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第十章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第十章「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172)

  新宿某栋公寓

  临也打开自己公寓的门之后,便有一个特异之处物映人眼帘。

  一双不是自己的皮鞋被摆放在玄关。

  另外还有波江的高跟鞋,看来是除了她以外,还有一名客人来访。

  然而他并没有从波江那里听说有这回事。假设是像沙树那种追随他的少女,就算是哥德风萝莉也不会有这么大尺寸的鞋子。

  眯起眼睛,心生戒备的临也,原本正打算先到外面去

  然而从屋内传出一道模糊的声音,打散了这份紧张感:

  「你不觉得命运这个词实在很方便吗?」

  虽然看不见身影,但是那道声音却明显是对著临也而来。

  「将各式各样的偶然窜改成必然会发生的事感觉合乎道理却又不合逻辑我想要就这点询问像你这样的人,到底所谓命运的存在性,是否就一定得要是必然呢」

  「硬要修饰命运这个字眼,不仅不够帅气,也让人觉得不太聪明喔岸谷森严先生。」

  「喔喔,为何知道是我?你记住我的声音了吗?」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看见客厅中有名戴著白色防毒面具的男性,以及正一脸无奈地坐在他身旁的波江。

  戴防毒面具的男性森严左手握著,顶在波江的脇腹上,可是右手竟然正在随意解答临也原本放在桌上的填字游戏。

  然而看见这个景色时,临也却不为所动。

  「虽然透过面具而有些模糊的声音是原因之一会像那个样子夸张说话的人,我认识的就只有你而已。」

  「唔嗯话说回来,这本填字游戏的杂志里有不少非常狂热的问题,实在令人颇为痛快呢唔嗯嗯,这个人名填字中的『自夸能以绘画治好神罚之病的西洋中医师的画家』是啊是谁啊?开头是Gi,结尾是Ta。唔嗯跳过。然后,横排的『德国克罗瓦斯岛出身的艺术家』,这个好像有听过却想不起来。卡鲁卡鲁纳你知不知道是谁啊?回答给我听听看啊。」

  「请不要乱看别人的杂志后,又在那里伤脑筋。」

  临也将填字游戏的杂志拿走后,在森严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能一边用右手看书,一边左手拿枪顶著人,还真是灵活该说你拿著模型枪顶著波汁小姐,是打算做什么啊?」

  「喔喔居然能看出来啊。」

  「!?」

  因为这两个人的对话而改变脸色的,是被模型枪顶著的波江。看来她似乎直到刚刚为止部以为那是真枪。

  「你骗我。」

  「哼哼,在日本国内,像我这样的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弄到枪的吧?非法持有枪械的刑责可是比你们想像中要来得重喔?不过也多亏波江小姐让我骗过去,我才能安全突破这栋大楼的保全系统。」

  「真是太好了呢,那么就不送啰。」

  临也面带微笑,以言语的刺拳攻击,森严对此则是隔著防毒面具乾笑,以老样子的说话方式回答:

  「你也别对高中同学的父亲这么冷淡嘛。现在想想,我儿子跟你和静雄总是混在一起胡搞呢。新罗会成长成那副扭曲个性,照我的分析来看,就是因为夹在像你跟静雄这样两种极端的人物之间吧?」

  (****174)

  「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责任都推给别人了啊?还有,我跟静雄根本没有混在一起。」

  「哎呀,说得没错。总是新罗被夹在中间,你们还真是水火不容呢。」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

  似乎不想再提起过去的话题,临也面无表情地面对森严。

  森严看见临也这个态度后,将模型枪收进白色大衣内,开口说道:

  「嗯,不过,我想你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吧」

  「你到底把塞尔堤的头颅收到哪里去了啊?」

  ♂♀

  池袋近郊某废弃工厂

  黄色在蠢动著。

  在充满生锈色彩的灰色工厂中,有一群缠著黄色布巾的少年们聚集在那里骚动,形成一股诡异的气息。废弃工厂的室内,布满了比平常的*会还要更多的人潮,在那中心有个空荡荡的圆形,法螺田和比贺等人正用嚣张的态度置身其中。

  法螺田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的皮革书桌椅上,一副自认是这个小集团的王的态度,睥睨著四周围的黄巾贼们。

  「那么,法螺田老大,要怎么处理DOLLARS的老大?」

  「嗯,首先从门田他们开始照顺序解决掉。把静雄跟那些家伙都干掉以后,剩下的DOLLARS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接著再来慢慢料理那个叫龙之峰的家伙就行了。」

  法螺田头上包著绷带,用下流的笑容把玩手中的黑色块状物。

  虽然让法螺田拿著,反而凸显它是非常陈腐的存在,但仍毫无疑问是凶器。

  在这里的人们都非常明白,闪烁黑色光泽炮身的那个物体并非模型枪,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其中有些人是在昨天目击了静雄被射伤,然而绝大部分的人,则是已经在怀疑前一阵子的便利商店抢劫案的犯人就是法螺田。

  即使如此,之所以没有人去报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另一方面是因为跟随他的人异常之多,现在他是黄巾贼中最大的派阀。

  如果他被逮捕,那个派阀就会崩解,同时也会导致黄巾贼本身的力量变得薄弱。在这种说不定要跟DOLLARS开始斗争的时期,有很多人判断若是因此造成组织弱化,将会变成致命伤如果这样还是想要去公开他的罪行的人,多半本来就不属于会这么想的集团。

  然而并非完全没有这种人存在。就像从法螺田口中说出正臣是叛徒的时候,从以前就认识正臣的人自然不会相信然而,那些不相信的人现在全都不在这个现场。

  他们几乎都在早上到接近中午的这段时间内被比贺等人给撂倒,手机也都被抢走。正臣的手机号码便是从那当中得到的,法螺田则是于不久前对正臣宣告「革命」。

  在将手机切掉的同时,他转了一圈环视周围的黄巾贼们,沉醉在过去不曾到手过的力量当中,接著以身为黄巾贼新「将军」的身分,用嘲笑一般的声音开口:

  「我说你们啊,黄巾贼再这样下去好吗?」

  为了要增加气势,他握紧拳头,往放在椅子旁的汽油桶槌下去。

  响起比预期中还要小的声音,而法螺田的手背却肿了起来,不过本人却一面隐瞒痛楚,继续说下去:

  「听好了,我们跟DOLLARS那种随便凑在一起的集团不同。他们所没有的,是被统领在一起的力量。现在就是把DOLLARS那些家伙给撂倒,让我们去报复那个无聊的砍人魔的残暴手段!」

  他完全认定「DOLLARS=砍人魔」而做出发言,不过黄巾贼当中,早已经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件事丫。

  「如果用这股气势把DOLLARS并吞,别说是池袋了,我们连在东京内也能站上顶点,知道吗?想像看看!走在街上的家伙全部全部全部都得听从我们命令的模样!」

  尽管自少年的斗殴集团当中站上顶点,实际上届时也只会被更上一层楼的力量表面是被警察,背地里则是被暴疟族或暴力集团给盯上。在那之后,就只有漂亮地让人给狠狠地修理一顿的结果而已。就算这样,法螺田依旧以那暴虐的梦想大放厥词。

  法螺田虽然不断说出凶狠的发言

  他的内心其实相当「胆颤心惊」。

  只是藉由沉醉在力量当中来忘却那个事实。

  他曾经听说过静雄的传言,也以为自己有理解到那个恐怖。

  不过,就算是靠围殴也无所谓,只要能撂倒他,就能够一举成名。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带著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多的二十个人去挑战

  太天真了。

  当看见有一半的同伴被瞬间击溃时,法螺田从朝自己近逼而来的静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死」在过于恐惧之下,扣下了为了保险而带来的的扳机。

  在一年前左右,一名认识的男性打算从栗楠会偷出来贩卖。自己在用酒灌醉他以后,问出枪枝暂时保管的地方,然后就从那里偷偷地摸出一支与一盒子弹,接著就是直接去跟警察密报。以结果来说,犯下这个计画的那些人们被警察以及栗楠会的两方人马追缉,根本没有时间发现法螺田从中偷走一把枪。

  就如同预料中的,法螺田将这把枪用在威胁手段上,做了不少坏事然而昨晚还是第一次实际用来对人射击。

  第一发在酒保服的的脇腹部位穿了一个孔,法螺田被比预料中还要强的反作用力吓到,在无意识中将枪口稍微往下再次发射,而下一发次则是太往下面,一发打在柏油地面上而碎开,另一发则是射入静雄的脚部。

  脚被打中的静雄因为失去平衡而往前倒下。

  此时此刻,那个脱离人类层级之暴力的存在,不是已经屈膝倒下于自己的眼前了吗?

