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欲穷千里目
老杜一巴掌拍在洛长安头上:“呸,胡说什么呢?臭小子年纪不大嘴怎么这么毒呢?”
“噢,那就是又和媳妇闹别扭了。”这几个人洛长安实在是太熟悉了,从洛长安进门他们脸上表情就能猜出三个人都有事情等着自己,老杜好猜,除了媳妇还是媳妇,至于两个狱吏嘛反正没什么好事。
老杜挠挠头嘿嘿笑着,也不说话,洛长安心想,多半是猜对了!
老杜家两口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每次吵完了老杜又不会哄媳妇,就来找洛长安想办法,洛长安本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但这老杜家的浑水实在趟的头疼。
洛长安跟两个狱吏吃的狼吞虎咽,不一会,桌上的饭菜就让三个人造的差不多了,老杜见这次洛长安一直不说话,多少有些着急,两只手摆弄来摆弄去,始终不自在。
一个狱吏抓起酒壶倒空了壶里面最后一滴,老杜终于忍不住了,憋红着脸开口小声问道:“长安啊,你看,平时你给我支的哪些招都挺管用的,这次有些严重,你看”
洛长安继续往嘴里塞着馒头,说话含糊不清:“我又没讨过媳妇,我哪有什么办法!”
老杜有点急了:“以前你不都挺有主意的吗?”
洛长安没好气的敷衍道:“那都是我胡诌的,主要还是你家婆娘好忽悠!”
“胡诌的?”老杜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心里反复纠结了一番:“那你就再帮我忽悠她一次嘛。”医不活的死马也比死透了强!
“唉!”洛长安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求我的!
洛长安眉头紧锁假装苦思后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老杜一听,立马凑上前来焦急地说道:“快说,快说!”
洛长安坐直身子,不紧不慢的讲道:“依然是老办法,最简单也最有效,四个字‘投其所好’。”
洛长安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了一下,想吊一吊老杜胃口,却发现两个狱吏伸着脑袋听的比老杜还认真,有些好笑:“老丁、老莫你两凑什么热闹?”
两个狱吏尴尬一笑:“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你说你的。”
老杜对狱吏挥挥手:“别打岔,别打岔。”又苦着个脸对洛长安说道:“这次没用啊,按你以前教的,我送了不少东西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越送她反而越不理我了。”
洛长安没管他们,在老杜催促下继续说道:“老杜啊,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吗?”
老杜摇摇头。
洛长安指着老杜,说得有板有眼的:“因为你试图用一只烧鸡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对付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洛长安再次叹了一口气:“我教过你投其所好,难道没教过你对症下药吗?一个馒头就想养活一大家子人?又舍不得兜里那几个铜板,又想哄好婆娘?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是说礼物送轻了?”老杜“一点就透”。
洛长安却摇摇头:“准确的说,是最开始的礼物轻了,就是因为你最开始送了只烧鸡,你婆娘觉得你在敷衍她,导致你后面无论送什么礼物都没办法熄灭你婆娘的怒火,反而越浇越旺。”
老杜似懂非懂:“那我该怎么办。”
洛长安招呼几人把头伸过来,凑到一起悄悄说道:“事到如今,只能重症下猛药了,你婆娘喜欢的东西不管用了,那就送全天下女人都喜欢的东西!”
三人不解。
洛长安在三人迷茫的脸上扫过一圈,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听说过‘海棠轩’吗?”
“胭脂?”狱吏老丁倒是听说过这最近在大户人家小姐那卖疯了的胭脂。
“这也太俗气了吧。”狱吏老莫有些不屑的说道。
“俗气?”洛长安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个屁,俗气是男人最朴实的烂漫!”
老莫不服气,说道:“那也不合适,别人送胭脂都是送小姑娘,哪有”
“你刚说送谁?”洛长安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送小姑娘小姑娘!”老杜瞪大双眼、猛然惊醒、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洛长安轻轻咳嗽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方形的红色小木盒说道:“巧了!”
经过洛长安一阵花言巧语的忽悠,老杜收了碗筷,揣好胭脂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洛长安酒足饭饱,选了间干净点的牢房躺在墙角草堆,翘着二郎腿,得意的哼着小曲。
洛长安正准备好好睡一觉,老丁、老莫两个狱吏神秘兮兮的钻进牢房,一左一右架着洛长安,笑得贱贱的,极度猥琐。
洛长安警戒的捂着怀里刚忽悠来的几块碎银问道:“你两干啥?”
