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数术
夏天的午后，前院的草坪上，一把湖蓝色的遮阳大伞辟出一片阴凉。四周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三四台立式空调散放在草坪四周，将那片阴凉圈得密不透风。盛夏，阳光，酷热，所有的一切在这片诡异的领域内，完全被隔绝。空气中凉爽的风，透过湖蓝色遮阳大伞泄露的金色阳光，让这里变成了独立于难敖天气的净土。
“啊！那，那是什么？”皇朝别墅内，顶着酷日巡逻的保安哥哥，满脸热汗正目瞪口呆指着别墅内私家草坪上诡异的布置，对同事言道。
身旁的同事，用手揉了揉眼睛，“见鬼了，大白天不是吧。”谁说不是呢，有谁会在露天，艳阳高照的盛夏在室外装空调机，而且一装还是三、四、五、六台。苍天。
“不过。那是b区的别墅。这个我们还是不要过问好了。”先前说话的保安似乎才看清楚那栋别墅的门牌，有些支吾的言道。
“怎么了？这样可不行啊，这么多大功率空调机还是放在露天，耗电量太大的话，整个别墅区都有可能会短路的啊，太危险了。”
“唉，兄弟，不要说做老哥的没提醒你。你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习惯了好，习惯了好。而且，这栋别墅有上头特别关照，是这个……”资深保安大叔比了个手势。
“啊！是这样，恩，王哥言之有礼，这样吧，这鬼天气，兄弟我请客，咱哥俩去喝点消暑解热的，走。”只一个手势，就断了保安哥哥的好奇。s市谁最大？你自己去想，刚才那个手势比的就是这位大哥大。
“唉，说起来啊。这栋啊，咱还真是看不得闻不得更管不得。兄弟还记得上上回咱市里那次连环杀人抢劫大案不？听说啊……还有，上回那次张绅士都震怒的那回，听说啊也是，唉，还有那一回，晚上啊，我偶然巡逻到b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渐行渐远的说话声似乎停顿了下，模模糊糊的声音也似被烈日烤散，“告诉你，那天夜里啊我看这栋的三楼啊，一道红光就这么轰的一声。可不是，我也以为是电路走火，结果呢？唉，总之啊，这栋的人和事，老哥我劝兄弟你一声，少看少听少沾！”
八卦话题终于完全听不到了。坐在湖蓝色遮阳大伞下的少女，嘻嘻一笑。然后，又埋首下去。她的膝上正摊着一本书。书页古旧发黄，旁边的缝线也有部分脱落，远远看去，书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中间，交插着一张又一张古怪的图画，有的看上去像人物，有的看上去像山水，还有些什么都不像，简直就是鬼画符。种种迹象表明，这本书绝非平常。此刻，少女目不转睛，专心的神态，匀称的呼吸，无一不显示，她的心神正因这本神秘的古书而迷醉。
小叶。春天乖巧挂在枝头碧绿的小叶片，夏天淘气坠在枝头的翡翠片儿。小小的叶片凝着春意盎然，凝着活力无限，所有这些都可以套用在小叶身上，同时也不可以套用在小叶身上。实在是因为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无语。开始的时候被她超卡哇伊形象欺骗，到后来变成习惯了她恶劣，再后来，哪天她不恶劣一下，就变得相当不习惯。相处的时间越久，耀扬就越能体会出雷诺的“腼腆与害羞”，唉！
站在门边看着眼前异常安静的小叶，耀扬现在就很不习惯。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难道所有人都选在最近反常吗？走进两步，很快耀扬也被她手中的古书所吸引。发黄的书页上正记载着这么一段：
“茅山异术志之法术篇：茅山术传至吾辈之手者，数术百余种。门径通达网罗万千。现存可考者篇十，术一百零三余。
分攻击性法术有，：五雷咒、天雷破、玄冰咒、火云咒、紫幽咒、青冥咒、苍灵咒、焚天咒、灭神咒、大水咒、巨木咒、三昧真火、流星火雨、炼狱真火、雷动九天、风雪冰天、玄冰毒雨、泰山压顶。
