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烽烟未尽人何堪(上)

  五原城尉向李牧长鞭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城墙一角,已经横七数八的陈放着不下数十具无头死尸;夜虽已入,天还未暗,城尉借着天边的余光,再上涨仔细一看,果然分辨出死者皆是秦国守军。他又向城墙根看去,更见此处堆放着一堆尸体,大约不下百具,已经堆砌到了有城墙一半高的地方――不会多想,那些一定是先前被斩的秦国战俘之尸了。</p>

  目光再扫回近处,还的几名秦俘正被数名赵兵按压住身体,准备砍去项上人头;而在这群人后面,充作杂役,收拢死尸的正是满身是血污的五原兵士――此时,也就是他们最闲,帮得上手了。</p>

  啊、呀数声之后,又是几声人头落地之意,咕咚、咕咚的沉闷之声,又把城尉的双目引了回去。</p>

  “快,快把掌灯明火,天黑得都快看不到!”充当临时的刽子手的赵国壮士大声叫嚷着。</p>

  灯火照来,照得此壮士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火光映红的,还是被飞溅的赤色体液染成了这般色彩――城尉只是感到那刽子手脸上的肥肉,随着他挥剑之时发出的大呵之声而抖动着、扭曲着,哪里还会注意到他脸上的颜色。</p>

  “啊、啊……”又是一剑劈开下去,可是不知是刽子手力道不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喀嚓一声之后,可怜的牺牲者没有马上死去,正痛地在已经浸满血水的污泥中打滚。</p>

  从城尉的眼中看去,可以看到一道足的两、三寸长的伤口长在半死的秦俘脖颈之上,而伤口之内,不知是红是白的森然之物震得城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p>

  “剑到底不如斧钺好使,才砍了数十人就连颈骨都砍不动了!”壮实的刽子手生怕被别人笑话技艺不精,连声解释道。</p>

  “用我的吧!快给那小子一个痛快吧,让他少遭点了罪。”他身后的一名五原兵卒长抽出腰间长剑,递了上去,要刽子手“做做好事”给秦俘补上一剑。</p>

  铛铛!</p>

  刽子手用手指弹了下剑脊,不慌忙得笑道:“呵!铁家伙,卒长多谢了!”</p>

  说完,刽子手又刺向地上打滚的秦俘一剑――嗯的一声之后,他麻利地从死者的身体上切下头颅,然后回头道:“快收尸,下一个,快拖上来!”</p>

  再被拉上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泥的少年,如果不是身上一衣皮甲,定会让众屠夫以为他不过是一名混迹于城中街巷,整天玩着掏鸟打狗之类儿戏的小厮。</p>

  少年秦兵被生生地拽到刽子手面前,又被赵国兵士按住了头,他也不喊叫,更不嚎啕,只是因为预知了自己的命运,而吓得满眼是泪,抽搐个不停。</p>

  “娘的,哭个什么劲啊……下辈子要么不要做人了,要么做个壮汉来找我报仇!”刽子手显然嫌弃少年抽搐得厉害,自己不好下剑。</p>

  说着,他就是一脚踹在少年背上――这么一击,居然还真就止信了少年的抽咽。只是城尉从少年那双哭得血红的眼中看到的也不再是恐惧,更多了一份愤怒,渴望复仇的愤怒之火正灼烧着少年的眼眶。</p>

  “将军……杀……杀吧,全杀了吧……”城尉现在明白李牧两次说起类似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知道自己与他五原众兵卒们,又一次遭了李牧的道了。</p>

  李牧一个直担心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的五原兵士因为秦军有盛名而畏惧秦军,真要是与大队秦军遭遇上了,这些战场上的新兵蛋子们被威猛的秦国主力吓得尿了裤子,那就不好指挥调动了。</p>

  李牧先前看五原兵士多半是五原一带的乡里之人,他们战于河南地时,表现不错,可以看出兵士素质尚好;不过他们当时是为了守土卫家,自战其地,自然不会他李牧过份的激励。如今越过义渠戎人之士,远袭秦人,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p>

