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漏网
国立银行位于b城，东城区北大街。十三层高，中世纪建筑风格，大门口用以支撑门厅的罗马立柱，门边白色浮雕的装点，无一不让这座建筑物在小城内显得鹤立鸡群卓而不凡。与其相临一条街的广达银行，前几天发生的恶劣盗窃案件，却让国立银行的行长大人眉头深锁心中忐忑。银行五点半停止营业，行长大人最后又亲自检查了一遍防盗报警系统，和隐藏在银行深处的黄金储备库，这才离去。
东城的夜幕降临。七彩的霓虹合着斑斓夜灯，洗尽城市白日的繁忙，夜的魅力随着夜色一点点的深沉而彰现。
晚八点，绿野仙踪餐厅。临窗座位上，两名外地游客正在享受他们的晚餐。
“其实，都说了。最近人家胃口不是很好。耀扬哥哥就不用破费了。”一身粉红洋装超卡哇伊的少女，斜斜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伴言道。
“随便点。”无奈的看小叶边说话边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小包包，耀扬习惯性偏头痛起来。昨天晚上小叶一反常态的情绪低落，今天中午两人起床，耀扬好话说尽好事做尽，最后只能下下策的带着磨人的家伙。搜遍小城所有食寮，大包小包无数包土特产流水一样送去托运中心。这才勉强平息了小叶无妄的怨气。
“适应生。这边点餐。龙虾沙拉，鲜奶蜗牛，清蒸卢鱼，鲍汁鹅掌，榴莲酥膏，双球冰激淋……”随意翻开精致美压花的浅咖啡色菜单，小叶却连看都不看，一堆堆的菜名乱报。拜托，人家这是家西餐厅好不好？耀扬一手抚上额角，旁边年轻的侍者早已经冷汗簌簌。
“对，对不起，小姐……”
“点菜的时候请不要插话。什么，你说你们这边这些都没有？没有还敢开餐厅。”小叶撇着嘴，用软绵绵的声音质问道。
“那个，那个。”侍者无语，大概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到这样的顾客。他顾左右而言他，忍不住向耀扬投来求救的目光。
“随便吧。上两个你们的招牌菜。谢谢。”“天啊，耀扬哥哥，吃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呢。不是有话说叫，话可以乱说，菜不可以乱吃吗？”
“……”其实，小叶你这话说反了吧，也闹够了吧。耀扬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柠檬冰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今天，做完任务，明天回家！”
“回家？”小叶忽然愣了愣，随即小脸上升起两朵诡异的红晕。接下来的晚餐时光，竟然乖得出奇，仿佛刚才大吵大闹刻意刁难人的家伙更本就不是她。
“唉！”所谓女人，就是根本不可以沟通的动物。上泉京如是，小叶也如是。
一顿饭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中吃完。十点，两人并肩走出餐厅，顺着沿河的小道散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耀扬哥哥，我昨天作梦了。”
“恩。”
“梦到了上泉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想上泉姐姐。”小叶说着说着，目光投向远方。在那里距离一千公里以外的城市里，上泉京还好吗？
“恩。”耀扬轻微的发出一声鼻音，不用小叶说。他对这次单独出公差的任务也觉得不妥，具体的说不上来，只是这样太不符合上泉京的风格。除非……除非，那个该死的日本女人是故意要把人支开？是要支开小叶还是自己。
“滴”的一声提示音，耀扬耳朵里的小型对讲机发出微弱的红光，“恩，知道。走吧，鱼上钩了。”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子行驶了十来分钟。东城区北街街尾，两人跳下了车。
“赵警官，我们到了已经看到目标了。现在请把你的人撤走，全部。是的。”耀扬说完，关闭对讲机。忽然他想到最初见上泉京时，她那一句冷冰冰的，“废物越多，死得越多。”那句话。原来，那个该……日本女人真正想说的是不要让不相干被牵连。
城东北街是b城的老街组成之一。近几年经过政府规划，道路街容改善不少。并且将原有的商铺都迁去西街。所有，这里现在可以说是本市的金融政卷银行一条街。也正因如此，这条街一过晚九点，行人就甚是稀少。就连大量的旅游观光客们也不乐意来这样冷僻的地方消遣。入夜以后，这地方除了巡逻的警车，就只余路灯空照。