  (杀掉了。)

  心中如此确信的法螺田忽然冷汗直流,硬是将发著抖的手从上弄开来,然后慌张地为了确认周遭的状况而转过头去。还没有受伤的黄巾贼们纷纷以混杂了混乱与恐惧的眼神注视著自己。

  在数秒钟之前还对著静雄的视线,现在则是对向自己。

  此时,法螺田总算头一次理解到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一想到枪声有可能被其他人听见,他就觉得全身冷汗流个不停。

  再继续待在这里就糟了。

  做出这个判断的他

  趁著可能是静雄同僚的男性开口说:「喂,你这小子居然拿喷子出来,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耶?」并走过来的时候。

  「要恨的话,就去恨下达这个指示,还有借我这把的纪田正臣啦!」

  丢下临时胡扯的谎话之后,匆匆逃离现场。

  其他少年们则是带著被静雄撂倒的同伴逃走。顶著雷鬼发型的男性跑到静雄的身边,似乎不打算立刻追上来。

  就在他打算就这么逃走并躲起来的时候

  一个从没见过的号码打进法螺田的手机中。

  他害怕地心想会是警察吗?该不会是栗楠会的人吧?然后接起电话

  在听筒深处之人告诉他的是

  DOLLARS的老大,以及他与纪田正臣之关系的情报。

  然后事情便演变至此。

  对法螺田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及时雨。

  只要同时利用情报与力量,就能轻松地把黄巾贼占为已有了。然后,如果还能把那个DOLLARS给并吞

  啊啊,对啊,只要有这么多人的话就算有几个警察或栗楠会的家伙杀过来,也还能靠数量解决嘛。

  只要几天就够了。只要维持这个势力,接著再跟栗楠会谈条件,应该就能找一个人来把射杀平和岛静雄的罪给扛起来。

  法螺田甚至认为让纪田正臣握著,再把他埋到山里或其他地方也是一个方法。

  看著手上的,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

  忽然间,入口处的附近开始骚动。

  不会吧,难道条子已经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子,打算对手下的比贺等人下达指示时

  但在看见出现自门口的人影后,整个人处在不同意义的惊吓中说道:

  「你这小子来这里做什么?」

  站在入口处的,是在不久之前才宣告被放逐与处刑的少年。

  他一面擦拭汗水,一面调整呼吸

  在少年们的视线交错之下,纪田正臣立刻找出少年们的「中心人物」。

  然后,确认那个人物法螺田的身影以后,正臣用尽力气狠狠瞪向他。

  「啊?真搞不懂耶,不是才刚跟你说,你被单职,明天以后就要宣布处刑了吗?」

  「也就是说今天还没宣布啰?」

  正臣露出大无畏的笑容,静静地开口说道:

  「我实在无法接受你那所谓的『革命』啊,如果要被人当成叛徒,至少也该让我被从以前就在一起的同伴揍一顿才是」

  之后正臣再次环视周围的少年们,堂堂正正地述说自己的见解: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认识的家伙异常得少耶。」

  方才用手机无法联络上的同伴们的身影,在这工厂内一个也没有看到。

  而这代表了什么意义,正臣并没有笨到不了解。

  稍微退去一些脸上的笑容,并拉低嗓子开口询问:

  「难不成你们」

  少数几名认识的人用满脸愧疚的表情退到集团后方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家伙率先包围住正臣。

  法螺田冈为占有压倒性的战力差距而老神在在,用反而比刚才还要冷静的声音对正臣搭话。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藉由这样的方式来鄙视正臣:

  「啊,有可能反对我当老大的那些家伙啊,不知怎么地,好像都被奇怪的集团给偷袭,手机被打坏以后去疗养了,大概是从昨天傍晚到刚刚的这一段短时间内呢。」

  法螺田连藉口都懒得解释,以打马虎眼的方式回应,并逐渐显露其卑鄙下流的笑容:

  「好好好可怕喔这一定是DOLLARS干的好事,你们说对吧?」

  他的手一举起来,包围住正臣的人们便齐声笑了出来。

  「在这之后你们打算做什么?」

  「啊啊?喔,首先就是先把你这小子给修理一顿对了,就拿你当饵,把DOLLARS的老大,那个叫帝人的家伙找出来吧。」

  「你」

  「哈!你还真是有够蠢的!或许你本来是为了朋友才来这里,不过这样就跟自投罗网来当人质没两样!我乾脆也跟『泉井老大一样』来玩一次那个好了!把你这小子的腿打断以后,再来说『现在开始发问』就像这样!」

  正臣瞬间感到错愕:

  「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啊?所以说,要用你来解决DOLLARS的老大啊!DOLLARS这个组织的系统的好处,就在于连DOLLARS那一票人也几乎不知道老大长什么模样!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夺取他的情报网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下达指令,DOLLARS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变成我们的手下!」

  「不对你刚才是不是提到泉井?」

  正臣睁眉怒目,握紧拳头问道。

  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过去从手机里听见的那个下流询问声,以及沙树的悲鸣。

  法螺田带著好笑注视正臣的变化,很开心地拉开嗓门大喊:

  「哈哈!在那之后就这么做好了!要是用黄巾贼这个名字玩得太过火!我乾脆就把队伍的名字跟颜色整个都换掉好了对了,就像你这小子现在的脸色一样,一整片青蓝色!」

  「你不你们难道是」

  「总算注意到了啊。是啊,没错!在这里的是」

  对著嘴唇颤抖地说话的正臣,法螺田将说到一半的话说完:

  「你最讨厌的『蓝色平方』的成员啦!你可不要用什么残党这种小家子气的称呼来叫我们喔!黄巾贼现在可是被我们给吃下来了!」

  「」

  「还真妙啊一旦把蓝布拿掉,再随口说一句让我加入就这么简单,你们的那些同伴竞然就接受了。听到你这小子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下糗大了,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反正对你来说,黄巾贼的这些家伙们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而已吧,哈哈呀哈哈哈哈哈!」

  配合法螺田的笑声,四周围的笑声也益发膨胀起来,聚集成一整块巨大的声音往正臣袭击而去。

  完全曝露在朝笑声中的正臣,暂时保持沉默

  不过最后还是拾起头,再度以和刚刚不同的眼神瞪著法螺田与比贺。

  只是,不是像方才那样充满愤怒的表情似乎是领悟到某种事情了,他的眼神中充满沉静的觉悟色彩。

  发现正臣的气氛突然改变,法螺田呵呵笑著问他:

  「怎么啦?终于有下跪求饶的打算啦?不过我可没打算救你喔。」

  「不是我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啊?什么啊?」

  「我啊有登录成为DOLLARS的一员,也是黄巾贼的一员。」

  他往前迈进一步,并自嘲地说道:

  「然而被黄巾贼革职,DOLLARS也不会相信我现在就只是个爱把妹的高中生。」

  又往前迈进一步,周围少年们的警戒气氛也开始提升。

  包围网缩小一圈后,有几个人为了不让正臣逃走,而将人口的门给锁了起来。

  可是这名茶发带耳环,看似轻浮的少年完全没有表现出动摇的态度,而是以沉稳的声音说出下一句话。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迈进一步,又迈进一步。

  「我就只是纪田正臣。」

  再迈进一步,确实地往法螺田接近,话语中的力量也逐渐增强:

  「所以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不是受到任何束缚的强迫,而是为了保护重视之人正臣又往前踏出一步。

  每当正臣静静地向前走时,都确实增加周围的紧张感。

  然而反而是正臣的气势压过对方。

  啊啊,没错,这个状况是我的过去。

  不断在追赶著我的过去,曾几何时已经超前我了。

  (你逃不掉的。无论你如何挣扎,无论你去到哪里,过去都会如影随形。即使你打算忘却一切,或是以死来从世上消失,过去这玩意儿都会肆无忌惮地追著你跑。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随著曾经在医院里听到的这段话,正臣的心中浮现许多人的容貌。

  杏里、帝人、门田、游马崎、狩沢、赛门

  以及沙树。

  (因为寂寞。过去、回忆或是结果,都是些非常害怕寂寞的家伙。)

  正臣回想临也说过的话,呢喃低语:

  「那么,这次该换成是我来追自己的过去了吧。」

  「啊啊?」

  「听说过去很怕寂寞所以得早一点追上才行。」

  「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啊?白痴!」

  正臣处在这种情形下却丝毫不感到畏惧,法螺田对此相当烦躁,从身旁的一名少年手中抢下拔钉器,对著正臣的脸砸了过去。

  正臣并没有闪开,拔钉的部位当场砸伤他的额头。

  然而少年不为所动,只是用右手将滑落的拔钉器抓住。

  血液从额头流至脸部,他也没有去擦拭,只是再次向前一步:

  「我啊,做好的觉悟可不是『只有』被杀而已。」

  拿在少年手上的东西确实是凶器。

  虽然就结果来说是自己给了他法螺田对于现在的正臣握著那样的东西,心中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我是做好杀人的觉悟才来的。不过,说穿了具体来说就是要杀你。」

  然后,不安化成恐惧。

  明明自己的年纪比他年长许多。

  明明体格也是自己比较适合打架。

  明明这里还握有这个最高层级的「力量」。

  明明就有著可以让人笑到阖不拢嘴,压倒性的战力差距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

  正臣每接近一步,在法螺田心中的某种「可能性」就逐渐膨胀。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迈进一步,然后,再迈进一步。

  「谁也无法否定这件事!」

  法螺田确定这个可能性的真相。

  在围殴眼前这名少年之前,自己说不定会被他动手杀死就是这些微的可能性。

  在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不安确实化成恐惧。

  刹那间,法螺田的口中,发出以命令形式的悲鸣声:

  「你们还在做什么?快点把这白痴给我宰了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跟法螺田抱著同样不安,因而僵直的少年们解开了束缚。

  以数量形成的暴力,猛烈地往正臣压迫而去

  ♂♀

  新宿某栋公寓

  隔著防毒面具的森严,将波江端出来的红茶的热气与香味吸进去后,平淡地说出直到刚刚为止的经过。

  「也就是说呢,在波江小姐逃走以后,矢雾制药不是立刻就被尼布罗给合并吸收了吗?在那之后,公司独自调查头颅应该说是波江小姐的行踪结果从这附近许多旅馆的位置处,都有目击到她往你这个地方过来的情报。因此呢,我算好她今天会过来的时间点,用这把模型枪稍微吓唬她一下,就这么一起进来了。」

  「临也,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喔,要是那么做的话,会有麻烦的人应该是你们吧?依照我的证词进行搜索,若是从房间内找出年轻女性的头颅原来如此,这似乎能成为取代砍人魔的一则大头条呢。我也去网路的留言板上,不断拼命自作自秀来炒热话题好了。」

  森严朗朗高谈著能够激怒临也的内容,然而临也则是挂著冷静的笑意,慢慢啜饮红茶:

  「新罗那个扭曲的个性,果然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就算夸奖我也不会有奖品喔。反倒是你,快点把头颅交出来。」

  「什么啊,这家伙」

  与明显摆出厌恶态度的波江相对照,临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沉静地应付森严刚刚说的话:

  「那么,如果你对我说『交出来』,我也只能回答你『然后呢』这样的话,我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若是那样,只会变成这栋公寓在不久后会遭到强盗集团抢劫而已我若是这么说,你又觉得如何呢?」

  「那么,你今天就不该来这里。在那种情形下,明天一大早,这里应该就会变成一间乾净的空房子了。」

  对著比自己年长二十岁以上的男性,临也全无惧色地回答。

  「呵呵好啦,开玩笑的。说老实话,我也没必要立刻取回头颅。」

  「哦?」

  「因为塞尔堤的影像被直接播放在电视上,我们公司的上头对此也稍微感到惊讶呢。于是做出与其研究头颅,是否应该先研究身体的结论。」

  因为森严很顺口地将如同机密的事情说出来,让波江甚至怀疑他的脑袋是否正常。

  虽然临也为了去评估对方说的话,因而保持沉默,最后还是浮现无法判断出对方意图的表情。

  「所以,我会将搜索头颅的事用『尚在搜寻中』先蒙混过去,因为你似乎用与我们不同的方式在对头颅进行试探呢。把女武神=无头骑士的这种说法作为前提,将头颅放置在势力间互相抗的特殊环境中,藉此令她独自苏醒这还真是有趣的想法。」

  「哎呀我还以为已经将全都拆掉了。」

  「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你是认真的吗?把那么冷门的学说」

  就算想要读取这名说话真假莫测的男性的表情,却被那副像是在搞笑的防毒面具给完全阻碍了。

  临也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将现在自己正在尝试的事情脱口而出:

  「算了,我是做了不少尝试。如果这样还是行不通,那也只能真的带dao货真价实的纷争地区了总而言之,如果你能采取合作态度,我会很高兴的。至于科学性质的变化观察,毕竟这边没有设备,我也束手无策。」

  「唔嗯好吧,你就多做一些尝试吧。由我出面的话,就能招待你到我们公司的设施中,当然我们也就必须监视你了老实说,我对你的行动很感兴趣。毕竟我周围的人都没有想过要以神话性质的观点来做实验,虽然这也包括我在内。」

  「多谢你看得起我呢。」

  临也带著苦笑,啜了一口红茶后,将笑容转变成大胆的讪笑,对森严分享起心得:

  「这次只要再差一点,就能到达一个还不错的阶段了喔。煽动几个队伍来形成敌对构造,然后让他们去互相击溃对方。而且那些队伍各自的中心人物,还互相是亲近的朋友或心中思慕的对象呢。」

  「哦?」

  「他们将被吞入斗争的漩涡之中,在当中互相思念对方,并跌落战斗的命运里而且,其中一名还是与塞尔堤一样,是被隔离于这世间一步之外的存在。」

  「该不会是指罪歌吗?」

  森严听完临也的陈述后,在防毒面具内的嘴角因为开心而歪斜:

  「那与其说是对头颅的实验,还不如说你只是单纯想要看而已吧?」

  「我并不否定喔。」

  「唔嗯然后,你说还差一点就能到达一个不错的阶段。这么说就表示到头来还是不顺利啰?」

  对于森严的提问,临也用一派轻松的态度叹了口气,然后回答道:

  「反正,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因为塞尔堤跟一二个人中的其中两名有超过必要的关连性。」

  ♂♀

  池袋某处

  回到公寓的帝人,打算先去杏里家。

  少年心中带著些许紧张感,为了去杏里家做准备时,耳中听到绝对不会听错的嘶吼声。

  要是在这个都市的中心区,听到会让人联想到马的嘶吼声的话,除了塞尔堤的黑机车以外,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而那声音在帝人居住的公寓前响起,就表示她有事情找帝人,所以过来拜访。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

  对于这久违的「非日常」造访,帝人一方面感到高兴,一方面内心也感到些许的不安与异样感受。

  该不会与正臣和杏里有什么关系吧?

  帝人在忐忑不安之下将房间的门打开。

  这时的塞尔堤正站在门口前,伸手打算按下电铃。然后又带著不对劲的气氛,将手从电钤前缩了回来。

  「啊啊,塞尔堤,你怎么了吗?」

  发现帝人展露一如往常的开朗表情,塞尔堤以充满紧张的态度将PDA拿了出来。

  『我问你一件很唐突的事你喜欢园原杏里吗?』

  「咦?」

  明明很久没见面了,却在问什么问题啊?

  然后,冈为之前认为或许跟杏里有关的那股不安成真,帝人陷入一股百感交集的的焦躁感之中。

  光是看见帝人的表情,就可以清楚知道他有多么混乱。

  然而比起对帝人详细说明在他还一无所知的这个情形下,自己得先确认一件事情。

  为此,塞尔堤像是追击似的再度提问。

  『为了那女孩的幸福你能够对她坦白你的一切吗?』

  ♂♀

  新宿某栋公寓

  「原来如此既然有像塞尔堤那种程度的『力量』与『人际关系』的人,知道其中两名的真实身分的话的确有可能无法形成你所期望,那种陷入泥沼状况中的斗争。」

  从防毒面具的隙缝中穴入吸管,森严一点一滴地吸著快变凉的红茶。

  虽然从森严的外貌观察,无论如何都只会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不过在他将红茶喝完的同时,用认真的声音对临也说道:

  「让我给你一个建议吧。」

  「哦?」

  「如果你打算在这个东京内引发拟似斗争的状况,来促使塞尔堤的头颅或是对灵魂产生刺激,我觉得不该是将她牵扯进他人的斗争当中而是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在其周遭投入灾祸会不会比较好呢?」

  虽然他说的事会让听者觉得极为残虐而冷酷,临也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然后仅仅低语了一句:「我正有此意。」

  听到这一句时,森严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无法窥见防毒面具中的模样,就只有令人发毛的沉默支配著昏暗的室内。

  虽然不是因为无法忍耐沉默,临也还是打破沉默,再度谈论起目前与自己有关的事件:

  「不过呢说真的,这次的事件还颇令人玩味呢。相处融洽的三个人,却各自抱有秘密偶然,加上些许的恶意嗯,主要都是因为我啦。这些要素在互相纵横交错之下以可以说是理想的状况下知道互相的秘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在斗争完全陷入泥沼以后才知道,那才真的是『最糟糕』呢。」

  「最糟糕的应该是你的个性吧?」

  虽然波江小声嘟哝,临也却故意装作没听见。

  另一方面,森严在脑内整理临也所说的话,依旧用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将自己的意见整理出来:

  「原来如此,在怀有恶意的偶然不断地累积下,误会又产生出误会的确在这世上,充满著许多无法以偶然形容的事物,就如同人性一样呢。」

  即使不是预谋,却也仍旧成为「偶然的连锁」一部分的森严,不知道对此是否有所认知,只是用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口气开口: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情报贩子,你要记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偶然的连锁并不一定都会往坏的方向』刚进。」

  ♂♀

  废弃工厂内部

  在发出哀鸣声之后,正臣的身旁又再次有黄巾贼也或许是蓝色平方的少年的身体倒在一旁。

  正臣的周围已经有超过十名以上的少年倒卧在地面上,各自都抱著手腕或脚部,也有人抱著头蜷缩在那里。

  「喂不过才一个人吧?你们是在拖拖拉拉些什么啊?」

  回过神时法螺田发现自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他手上紧紧握著,像是为了要远离逐渐接近的正臣,因此后退了一步。

  他本以为当同伴一齐围上去的时候,胜负立时就能分晓

  然而眼前的现实却是正臣依旧还站著不是吗?

  正臣当然不是毫发无伤。可是,能给予对手强烈一击的人却总是正臣。

  我方队伍的人因为从来没有进行过组织战,为了抹去方才气势被压住的感觉,在法螺田的一声令下同时围了上去。并不是三、四个人一起从对手的死角开始攻击,而是像在挤沙丁鱼一样的状态下,举起铁管之类的想要一口气挥下去然而,彼此的身体都造成对方的阻碍,威力自然也都大打折扣。

  相对地,正臣并不是随意挥动手上的拔钉器,而是谨慎拿稳,直接面向对手,瞄准其肋骨、锁骨或是手肘等部位敲下去。

  动作虽然说不上绝对精准,正臣的攻击却毫不留情。

  仿佛即使真的用这一击把对手刺穿也无所谓。

  黄巾贼们看见自己人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击给击中的模样,瞬间都在犹豫是否该突击过去。正臣抓紧这个空隙,这一次则是狠狠往旁挥出拔钉器,攻势依旧果断且毫不留情。

  面对这种一旦被打中,毫无疑问就会身受重伤的攻击,又有谁愿意抢先街上去?如果有谁因此犹豫地对望,那两名互看的人就会立刻挨上拔钉器的一击,接著痛倒在地。然后倒卧在地上呻吟的人们的身体,又会成为牵制周围人们的障碍。

  再加上,如果说法螺田的计画当中哪里有误算的话太过小看正臣的力量这一点也绝对算在里面。

  法螺田虽然判断正臣是名投机主义的领导人,然而再怎么说,黄巾贼都是因为正臣在干架上很强而开始聚集的集团。恐怕在不同的场合中,他都经历过数次的以一敌多的经历吧。

  可是损伤理所当然地不断累积在正臣的身体上。

  已经不知道从额头流下来的血痕是第几条了。从被敲中肋骨的那一击以后,动作的确变得迟缓这一点来看说不定已经有几根骨头出现裂缝。

  然而正臣没有倒下。

  无论挨了多少次攻击,他还是一步一步地确实往法螺田接近。

  另一方面,几乎没有人围在法螺田的身旁来当作人墙阻挡,只是不断重复不加思索就冲过去的行为,而有几乎一半的人就只是远远地观望,甚至没有往前冲上去的迹象。

  这这群没有用的废物们

  可是又不能在这种时候率先逃走

  在法螺田的脑海中,「死」的可能性又再度浮现。

  要要是逼不得已

  他紧握住,开始思考要制造出第二名牺牲者。

  要是在这种状态下开枪击中,对方一定会死吧?到那时候再处理吧。

  还是乾脆一点,现在就开枪?