  且不说五原兵士远征于秦地,就失去了守望乡土的热情,李牧靠着严酷军法,与不时的激励,尚能维持他们深入险地而不自乱。可是真要放心大胆的让他们这些菜鸟雏鸡与强大的秦军对阵之时,做到临阵不乱――李牧可没有十分的信心于把握。</p>

  而要知道战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除了指挥官事先的庙算之能,更是对其指挥能力、临机应变本之力的考验,但就都还是次要的,做为一支军队中流砥柱,而支撑其战于万敌之中而不溃的,是士气势。</p>

  进攻方士兵因为远离故士,而难以回乡逃命,只有有死战方能得到回还的生路;而守备方士兵因离家不远,容易四散逃回乡里,躲在家中保命,所以两军的战意犹如云泥之别――那些远涉千里的进军云中,又转战秦国上郡的雁门老兵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守土之时打得兴高采烈,出战远征之时,显得唯唯诺诺的五原新卒们却还没有看透这一层意思。</p>

  就连他们的指挥官,那名还算是有几分主见的五原城尉也没有看出来,居然三番两次的向李牧说起撤兵之事。李牧心中自明带着这样一支人马,说不定会反累了他雁门旧部的兄弟,可是大军已发,不会这一支战力,又实在可惜,于是就要借着今夜屠杀城中秦兵的机会,让五原兵们与秦人结下仇怨――在秦人眼中,赵军就是赵军,那里分什么你是云中来的,还是雁门、代郡来的,只要侵入秦郡,他们自然要扫除;可是还有几分天真,又离家乡较近的五原兵卒们却多半想不到这儿,于是才有了在李牧看来“有二志”的种种表象。</p>

  现如今,五原城尉算是明白了,李牧就是要让所有五原兵知道,他们手上已沾满了秦人之血,已与秦国军民结下死生之仇,而自己又远涉数里地入秦地一点,一旦战败或者被俘,其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连像眼下的秦俘这么被一一斩首好死,都会成为一种奢侈了――李牧就是要把他们五原兵推入另一种无形的,建立在精神世界之上的死生之地,激他们与雁门兵齐心合力,于秦国上郡做出一番大事。</p>

  屠城!李牧要想扰乱秦国北方防御,引戎人兵马南向,大可以攻下数座秦国边城,甚至只是袭击一下秦城就,做出声势来便了了事,但是他却选择了屠城。这毫无疑问是要用屠城的血债来增加两支赵军的凝聚力和激发军中士兵拼死与异地他乡一战的动力。</p>

  “这就好比是那些山贼流寇要新入伙的人‘纳投名状’。因为你的身上背了人命,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李将军要我们五原兵士们杀人屠城,是要逼我们……”城尉小声嘀咕着,好像是在对李牧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p>

  “天下又有多少是嗜好征战杀伐之人呢……我李牧看到戎人屠我边民之时,我也为他们的暴行所愤怒――所以我知道我不是……可是我又要我的兵士去杀戮秦兵,甚至于杀死抵抗的秦国百姓……我不是为了求杀伐之时的快意,却是为了陷自家兄弟袍泽于不义之境,所以在你的眼中,我李牧定是狠毒得紧啊!”李牧看着秦城之中,被驱逐秦兵的赵军四下被点起的冲天火柱,虽做自嘲之语,却怎么也笑不出来。</p>

  “为不使自家兄弟身首异处,客死他乡,李将军你……”城尉还是说不出来,还是如之前一样,不知说李牧愿为救得一军之士,一郡之民而背下骂名是大仁大义,或是骂他屠杀无辜百姓,又陷害同袍是不仁不义。他只是在一边儿看着杀戮的继续,血债随着血流在延伸,他却是无力的看着。</p>