辅助性法术有：静心咒、圣灵咒、金刚咒、降魔咒、镇妖咒、御风咒、飞翔咒、破邪咒、紧箍咒、勾魂咒、定身咒、护心咒、八卦咒、集神咒、收魂咒、九凤咒、三台咒、安神咒、天罡咒、涌泉咒、肘后咒、护身咒、缚神咒、擎天咒、天罡战气……”
密集地蝇头小楷，看得耀扬头脑发昏，大略往下浏览，下头又立了诸如“超度亡魂的清音咒、度魂咒。拘魂用亡魂咒。度魂用升天咒等，拘魂用移魂咒等等”
“你在干什么小叶？”
“看书啊，耀扬哥哥，对了，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哦。”少女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一点也没因为兴致被打断而显得不快。
“书？”耀扬皱眉，看了看四面安放得乱七八糟的空调机，“这些是什么？”
就算要看书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阵势吧。
“阵势，耀扬哥哥，你不是这么厉害吧，还是说小叶无师自通随便一摆就摆对了？”小叶的大眼睛眨巴着，用又是倾慕又是好奇眼神看着耀扬。
“……”真的是阵势？耀扬头大，“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说起来只不过是无聊的实践了啦，毕竟实践内容是要写进报告上交的啊。”小叶沮丧。原来耀扬哥哥没有发现人家摆的“静心玄灵大阵”啊，好好失败。
“就是前几天组织送来的课题了啦。真是的，这次想玩也要先搞定这个才可以了。说起来是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哦。组织最过分的就是擅长利用我们做牛做马……怎么，耀扬哥哥还不知道吗？”小叶说着说着看耀扬神色，不由问了一句。
一阵空调风吹过，书页被刮得翻动几页。年代太过久远的关系，抖动着的书页发出的不是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声音听起来沉闷暗哑，反倒给这本古书凭添了一丝神秘气息。书页上毛笔字写着“茅山异术志”几个大字。
“不知道。”耀扬不明白。这样的一本古籍，应该是埋在某个墓穴中不见天日，又或者是应该放在道术博物馆里当宝贝的吧。
“唉！还是让小叶来告诉耀扬哥哥吧。”小叶叹了口气，不过脸上跃跃欲试神情就完全出卖了她，本来就是啊，能打比不上上泉姐姐，当然也比不上耀扬；升迁更比不上上泉姐姐，当然还比不上耀扬，那么小叶唯一可以显显威风的机会——不就在眼前嘛。
“组织里向来有这样一种课题。源源要从组织的历史开始追溯，组织什么时候创立的是机密。当然也是可以稍微透露下，大概从异能者这个单词开始流传前的三四百年吧。而之前，在没有异能者，没有异能组织的时候，我们这类人又是怎么样的人？在普通人的眼中，我们都是不同于他们的妖魔、不祥、异类。可见，异能者的异字，大约来源于此……”小叶款款说道，一指手上古书，道，“耀扬哥哥，你看，这本是清代古籍孤本。这上面记载的就是古人对于我们异能者的部分考究。”
“茅山数术，也是异能？”耀扬问道。关于异能流传范围广阔这点他知道，只是知之不深。
“当然。西方有流传几世纪的吸血鬼传说、狼人传说。同理，我们中国的道术法术也一样啊。”
“恩。说了半天，这些和组织课题又有什么关系。”
“天啊，耀扬哥哥，你还真是天真啊……要不然你以为小叶这么大热的天，摆这些奇奇怪怪的阵法，又这么痛苦的看这本死人棺材里拿出来的东西是为了好玩？”
唉！小叶拿起空调遥控把冷起开大，又端起桌上的冷饮，轻啜一口说道，“组织就是喜欢做些无聊的事情，说是什么启发组员的灵智，激发组员的创造启发性。明明有里奥那台贱格电脑在，什么问题只要输入数据就能出来最标准答案的嘛，偏偏到定期的，拿这些选题来作弄人……哦，真是的越说越气愤，又差点忘记呢。组织的课题，其实就是，让我们在这些流传多年的神话传奇故事，或者文字资料中，找出这些传说神话文献背后真正的异能种类。随便再分析该种类的运用变化种类，和各种加成变换数值，等等等等……总之，这些做成表格交上去的话，有百来页之多吧。”