  法螺田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咽下一口口水后,静静地握紧可是在那瞬间,事态却有了些许转机。

  「去死啦!」

  其中一名少年所挥下的铁条正中正臣的头部,他就这么颓然趴倒在地上。

  「啊?嘿嘿嘿嘿嘿哈!搞什么啊?少吓唬我啦,你这混帐家伙!」

  法螺田将握住的手放松后,往倒下去后便一动也不动的正臣靠近。

  然后,当他打算由自己来给予最后一击,拾起脚的时候

  正臣突然奋力站起身子,用拔钉器往法螺田的脸部砸下去。

  「呜喔啊啊!」

  然而膝盖却突然一阵瘫软,拔钉器的前端在差之毫厘的距离挥空了。

  「咿咿呀啊啊啊!」

  法螺田已经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他没有停下动作。

  他就像个受到惊吓的狗一样跳开,然后将朝向双膝著地的正臣。

  取代枪声的,是尖锐的金属声响彻四周。

  从法螺田的手上传来冲击握在手中的往天空高高地飞舞后,就这么在工厂的一个角落落下。

  就连正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位在法螺田身旁的男性突然将手上的小刀往上一挥,以超乎人类的猛烈力道将法螺田手上的打飞。

  站在僵直的法螺田面前,拿著小刀的男性以平淡的口吻说起话来:

  「那个,不好意思要是杀了这个人,『母亲』好像会因此伤心。我就以自己的判断行动了,是的」

  「啊啊?你这小子足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那名男性脸孔的少年们个个都满脸惊恐地倒退数步。

  拿著小刀的男性的眼睛整个眼白的部分彷佛充血一样,有的就只是一整片深红色的红色眼球。

  看到这情形的小刀男性在环顾一下四周后用无机质般的声调告知:

  「没有我了解。不好意思,『母亲』似乎来到这附近了呢。」

  下个瞬间从工厂的入口处响起猛烈的冲击声。

  全员都往那里一望,看见锁在入口处的锁头正被漂亮地打飞在空中。

  分成两片的锁就像被菜刀切开的蔬菜一般,直接掉落至地面。在此同时,工厂的大门被用力打开。

  然后正臣看见了。

  从入口处跑进来的,是一名和前天晚上一样带著日本刀的少女。

  一看见自己遭到围殴后的模样

  「纪田同学!」

  便喊了这么一声。然后正臣看清楚少女跑过来的身影。

  「咦?」

  为什么杏里会来这里?

  为什么杏里会拿著那样的日本刀啊?

  正臣的世界开始摇晃。

  虽然现在的状况还不至于能够马上将「杏里=砍人魔」的构图组合出来,然而杏里与日本刀这个活像异常感觉的凝聚体的组合,足以将少年的心给推落至激烈的混乱中。

  然后给予这股混乱最后一击的存在,在正臣眼前随著巨响一起出现。

  几乎是在杏里站到正臣眼前的同时,激烈的嘶吼声响彻这片工厂的土地。

  黑机车!

  为什么,杏里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手中拿的日本刀跟前天那名女人拿的一样?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听见黑机车的嘶吼声?

  疑问泉源而出,混乱毫无止境,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有空闲思考。

  然而最令他困惑,让送死的觉悟也松懈下来的是

  在嘶吼声之后出现的黑机车,以及坐在其背后的少年

  那个人是他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面孔也是最想要与之一谈的少年。

  「正臣?」

  「帝人?」

  ♂♀

  二十分锺前池袋某栋公寓

  「咦」

  在听到塞尔堤是女性的瞬间,杏里心中有各种情感穿梭而过。

  可是在杏里将那份情感给整理出来之前,隔壁房间传出的声音将她的思考给打断了。

  那不是杏里昨晚休息的房间,是在公寓最里面的房间。

  「奇怪?已经醒过来了吗明明给他吃了还满强的镇静剂了。」

  听到新罗口中说出的危险事情,杏里一阵呆愣。不过她觉得应该先了解发出声音之东西的真相,而将意识集中于通往里面房间的门。

  然后,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现一张男性的脸孔。

  「喂,我的太阳眼镜在哪里?」

  从中现身的身影,是披著衬衫的金发男性。

  「哎呀,你弟弟刚刚出现在电视上了喔,听说要主演电影?恭喜啊。」

  「啊幽啊这么说来,之前好像有听他提过。」

  两名男性进行著普通对话的同时杏里全身莫名激动了起来。

  因为从她心中涌出的「诅咒的言词」,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欢呼」。

  在那瞬间,她便理解并回想起来。

  大约两个礼拜前,头一次见到塞尔堤时,将罪歌的其中一名「孙女」以压倒性的力量击倒在地的男性。

  新罗没有注意到杏里已经僵直不动,一脸无奈地对著眼前的男性询问:

  「该说啊,静雄你因为被子弹击中,导致腿部与脇腹部的一部分筋肉有严重损伤为什么你已经可以很平常地站起来走路了?」

  密医感觉自己的人生被否定了一般,如是问道。而男性平和岛静雄则是眉毛微微一皱,然后回答:

  「你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可以站起来走路啊。」

  男性诡异地说著答非所问的话。望著男性的身影杏里心中的「诅咒的言词」便越来越激烈地嘈杂起来。

  杏里将那些言词赶进「画框」的内部后,对著曾经从砍人魔手上救过自己的男性搭话:

  「静静雄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嗯?啊糟糕,你是谁啊?」

  静雄似乎真的记不得杏里,认真烦恼了起来。新罗不理会他,开始说明在杏里睡著的这段时间中的经过:

  「啊啊,他啊昨天被枪射伤了。脚部跟肋腹部中弹,在因为失去平衡而跌倒的这一段时间,让开枪的家伙给溜走了,还真是有够逊的呢。」

  「你找死啊?」

  「我打从心底对你道歉。」

  新罗在被静雄瞪的同时跪了下来。

  结果静雄似乎放弃回想杏里的事情,开口说道:

  「没有啦,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下雨的地面很滑,所以才会跌倒然后就看到肚子跟脚开始流血,才注意到,啊啊,我被开枪了,正觉得那么就该把对手给宰了的时候那票家伙竟然就全都溜走了。接著汤姆先生就跟我说什么要是不去看医生,就会因为铅中毒而死这种恐怖的事」

  「为什么会跑来找我这个密医啊?光是要切开你的身体,就弄坏我好几把手术刀了」

  「像这种枪伤,不是都会被警察问东问西的,很麻烦吗?与其这样,还不如来找你还比较便宜。」

  静雄老实地回答,新罗则是大大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那么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那还用说」

  对于新罗的疑问,静雄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没有注意到那对杏里来说,是包含了多么残酷的意义。

  「就是把开枪射我跟那个下命令,叫作纪田正臣的家伙给宰了。」

  ♂♀

  现在废弃工厂内部

  然后杏里便来到这里。

  她很清楚静雄有多么强悍。只要一想到再这样下去,正臣就会被静雄杀死她判断与其说服静雄,不如先让正臣逃走才是上策。静雄与新罗虽然似乎还在谈论些什么事情,但那些话早已经无法传到她的耳中,杏里立刻用手机的简讯来联络「孩子」中的黄巾贼成员。

  她在这时候得到黄巾贼正在那个工厂集he的情报,甩开阻止她的新罗后,用她的双脚奋力跑到这个地方

  然而简讯中并没有写下最重要的情报。

  就是组织内发生革命,正臣早已经被黄巾贼给放逐这件事。

  「纪田同学!」

  就在杏里光明正大地表明真实身分,为了保护正臣而站在他的面前时

  「正臣!!园原同学!?」

  坐在塞尔堤背后的帝人也从机车的后座上确认了工厂内的状况,并带著惊愕的表情呼喊这两个人。

  再怎么说,其中一个人拿著危险的刀刃,另一个人则满身是血。

  在理解状况之前,感情便让他先呐喊这两个人的名字了。

  帝人直接从机车上跳了下来,跑到膝盖著地,全身是血的正臣身边。

  然后,塞尔堤也是带著复杂的心情探望现在的状况。

  这是什么啊

  这是什么情形啊

  她接到新罗打来的电话,提到:「杏里好像因为看到手机上的简讯而跑了出去。我现存虽然在追她大概是往那间废弃工厂的方向,该说我已经不行了,呼吸该说啊,好快啊!杏里她跑得好快啊!」于是便让帝人坐在后座,直接驾驶黑机车朝著废弃工厂前进。

  在路上奔驰的时候,她将PDA递给帝人观看

  『你有无论看到多么不愿意见到的事物,都能够接受她的觉悟吗?』

  这样的文章。

  在塞尔堤的想像中,她认为会看见黄巾贼跟名为正臣的少年,与拿著日本刀的杏里正相互对峙的景象

  就是因为这么想,她才会带帝人过来然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黄巾贼老大的正臣,怎么会被同样是黄色布巾的同伴围殴呢?

  「的确这是最糟糕的景象了」

  看见正臣的样子,帝人不由得这么低吟。

  为什么正臣会遭到黄巾贼围殴,以及杏里为什么会带著日本刀并出现在这个场所

  令他在意的事多如牛毛。

  而这点,另外两个人也是完全同样的想法。

  黄巾贼。

  DOLLARS。

  砍人魔。

  虽然这三个记号差点要在三人的脑中浮现却在彼此互相对望的瞬间,全部飞向九霄云外去了。

  至今他们之间得到的所有情报

  他们之间所抱持的各种怀疑的念头

  都打从心底确信那些事都「无所谓了」。

  此时此刻,只需要为了让彼此平安而行动。

  陷入混乱的并不只有那三人,法螺田他们也同样错愕。

  「终于给我死出来了啊,黑机车可恶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我说你们啊,把这些家伙全都给我宰了!就算把那个两手空空的小鬼抓来当人质也无所谓!」

  就在他这么喊的时候

  从集团当中发出另一道声音。

  「就是现在『背叛』!」

  「啊?」

  法螺田因为搞不懂这句话的含意而环顾四周

  然后出现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

  喂搞什么啊

  这是在搞什么啊?

