将扑上我们的车后缘,或许还会爬上来贴近我们,这令我心惊肉跳。等回过头来,方发现是一些弹跳力极好的动物,它们跑得晕头转向、精疲力竭,尽管不管我们是敌是友,就欲扑上搭个便车。除了看似孱弱的羚羊,竟然还有一只美洲虎和两头猎豹。美洲虎会出现在这里,实在太罕见了,我猜测它极可能会是动物保护主义者放生在这里的。因为从小被人抚养,尽管回归自然后它们会恢复野性,但见了驾车飞奔的人类,而且又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它们还是容易对附近的人类产生某种亲近感,希望寻求我们的帮助或庇护。但是,我们却不敢和这种猛兽靠得过近,没错,《探索》频道中,确实有些禀赋奇异、胆气勇壮的探险家会孤身接近野兽,对此,我非常敬佩,亦啧啧称赞,他们很了不起,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是那些探险家。<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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