昨天在停车场的那辆黑色小面包，缓缓的驾入视线。耀扬拉着小叶藏身在一片墙角阴影处。面包车大模大样的停在国立银行侧门口。根据任务资料中附带的大厦结构图，耀扬一眼就认出车子停的地方正对着黄金储备库。
“这家伙也太猖狂了吧。耀扬哥哥。”小叶这话不错，异能罪犯们大多自持身怀绝技有持无恐，可即便是上次能够运用“异能?镜相空间”迷惑骗过所有人眼球甚至监视系统的家伙，也不会猖狂成这样。见此情景，总之一句话，天亡他也！
耀扬撇了撇嘴，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那辆明显经过刻意改装的黑色面包车上。车身肥硕宽大，前后都加了粗壮的保险杠，还有那诡异的泛着金属光泽的车窗。哼，这样的车子，恐怕比银行的现钞押运车都更能挨子弹吧。
面包车停在路边大约十来分钟，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名男子。隔着面包车，他的大半身体都被遮挡住，小叶迅速的掏出异能测试眼镜，“异能类别f，具体描述：原子散化，异能战斗数值加成指数5……最后综合战斗数值为……六百五十点。”真的是好好失败的家伙，几乎无任何攻击力。和小叶不相上下——不相上下的挫。
男子终于往前走了几步，将身影完全暴露在监视者的视力范围。这个家伙的样子……怎么说呢！
耀扬和小叶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就算冷情如耀扬这样的角色都忍不憋到嘴角抽筋。那边小叶就更别提了，她整个身体都匐在墙上，抽筋快抽成了麻花。实，实在是太可笑了！
什么癖好收集黄金，还嚣张的明确按中国地图作案。改转完车，还欲盖弥彰的在整台车上洒下匀称的半寸厚的灰尘。真的是，太好笑了，“啊哈哈……”小叶一个不查，爆笑出口，好在耀扬及时掩住她的嘴巴，让一阵狂妄的笑声消音成低弱的“呜呜呜”声。
这男子全身穿着黑不黑灰不灰的服色。看款式应该是十来年前就该淘汰灾区的救济品。一头蓬乱的头发下，他的脖子明显缩在高竖的领口里。他身高大约一米八零左右，却因为他缩手缩脚的动作，远远看他只觉得此人形容委琐。
男子貌似极其谨慎，他保持下车后的站立姿势大概三分钟，又小心的停了停四面的动静，这才缓缓的走到银行大厦的外墙边。顺着他走动的动作，一道路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灰黄的脸上打下一道诡异的橙色光影，乱糟糟的眉毛下是一对豆大的眼睛，此刻它们正狡猾的四下乱瞟。其他的部分，耀扬小叶已经看不小去了，这样的形象简直就是獐头鼠目，天生作贼的造型啊！
男子对着面前的墙壁站了片刻，他伸出手将手掌贴在外墙上，然后闭上眼睛。忽然，空气中一丝奇怪的波动，耀扬和小叶好象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集体瞪大双眼。那男子帖在外墙上的手掌正一点点没入米色的贴墙砖。开始是五根手指的指尖，慢慢的是整个手掌，再到手臂。只过两三秒的时间，他的整条手臂都已经渗入墙壁，还有他的半个身体也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融进入。异能?原子散化！
“黄金储备库的五米厚的钢板门没有丝毫破损，保险警报也没有拉响，甚至在作案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人迹的指纹脚印，整个库房的黄金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这实在太诡异，太不符合常理了。”
赵警官在电话中说过的案情细节，瞬间在耀扬耳边回响。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其实一切迷团就可以解开。用这样超乎常人常识认知的特殊能力犯案，不诡异才有鬼。
“耀扬哥哥。”将《聊斋》中“茅山穿墙术”运用到出神入化境界的家伙，终于完全消失在眼前，小叶急切的问道，“动手吗？现在。”
“等他出来。”耀扬拉了拉小叶，两人走出藏身的阴影角落，大大方方走到那台面包车的旁边。
“恩，明白。”小叶神秘兮兮的一笑，随即，她清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再一个标准的适应生礼节，弯腰四十五度鞠了一躬道，“请问，这位先生，您想点些什么？”
“照旧。”耀扬道。
“收到。”小叶话音未落。异能?分子凝华！空气中，一把明晃晃的日本武士刀凭空出现，刀身长一尺八，刃长一尺五。空气中激荡出一丝清越龙吟。三十二本塑月的残影也是不容小觑，自刀锋迸出的冷冽肃杀之气，连宁静的夜也为之动容。
