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红尘笑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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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暮色,为楼厦坊榭添镀了一层黯淡之色,远方仿如烟火之末的晚霞,还在燃烧着夕阳最后的余辉,一群雁鸟飞过,山托黛晖,雁背斜阳。

  炽缱一个人在略显空荡的长平街上走着,心里空荡着,她就这样在街上游荡了一下午,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是借以这种方式来排遗自己的忧思。那些个俊美如仙的脸庞一个个滑过她的心底,篁洌、鱼梦寰、鸩影、青儿、风儿,甚至还有已经冤死去的影儿,在她脑海里交替着,缠织着她的酸楚。

  篁洌,是她一直梦想的丈夫人选,不知道怎么,一看到他,就仿佛是前世注定了的缘,再也不能忘怀。有一种说法,山野的百合在神祗面前求了五百次,才能换来在梦中人来临之际开花,绽放着自己的美丽,那么,她还能喝到篁洌亲手沏的茶,那便不止是五百次的求拜了,可是,他是她的父妃,她们面前横亘着无法越愈的天河,除非她真的坐上帝位,才可能反转乾坤;鱼梦寰呢,那个她捉摸不透出人意表的幻师,带给了她梦幻般的经历,他刻意隐瞒着他身为男儿身的事实,却又她金风玉露相逢,做了一次露水夫妻,仿佛是吃定她不会出卖他的秘密,而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却无从揣测;鸩影只是自己最好的哥哥,有了他,便是荷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荷叶,可以恬然入梦,无须担心;青儿与风儿深深地爱着她,以她为天,以她为地;在获知影儿死去,经过撕心裂肺之痛后,也习惯了没有影儿的日子。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她所知的人,可因为母皇的一句话,要她去迎娶一个素未谋面的貉斐国的小王爷,她的心竟然那样的难以接受,那样的酸楚。

  炽缱的脚步更慢了,忽然间,她有些懂得自己为什么那样酸楚——那是一种对未来不确定,对幸福的无法捉摸的惶惑,在远方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而将来,她名正言顺娶到的丈夫又将会在她的夺帝大计中扮演什么角色?

  炽缱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脚下的青石砖被风雨侵蚀的痕迹,神思恍惚。忽然间撞上了一人,她抬起头来,那人似乎想发脾气,但看到她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没吱声,等走得远了,炽缱听到那人骂骂咧咧道:“穿得像个富家小姐,可惜是个傻子……”

  炽缱笑笑,也懒得去与他辩论。

  夕阳终于死去。暮色更黯淡,快要入夜了,璀璨的星星挂在渐变为浓重的普色的天幕上,似乎走完长平街,她慢慢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来到七色楼前。

  华灯初上,妓倌们开始营业,楼门大开,人影穿梭,那些寻欢作乐的人已开始跨入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忽然,炽缱有了一种想大醉一场的念头,鬼使神差下,她接近了七色楼。

  “哟,这不是缱公主吗?”一把沙哑而充满了魅惑的声音,那七色楼富丽堂皇的门口立着一位淡紫衣裳的男子,脸上写满了成熟世故,一付冷静圆滑之色却又不是失清秀俊美,自有几许邪魅诱惑,原来是七色楼的老鸨梅扉。

  织缱淡然一笑,便似那牡丹初绽,竟让阅人无数的梅扉看得呆了一呆,梅扉笑道:“怎么,缱公主今天这么有雅兴?可是好些时候没有来我们七色楼里逛了。”

  炽缱带着几分邪笑,眼角挂着玩味道:“这不是就来了吧?”

  梅扉走下下石阶,靠近炽缱,他淡爽的呼吸轻吹着炽缱耳畔的发茨,撩得她脸庞痒痒的,梅扉伸手去环住炽缱纤腰,俯下身去将头依在她的肩上,耳语道:“炽缱公主这次来,莫不是忘不了我们七色楼里的头牌——汩尧?”他轻笑了数声,又低声道:“炽缱公主,汩尧可是极品啊,这世间少有的男人。”

  “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么,我就安排公主与他见面可好?”

  炽缱嘲讽似地冷笑着:“梅老板,可惜今天我并没有寻花问柳之心,只是怀念这里的‘红尘笑’,想来痛饮几杯而已。”

  一句话让梅扉愕然,他实在看不透这个眼前美若初绽牡丹的皇家公主,多少人求着见汩尧也不曾逐愿,可她倒好,这样殷勤于她,她居然还不想理人?!

  炽缱看着梅扉愕然模样,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辜负美人恩了,她耸耸肩道:“喜欢汩尧的貌美和喜欢汩尧的酒,不都是一样的吗?弹指红颜易老,唯有那酒香才能记于心间,不是吗?”说罢斜睨着梅扉。

  梅扉苦笑道:“公主真是清高之人,如此清思,哪是我等俗人能领会的,不过,公主可曾听说过‘红尘笑中笑’。”

  这次换成炽缱愕然:“‘红尘笑中笑’?”然后失笑道:“原来有了‘红尘笑’,还有‘红尘笑中笑’,这‘红尘笑中笑’比‘红尘笑’多了两个字,莫不是比‘红尘笑’还要好的酒?”

  梅扉笑了起来,宛若一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这个当然,来七色楼里的贵客,多数都只知道‘红尘笑’是七色楼的招牌酒,可是却鲜少有人还知道‘红尘笑中笑’,这可是汩尧酿制的顶极酒品,不过,这‘红尘笑中笑’梅扉也没品尝过,据汩尧说,他还未曾把这酒品公布于世,除了他之外,当世还没有人尝过鲜呢!”

  “哦?”这倒是勾起了炽缱的一点好奇心,尽管她对汩尧怀着戒心,不想与他深入,但他酿制的“红尘笑”的确是酒中的上品。尽管她贵为皇女,皇宫里的好酒比比皆是,可她单单就是对这“红尘笑”念念不忘,因为“红尘笑”入口甘醇,润滑温吞,香气扑鼻,并无一般酒品的辛辣,想不到梅扉说竟还有种酒比“红尘笑”还要好,炽缱忽然有些佩服这妄想父仪天下的汩尧来,虽然他大胆激进,甚至唐突狂妄,但他酿酒的技术当世找不出几人能与他并驾齐驱。

  炽缱斜睨着梅扉又道:“梅老板果然是七窍玲珑心,知道我对汩尧不感兴趣,却以酒来引诱我。”

  梅扉被炽缱直接说破心思,不由得老脸一红,尴尬道:“这不都是为了公主你考虑么。”

  “不必多说了,你成功的,我的确对这‘红尘笑中笑’多了几份好奇,赶着想尝尝,可是你不是说汩尧也未曾把这酒公布于世,你也没尝过这新酒,我又如何能够尝得到?”

  “您是公主,而且是汩尧亲睐有加的大贵客,您要喝这酒,不就是您的一句话吗?不过,您的这一句话,怕是要当着汩尧的面说,才能起作用呢。”

  炽缱暗自在肚里骂了一声“老狐狸”!这才道:“安排我去七楼吧。”

  梅扉立时眉开眼笑道:“如此甚好!梅扉这就去安排!”<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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