  ***</p>

  “将军,还要再战吗?”这些天来,军中兵士多有伤亡,这倒是小――你为了我军不为秦军围攻,每日转战不下百里,我们的战马,它们不是人,不是用什么杀人祭旗就能振作起精神的,它们要吃草吃料,可是现在我军……人还能忍耐些时日,可是马儿都快吃不消了!”五原城尉把手一拱,再一次向李牧提出撤军之事,这一回他面色凝重而严肃,大有死谏求直的样子。</p>

  “我说了还要战吗?”李牧看了看城尉,又望了一向北方,反问城尉一句。</p>

  下眼军中的困窘疲乏之态,李牧比谁的心中,都更有数。</p>

  这不到十天时间,他的骑军昼伏夜出,声东击西,攻城掠地,或是强取,或是智夺,已经先后攻打秦城不下五座,甚至于攻陷的秦国小城也有三座;骑军一入城之后,也是例行屠城,杀光了城中所有秦兵,以及胆敢抵抗的一般百姓――秦人尚武而性躁,每每只说屠尽一城之兵,倒了最后却成了军民皆杀――凡是被李牧骑军攻打之处,城破则城中兵士皆死,其民被砍杀近半;就算是未攻下城来,城中秦兵也不过是幸存下二、三成来,更不说每攻一城,为了骚扰守城秦军防御而放火烧房,又烧死了多少秦人了。</p>

  正是因为李牧骑军攻得猛烈,战后走得又急,加之次次都是夜战,秦军也不清楚来敌有多少人马,甚至于要从屠城结束之后,幸存下的城中百姓口中才能了解到攻击他们的是一支千骑以上的赵国骑军队伍。</p>

  秦国上郡郡守,因为不知来敌何意,更不知为什么与义渠戎人交战的赵军怎么会绕过戎人,对他的上郡发起奇袭;所以在李牧被打了个闷头之后,也与被戎人攻击的云中郡守一来,做出了先看看情况再说的布置,命令上郡秦军加强防守,防备真军再袭便了了事――与赵国的云中郡守以为戎人不过是扰袭去中边地的想法一样,秦国上郡郡守也是以为赵军不过是为了报复他们驱逐戎人入赵境,而发起对他秦国边城的报复性攻击。</p>

  上郡郡守做出了消极防御的态势,以为李牧骑军将会一掠而过,那里会想到李牧要把戎人给引回他上郡,于是也就对李牧的攻击不太上心。于是就给了李牧骑军大闹上郡边城的机会,可是在另一方面,李牧也并不为当前的一次次攻城掠地所动。因为孤军在越境,在敌国行动,所以李牧也就更加地小心谨慎。做为骑都尉成长起来的他,很自然的就学着草原游骑的战马,以机动性做为最好的防御手法,不时的转移休整地点,在一处不过停上半日时间。当然这样一来,军中兵士们相对是安全了,可是人马的困乏也就越发严重了,特别是战马,现在甚至出现了赵兵抢来的秦马都不够用的情况。</p>

  深知机动性就是骑兵中大的生存保证的五原城尉自然要来再请李牧见好就收,立刻退兵:“将军,马儿可是咱们这些骑兵的第二条命,是咱的半个亲兄弟啊!可如今,就连我都换第二匹马了,为了跟上队伍,不被秦人活捉了去,甚至还有兄弟开始两人同骑一马了……”</p>

  城尉说话间言语哽咽,甚至连眼中都有些湿润了――虽然没有说一句谴责之词,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怪李牧不该连屠秦城,搞得他们在上郡像过街的老鼠一般。</p>

  “对不住众兄弟了……”李牧看着城尉这七尺有半的大个儿郎目中有泪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逼近压迫几天下来,还是死伤了数百兵士,特别是那些伤重而不能上马的袍泽,最后都是被他们的自己人一剑将其魂魄送回故乡的。</p>

  “都尉,还有你们,都过来,我们再打一战,只要再的一战,定能让戎人知道秦国的边墙、城郭不过是稻草扎成的假人一边,就只能唬唬胆小鬼罢了!”说着,李牧把手一挥,招来五原城尉和他的两名骑都尉。</p>