小叶退开几步，让自己退出三十二本塑月的刀气范围。耀扬一刀在手，在男人消失的那面墙壁前站定。现在这样的场面如果被外人看见，估计想不引起恐慌都难。
这么一台怪车旁，卡哇伊的少女从背包里取出大包爆米花，悠闲的靠在旁边，满脸只有在电影院才可以看到的期待好戏上场的兴奋。旁边，离它和她几十米远的地方，俊朗的黑衣男子正双手高举着一把闪亮的武士刀，聚精会神的紧盯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
时间就在这份怪诞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那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一只手摸索般渗了出来，接着一秒钟不到委琐男子从墙壁中横空越出。男子显然对抱在怀中的金黄色闪闪发光的块状物体欣喜异常，竟丝毫没有觉察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就男子最后一片衣角也透墙而出的瞬间，三十二本塑月刀锋大盛，一道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疼，威力足以斩开空间的妖刀，临空斩落。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当头朝目标劈下。耀扬透过刀芒清楚的看见，委琐男满脸的惊恐不可置信。
其实这一刀根本华而不实，耀扬要的只是这样的效果，他也只要这个猥琐的家伙投降就可以了。组织的任务要求是遣送回巴黎接受制裁。在没有收到可以击毙的命令前，一旦出现什么伤亡事件，那绝对是事情大条了。
忽然，委琐男惊恐的瞳人里闪过一丝古怪的微笑，刀锋从他的发顶直劈入身体，没有鲜血四溅没有血肉横飞，好象劈中的更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而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委琐男的身体像气泡一样飘散在空中，叮的一声脆响，只有刚才被抱在怀里的金块带收了无望之灾，它们被三十二本塑月的锐气斩成大小等一的豆腐小块，再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什？什么！”小叶才入口的一把爆米花甚至都忘记了咀嚼，她张大嘴巴口齿不清的喊道。下一刻，那台面包车竟然自己发动了，车子离弦飞箭一样从眼前飞奔而过，在经过小叶身边的时候，旁边一扇车窗打开，委琐男握着方向盘，表情兴奋的叫道，“哈哈！好过瘾啊，好久没有机会舒松筋骨了。小子，小姑娘，明天继续啊，还在这里！”
靠！这算什么破事！咳咳咳，小叶咳嗽着努力吞下卡着嗓子眼的爆米花，随手收回三十二本塑月残影，冲耀扬大叫道，“天啊，耀扬哥哥，这个不怕死的，居然给我们下挑战书！卖嘎的，是小叶最近太累了，出现幻听了吧。”
目送面包车离开，耀扬这才慢慢走过来，“的确有些部分出乎意料。”
“有些部分？”小叶不解，“难道耀扬哥哥今天晚上是故意让那家伙逃脱的？”
“恩。”耀扬居然点头。
“不是吧。对了，还有这次任务组织上明明规定是逮捕而不是击毙。耀扬哥哥你刚才一出手就是杀招。难道你想违背组织命令。”
“不是。异能?分子散化！想亲自看看。还有……刚才如果对方躲不过，最后一刻，我会收手。”耀扬笑了笑又说，“况且，刚才看到的情形，这家伙这么怪，就算能抓到他又要用什么来禁锢他？”
啊，也是啊。小叶立刻垮下小脸。那个大变态连墙壁都能穿透。连车门都不用打开，就能直接跑上车从他们眼前逃之夭夭，还有刚才耀扬那刀虽然只是试探没有尽出全力，但那家伙的异能瞬间就能爆发出将整个身体融成空气的境界。可见，对付这种攻击力几乎为零，却麻烦到极点的家伙，抓住他不是问题。要怎么样保持抓住他的状态才是真正的麻烦？小叶想着想着，又打开背包，在那堆组织配备的装备里到处乱翻，除了各种消灭异能行迹的特别药水，和异能测试眼镜等基本东东，还真是找不到对付这家伙可以用上的道具。
“那我们要怎么办。”小叶被彻底打败。
“回去想对策。”耀扬此刻也是一筹莫展。
这次任务只排最低的f级，属于异能任务中危险性最低的类别。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竟然难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