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相望不相知的误会
痛！
好痛！
从昏迷中醒转的薛无为只感觉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着，抽痛异常。
他睁开涩涩的双眼，只见宁清卿正坐在床边靠着床沿睡着了，闭着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了很多次。
“清卿……清卿……”薛无为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少女的脸颊，嘴中微弱地唤道。
宁清卿本就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感受到脸颊被碰了一下，刹那间便从床上弹起，额前的刘海显得有些凌乱。
“公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呜”看着眼前微笑着看着她的薛无为，宁清卿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尽情地发泄着薛无为生死未卜时内心的煎熬，高兴的泪水从她光滑的脸蛋上簌簌的流下。
薛无为内心微暖，刚要开口安慰，就听到后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嘿，小女娃，怎么样？老夫就说这小子两日之内必会醒来，你还不信呢。”
薛无为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邋遢，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笑着盯着他看，疑惑地开口道：“清卿，这位是？”
宁清卿连忙抹了抹眼泪，开口说道：“公子，这是苏姐姐的师父，昨天你昏迷之后就是被苏姐姐送到了这里，让吴前辈为你医治的。”
“苏姐姐？师父？吴前辈？”薛无为被这一连串的名词弄得摸不着头脑。
“苏姐姐就是公子你昨日救的那位姐姐，她……”宁清卿连忙解释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微弱却十分清晰的低喃打断：
“谁要她救了……”
薛无为在清卿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动作间牵动伤势痛得龇了龇牙，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那日的白衣女子正端坐在门旁的蒲团上，青丝凌乱似乎也是刚刚醒转的样子，清澈晶莹的眼眸被他盯得低了下去，若是没有面纱的遮掩的话，脸上的两朵红霞就要暴露在空气中了。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不要命得很，我这徒儿可是头一回被人弄得这么惨，都哭了呢。”旁边的老头看着女子的窘态朗声笑道，眼含深意地看了薛无为一眼。
“师父，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哭了……”女子羞恼地撇了老头一眼，头垂得更低了。
薛无为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搞得莫名其妙，感觉不太符合英雄救美后以身相许的剧情。
他转过头去，看向一旁脸颊红红，似乎有些想笑的宁清卿：“清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清卿犹犹豫豫的样子，好像并不想向他解释。
在薛无为坚定的逼视下，她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声音又细又弱，道：“公子，其实那日苏姐姐并不是要跳楼，苏姐姐她……她会武功呢……”说是美眸悄悄地看了薛无为一眼，观察着他的反应。
武功？！轻功？！
这世界有这种东西？！这是地球啊，地心引力很恐怖的好不好。
薛无为嘴角微微抽搐着，干笑着开口：“清卿，你别开玩笑了，哪有什么轻功。”
清卿有些无辜地眨眨眼，委屈地说：“公子，我没开玩笑……那天就是苏姐姐背着你飞回来的……”虽然说飞有些夸张了，但在清卿看来确实就是这样。
薛无为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老天啊，你在耍我吧！要玩武侠的话你好歹给我一点提示吧！
姑娘啊！你没事在屋顶坐着干什么，刷存在感吗？
我劝你的时候你得多少解释解释吧！要不要这么高冷啊！
感情我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搭上了。
我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啊，就赶得上我上辈子闹得所有乌龙的总和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实在不怪苏侠女，谁想得到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呢？谁知道他会猝不及防之间朝她扑去呢？
宁清卿紧张地看着眼前，怕他受到刺激伤势发作。
果然，片刻之后只见薛无为一口黑血喷出，眼睛一番，便倒了下去。
“啊！”门边的白衣女子惊叫一声，从蒲团上跳了起来，连忙跑到床前，看着男子苍白如纸的脸色，含着哭腔朝着师父急切地喊道：“师父，师父，你快救救他……”
老人却也不急，戏谑地看着徒儿说道：“雨儿你还真是关心则乱啊，伤及肺腑之人不将积起的淤血放出，怎么会好得了呢？”
他这个徒儿，性子最是冷淡，平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如今这样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白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泛红，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便匆匆转身跑了出去。
“哈哈，真是有趣啊。”吴师傅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宁清卿反应过来，美目满含担忧地问道：“吴前辈，薛公子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等他再醒来便好得大半了，”说着，老者突然话锋一转，“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宁清卿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拿出锦帕擦拭薛无为嘴角的血迹，不敢再同老者说话。