  “我们下面就打这一座城,而且还查在白天行动!”李牧从怀中掏出一长牛皮地图,指着图上的一处大圈,对众官言道。</p>

  “上城……”城尉、骑都尉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以口发之声来向对方确认道。</p>

  “对,大秦上郡郡治上郡城!”李牧大声一语,不怕众人没有听清。</p>

  “将军……上城……”众官还是做出听错了话的样子,再次问道。</p>

  也难怪众都尉们要心惊肉跳一番了,李牧说要攻打上城,怎么能让他们不大吃一惊呢――上城,是上郡郡治所在,就如赵之代城一样,是一郡一地的大城。设想一下,光是五原城这样的中等城邑,城中守军就有两千以上,更不说周围几座附属的小城还个有兵马近千了。就算是上城秦军放弃郡治之城高厚的城墙不去守卫,而是倾全城之兵而出,其重兵力也只比李牧骑军要多,更不说其编制完善,有步卒、车、骑等兵种了。</p>

  李牧突然说要攻打这样的大城,不论是被他吓惯了的五原城城尉,还是与多相熟多年的骑都尉不寂吓出一声冷汗,那才怪了去了。</p>

  “怎么,大家怕了?”李牧目光一扫,环视众官一遍,问道。</p>

  “将军,如是一开初,我们摸到上城之外,那还可能有机会奇袭城攻,可是现在,秦军已知我军在他们的地界上行动,早就是起了戒备之心,只怕是不好打啊……”一名骑都尉不无担心地说道。</p>

  “我说了是要在白天攻城,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奇袭夺城!”李牧否定了骑都尉的“袭城之说”,而肯定地向他回道,他要攻城。</p>

  “我还是那一句话,以我军现在之力……李将军要量力而为,不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害了众兄弟的性命啊!”城尉这回子是豁出去了,打了这么些天仗,看了那么多的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不怕当面顶撞秦人口中“天杀的”李牧了。</p>

  “我已经捉过舌头来问过了,秦军因为我们与戎人交战,他们怕北境不宁,已经早早的把城中军队调出一半,布置在北方面的边墙一线了――所以我们这回才能这么轻松的拿下他数座小城。各位在砍守城秦兵脑袋之时,是不是发现城中兵士好像都不过千啊?”李牧不直接回应城尉,而是向他指出,秦军兵马也不多。</p>

  “而且守城的,还多半不是战兵――看样子,战兵都去边墙上喝西北风了!”听李牧这么一说,这风向也就变了,骑都尉们,渐渐倒向了他一方。</p>

  “对,有这一条,我军就可以攻他上城――我们这回来上郡,就是要让戎人,还有让我们邯郸的那些侯爷君上们看看,秦军不过如此……不会因为秦人屠了我们一两座城,我们就怕他们了,我们可以反过来屠他们,让他们怕我们!”李牧顺势再言,誓要把攻打上城之事敲打下来,在军中形成统一的意见。</p>

  “是,将军!”众骑都尉已是拱手说是。</p>

  “将军,这是最后一战了?”城尉见其势,也只好向李牧要个口头上的保证,充作心理上的安慰。</p>

  “正是!”李牧双目炯炯,简捷作答</p>

  “那就请用我军一战吧!”城尉心中虽是半推半就,可是面子上却也过得去。</p>

  ***</p>

  “大人,大人!赵……赵军……”兵士忙忙慌慌地冲向堂中,扑倒在上郡郡首席前。</p>

  “赵军?赵军怎么了?”听到“赵军”两个字,上郡郡守有点头痛了,他依稀记得自己的上任就是因为被戎人扰袭,才丢了官位,而这回赵军不光是如戎一样,用的是骑兵,居然连战马都是一样的邪乎。</p>

