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舍身救美
“卖包子喽，又大又香的包子，三文钱一个。”
“上好的苏州云锦，大家都来看看……”
苏州的山塘老街早早地就热闹起来了，四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
薛无为朝着身旁的清卿姑娘微微一笑，说道：“清卿，要不我们在前面的小茶摊上歇息歇息？”
此时二人正在前往苏府的途中。
“嗯。”
宁清卿温顺的点了点头，悦耳的声音从薄薄的面纱下传出。
“清卿，想吃些什么？”待两人在小木椅上坐定，薛无为关切地问道。
“公子随意点些就行。”
“嗯，小二，来两份凉茶，两份酥粉。”酥粉是苏州的一种特色小吃，吃起来绵绵软软却又带有一丝酥脆之意，口感十分奇妙。由于其价格便宜，宁清卿又比较爱吃，因此薛呆子之前也常在进城买粮的时候带些回家。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茶摊伙计热情地应道。
宁清卿早已原谅了薛无为昨日的又一次冒犯，与那个夜晚不同，此时的她心中并不恐惧，反而对薛无为更为依恋，听到眼前的男子的话语，心中微蜜，柔情似水地看了薛无为一眼。
可惜眼前的男子并没有一览美女风情的眼福，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古街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
山塘街是苏州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之一，这里酒肆林立，商铺众多，因此人流量十分巨大，即便是早晨也显得十分喧闹。
“两位客官，这是你们要的凉茶和酥粉，请慢用。”
正当薛无为要端起凉茶喝上一口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紧紧地盯着一家约有八九米高的三层酒肆的屋檐檐尖，神情有些恍惚。
他闭上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睁眼再次朝那檐尖看去。
卧槽，真的有人！
“清卿，那里有人要跳楼自杀！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宁清卿怔了怔，朝着薛无为指的方向看去，待她回过神来，眼前的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薛无为挤开茶摊前较为拥挤的人群，向不远处的那座酒楼奋力跑去。
千万别跳，千万别跳！前世人命大于天的思想观念让他在心中疯狂祈祷。
当他冲到酒楼下方的时候，终于看清了那道人影——那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此时正拖着腮帮子坐在檐脚上，根本无人发现。
薛无为连忙站到酒楼对面堆在车上高达一人的干草堆上使劲地跳着挥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姑娘，别跳啊，千万别跳。”
无奈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人群的声音虽然不大，靡靡之中便将他的喊声同化了，连他都不太分得清自己在喊些什么。
却见那白衣女子似有感应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姑娘！姑娘！”薛无为欣喜之下连忙挥手，刚要继续说话，那女子又将头转了回去。
“哎呀！”薛无为心急如焚，赶忙拨开身前的人群，冲进了酒楼之中。
“客官……”门边的小二还未将话说完，眼前地男子便将他粗鲁地推开，嘴里一边喊道：“快让开！”，匆匆地朝着楼上跑去了。
“这年头，书生都这么蛮横。”小二愤愤地摇了摇头，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又忙着去做其他事了。
管他的，楼上自有人招待他。
此时酒肆三楼靠近窗边的房间中——
“好诗，好诗！李兄真不愧为苏州三大才子之一啊！小弟在此预祝李兄在过几日的端午诗会上大展风采，拨得头筹！”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朝着对面的俊朗青年拱手恭维道。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徒徒献丑罢了，何足挂齿。”李姓青年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眼里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得意。
“哈哈，李兄真是……”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一个书生喘着粗气地冲了进来，眼神显得十分迫切。
李文举不满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我等聚会？”
只见那书生呼哧地喘着气，自顾自地朝着窗边跑去。
李文举被人忽视，脸色难看，低沉着拦住书生的去路，说道：“阁下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书生朝他焦急地挥了挥手，终于开口道，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抱……抱歉，我要救人，还，还请……”，声音断断续续。
“呵呵，救人？阁下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这里有什么人要你救，真是可笑。就算有，也不干你事，还请马上离开，不然别怪尔等不客气了。”李文举冷哼一声，打断了书生的话语。
这书生自然是着急救人的薛无为。
“就是，赶快滚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屋内的人纷纷应和道。
看着眼前这些不分是非的人，薛无为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目眦欲裂地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滚开！”