小叶说到最后已经怒不可遏。小脸红扑扑的，看是对这样变态的要求是恨到极点。
“每一人都要做这种课题吗？”其实，还是这个问题比较实际。
“当然了啊。每个人都要做了啦。而且什么选题还是组织给你硬性规划好的。按各人的能力来分，毕竟太低级别的是解决不了太高深课题的啊。不过耀扬哥哥你的选题，暂时还没有下来，组织大概觉得对你的考核还不够全面，没有完全掌握你的属性的关系吧。”唉，小叶继续叹气，还真是同人不同命，说着她随手撕开一袋薯片，至于那本书，先一边凉快去吧。
“疑？不会吧，耀扬哥哥你的爱好这么奇特。”正休闲着的小叶，竟然看到耀扬拿起桌上的古书，自己翻看起来。
“恩。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不是吧，哪里好奇，这么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好奇的啊？”小叶嘴上反驳，可还是忍不住凑过小脑袋。
“这里。”耀扬随意翻开一页，用手指着一行文字道，“神兵符。神兵配神马、甲马。阴兵配刈金、五鬼钱。随符奉行、火速奉行。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天清地灵，兵将随令，兵随印转，将随令行，吾奉上下茅山法主敕令……这段说的好象是一种符咒法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就是人们通常说的撒豆成兵啊。封神榜上就有过的啊。其实啊，这个很好理解。对了，耀扬哥哥你不是亲眼看过吗？还问。”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叶惊奇的叫道。
“见过。”耀扬皱了皱眉头，很快，“上泉京好像就是，因为‘影子武士’的异能联想？”
“聪明。就是他。其实啊，被古人传得神乎其技的撒豆成兵只不过是——异能?镜影子武士最基本的运用了啦。也怪以前的人不像现在这么狡猾，就算拥有异能也大多只能驾御最基本的用法。根据小叶我这一个上午的研究来看，两军对垒时所用的撒豆成兵，就是影子武士，毕竟那些兵在史实上，是可以互相作战的，所以排除了诸如镜相空间这些的异能。说白了，纯粹是为了减少兵力损失而已。”
小叶一气说完，端起饮料一气喝干，却仿佛忽然来了兴致，道，“耀扬哥哥，你再问吧。看看没有什么能考倒我小叶这个天才的。”
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耀扬又指着古书中某段记有“紫幽之箭、青冥之箭、苍灵之箭……这类法术的文字”问道，“那么这个呢？”
“啊！这个啊，这个嘛。茅山派的法术以治鬼除魔为主，大多是攻击法术，以及一些符籙咒法，所以……”小叶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小脸蛋上都透出一抹诡异红晕，“啊呀呀，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啊，那个耀扬哥哥，你刚才问什么……”
好烂的借口推脱。其实不会就应该直接坦白不会嘛。耀扬凉凉的叹一口气。什么想我天才小叶，还一上午的研究，只花了一上午能叫研究？
耀扬忽然很怀疑刚才那翻解释的可信性。
“哼，居然敢怀疑人家的能力。”小叶撇了撇嘴，“有些问题人家现在的确不会啦，不过只要再过个几天，哼，耀扬哥哥太过分了。还有啊，对那些没有意思的异能，小叶都是没有兴趣的，要研究就研究好玩趣味的啊！恩，比方说这个，这个就很好玩。”
唉！投降了。顺从的向小叶所指的书页看过去，毕竟也要给人家个台阶下嘛。
可就当耀扬和小叶一起把头低下去的时候，一阵劲风乍然而起，一叠文件忽然临空就砸了下来。啪的一声，一叠资料落在桌上，刚好就盖住摊着的古书上。
“看这个。” 上泉京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上泉姐姐，有任务啊，哇塞，太好了，总算可以不看这本鬼书了。”小叶欢呼起来，组织规定，手上有任务时，课题研究可以暂缓，一直缓到任务完结再继续进行。
