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月色

  古陀山中,苍茫古树,叶子大都已经泛黄。()

  前次来这儿的时候还是一片葱郁,心下不禁有些凄凉。

  心中仍回想着刚刚竹林中,衣袂划过竹枝的簌簌声,还有身后不时传来的呼喊声。

  祁王现在该是已经知道我和吴姜逃离宫中了吧,他在筵席上是否还坐得稳当?

  “凌妹,现在作何打算?”吴姜见我发愣,拍了拍我的肩头,沉声问道。

  我心中虽有设想,但事出紧急,只想着逃离那幽闭深宫,并未和吴姜仔细商谈过今后去处。也不知他可原和我一同上路。

  心中难免忐忑,试探着问道:“我想去一个地方,不知吴大哥可愿一同前行?”

  吴姜却是想也没想,只是点头:“好。”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有了吴姜,前途也不会太过凶险。却还是禁不住开口:“也不问问我要去什么地方便应允了?”

  吴姜浅笑着摇头,声音清透:“我没有去处,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脸上虽带着笑意,我却分明瞥见他眼底的一丝惆怅。

  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得转而言他:“怎样才能出得了祁境?”

  吴姜眼底愁思转淡,眉头微蹙:“祁王该是封了祁都城门,城中怕是走不了了。”又抬眼像山峦绵延处望去,“这古陀山倒是和别处相连。咱们便从山中走过去吧。”

  我点点头,附和道:“想来他们就算知道我们在这山中,寻找起来也是不易。”人手再多,却奈何不了山林之大,不能一一细寻。

  转念又问:“翻过这山峦,是何处。”

  吴姜笑笑:“过了这山峦便出了祁境,到了淮阴。”

  淮阴?这名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想来我这细微动作被吴姜看在眼底,只见他解开身上暗青长袍,体贴地披在我身上。

  我也不推脱,看向他晶亮双眼,低声道谢。

  “走吧。这里离王宫太近了些,再往山林深处走些再做休息。”吴姜举起手中一根长树枝,向着山林深处指去。

  我看着吴姜,心底不禁觉得好笑。明明应该倜傥执剑的吴姜,却画猫为虎的找了根树枝来充剑。

  吴姜见我看住他手上树枝,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习惯了。手里不拿个东西总觉得不自在。”

  我不好多说什么,下意识的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摸过去一片空荡,哑然失笑。

  吴姜以为我在笑他,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开口辩道:“聊胜于无。夜晚山中难免有走兽,有这个防身也是好的。”

  我边笑边摆手,好一阵,总算止住了笑,才一本正经的对着一脸茫然的吴姜说着:“吴大哥想得周全,我也该找根树枝防身才是。”

  吴姜将手上树枝递给我,眼睛弯弯:“你拿着这个,我再去找一支。”

  说着,吴姜便走到近处一棵苍郁古木下,起身跳跃,折下一根粗壮树枝。

  我和吴姜人手一根树枝,沉默地向前走着。

  空气里颇有些尴尬的味道,直到吴姜开口,将这沉寂打破:“凌妹刚刚在笑什么?”

  想来吴姜是想清楚我刚刚并不是取笑于他,便就机找话来聊。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将方才心中所想一一说出:“之前计划着出宫,身上便戴了很多珠宝,弄得花枝招展的。”

  吴姜闻言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我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撩了撩鬓发:“没想到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真正出来的时候,竟然是身无长物。”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新月隐隐挂在空中。

  吴姜咧开嘴,露出洁白牙齿,晶亮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柔光:“这才是我印象里的凌妹。”

  我也笑:“这才是我印象里的吴大哥。”

  仍然记着吴姜的月下起舞,篝火旁的谈笑风生,潸然泪下。两个人不矫揉,不造作。没有凌嫔娘娘,没有明甲将军。

  仿佛一切都只是梦一场。仿佛那一日祁王并没有找到我,我并没有回到祁王宫里。而是和吴姜一同逍遥江湖。

  我和吴姜借着月色和漫天繁星向着山林深处走去,我和他说着现代的点点滴滴,他跟我讲着江湖的奇闻异事。两个人却颇有默契地避谈祁王宫里的人和事。

  我想,宁嫔于吴姜该是最不愿触及的话题。他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和我说起。那时我再开口劝慰。

  而我,此刻也是不想听到关于祁王的任何事。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快快的忘了他,忘记昨晚,忘记所有的一切。

  身旁风声呼啸,又不时传来狼声悲鸣,山林深处一片黝黑。可我,却丝毫不怕。

  或许,是因为吴姜在身边,亦或许,我根本就不在意前途如何。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隐约出现暗黄光点。

  “有人家。”我和吴姜几乎一口同声。不知吴姜此刻是否疲累,我倒是很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行事匆忙,我连火折,小刀都未随身带上。身上除了衣物和腕上玉镯,便只剩下手中树枝。吴姜也和我一样。

  夜色越深,越觉得空气寒凉,越觉得腹中空荡。

  强档既有人烟,就算不肯留宿,借个火,拿把利器也是好的。总好过此刻我和吴姜的赤手空拳。

  吴姜也不多话,拉起我的衣袖,起步向那光亮处跑去。

  那光亮愈发地清晰起来,一座简易的木屋也落入眼底。我正纳闷,之前吴姜带我养伤的木屋也在这古陀山中,那屋子里并没人烟,这该不会是同一处地方吧。

  刚要开口相问,吴姜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脚下也慢了下来。

  我心里疑惑,但知道吴姜自由他的道理,便不做声,只是跟着吴姜蹑手蹑脚地向那木屋靠近。

  仔细看去,这木屋和之前养伤的木屋并不是一处。

  养伤的木屋是在山头隆起之地,而这座所处,却是相对的低处。只不过古人搭建木屋的原理大抵相同,看上去有些相似罢了。

  既然如此,吴姜为何突然小心起来?我转眼看向吴姜,却见他额头微微地冒着细汗。心下一惊,吴姜紧张如斯,不知是什么状况。<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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