  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法螺田用乾渴的喉咙硬生生咽了一口口水。

  将两位少年抓住当人质,藉以阻止黑机车与日本刀女人的动作,然后来个一网打尽那就是在他的脑中所浮现的画面。

  只不过,如今在他眼前发生的,是他压根没有想像过的景象。

  黄巾贼的成员们在互殴。

  逼近两位少年的人,被从一旁跑过来的成员给揍倒在地上,而冲向那名成员的人,又被另外一名成员赏了一记飞踢。

  放眼望去,在工厂内四处都发生类似的现象现在黄巾贼的成员是不是正一个个倒在地上啊?

  在那当中,看见一名挟带慑人气势在击倒黄巾贼成员的人。

  那是一名脸部绑著黄色布巾的黑发男性

  他在跟一脸呆滞的法螺田四目相交的同时,便将黄色布巾给扯了下来。

  然后,出现在那下面的是

  「嗨。」

  「门门门田!你你这小子!」

  「果然是你这家伙啊?我听说泉井那一票人被逮捕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顺利逃走而没有被起诉真没想到,你竟然学会弄这么大手笔的花样啦。该说啊这点程度的伪装就能混进来,硬是要增加人数还真是个败笔。」

  门田带著贼笑说完话后,接著就面对正臣的方向:

  「刚才还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呢。我还以为你会挨子弹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这次还真多亏了砍人魔。不好意思啊在把那把枪处理掉之前,我们也不能有所行动。」

  正臣一时间摸不著头绪,用拔钉器代替拐杖而总算站起来后,他对门田问道:

  「门田先生?这到底是」

  「没什么啦,我一直很在意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法螺田的名字所以就稍微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啦我去找了大概三十个DOLLARS的同伴,随便找块黄色的布绑著混了进来。游马崎跟狩沢因为太显眼,所以就没带来了。」

  一面这么说著话,门田又将一名「敌方」黄巾贼给击倒。

  虽然嘴巴上说得轻松,但是要找到三十个愿意混进敌阵中的人,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凑到的人数。正臣呆望这名过去曾经救过沙树的男人的背影感觉到他那股连自己和法螺田都望其项背的领导气质现在就只能对他心生惊讶与感谢而已。

  门田召集的集团全都互相认识。然而,对法螺田所召集的黄巾贼来说,在这场混战当中,他们根本就是处于敌我不明的状态。

  「该死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啦?喷喷子呢,喷子到哪里去了!」

  战况已经开始呈现一面倒的状况法螺田依旧想著要如何活下来,于是开始找起刚刚被打飞的。

  可是地板上完全找不到类似的黑色物体

  「喂」

  取而代之的是从正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你那个时候跟那个叫泉井的家伙在一起吗?」

  感觉心脏要被捏破似的。

  法螺田的动作与呼吸虽然完全静止下来,冷汗却还是不断流淌而下。

  「把沙树的脚打断的人是你吗?」

  「不不是我」

  牙齿不断打颤,法螺田想起站在身后的少年的模样。

  虽然个子比自己矮小全身是血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将拔钉器高高举起的模样。

  「让沙树哭泣的人是你吗?」

  「可恶啊啊啊啊啊!」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转身的同时用力突刺

  然而正臣那绑著黄色布巾的拳头,却以交叉反击拳的方式陷入法螺田的脸孔中。

  「原本可是要用拔钉器把你敲个脑袋开花的喔?」

  看著在地面打滚的法螺田,正臣静静地开口。

  然后,感觉背后有两道不安地看著他的气息,头也不回地继续说著话:

  「帝人与杏里不是属于这边的人吧」

  正臣沉静地说著,就是不愿意让那两个人看到自己的脸。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看尸体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可是,心中却涌起想要见这两个人一面的冲动。

  即使是与DOLLARS或黄巾贼都无关,只是纯粹聊聊天也没有关系。

  只是就只是想要说说话

  忽然,他看见法螺田被他的学弟们给拖著,然后逐渐逃走的身影。

  「给我站住」

  正打算要追上去而往前踏出一步的瞬间

  正臣的身体,因为紧张感在突然间散去而到达极限,就这么不支倒地了。

  ♂♀

  「正臣!正臣!振作点,正臣!」

  「纪田同学!」

  周围的声音膨胀了好几倍在脑中作响。

  映入正臣眼中的,是眼眶泛泪,不断摇晃自己的帝人,以及用同样的表情凝望自己的杏里的身影。

  凝望这两张并排在一起的脸,正臣将DOLLARS和砍人魔的事情全都抛向一旁

  就只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很相似。

  搞什么啊

  这两个家伙,不是对相当厶口适的情侣吗?

  忍耐袭击全身的痛楚,正臣逞强地做出苦笑。

  那么适合我的对象又是谁呢

  不那还用问无论合不合适都没关系

  「要送我到医院的话可以让我拜托一件事吗?」

  正臣在全身伤痕累累的状态下说话,而发现正臣还活著,帝人与杏里就像那是切身的车情一般喜极而泣。

  搞什么啊高兴得像是自己的事情似的

  「要送我去的话,就选来良综合医院」

  结果怀疑这两个人的人,就只我啊

  「有个女人『在等我』拜托了」

  正臣已经处在意识和嘴巴上说的话不一致的状态中,却还是听到在旁边看著这情形的门田,用一副拿他没辄的声调说话:

  「真是的,虽然我叫你不要逃你竟然是直接冲上去?有点分寸吧。」

  门田虽然苦笑著说话,眼神中却浮现对正臣感到敬意的情绪。

  「放一百个心吧,我马上把你送到来良医院。」

  听著门田强而有力的发言正臣静静地失去意识。

  ♂♀

  废弃工厂外面

  法螺田等人坐进稍微有点旧的自用车之后,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立刻把门关起门,然后用力将油门踩下去。

  轮胎虽然在原地摩擦了一下,他们的自用车还是在数秒钟后猛烈地向前行驶。

  「啊!法螺田老大,比贺不见了!」

  「不用管他啦!」

  同伴明明还被留在废弃工厂内,坐在驾驶座上的法螺田依旧毫不留情地让车子前进。从后照镜中看著废弃工厂逐渐远离然而从那一块土地中,竟确认到有一台黑色机车冲了出来。随后车子内立刻陷入半疯狂状态。

  「追追追上来了啦!是是是黑机车!」

  「闭上你的鸟嘴啦!」

  法螺田激动地将油门催到底。

  「我要逃我要逃我要逃!什么啊!搞什么啊!该死!」

  「法螺田老大,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总之先逃啦!没什么,看来警察还没有动静,就这样先逃到什么地方以后,等事情冷却下来等到泉井从保护管束中出来以后,就能卷土重来了!」

  工厂的道路是一条既冷清又笔直的道路,很幸运地,没有任何车从对面开过来。

  像是要利用这股运势,他以直线车道来做出与黑机车的差距,然而

  「啊法法螺田老大!前前面!」

  「啊啊?」

  从副驾驶席上传来同伴的声音,法螺田因此将视线往前一看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似曾相识的男性。他将手靠在道路标志上,并怒目横眉瞪著自己。

  「那那家伙!那件酒保服!静雄!是平和岛静雄!」

  「什么!?竟然还活著!?」

  静雄没有死。

  在确认这件事的瞬间,浮现在法螺田心中的念头,比起不会变成杀人犯的安心感现在已经近在眼前,那一瞬间涌起的绝对恐怖反而更加深刻。

  而且现在还没有枪。即使有枪也没有自信能赢。

  可恶!就这样把你给撞死!

  法螺田开始自暴自弃,直接把油门踩了下去

  「奇怪?可可是那个地方怎么会有道路标志」

  就在副驾驶席上的男性这么说的时候

  在不远的前方,站在道路旁的静雄将手靠著的道路标志给「扛了起来」。

  「啊?」

  在车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时,静雄也在同间时确认到,车内有一名头上绑著绷带的男性于是脸上青筋毕露,并展露凶残的讪笑。

  紧接著,道路标志被全力挥出,朝他们的面前近逼而来

  无法形容的破坏声在冷清的住宅街上响起。

  「呜咕喔喔喔喔嘎喔喔喔喔喔!?」

  车内所有人在发出惨叫声的同时将身体缩了起来不过除了袭击整辆车的冲击,以及从头上洒下来的细碎玻璃碎片以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法螺田为了知道发生什么事,于是立刻抬起头来,在眼前的是跟不久之前一样的一般道路风景。

  静雄到哪里啊!?

  他们为了从后照镜确认静雄的身影,所以确实知道这辆车上到底怎么了。

  车子变得非常通风,取而代之的是,后照镜消失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再怎么说,「车顶完全从车上失踪了」。

  情况变成只有在窗框的位置上,总算还留著仅剩的残骸,剩下破裂的玻璃的下半段还残留在那里。

  坐在外型实在是过于扭曲的敞篷车上,少年们发现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的脑袋就会整个被击飞这件事全身都陷入脑袋一片空白的恐惧之中。

  法螺田在不到天之前所犯下的「过去」

  绝对无法挣脱。

  「不准给我逃走啦啊啊啊啊啊!」

  从遥远的后方响起怒吼声。

  当法螺田听到那声音的同时,激烈的冲击刺进车子底盘。

  从背后飞来的冲击,其真面目是非常简单的事物。

  在驾驶座与助手席中间,「禁止进入」的道路标志深深刺在那里。

  从那瞬间起他们的记忆就暂时混乱了。

  法螺田回过神时,自己正一边大叫,然后在无数的车阵中以疯狂的速度奔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

  这辆快速成形的敞篷车逃进大马路上,完全没有在意喇叭的噪音,就只是莽撞地不断向前突进。

  搞搞什么我是什么时候跑到这种大马路上的?