  “赵军,赵国的骑兵攻到,攻到城外了!”兵士大声报道。</p>

  “怎么会……”郡守一听,脑子嗡地一响,肥大的躯体一倒,居然摊在了机案之上――他可没有想到刚才才把城将等几名上城的武官叫来议议这赵军扰袭之时,现在这赵骑就出现在了他的城外。</p>

  “郡尉大人到了边墙驻防,现不在城中,这……这怎么个好啊!”过了小半会儿,郡守才哭丧着蠕动着一脸的肥肉,向众武官征求意见。</p>

  “来就来吧!”</p>

  “打打打!还怕了他不成吗。”城将、大将们,还有他们手下的主长、百将们可都是堂堂大秦雄兵,那向郡安守这么遇事无能。</p>

  “大人莫慌。”当一片充满着激情,却毫无半点理性的“喊打”之声结束之后,作为郡中三号人物的郡丞不慌不忙地拈着嘴边的两寸鼠须喃喃而言,算是稳住了一脸沮丧的郡守,还有像吃了人参一般兴奋得过了头的武职们。</p>

  “我问你,探明有多少赵兵,现在何处?”郡丞好歹也算是半个军职,多少还是明白一点做战之时,行庙算胜负之时,当问些什么。</p>

  “回,回大人,赵国骑兵,大约有四千骑以上,正在城北之外数里列阵!”兵士回道。</p>

  “四千骑,还以上!”郡守一听,单眼一跳,心虚了。他知道他手中本就三千战兵,前些日子被郡尉拉走个半人马去增防边墙,现在城中,连上两千役杂之兵,也不过再近四千人马,仍然经赵军少去一千。</p>

  “才四千骑兵?”郡丞的表现正好与他的上峰相反,做出一付全然不屑的样子来。</p>

  “大人,您这是怎么个说法啊……郡守的眼睛也不是白长的,自然看到了他属下的那一脸表情。</p>

  “大人,我说赵军怎么能今天攻了我一城,赶明个儿又在百里之个下了我另一城――原来他们全是骑兵啊!”郡丞把鼠须一吹,重音儿放在了骑兵之上。</p>

  “对啊,是骑兵啊,这又怎么样?”郡守果然是不知兵事,他把口呆呆地一张,又过了片刻才想起,然后道:“骑兵不过是军中斥侯,在战场上打杂的兵士罢了――好好,不会怕他们了!”</p>

  “大人,不光是不怕他们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还可以……”马脸鼠须的郡丞把双眼一嘘,一手放在胸前,做出个杀的样子。</p>

  他那小眼睛放出一寸劲光,直照得郡守全身一暖,众武官拍手叫好。</p>

  “这赵军虽不是什么力战之兵,可是毕竟有四千来人,依我们的这点子兵马,守城待援尚可,可真要说是出城与赵骑拼杀……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郡守果然像他得知郡中有赵军活动时,只是下令大家各自守城时一样,保守消极得很。</p>

  “大人怎么忘了我们城中还有过万百姓,其中男丁又有一半,从这里面还可选出产说三千壮丁――而我城中有又武库,把他们武装起来,也不过就是用上三、两刻时间。这还不算,我上城周围有小城数座,城中守军见我主城兵士主动出击,而声势又更胜于那些赵国骑兵,自然会从四面而来,与我部一起合围赵兵!</p>

  大人,您说这送到嘴边的肉,您是吃还是不吃啊?”郡丞倒是很会算帐,一下子就给郡守算出了此役是赢面大大,更本不用担心什么城破战败之事。</p>

  “如此说来,的确是……”保守的郡守还是有点担心。</p>

  本就血性十足,自傲无比的武官们先就有一战之心,又听郡丞这么一算计,更是信心暴满,眼中放光,皆以为又可以用四千多赵人的首级向他们的王上换回高官厚禄了;他们又看郡守还在犹豫,自然就要在一边添火加薪,表示一番:“大人请放心,我等士卒定为我大秦,为大人斩下赵将头颅,保得大人安心,一城之民安心。”</p>