“啊，不是吧。到哪都能和它不期而遇么？”小叶一下子垮下来，新任务文件上标题几个大字赫然在目“原子散化。”
看起来，小叶要逃避组织里研究的课题也和“原子散化”这方面有关。
说再多话也是要干活的，耀扬懒得跟小叶一样蘑菇了，很实际地拿起文件开始翻看。很快小叶在上泉京的示意下配合解释道：“按这本《茅山异术志》来说，把现在的物质穿越，提前个百八十年说，就是所谓的‘穿墙术’。——那个，聊斋志异里的崂山道士看过没？耀扬哥哥，就是那个穿墙术。本是属于茅山护身术的一种。配合定心符使用，使用时需开坛作法。当然，这些都是前人的无稽之谈，其实属于质子异能种类。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不用看了，我直接讲给你听好了。”
小叶说着说着，手一扬，一把蹭亮的锅铲凭空出现，“这和小叶的这种能力可以说有共通之处。当然，我的比较高级了啦。毕竟能变出这么漂亮锅铲的，不多不多。”
小叶得意的挥了挥锅铲，恬不知耻地继续吹嘘道，“而且人家炒得菜很好吃。”
“……”耀扬。
“继续。”上泉京。
“异能?原子散化！就是将自己身体瞬间分解成比分子更小的原子，从而可以穿越任何有形物体的异能。异能类型：f级。战斗加成指数：5 。任务级别：f级。”给出官方概念小叶呼出口气。
耀扬也正好大概翻看完了文件。每一次任务因为级别的不同，所以并不是每一次都需要组员用自我思考的方式来探究案情。上一次镜相空间那个案子，在文件又上角特别标注了个星形号码，这就是需要组员自行探究的。而这次这份右上角空白一片，显然这只是最普通、安全系数比较高的一件小案子。
“什么时候出发。”耀扬问道。文件上有注明，这次案发地点不是在s市，而是在邻近几百公里外的b城。这次看来就是上泉京说过的出公差性质的任务吧。
“你们。去。”上泉京冷冷道。
“啊？”小叶愣了愣，什么这次任务上泉姐姐不去吗？怎么可能，自从跟在上泉京身边开始，上泉京从来没有一次是抛下组员自己行动的。这一次，难道，难道！
“哇”的一声，小叶毫无征兆的惊叫起来，“天啊，上泉姐姐抛弃人家了，小叶很乖的。小叶不可以没有上泉姐姐啊！上泉姐姐你不要不要小叶啊？呜呜呜！耀扬哥哥，怎么办啊，上泉姐姐要要抛弃小叶和耀扬哥哥你啊!怎么办啊？世界末日了!”
耀扬呆了，随即一阵剧烈的头痛向他袭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s市有任务。”上泉京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再吵再闹的环境下，她最轻淡的语声也能清晰无比的传入听者的耳膜。其实，她说的意思是：不是她不想一起去b城，而是s市也有任务，她必须留下。
“啊！真的？真的？”小叶瞪着红如兔子的大眼睛，委屈的问道。
“真的。”上泉京。
“真的，真的，真的？确定。”小叶再问。
“确定。”上泉京。
“肯定，一定以及确定？”小叶还问。
“确定。”上泉京。
“……”头似乎痛得厉害，耀扬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忽然之间，他对这个一向厌恶到极点的该死的日本女人萌发了一丝丝的钦佩。毕竟，这个女人和小叶相处了三年多，却依然渐在。好强悍的生命力。
终于，在小叶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求证过后，终于破涕为笑，“吓死人家了，还真的以为上泉姐姐不要人家，不要耀扬哥哥了呢！人家就知道上泉姐姐最好呢。”
请把耀扬剔除在外吧。在这句话中。
两个任务吗？组织同一时间下达两个任务吗？而另一个任务到底是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只字未提。说不出是炎热还是凉爽的空气中，耀扬神情古怪的看着上泉京走回室内。
而明天，b市一行，将是耀扬加入组织后的第一次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