  精神回复正常的法螺田无法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就只是穿过前方车辆间的缝隙,漠视红绿灯,不断为了逃离从背后感受到的恐惧而疾驰。

  到底逃了多久呢?

  忽然有道引擎声传进法螺田的耳朵中。

  那不是车子会发出的声音,是二轮车独特的引擎声。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中充满黑机车印象的法螺田,因为太过恐惧想要将黑机车压扁,而将车身猛力往二轮车的引擎声方向靠过去。

  可是,法螺田并没有注意到。

  黑机车的引擎声与一般的引擎声不同这件事。

  然后,会接近以疯狂速度奔驰的法螺田的车子的机车,当然就是

  塞尔堤从遥远的后方看见那个情形身体因此颤抖了一下,然后替法螺田等人双手合十祈祷。

  然后像是害怕被卷入后会无法脱逃,保持在无声的状态下离开大马路。

  对于好死不死,竟然对这附近的白色机车找碴的法螺田等人,她真的是打从心底替他们觉得可怜。

  「竟然对要提出警告的白机车压过来胆子很大嘛!」

  「咦咦咦咿?」

  对于歪曲的敞篷车的压车攻势,白色机车队员在绝妙的时间点上闪开

  而在安全帽下的眼神闪烁,并自言自语地说出跟法规没有关联的话。

  「可别小看交通警察啊小鬼头们。」

  然后法螺田等人品尝到今天以来最大的恐怖。

  结果,他们在这出恐怖的脱逃剧中以被逮捕收尾,用与道路标志发生冲撞事故以及肇事逃逸来处理。

  当事人们虽然坚持是「被人用交通标志砍了」,但被判断为由于发生事故而产生的错乱言行之后虽然从标志的破坏痕迹,以及现场的状况看出与车祸事故完全不一样,却还是没有人认为这是人类空手进行的破坏。

  也或许是因为警察有可能猜想到是静雄却因为关在拘留所中的法螺田所犯下的诸多罪行一一浮出台面,结果就没有去逮捕静雄。

  无论如何,法螺田都得暂时待在牢中一阵子了

  黄巾贼的身影也从这一天开始剧烈减少,池袋的街道取回一时的平稳。

  只有一件事让警方颇为头痛

  认为有可能是法螺田所使用的枪枝,始终都是不知去向。

  ♂♀

  同一天深夜新宿中央公园富士见台六角堂

  位于中央公园的一角,被树木包围,有著六角型屋顶的凉亭。

  在丑时一二刻(注:凌晨两点到两点二十分)这个要过不过的时间。

  周围高楼的窗户依旧有许多灯光明亮著,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感觉。

  在那当中,在区民之森的小高丘上有两道人影安静地对峙著。

  身形较小的影子将袋口绑紧的拉绳背包交给对方后,另外一个人影灵巧地将绳子解开来,在确认内容物的同时展露笑容说道:

  「嗯,没有错,我确实收到了。哎呀,这么一来,就能跟栗楠会收取酬劳了。」

  说著这些话的临也,他手上拿著的是原本应该由法螺田所持有的。

  「是虽然没办法连子弹都回收」

  「啊啊,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回收枪管的镗线,就算子弹被警察给回收去了也没问题。不过还真是辛苦你了,『比贺』。工作这么迅速,真是感谢你。」

  「是」

  应该身为法螺田的后辈,并跟在他身旁的少年,现在却对临也毕恭毕敬地低头。

  这举动跟他平常面对法螺田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在对临也的那份敬意中,包含著不同于恐惧之类的情感。

  「原本打算立刻将法螺田的事告诉他们,交给栗楠会的人去处理就好了想说反正都这样了,要是能用枪把小静给杀掉就太幸运了。」

  「嗯,所以才经由我来告诉法螺田关于静雄的情报。」

  「足啊,至少也该打中头部或心脏才说不定会死,真的很可惜呢。」

  然而下一个瞬间比贺转过身去,对著与临也反方向的空间说话:

  「是,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母亲』」

  比贺对著柱子的影子这么说完后,用与刚刚更不同的敬意鞠了一个躬。

  在此同时,临也的鼓膜上响起一名少女战战兢兢的声音:

  「那个,真的很谢谢你那么,接著就请你回家,过著普通的生活吧」

  那是一道不太适合这个深夜公园的声音。

  在比贺迅速离开后,代替他出现的是一名少女。她的打扮与声音同样和这个场所不搭调。如果是在大白天,说不定反而非常适合以在深夜的公园中与男性两人独处来说,少女的服装实在太过乖巧了。

  「那个,你就是折原临也先生吧?」

  对著说话有所顾忌的眼镜少女,临也有些开心地对她笑道:

  「是啊,园原杏里小妹妹还是该称呼你为『罪歌』呢?不,毕竟你没有被夺走意识,还是叫你杏里好了。话说回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乍看之下似乎是毫无接点的两人,在过去却有几次接触。

  才刚入学的自己被总是欺负自己的集团虐待时,他与帝人一起闯入现场,将进行虐待的女孩子们给赶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静雄在那之后就立刻出现,所以双方根本连招呼都没有打过。

  「原来你就是那时的临也先生啊。那个当时真的很谢谢你。」

  在对临也鞠了一个躬之后,杏里表情瞬间变得严肃,面对他说道:

  「那个其实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便从手掌中出现银色的刀刃。

  以让人联想到居合斩的流畅动作,一把刀出现在临也的眼前。

  「请让我砍你吧。」

  每天都重覆著同样的行为,当中没有任何感动,只是不断听著罪歌诅咒的言词,重复作著同样梦境的每一天。因为遇见帝人、正臣和塞尔堤,她从乍看之下,像是日常的非日常生活中脱离而出

  虽然期望每一天都能有所变化,却从未期望带给帝人和正臣不幸。

  为了要得到自己所期望的日常,为了要得到帝人与正臣的安稳生活

  过去是将刀对向「罪歌」的「小孩」,而这一次是操弄著DOLLARS与黄巾贼,让自己周围的生活陷入混乱的黑幕。

  杏里为了「支配」那名黑幕,摆好握刀的架势,面对眼前的男性。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把纪田同学还有龙之峰同学卷进来」

  「嗯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也没有从后面推一把。我只不过是指引一个方向而已说得也是,如果二疋要对我的行为找出理由的话」

  对杏里来说是非问不可的问题。可是对临也来说,却像是被人询问今天午餐的菜单一样,以非常轻松的态度回答:

  「因为我喜欢喜欢人类啊。」

  「?」

  杏里不了解对方的意图而侧头表示疑惑,临也则是张开双臂,心情愉悦地开口说道:

  「对,就只是因为喜欢人类。不论是美德或是恶德都乎等地喜欢。唯一讨厌的,就只有平和岛静雄一个人喔。说不定,我只是为了想要看见人类的各种不同面貌吧接著是问题,刚刚的答案是认真的还是胡说的呢?」

  对于像在戏弄自己的临也,杏里静静地眯起眼睛:

  「只要支配了你就能知道了」

  杏里用她平常几乎完全无法想像的声调说话,并以锐利的动作朝临也直冲而去。从跨出第一步到挥刀,刀刀的轨迹都以极为精准的弧度在滑动。这个让人联想到已经出鞘的居合斩法的动作,应该能够让临也对距离感产生些微的错乱才是。

  然而临也像是看穿了这件事,甚至用会让人觉得他很胆小的速度飞快地向后退,从六角堂中跳进高丘上的草丛内。

  「听说某些居合刀法与其说出刀速度快,不如说会使人的距离感出错是真的啊。」

  临也老实地发出赞叹声后,对再次摆好持刀架式的杏里投以挑衅的言词:

  「好了你打算怎么做?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既平稳又幸福的日子,就用那把刀去砍每一个你认识的人不就好了?你来成为女王,这么一来,即使是和平的世界也能轻易到手。」

  「那样子那样子做是错的!虽然我无法去爱上某个人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那是错的。」

  「哎呀哎呀,那样的话,无论帝人还是正臣都对你怀有喜欢的心情你却不做出明确回覆的态度,这是否能算是正确呢?」

  「」

  对著一语不发的杏里,临也继续戏弄:

  「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的自我满足?你只不过是单方面认为自己无法去爱人,并拿这个当成理由,然后对现在的立足点感到满足罢了。罪歌会代替你去爱人?说什么蠢话。到底要如何才能证明,那把刀的诅咒跟人类的『爱』一样?」

  「请你闭嘴」

  这句话还没说完前,杏里的身体已经动作起来。

  她挥出的这一刀造成比起刚才还要更加锐利的轨迹,临也却用从怀中掏出来的小刀,硬是将它弹了开来。

  同时利用杏里的死角来移动,绕到她的背后。

  看穿这一点的杏里,将弹开的刀身一转,朝背后砍去

  然而临也并未做出施加攻击的动作,在拉出比刚才还要远的距离后,继续对她说话:

  「我说你啊要是太小看我,那就麻烦了。我能够跟小静打架势均力敌,可不是没有原因的。还有嗯至少不应该把这个交给我。」

  临也一面贼笑,一面将刚刚从比贺那里收下的对准杏里。

  不过杏里不为所动。她不可能没有预想到这个情形,所以早就已经将子弹从那把中取出来了。

  可是临也似乎早已看穿杏里的行动,面露微笑地一只手握著,而另一只手则拿著小小的透明袋子。

  「!」

  在透明的袋子中,装著几颗像是子弹的东西。

  「好了在刚刚的一来一往当中我是否能够将子弹装进这把中呢?」

  临也挑衅般地问道杏里一方面让心情沉静下来,一方面将意识集中于看出对手的动作。即使那里画装有子弹,只要将一切都交给「罪歌」的记忆与经验,就有办法处理。

  当然,这么做会使杏里陷入死亡的恐惧当中不过她将自己的视野都往画框的内侧推挤,将恐惧心也硬是塞了进去。

  然后注视著透露冷静视线与稳固架势的杏里,临也静静地开了口:

  「啊啊,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瞄准你。」

  「?」

  「我会瞄准比贺。」

  「!」

  「啊啊,或是在那附近走路的情侣好呢?」

  他的一句话将杏里的心拉进画框内。

  临也的视线没有落在杏里身上而是对著位于她背后,正走下山丘的比贺。她不知道临也口中说的人们距离有多远。她听不见脚步声,也不知道临也手上的那把,到底能杀伤距离这里多远的人?

