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观星殿

  )对于乐器,炽缱谈不上精通,小时候从师学习时,因为是一国公主,所以所学科目偏重于政治、军事以及射骑,虽然喜欢音律,但也没有时间和机会精悉。侧耳倾听,只觉得那乐声起伏处如山峦溪涧盘迂回曲折,高亢时像悬崖绝松拔节而起,沉黯时似深夜海洋博大忧伤,时而是浪涛拍打碣石,时而是雀鸟欢唱,那乐音像是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吸引着,炽缱只听得心旌摇驰,不能自已,可是任她再怎样辩别,竟无法猜测能发出这样美妙乐声的乐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不到这大漠中的玄日城里,竟然还会有如此精通音律的人!炽缱一念顿起,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吹奏。她起身穿好衣物来到门木前,推了推木门,本想那木门多半又被安总管锁起,起哪知木门应手而开。她大喜之下快步出门。

  玄日城之大在她出逃的那时就已经了解,尽管她记忆力非常好,但出逃之时只走黑暗的角落,所熟知的仅仅是冰山一隅,循着乐声而去,绕了几步之后,前面就没有了路。听到有橐橐脚步声,她转过头去,一队巡兵走过来,那巡兵负责人看来认识炽缱,待看清了她,忙不迭地行礼。

  难道因为明天就成为城主夫人,这些巡兵对自己这么恭敬么?

  心念一转,炽缱问那巡兵负责人道:“是谁在吹奏乐器?”

  “有乐声么?”那负责人一脸茫然。

  炽缱只好改口:“这往前没有路了,要怎么才能绕过这殿堂?”

  那巡兵负责人忙不迭地引领着她向左拐,穿过一道小门,又绕过一片漠地常见的枯棘花,这才又看到一条笔直的路向前,尽头处是一座极恢弘庞大的拱形门。

  “这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炽缱侧耳听去,那乐声断断续续,但能确定就是从路的那头传来。

  “这是通向观星殿的路。”

  炽缱略一思索:“好吧,你去忙你的吧。”说罢自径提裙向前行,巡兵负责人忙道:“城主夫人,这深夜您要去观星殿做什么?”

  炽缱啼笑皆非,这还没嫁呢,就被人称作“城主夫人”了,她板起脸来冷冷地道:“怎么?这玄日城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巡兵负责人急急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城主夫人您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那……那小的去忙了。”

  巡兵离去后,炽缱继续向前行,没走几步,那乐声竟然消失了,炽缱呆怔了片刻。难道那人不再吹奏了么?正犹豫间,乐声又响起,这次曲调一变,以轻灵柔和主,仿佛呢喃软语,其中间杂着伤感和欢快,就像是一对爱人间的絮絮私情,炽缱怔怔听得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乐声再停,炽缱也跟着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那道恢弘庞大的拱形门前。

  仰头看去,这拱形门足足有十人之高,巨大的柱梁在月华下炫炫生辉,浮雕着莫名图案的石砖细诉着曾经的沧桑。

  “观星殿……”炽缱默念着。难道吹奏之人就在观星殿里?

  穿过拱形门,炽缱惊讶地发现一道石阶绵延则上,似极了她被燕回掳来的水池殿堂的风格,两侧的巨兽石雕怒目圆睁,竟似活了一般。

  “观星殿?难怪是观星,要修建得这么高。”炽缱喃喃道。这观星殿该是玄日城里最高的建筑了吧?炽缱也没想太多,拾阶而上,在心中默数石阶数,待她香汗淋漓到达石阶顶,已整整数了九百九十九阶。石阶之上,就是庞大的观星殿。

  炽缱一个人静立于石阶上,四周静谧无声,耳畔尽是大漠微风的呜咽,向下俯看,整个玄日城迷蒙于月华之中。乐声早就停了,失去了方向的炽缱自嘲地笑笑。疯了不成?为了这么一个乐声,觉也不睡,爬了这么高的石阶。正要下阶回去,一阵眩晕感使炽缱栽倒在地,半晌才缓过神来。该不会无力得回不去了吧?炽缱再笑,摇摇头。

  蓦地,乐声再响,竟然就在观星殿内!

  炽缱强撑起最后的力气走到观星殿门前,推开厚重的门,再也支持不住,向前栽倒。

  本以为就这样摔了下去,忽然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炽缱已没有半点力气,双膝跪下,整个身躯的重量全挂在那人的臂弯之中。四目相交。

  “燕回?!”炽缱惊讶地叫起来。

  “你来了?”燕回嘴角绽出一丝比纸还薄的笑意,那笑意背后,隐藏着计谋得逞的得意,眼敛垂下,邪恶处犹如一杯有毒的鸩酒。

  “刚才是你欠奏乐器?”炽缱觉得自己掉入了阴谋之中。

  燕回乘她不备,在她失去光泽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邪笑道:“我也是报着一试的心来做,想不到成功了,所幸你还是喜欢乐律。”

  炽缱闭眼长叹了口气,贝齿咬着下唇,盯着燕回那边可恨的俊美无俦的脸庞,半晌才道:“要我来这里做什么?”

