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母皇的命令(三)

  )炽缱张了张口想辩驳几句,可看着云裳的那付表情,最终又把那些话吞到肚子里去。89文学网云裳的脸色又冷硬下来,冷冷地道:“你们的老师都得降职一级!罚俸一年!你们的老师之所以有今日,也是拜你们所赐!我的皇儿们,你们可要谨记,你们可是这大雁国的皇女,万众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们,看着我们皇家的作为!你们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每一个小动作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的错误,也会让身边的人跟着受罪!我看,你们是《圣女注》和《为人者疏》学得太少了!从今天开始,十天之内,将两本书各抄写五十遍,还要写出自己的感悟,我可先警告,不许别人代笔!如果被我发现造假!你们该知道会的什么后果!!”说到后面几句,简直是声色俱厉,四个皇女都噤若寒蝉,头都贴到胸口上。

  “另,为了让你们记住今天,你们就跪着吧,到我叫你们为止!”说罢,云裳扫视了众皇女一眼,自径起身往后殿走去。

  风彩不减风姿绰约的背影消失在重重薄纱烟幕后,三位皇女都叫苦不迭,只有炽缱咬着牙一声不吭。看来这大早上的,母皇多半去早膳了,没有个把时辰是不会回来看她们的。炽嫦最是不能吃苦的人,偷眼瞅着没人监督,便要站起来,忽然从纬幕后走出来三个女官,恭声道:“逸栩公主,我们是皇上派出监督你的,请不要小人难做。”炽嫦顿时花容染阴,恼羞之余却又不便发作,只好铁青着脸跪在那里。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虽然是跪在蒲团之上,但小腿已明显地麻木,想换个姿势又被女官提醒,只好依旧保持着雕像般的姿势,众皇女已是把三个女官在心里咒骂了几千遍。又是小半个时辰,炽缱觉得自己的脚尖都发疼肿涨,不堪忍受,这才听到佩环叮当之声由远而近,这简直不啻于天籁之音,众皇女都朝纬幕那边看去,只见走入一个黄衣女人,高髻广袖,脸上皱纹画刻着她的世故与圆滑,看似温良实则狡狭的小眼弯成一道弧线,却是内宫总勤监督戚莫羊。

  “众皇女,皇上有令,可以各自回去了。”

  四位皇女撑着身体慢慢从蒲团上站起,一开始腿脚麻木到走不了路,只得坐在蒲团上休息,半晌才慢慢的挪动步子,最先离开的是炽熙,然后是炽蔚,炽嫦也要走了,炽缱正要跟着炽嫦走出大殿,戚莫羊忽然道:“霓琼公主请留下来,皇上还有话要说。”

  炽缱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戚莫羊:“母皇还有话跟我说?她在哪里?”

  戚莫羊笑了笑,点头示意,大殿右侧的如烟轻纱层层叠叠散向两侧,露出一张织锦五彩躺椅,她那风姿绰约的母皇便在那躺椅之上斜靠着,双目轻闭。

  “母皇,您还有什么要对儿臣吩咐的吗?”炽缱向云裳那边走去,又跪地行礼道。

  云裳睁开了眼睛,那秀美的妙目里带着一丝伤感,却不答炽缱的话,只是道:“我的炽缱长大的呢!”

  炽缱不解,抬着怔怔地盯着她。

  云裳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就得准备完婚了,这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吧?可是我总有一丝伤感……”她长睫垂下,掩盖住那幽深如海的眸子,半晌后重新抬起头,脸上的伤感尽去,换成一付平静的表情:“三天之后,你就准备去貉斐国接亲去,有骒参将军翰非霰为随行。”

  炽缱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她本来就很头疼这件事,要让她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为夫,这的确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正要开口说话。

  云裳缓缓站起身来,走下台阶将炽缱拉起来,轻拥着炽缱玲珑有致的躯体,嗅着炽缱身体上干净清爽的味道,叹道:“仿佛咋天,你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而今,却要成家了……缱儿,你成家,就意味着你有了责任,不只是小家的,还有国家的责任,身为皇家之人,肩上的担子是一般常人无法想像的,你将来,可要走好了!”