  杏里和罪歌对枪械都没有足够的知识。

  「即使将毫无关系的人卷进来因为你无法去爱人,所以不会感到有多痛心吧?」

  面对身体僵直的杏里,临也平淡地将事实坦白出来:

  「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我老早就知道比贺是砍人魔事件中的被害者了。他是在对小静找碴以后,在伤痕累累地逃跑时被砍到的。可是你想想看,为什么我会命令这一位比贺来进行回收呢?」

  接在后面所说出来的话

  「是你呀是为了要像这样跟你说话想要对你提出宣战布告。」

  并非针对杏里,而是对著她手上的刀。

  「我可是非常非常爱著人类」

  临也微微一笑,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怎么可以把人类交给不过是一把刀的家伙?」

  那些话正是是对罪歌提出的宣战布告。

  「因为人类是我的东西。」

  最后,临也又贼笑地补上一句话。

  让到刚刚为止都像是恐吓般的言词,全都变得像是一场玩笑:

  「啊啊,不过只有那个你偏爱的小静除外,因为我不想要,所以就给你吧。我会祈祷你能够早日将他切成丝,加油喔那么就再见啦。」

  用爽朗的笑容说完后,临也若无其事似的背向杏里。

  在杏里转过身时,比贺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能看见在公园中有几对情侣之类的人在走动。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遥远的暗处中,杏里与临也的这些一来一往不过情况若是继续发展下去,没人知道结果会如何。

  假设比贺已经远离,临也就会将枪口对准那些人吗?

  杏里判断临也是与自己至今所遇见的人完全异质的存在,并缓慢地将「罪歌」的刀刃收回身体内。

  说不定,罪歌也从临也身上感受到某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为了证明这一点平常总是能够立刻就听见的诅咒声,在完全看不见临也的背影之前都完全保持著沉默。

  就好像罪歌打从出生以来,头一次对人产生厌恶感。

  ♂♀

  十五分钟后新宿某处

  将杏里留在公园,在回到自己公寓的路上

  「嘿」

  忽然被人从后面搭话。

  因为是似曾相识的声音,所以回头望去站在那里的,是有著能够融人黑夜中的鲜艳黑色肌肤,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巨汉。

  「赛门?」

  临也叫出名字后,赛门对他投以跟平常一样开朗的微笑。

  为什么赛门会来这里?

  很难得地,临也的心陷入「疑问」当中。

  平常都是在给予他人疑问与混乱的临也,这次立场相反了过来。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对赛门来说却很足够了。

  正当临也要开口说些什么的瞬间

  伤痕累累的巨大拳头,陷入临也的面容之中。

  ♂♀

  三十分钟后新宿某栋公寓

  「你还真是慢呢。那么,那样东西你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看见临也那张左眼瘀青发肿的脸,波江不禁目瞪口呆。

  他一副跟拥有一击必杀能力的对手打完比赛的拳击手,一边的眼皮肿了起来,在周围则是扩散著浓浓的瘀青。

  「只是挨了一记很不错的拳头。虽然不至于昏过去但在还没办法站起来的时候,被人用俄罗斯语狠狠地说教了一番。真是的,什么『我没有打算对你说教』这根本就是在说教嘛。」

  「什么?俄罗斯语是什么意嗯?你就算跟那个叫静雄的人打架,不是也不会弄成这副瘀青的德行吗?」

  静雄的名字突然被提出来后,临也便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用那名最令他不高兴的人来比较,嘟哝似的分析刚才的拳头:

  「力量的话,当然是小静占上风不行啊那个那是有学过相当程度的某种格斗技的拳头。虽然能做出反应却还是闪不掉呵哈哈,这下子,那些他是俄罗斯的黑手党或是前佣兵的谣传搞不好是真的了。」

  「可恶正因为恶整到罪歌,觉得自己说不定是个特别的存在而洋洋得意时,马上就遇到这件事」

  只不过,感受著许久未曾尝到的直接性「痛楚」

  临也依旧无比开心。

  看著镜子检查瞳孔,在确认应该没有脑出血的症状后,临也喜孜孜地笑著面对波江,对她开口询问:

  「呐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把帝人的情报泄露给法螺田的人是你吧?」

  「你说呢就算真的是这样,反正你也一定早就预料到了吧?」

  看见波江泰然自若地回答,临也一阵苦笑,然后很高兴地仰望天花板说道:

  「真是的有像你这样会采取跟我的预料中一样行动的人也会有像赛门、小静那样完全颠覆我的预测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人爱著爱著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啊啊,没有错,一定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继续做这种该死的工作让我高兴到想要吐呢。」

  就只有一点点。

  在他所说的这些话中,仅仅参杂了一丝真心话。

  然而,波江面对临也,听完他的真情流露后

  「虽然已经对你说过很多次了」

  用;贝的冷彻声调来否定临也这个人:

  「对人类来说,最讨厌的应该就是你吧。」

  ♂♀

  三十分钟前路上

  临也挨了强烈的一击,在感到颜面疼痛的同时也感觉到身体有飘浮起来的感觉。

  但那股飘浮感立刻就被宣告终结,他飞到距离数公尺外的公寓墙壁上,背后遭受强烈的撞击。冲击从背后穿过腰部,直达到手脚的末梢,血管像是要从全身喷出来一般的痛苦与麻

  「你没事吧?应该没有脑出血吧?」

  波江很难得说出替他担心的话,不过却没有传进临也的耳中。痹感袭击著他。

  意识虽然开始朦胧,却又由于冲击而引起的内脏疼痛与呕吐感而强制清醒过来,开始听见眼前蹲下来的黑人所说的话。

  「嘿可以听我说一些不是很好听的话吗?」

  冗长的自言自语从这句友善的话开始。

  「你还真是个卑鄙胆小的家伙耶,让人觉得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中听著这些用俄罗斯语说出来的讽刺与嘲笑,临也往眼前的壮汉看过去并缓缓地开口:

  「啊是很卑鄙啊,我也这么认为。」

  这句话毫无疑问也是俄罗斯语在水泥地上,形成了一幅东方人与黑人在用俄罗斯语交谈的诡异画面。

  「可是呢,赛门我可是很喜欢自己的这种卑鄙喔。」

  临也背靠在墙上,依旧以轻松的态度对赛门询问:

  「我了解赛门很重视这座城市不过呢,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应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没什么,这很简单。」

  对著难得会老实询问他人的临也,赛门毫不隐瞒地开始述说真相:

  「正臣有个女朋友吧?」

  「是啊。」

  「那女孩跟我的搭档说了,包括你的事还有刚刚发生的事。」

  听完他的陈述,临也回想起三岛沙树的容貌。

  的确有对她谈起一部分这次的计画。从很久以前为了要利用纪田正臣,在有万一的情形下,需要将她拉回来当棋子使用。

  啊啊,是这样啊沙树她是真的喜欢上纪田了啊

  沙树背叛自己。

  对于这个事实,他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那样也好,我会祝福他们。

  不如说,这依旧还在预测范围之内,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让他无法释怀:

  「她为什么要联络你们?这种事情,直接跟纪田本人说不就好了?」

  「哈!就算对他说,现在的纪田也不会就此罢手吧?而且她也没有其他能够打电话的对象了。恐怕就连门田等人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那又为什么会找你们」

  话说到一半,临也注意到了。

  为何赛门会出现?沙树并没有跟赛门特别交好。她虽然也会去那间寿司店,但交情应该不至于到足以交换联络方式。

  然后临也才发现

  沙树的确不知道能够求助的联络方式。

  然而就是因为如此,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拜托她才会跟赛门,或者是那位白人厨师取得联络。

  也就是说

  「我们寿司店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因为这实在是个过于愚蠢的结论,临也不由得哑口无言,不过赛门还是面带微笑,将答案告诉他。

  「不管医院还是哪里只要是有电话簿的地方就可以找到我们。」

  电话簿。

  这答案真的太过简单,太过单纯了。

  对著拿起话筒说:「是,您好,这里是露西亚寿司。」的厨师,沙树到底要如何开口来求助?

