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节无家族
“无家无族！”秦仪抢在南宫前头，果决地告诉梁宴苴。他知道，南宫的性格太过于圆滑，什么话都不会直接说，非得拐几个弯，而且专拣闻者愿意听的着重强调，常常本末倒置，反而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
“无家无族？是什么意思？”梁宴苴咀嚼着这两个字，语气平缓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恐惧。他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探子，无论做得多么机密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他的探子都不会令他失望的。
那次晚宴，梁府苴带着曼陀同去，主母赐婚被曼陀当场拒绝后，他就派人去调查这个女人的身世，知己知彼。他当时只是想知道，他哥哥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什么背景，看看他哥哥又在玩什么花招。梁府苴是城府极深的人，对待女人从来不上心，只是当做摆设。
他却听说梁府苴最近专宠曼陀，让他很好奇曼陀的来历。平时半天就有消息传回来，这次一连四天音信全无，梁宴苴诧异不已，他又派了一批，仍是无消息。一连派了四批，最得力的探子都去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
结果竟然无家无族！梁宴苴放在桌上的手指在僵硬地收紧。
南宫顿了一顿，道：“回来的人都说，梁府苴在毕徒郡遇刺，掉下山崖，等他们上来后，才有曼姑娘跟着。应该是在山崖下找到她的。除了这点，整个南方，没有一点曼姑娘的痕迹。的确是无家无族！”
“废物！”梁宴苴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是什么精良密探？全是废物！无家无族，那个女人从天而降不成？一群废物。”
南宫谷谱和秦仪都不说话，低着头，任梁宴苴一个人发脾气。梁宴苴很少发火，即使非常生气都会克制，很少这样失态。看来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了。南宫谷谱和秦仪是非常识相的。
梁宴苴也沉默不语，半天重重叹了一口气，缓慢道：“是孤王失态了…只是，这事太蹊跷了，回来的人还说了什么？”他问南宫，府里的探子都是南宫和骛木训练的。
“他们在南方耽搁如此之久，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任何消息，有辱使命，不敢贸然回来复命。爷一次又一次增派人手，他们担心爷着急，就派人先回来复命了。其实他们已经尽力了。爷是叫他们回来还是留在那里继续找？”南宫语气冷淡地问道。
这些密探都是他和骛木的心血，他们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梁宴苴在生气的时候一口气全都否决了他们，让南宫十分不快。这些密探是他除了医术以外的骄傲，他很护犊子。
“留下几个人在继续查，剩下的都回来吧。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们做呢。这趟他们都辛苦了。”梁宴苴听出了南宫话里的不悦之意。南宫平日里性情温和，不高兴也不会像秦仪那样说出来。
相处久了，他的一个表情变化，梁宴苴都能掌握。
“是，回头我叫骛木通知他们。”南宫仍是闷闷的，语气不温不火地答应着。有点心寒。梁宴苴今天的表现，的确让他们都很失望。为了一个女人，他已经一次又一次伤自己谋士的心了。一次又一次破坏自己的原则。
“他们这趟辛苦了，回来了孤王要亲自替他们接风，这个你安排。”梁宴苴笑了笑，跟南宫说道。他很明白自己属下需要什么，应该怎样表现他的仁厚。
南宫又何尝不明白梁宴苴的意思。只是领导已经给足面子了，应该就坡下驴了，也笑了笑：“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过爷了。”
秦仪表情并没有轻松，看着梁宴苴，冷冷道：“爷，这一切还是不能让爷相信小生的话？这个曼姑娘，并非普通人，留下必是祸患。爷，您应该下决心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他知道梁宴苴的火气已经自己压制下去了，危险期终于过去。秦仪本就善于察言观色，五年的相处，他把梁宴苴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梁宴苴有那几根软肋，他比自己的还要清楚。
梁宴苴脸色阴沉，眉头又皱了起来。南宫看在梁宴苴苦苦挣扎，偷笑，打趣他：“爷，您不会是看上曼姑娘了吧？”
梁宴苴一愣。“看上？这倒不至于…”他的话中气不足，彷佛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一抹讥笑浮上嘴角，他看着南宫，“孤王有点在意她，只是因为她使坏的时候，眼神很像游韶。还有…”他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前，看着月色勾勒的树荫，像一幅淡淡的泼墨画。
他顿了顿：“她挡住孤王面前的样子，让孤王想起自己的母妃，当年，母妃也是这样挡在孤王面前，救了孤王一命…”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手指狠狠陷入掌心，漆黑深邃的瞳仁里闪烁着仇恨和怒火。
修长的睫毛微微低垂，在眼睑处投在一圈昏润，他微微闭起眼睛，压制内心的疼痛。当年他就发誓，欠他母妃的，他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秦仪看了南宫一眼，有点绝望。他明白梁宴苴的母妃在梁宴苴心中的分量。现在，他竟然觉得曼陀那个挡在他面前的瞬间像他的母亲，便可知，在梁宴苴心中，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杀曼陀。他一直在若磨硬泡，就是希望秦仪和南宫可以提出更好的法子，既可以解决问题，又可以不伤害曼陀。
“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南宫看在梁宴苴并不厚重的后背，犹豫着开口。秦仪眼里的绝望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非常清楚地明白，秦仪的预言会实现的，那么曼陀的存在，就会增加梁宴苴的威胁。他需要给梁宴苴一个非杀曼陀不可的理由。
“你说。”梁宴苴没有转身，继续望着窗外。声音有点暗哑。每当想起他母妃为他所受的折磨，他心里就彷佛有团火在燃烧，要硬生生将他焚成灰烬，那种痛苦令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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