……
“真是气死本小姐了！那该死的书生居然真的没来，害得我昨天傻乎乎地等了一天。哼，有才很了不起吗，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苏二小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着脾气，将床上的锦被摔得乱七八糟，俏脸气得通红。
这时，外边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谁啊？”正在气头上的二小姐不满地问道。
“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丫鬟小云脆生生地回着话。
“哦，姐姐回来了，在哪？快带我去。”小姑娘真是变脸的行家，上一秒还怒容满面，下一秒就变得惊喜莫名。
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她来到苏府的后花园中，刚穿过景墙便看到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正对着锦带花愣愣地出神，似在想着些什么。
“姐姐！”小姑娘跑上去一下将那女子紧紧地抱住，高兴地喊道。
女子转过头来，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兴奋的妹妹温声嗔道：“你呀，总是像个小姑娘。”
这女子和苏心澜有三分相像，惊艳绝伦，头挽乌鬓，斜飞凤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若银盘，目含秋水，悬胆丰鼻，贝齿如玉，此时笑靥如花却又清丽无比，自含一种超尘脱俗的仙子气质。
“人家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嘛！到是姐姐不小了，出去会郎君都舍不得回来看妹妹了。”苏心澜调皮地说着，朝着女子吐了吐舌头。
却见她对面的姐姐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反常地俏脸微红，开口辩道：“我不过是出府修习两日，哪里是会什么情郎。”
苏心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这个冰冷如玉的姐姐会露出这般神态，小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吃吃爱爱地说道：“姐姐，你……你不会真去会情郎了吧？”
“妹妹你胡说些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女子显得有些气恼。
苏心澜的小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我跟姐姐开玩笑呢。”
女子脸色稍微缓和，问道：“妹妹你不是说找了个大才子来教姐姐诗词吗？他人呢？”
小姑娘气鼓鼓地嘟起了嘴，不满地说道：“姐姐你别提了，那人答应了我昨天来府上，却今天都还没来，真是气死我了。”
“哦？或许他也有他的苦衷，既然他没来，那就算了吧！到是可惜无缘见这诗才横溢的才子一面。”女子心中有些遗憾，眉头轻轻地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哼！他一个穷书生能有什么苦衷，白瞎了我开出的一月二十两银子的条件！”
……
第二天清晨，苏州城南一座清幽的小院中——
薛无为正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似乎弱不禁风的老者打着一套迅捷至极的拳法，一招一式间院子里的老树的树叶都发出哗哗的响声。
直到这时候他才相信这个世界的武功是多么变态——这绝逼有内功啊！这违反科学啊！
他身边的宁清卿反而不像他这么惊讶，只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自从昨晚醒来以后，薛无为感觉胸中的疼痛轻了很多，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已经能够独立的站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待老者打完一套拳，他站得有些累了，便回到屋子中躺回了床上闭目歇息，虚弱让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接近傍晚。此时宁清卿正站坐在老树下和白衣女子聊些什么，脸上有些羞意。
看到薛无为走了出来，清卿连忙站起来扶着他在大树下坐下。
薛无为朝着戴着面纱的女子讪讪地笑了笑，问道：“清卿，你们在聊些什么，怎么会这么开心。”
宁清卿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在和苏姐姐说公子写的那首词呢。”
“哦？”薛无为有些疑惑地看向白衣女子，却见对方的正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半晌之后，女子抬起头来，美目里泛着异彩，声音略显炽热：“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听得公子如此绝妙的美人词。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一听？”
薛无为谦虚的摆摆手：“姑娘尽管说就是了。”他也不信面前的女子会对他提出什么十分困难的事情来。
白衣女子见他答应，不禁喜上心头，说道：“公子是否愿挑出其他的一两首佳作说与小女子一听？小女子将不胜感激。”
薛无为有些吃惊于眼前的侠女对诗词的热情，开口应道：“我目前只做得这一首词，其他的就没有了。”
“哦。”对面女子以为他在推脱，不禁失望地转过头去，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我倒是可以现做一首，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指正？”面前的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嗯？！公子请说，小女子洗耳恭听！”白衣女子愣了一愣，随即美目涌现出一丝喜意，情绪显得略有些激动。
薛无为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开始缓缓吟道：
苏州古意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吟完，院中沉寂，只听见晚风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