  一想到这里,临也很自然地嘴角一扬。

  赛门俯视临也的笑容,自己脸上也浮现冷笑,并继续说道:

  「结果在白天时没有赶上,现在就只能像这样给你一个警告。」

  「」

  「我说临也啊,你这小子别在这座城市乱搞。」

  「赛门你啊」

  临也用已经开始肿起来的眼睛仰望黑人,然后用日本话嘀咕:

  「你啊用俄罗斯语跟日本话说话时的印象,也差太多了吧」

  ♂♀

  「不过你还真是个让人觉得没救的卑鄙家伙耶。」

  在离开时,森严一面穿著鞋子,然后用平淡的口气这么说道:

  「因为这两天调查了不少关于你的过去就连两年前的那起斗争事件,也全部都是你在背后操弄吧?」

  「你是指哪件事呢?」

  「让两票年轻人所组成的队伍嗯,算是日本版的独色帮吧?在他们两边都打好关系,非常顺利地在他们之间周旋。而你自己本身则是完全不会弄脏手,确实地将情报贩子的好处都收下。」

  回头看向临也浮现的轻松笑容,森严在防毒面具之下讪笑:

  「不但如此,还指使那些信奉你的少女们混入那些少年当中据我所知,似乎是因为当中的一名少女受了重伤,事件才就此落幕」

  森严在此时暂时顿了一下,以嘲讽的口吻指出一项推论:

  「我呢,认为就连那件事也是你所指示。是否打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对那名少女下达了故意让敌对组织给绑架的命令呢?不过我是不清楚,有哪个女孩子会听从那种或许会让自己受重伤的指令就是了。」

  沉默瞬间扫过。

  临也特意不去回答那个问题,只针对少女的事情,参杂著微笑谈论起来:

  「沙树她们是可怜的女孩子们呢她们就是这点惹人怜爱。」

  「那些是你悲哀的玩偶们啊。你似乎从高中时期就总是在搞这一套。『那家伙不了解真正的爱』新罗总是这么说你呢。」

  「我可不想被喜欢没有头的变态这么说算了,这就先不提了包含沙树在内的那些女孩子们,都是被家族或情人施以强烈暴力的女孩。而且,程度都远比想像中还激烈」

  仿佛是想起了少女们的过去,临也用著悲悯与恍惚交互混杂的复杂表情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

  「即是如此,还是无法讨厌,也无法去憎恨那个对象。她们就是因此而走投无路的女孩子们。也因此操纵起来才特别简单。与其说她们是深爱著那个家族或情人,不如说是抱有一种类似信仰的感觉。将那份信仰切换到我身上,就只是如此而已。假如我希望她们去死,她们即使会有迷惘,最后也一定会去死吧」

  「嗯说得还真轻松。你这样说,几乎会让我以为操弄别人的信仰是很简单的事呢。」

  森严同时表达佩服与惊讶的感受,并确实了解眼前的青年是彻头彻尾的坏胚子。

  正当森严思忖在这张笑容的背后,到底将多少人的人生给毁掉时,临也突然改变口气,说出一个单字:

  「你知道凉南希吗?」

  临也的这个问题,让森严似乎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

  「」

  「?」

  「不,没事。所谓的凉南希,是指在爱尔兰与苏格兰的传说中出现的妖精吧?据说是会诱惑并杀死喜欢上的男性。」

  「对,诱惑男性。要是男性接受她,就给予他才能并夺走生命相对的,要是男性拒绝她的爱一直到那名男性回心转意为止,都会像是奴隶般勤奋地付出的女妖精沙树她们就是像那样的存在。」

  临也说的话让森严有些认同。

  的确,如果被临也刚才说的那些少女们真心喜欢上不管会不会被授予才能,会因此不幸的机率应该比较高吧。

  「可是呢,沙树现在已经变成纪田的人了。所以纪田就会如同传说中的诗人一般削减自身的生命。至今为止是这样,从厶下以后也是如此。」

  临也为那名叫作纪田的少年发表悲哀的说词,森严对此则是暂时沉默片刻。

  然后,想起亲身儿子与某个「怪物」的情侣组合

  说了一句反对的话:

  「不过对诗人来说,生命被夺走会是不幸吗?」

  森严这句话,让临也露出一笑置之的笑容,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如果是真心喜欢那名妖精说不定就是幸福」

  「即使注意到自己会不幸,却连这一点也会一并包容这不是很幸福吗?」

  ♂♀

  来良综合医院某间病房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臣静静地看著天花板。

  虽说吃了止痛剂,全身上下依旧隐隐作痛。

  虽然还算不上是无法忍耐的痛楚,但也不到能够忽视并入眠的程度。

  会面时间早已经过去。因为不是会造成生命危险的伤势,他就先请帝人和杏里两人回去了。正臣被安排至一间偶然空出来的个人病房中,因为觉得无聊,便一面望著天花板,一面回想在这间医院中发生的过去。

  两年前

  为了要提出「分手吧」而进入沙树的病房时,她静静对著自己微笑。

  「谢谢你有过来。」

  她的笑容跟入院前的时候一模一样,是因为能见到正臣而打从心底高兴的表情。

  然而,就是那张笑容比任何事物都更能激烈地伤害正臣的心。

  不行我无法忍受

  还是得告诉她

  说啊快点说啊我

  「我知道」

  「咦?」

  正臣全身冒汗地愣站在原地。看到这样他,沙树仿佛要给他台阶下似的从口中说出阻止他的话。

  「我知道正臣其实没有来吧?」

  「!」

  「嗯我从临也先生那里听说了正臣一直都在打电话给临也先生吧?打了好几通好几通他笑著让我看通联记录。」

  那个那个混蛋!

  对临也的愤怒涌上心头,然而瞬间却又被另一个感情给压抑下去。无论是将愤怒的矛头针对谁,最后也一定都会转回自己身上。临阵逃走这个事实,胜过其他的任何情感而束缚住正臣的心。

  少女似乎看穿正臣的内心

  「可是你不用在意。对我来说,在那之后不论你有没有来也没多大的差别了。」

  「别再说了。」

  「因为这样,正臣才能够不受伤那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正臣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我们分手吧。」

  彷佛要打断对方所说的话。

  沙树的安慰,只会让他感到痛苦。

  对当时的正臣来说,为了从那种痛苦中逃走,只好

  利用这一句「分手吧」。

  「冷静想想我这样好像是非常糟糕的男人吧」

  正臣回想两年前的事,对著天花板喃喃自语。

  「沙树她到底是看上我的哪一点,觉得帅呢?」

  还是说,这全部都是因为临也的指示才装出来的?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知道了。

  虽然这么认为

  「大概就是像这样,对奇怪的地方很老实这一点吧。」

  「呜哇!?」

  从房间的旁边传出对这句自言自语的回答。

  正臣慌张地朝那个方向望去,结果看见沙树靠在墙壁上的身影。

  虽然没有注意到,看来自己与沙树是在同一栋楼层。搞不好,这还是已经熟识的医生们的善意安排。

  「搞搞什么啊沙树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想说别把你吵醒。」

  沙树的脸上不见平常的表情,她用认真的神情注视正臣:

  「我从门田先生那里听说了全部。」

  「什么嘛你果然会恨我吧?你一遇到事情时就逃走的我,今天却一个人冲进敌阵中不过,却奇迹似的只受了这点程度的伤就是了。」

  正臣带著自嘲的笑容将眼神别开,沙树表情更加阴沉地开口说道:

  「真笨呢,正臣真的是笨蛋呢」

  「这从以前就该知道了吧。」

  语毕,正臣便不再开口说话。

  沉默暂时支配这间病房,而最先无法忍耐的人是沙树。

  与其说无法忍耐不如说下定决心或许比较正确。

  「我跟你说,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正臣道歉才行」

  话才说完,沙树便缓缓走近正臣躺著的病床。

  不仅没有拄著靠在墙壁上的拐杖,连平常坐的轮椅也没用到,只依靠自己的双脚。

  「那天晚上其实我是照临也先生的交代,让那些人抓到的我很清楚自己会被如何对待。可是可是,因为临也先生这样跟我说这么一来,一切都会结束所以我,那一天晚上!是自己到那些人的聚集场所附近去接著就由临也先生将情报告诉给那些人们知道」

  仿佛在恐惧著某种事物,沙树一脸惨白地坦白。

  然后因为声音过于颤抖,无法再把话说下去,寂静再次于这间病房安坐下来。

  对于始终放弃步行的少女能够行动,正臣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静静地将上半身立起,痛楚虽然贯彻他的全身,却绝对不显露在表情上,只有浮现出大胆的笑容说道:

  「什么啊,就是这件事吗?」

  「咦?」

  「『我知道』」

  他说了谎。

  「因为我是超能力者啊。」

  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在理解这些事情后正臣一点也不想让沙树发觉,其实自己始终对让沙树无法行走一事深感愧疚。

  他装出一副早就知情的态度,满脸得意地开口:

  「你是被临也那家伙指使的吧?为了将我留住要你一直假装成不能走路。对那家伙来说,是打著将我留在手上当棋子的主意吧。而那目的,应该是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实验真是的,别把医院当成旅馆住啦。虽然这间医院好像有满多间空病房应该不会介意。」

  看见正臣打算将自己的谎言蒙混过去的模样,沙树以泫然欲泣的表情笑道:

  「我第一次违背临也先生交代的事情」

  那么她是否相信正臣说的话呢?这一点连正臣也无法查知。

  只是,那被病房的灯光所照耀的笑容和泪水真的好令人疼惜。

  「现在我觉得总算能说出口了」

  「什么事?」

  「对不起我没有去救你」

  直到两年前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

  害怕去承认,而一直避免说出来的话。

  最后还说出另一件因为害怕而始终不敢说出口的事。

  「可是我果然还是喜欢沙树。」

  「」

  「求求你,别跟我分手。」

  因为这句不可思议的告白,病房再次为沉默所笼罩。

  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分钟后,就在正臣犹豫是否要再说一次时,沙树的上半身隔著棉被压了上来。

  「咕喔!」

  冲击贯彻全身,让正臣不由得叫了出来:

  「喂你做什」

  正要开始抱怨而往少女的脸上一瞄却因为看见沙树认真的表情后,不自觉呆掉了。

  「没有错正臣真的是笨蛋呢真的很笨呢」

  少女的眼眶噙满泪水凝望这样的她,正臣将过去这名少女曾经说过的话,直接对她说了出来:

  「没办法啊不过是一个缺点,你就容忍一下吧。」

  听到正臣的话沙树也将正臣对她说过的话,模仿起来后说回去。

  两人面对面,仿佛要确认互相的过去一般。

  「你自己也知道的话,就改过来吧。」

  「一起改过来吧。」

  外头似乎又再次下起雨来,冰冷的雨声包覆著病房。

  然而,雨声已经不再令任何人的心情感到阴沉郁闷了。

  不再打击任何人的意志,也不再有任何事物被改变。

  雨就只是单纯以雨的身分在坠落。

  沙沙沙沙沙沙地<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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