屋里的人包括李文举在内，被这一声突然的咆哮骇得魂飞天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薛无为狠狠地推开眼前呆呆站着的李文举，头也不回地径直越上窗户跳到了外面的房檐上。
想来那面戴白纱的女子是听到刚才屋内的对话，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离檐角只有一步之遥，美目正盯着他看。
薛无为大口地喘了喘气，强抑着胸中的窒息感艰难开口道：“姑娘，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还请你再三思量一番……不要辜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毕竟生活中还有许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对面的女子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显得有些惊讶，随即便低下头去，似乎是在思考着这句话的内容，眉头轻轻蹙着，一言不发。
薛无为紧紧地注视着白衣女子，怕她听不进自己的话语，冲动之间跳下楼去。
这时，楼下的一个小孩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爸爸，你看，那房檐上有两个人。”之前像薛无为那样大声的声音都未曾惊动的人群此时却一致地停下了脚步，齐齐朝着上方看去。
“哇，真的有两个人欸，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我看是那个女子撞见了什么事情，羞恼之下要寻短见，那男人心中愧疚出来劝阻。”
“嗯，此言有理，要不那男的怎么会看起来如此焦急。”
“是啊，那女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定是伤痛欲绝”
……
人群齐聚在酒楼门口讲左边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干草堆那边的道路倒显得空旷了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楼下吃瓜群众叽叽喳喳地讨论中房檐上的两人还在对峙着，薛无为紧张得冷汗直流。站在窗户里面的是盯着他背影脸色铁青的李文举。
终于，当薛无为想再次开口劝说的时候，对面的女子说话了：
“你说得很对。”
薛无为眼中一喜，就要向前一步继续和女子沟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女子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朝前走了一步。
“不要！”薛无为什么也顾不得地朝前抓去，嘴中大声喊道。
此时白衣女子已轻轻跃起，要抓已经来不及了。
薛无为思考不及改抓为扑，扑了出去心中才有些发苦：
妈的，老子竟然是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
活不活得成就看这全力一扑了……
我力学也学得不好啊……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底下的人群一片惊呼，早已来到楼下的宁清卿发出一声痛苦地嘶吼：
“不要……”
温香软玉入手却也来不及感受，只是本能地死死抱住，听得一声惊呼在耳边响起的薛无为利用着前扑的惯性在空中翻着身子，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转到女子身下。
他感觉快要坠地的时候，他终于做到了——垫在女子身后向下极速坠去。
“佛祖保佑……”
……
苏府——
苏二小姐正恨恨地看着升到定点的太阳，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薛奉天，我苏心澜的约也是爽得的吗？！若是姐姐回来之前你还没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旁边的小厮瑟瑟缩缩，赶忙转过头去，不敢去看眼前的小辣椒。
……
擦啦
干草断裂的声音乍然一响，可想而知坠落的冲击力有多大。
站在草车旁边的几个人连忙闪开，有些惊恐地盯着凹陷下去的草堆。
“公子……公子！”宁清卿疯狂地推开人群凄苦欲绝地哭泣着跑过来，头发被攘得散散乱乱，仿佛啼血的杜鹃，让人不禁心生垂怜。
胸前传来的剧痛几乎让薛无为昏迷过去，因为有干草堆的缓冲身后倒是不那么痛苦，反而是身前的柔软压着的地方仿佛要炸裂一般。
被他紧紧抱住的女子此时似乎因惊吓脸色变得惨白，在感受到身下的男子胸膛还在剧烈欺负着，心中略松，咬咬牙开口道：“你，你快放开我。”呼吸显得急促紊乱。
“姑娘……”
薛无为死死忍着钻心的疼痛，脸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强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看在……看在我舍命救你的份上，你就不要寻短见了……好不好……”
男子贴着耳根缓缓蠕动的嘴唇让女子面纱下的脸颊变得红润无比。
她轻轻地咬着贝齿强忍着耳边酥麻的感觉，说道：
“谁……谁寻短见了，我……我只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却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边的青丝沁入了脸上的面纱，缓缓地朝着颈部流淌。
她颤抖着伸手一点，指尖便沾了滴刺眼的殷红，接着腰间突然一松，那紧紧扣着的双手就这样滑了下去，男子喷吐在她颈间的灼热气息似乎也突然消失不见。
……
当车里车前的三人消失不见的时候，围观人群也渐渐散了开来，只是三两而伴地还在激烈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叹于男子舍身救美的壮举。
这发生在山塘街的一幕，迅速向四周传去，短短时间就弄得满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