老丁推了一下洛长安没好气的说道:“谁要你那点碎银,有好东西,老莫快拿出来!”
老莫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洛长安。
洛长安接过,疑惑的问道:“什么好东西?”
老丁使了个眼色,老莫会意,起身到大门口看了看,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于是关上大门点点头。
老丁凑到洛长安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禁书!”
“禁书?”洛长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嘘!”老丁赶紧把洛长安按了回去:“小点声!”
洛长安嘴角翘起,笑容逐渐放肆,洛长安抱着书在草堆上妖娆的扭了两下,眉飞色舞的问道:“是那种禁书?”
老丁、老莫对视一眼,嘿嘿一笑,也妖娆扭了两下:“就是那种禁书!”
洛长安屏气凝神,先挪了挪身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借着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解开包着的麻布,轻轻翻开一页。
一旁老丁不耐烦的打趣道:“你快点,怎么跟解小姑娘裙子似的!”
洛长安挥挥手:“你猴急个啥?”
洛长安又翻了两页,脸上表情由猥琐逐渐转为凝重,转头问道:“老莫,你这书哪来的?”
老莫挠挠头说道:“前两天从一个外地人那弄来的,怎么了?”
洛长安表情严肃说道:“万万没想到,二位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是小弟肤浅了!”
老丁一脚踹在洛长安身上:“说人话!”
洛长安把书丢还到老莫身上,无奈的说道:“什么禁书,这是本诗词歌赋注解,而且注解的狗屁不通,写书人也姓莫,说,是不是你哪个穷酸亲戚?”
老莫接过书怒道:“什么穷酸亲戚,那个外地人明明说是禁书,还要了我好几个铜板呢”
三个“激动”的男人感觉像是被人突然泼了盆冷水,突然熄了火。
洛长安本也没太高的兴致,躺回原位,闭上眼准备睡去,却发现被两人一闹好像有些睡不着了。
老莫也兴致全失,一把把“禁书”丢的老远,无聊地躺在傍边。
老丁脾气差些,翻来覆去,骂骂咧咧:“他娘的,怎么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去青楼路上被婆娘给逮了一样!”
老莫落井下石打趣道:“哟,老丁你还去过青楼呢?”
洛长安跟着再下一石:“哟,老丁你还有婆娘呢?”
一时间,寂寞的县衙大牢内,几个单身汉子一会骂骂咧咧,一会哈哈大笑。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三人身上,两个狱吏一个小偷,和谐又荒唐!
白马县里,有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河穿县而过,小河是白马县为数不多的水源,县里近一半的人靠它过日子。
今夜月明星希,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小河上,波光粼粼。
河上有座不起眼的石桥,桥上零零碎碎的青苔彰显着石桥的古老。
周远腰悬一柄古朴长剑,负手静静的站在桥上,不知站了多久,几乎与石桥融为一体。
周远回忆起傍晚的遭遇:看着莫青书在桌上摆出三支筷子,按他周远的性子,本该不屑一顾,却不知为何,周远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中间的一支。
看见周远的选择,莫青书咧咧嘴,摇头笑道:“真无趣啊!你在这白马县本该有两缘两劫,你选了两个小的!”
周远却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地去卜这一卦本就足够可笑了,周远丢下筷子,转身离去,背后的莫青书高声喊道:“周老弟,再送你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吗?”周远喃喃自语,有些出神,自己八岁初次握剑以来,在登楼一途埋头苦修已有十三个春秋,只求在登楼一途悟得更高的境界。
但今天他却没来由地有一个荒唐的想法,“更上一层楼”除了之指在境界上走的更远一些,会不会还有其它含义呢?
想到这里,周远脚尖轻点,身形似箭跳上房顶,站在房顶上的周远往西边极远处望去,尽管已是深夜,视线不佳,但得益于从小习武的体魄,周远依然能看见数百里开外的几缕狼烟。
这紧邻西域的宛州独有的荒凉景色,让周远有了一种豪气顿生,胸中烦闷一扫而空的感觉,但也仅此而已,并未带来什么境界上的感悟。
周远摇头苦笑,看来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周远在房顶就地轻轻坐下,面向西边静坐一夜。
而他始终不知道的是,如若他此时回头,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向小河,便会发现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小河上,粼粼的波光如同蛟龙的龙鳞,整条小河如同一天蛰伏的蛟龙,而他刚才站着的石桥,如同一柄利剑,拦腰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