  云裳的这番话,隐隐带着告诫成份,炽缱又将头低下。她那温暖的母亲的怀抱,就这样如无风的世界般包容着她,可是,这却因为暂时而成为内心的疼痛,她仰起脸看着母亲被岁月打磨得日渐苍桑的脸庞,心里也腾升起一种伤感。她如此眷恋着的温暖呵……

  “好了。”云裳轻放开了炽缱道:“这里有两件器物,算是我给貉斐国的贺礼。”云裳转过身去指了指身后那香碾台木镂空器架上的两件花瓶。

  那花瓶乍看之下并不起眼,细细看去,才能发现它掩映于米色外表下的不凡!瓷面光洁玉润,散射着中庸大气的雍容,瓷胎奇薄,瓶口有镂空的花朵纹,暗黄色的叶片弧形优美之至,蔓腾一直延伸到瓶底,在瓶底部有着细微的裂纹,昭告着本身年代的远久,可那裂纹非但没有破坏瓶体的美感,却为花瓶增添了一种古朴雅致的气息。

  炽缱讶异道:“母皇……这不是您最钟爱的那对陶然花瓶么?”

  云裳点点头:“你就带着这对花瓶去吧。”

  “母皇……”炽缱忽然间觉得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曾经为,那种温暖的关爱已经离她远去,曾经为,母亲一词已成为冷漠的代替,曾经为,母亲那毫不在意的目光已成为永久的隔膜,可是,母皇却为了她的婚事,取出了她最珍爱的物器!

  “放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价值,跟着你送到貉斐国,还算是让它们价值有了一点体现。莫羊,一会把这花瓶包好,让人送到缱儿府上。”

  炽缱想说什么,云裳摇摇头,广袖轻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恒飒,为我揉揉!”

  一旁的一个小侍子忙不迭地走上前去,伸手为云裳按摩。

  炽缱行了大礼后道:“母皇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那么,儿臣告退。”偷眼瞄去不见云裳有何动作,她便退向殿门。

  “等一等!”云裳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拔开那叫恒飒的小侍的手,目光清冷直刺入炽缱的心底:“缱儿,你大皇姐炽珩宫里的黑袍,是你找人放的吧?!”

  一句话,刺得炽缱几乎娇躯一颤,虽然她也隐约感觉到母皇已察觉这件事是她背后指使,但刚才母皇只字不提,她还以为能蒙混过去,可如今□裸一句话刺破了她的伪装。

  “知女莫如母!缱儿,你别以为你能瞒得过母皇什么!”

  炽缱低头不敢言语,复而下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只等着云裳的训斥,哪知半晌,云裳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又偷偷抬头瞄去,只见云裳低头沉思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只怕惊扰了母皇又被她责罚。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腿又一阵赛过一阵的麻木,这才听到云裳开口。

  “缱儿,你把皇袍放到珩儿的宫里陷害她,这是你的大罪!我也知道,你们姐妹俩素来不合,但也不至这么做吧!”

  虽然声色俱厉,但炽缱总觉得母皇的话里竟然底气不足!

  “你也是想假有琴佐相的手,找到炽珩私藏的皇印吗?”

  “这个,儿臣倒未想过。”

  云裳深深地盯着炽缱,脸上一付将信未信之色:“你怎么看待炽珩私藏皇印一事?”

  “母皇,您不觉得这江山所托非人了吗!”

  云裳蓦地抬头,眼神犀利慑人,脸色铁青,“啪”的一声响得躺椅乱摇,颤巍巍伸出手去遥指着炽缱:“你!你大胆!”

  炽缱又把头一压,不敢言语。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炽缱不敢抬头,只听得云裳气结的吁吁喘气声,不由得后悔刚才说了这样一番大胆的话。

  云裳渐渐平息下来,轻轻挥挥手,广袖飞舞如蝶,她黯哑道:“退吧。”

  炽缱站起身来,直视着云裳,只见云裳伛偻着身躯,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并不看炽缱,只是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茶几上那株开得鲜红如血的花。炽缱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呵,这皇家的恩怨,谁能分得清是非?谁又能认定敌我?!

  炽缱不再言语,退出那代表着绝对权威的恢宏的皇极殿。殿外,灿烂的阳光也如利剑般,刺透了炽缱的心……<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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