  燕回抱起她,只觉得她轻飘若羽,他对她语道:“我们进去吧。”

  气息吹拂在耳上,耳垂轻痒,炽缱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你到底要让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该不会明天的婚礼也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炽缱呆住,怔怔地看着观星殿上空。

  上空,便是一片星斗,莹光四射,夜幕如帘,只是……只是那星斗却是在殿堂之内!分明是宇宙星斗的微缩!那些星斗便那样悬浮于半空中,沿着亘古不变的轨迹慢慢滑动,星斗之下是个极小的池子,黑水翻涌,深不见底。

  “这……这是宇宙的模型么?”炽缱看得心旌摇驰,喃喃道。

  “当然,无论天上的星斗怎样,都会反印在这模型之中,观星殿由此而来。”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炽缱好奇地问燕回,他的丰唇近在咫尺。她忽然嗅到一种香味,像极了漠地里坚忍不拔的枯棘花。

  “魔法。”燕回轻轻地道。

  没由来的,炽缱心悸了,燕回的声音如风,吹拂时并没有太在意,拂过了,却在心底划下淡淡的一笔,如磁,让她很想再听他说些什么。

  燕回就那样将炽缱抱进星斗中,莹光将炽缱全身染洇一层淡淡的银亮,睁开黑眸,瞳仁里满是亮丽的星星。

  仿佛触手可及。炽缱忍不住伸出素手,怔怔地看着眼前一颗星斗,想去抚触。燕回摇摇头道:“不要这样,如果你不小心改变了某颗星型的轨道或是速度,这观星殿就废了。”

  走到黑水池畔,燕回小心翼翼地将炽缱放下,宛如放置着心头最喜欢的珍玩。虎躯俯躺在炽缱身侧。眸子魅惑,紧锁着炽缱。

  “你……我终究不会妥协的!你不用蛊惑于我……”炽缱咬咬牙,又将脸别过去,黑水池水花四溅,几滴水滴落炽缱后颈上,微烫。

  邪笑又浮于燕回嘴角,眼睑敛下,自有一翻邪魅之处,道:“要不,我们就试试看?最后到底是你蛊惑了我,还是我蛊惑了你。”

  炽缱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与你打这个赌?”

  燕回哈哈一笑,忽然吻住了炽缱。

  “呃……”

  炽缱的心漏跳了半拍,那枯棘花的香味钻入鼻腔,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丰唇温软,竟似要将她融化,只觉得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入温软的最底层,如梦。

  吻在她的唇上辗转,移至颈上,再到肩头,他的手仿佛带有魔力,让她一直沉溺下去。

  “你……做什么……放了我……”炽缱挣扎着,无奈她现在的体力几乎为零。

  “你说呢……我到底想什么……”燕回在她耳垂旁呢喃,激起她心池涟漪。

  “你……趁人之危……我现在……没有力气……”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

  “你……”

  肩头微凉,炽缱天鹅颈项般美丽的颈□出来。炽缱清醒了些,忽然狠狠地在燕回的丰唇上咬了一口。

  “呃……你就是这么爱咬人么?”燕回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怒意,他一只右手就把炽缱的双掌扣在她的头顶之上,另一只手飞速解开炽缱的衣物。

  “该死的!燕回,我恨你!”

  燕回脸上的邪笑消失,他凝眸道:“如果不能让我爱的人爱我,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

  “你真是个疯子!”

  片刻间,炽缱已身无寸缕。炽缱闭上了眼睛,只等着他的侵犯,哪知半晌竟没有动静。忽然身体腾空,炽缱睁大了眼睛——燕回把她抱起,缓缓放入黑水池内。

  那黑水池果然极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躺下,烫热的黑水浸泡着炽缱,玉肌墨水。

  “你……你这是做什么?”炽缱诧异道。

  “多少人梦寐以求这样也无门,你还会怪我把你脱光?!”燕回笑笑,那笑意里出奇没有了邪魅。“这黑水来自地心深处,蕴着地心的能量,你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明天我可不想娶一个要人搀扶的新娘。”

  只觉得全身温热,雾气氲氤着燕回俊美无俦的脸庞,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似的。

  燕回从腰间摸出一个银色的东西,只有鹅蛋大小,上面钻了七个小钻。燕回把那东西置放在唇边吹响,苍凉雄浑的乐调回荡在整个观星殿内。

  “这就是你的乐器?叫什么?”

  “这叫穸,是大漠里古老的乐器,喜欢听么?”燕回眉宇间添了一丝难得的温软,那一刻,他所有强硬的伪装及去,还原成大漠里柔和细致的沙。

  “喜欢。”炽缱老老实实地道。这次燕回虽然强吻了她,但没有进一步侵犯,还让她泡在黑水里做康复,尽管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但她头一次触摸到了他强横之下的柔软,让炽缱不再倔强,顺从地回答。

  “那我吹一曲‘离皇歌’给你听吧,听过么?”

  炽缱摇摇头,黑水的能量从她的每一寸肌肤入侵,让她让不出的受用,开始昏然欲睡。

  “这歌曲由来,据说是上古时候,北丘之帝娶了他的帝后娱螺,不久他另结新欢,娱螺很痛苦,但她极为聪明,离开了北丘之帝。没有了娱螺日子,北丘之帝这才番然悔悟不能失去最爱的娱螺,费尽千心万苦又找回了娱螺,于是,一帝一后重归于好。”

  “是么?”

  苍凉之声又回荡在耳畔,曲调起伏,宛似溪水长流,一波及一波的温热烫贴全身,炽缱枕着那曲“离皇歌”,酣然入睡……<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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