  众武官刚才表完了态,心中也是急功近利的郡丞又在郡守的耳边煽风点火道:“大人,此番赵军入侵我郡中,屠杀我城乡军民,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可是您先前与我商量,先压下此事不报……可现如今,赵军攻到了我郡治所在,这事情再怎么也瞒不下去了,依在下看来,不如所性就在以此为契机,杀败了赵军,好给王上一个交待,给郡中百姓一个交待啊!”</p>

  郡丞言下之意,要是不出动出战,这先前隐瞒军情不报之事,一定会被郡中的悠悠众口捅到秦王那里去,不如现在出动一战,打败了赵军,还可以以诱敌深入之类的用计之说,堵百姓之口,搪塞秦宫朝廷的追究。</p>

  “说不定,大人还能为引役之胜,而官进一级,少说也是被改派到富庶之地任大官,也不用成天在这苦寒的边郡破城之中委屈大人的才华了!”先是以恶言恐吓,又是利益相诱惑,这个郡守的位子,其实让这郡丞来坐,似乎更发一点。</p>

  “这,这这……这么说来,只有出城一战了?”郡守抓挠了一下自己肥厚的后脑,最后挣扎了一下。</p>

  “只有一战!”不光是郡丞,众武官也绿着眼儿大声附和道。</p>

  “大人……这回就你来兵吧――我,我不会打仗啊!”郡守所求,正是那马脸鼠须之人求之不得之事。</p>

  “多谢大人!”</p>

  ***</p>

  “杀!杀!杀!杀光天杀的赵人!”在一片自信的叫喊声中,上城之内的缚籍在册的男丁被军官们一一了组织起来。此时,他们正被集合在校场的空地上,发放甲胄和武器。</p>

  与赵国的制度相类似,甚至是更为完备,秦国平时的常备之中少得可怜,当然边地等地区有服长兵役兵士,几乎就等同于常备军。所有士兵的甲胄、武器是由国家提供,平时收到中央与各地方的武库之中,由专门的人员进行保养维修,到了战时,按秦国所特有的军爵等级发放给临时从乡里、城镇缚籍壮丁中抽出的人员,武装成兵士。</p>

  比如秦国公士所能得到的武器只能是矛、铍,这样的队列战中使用的“低”格斗技术兵器。而上造这类的高级兵就有用戟这样相对“高”格斗技术兵器的权利。而诸如弩这样有要经过一定时间训练的长距离投掷武器也要上造以上军爵的人才能配发。而那些有着不更以上的军爵的人就可以得到配剑。</p>

  当然要是自家的家底厚,就算是最下级公士也是可以自带刀剑、盔甲,只是盔甲要让大家一眼看出你是秦兵,免得在混战之时误伤了自己人――不过作为大秦公士的小兵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自带装备的,多半是高级军官,就算不是,在战场上也会被敌军兵士误认为是高级军官,进而成为想要立得功勋的敌兵重点照顾的对像。</p>

  正如郡丞所说,不到半个时辰,这个临时召集的秦兵被组成了二十多个百人一伯的步兵方阵――为了便于指挥,这些方阵且是按阵战方式组成,即一个百人伯阵的兵士,除于伯长、卒长之个,皆整齐划一的使用阵战用的长矛,就算是长矛分发光了,也用铍来充数。毕竟他们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部队,虽说其中也不乏百战而还的老兵,可是要想让他们之间能不加训练,就如近战格斗之兵兵那像在一个方阵使戈戟铍矛殳这五种兵器显然是不可能的。</p>

  等到秦军大略编成,不光是先前竭力言战的郡丞,连本意守城避战的郡守都高兴得喜笑颜开,更自信地把胸膛挺了起来――上城军居然最后凑出步卒五千有余,战车数十乘,骑兵五百骑、还有精锐的锐士五六百人(秦国称甲士为锐士),更从牢狱之中放出了百多外由敢死刑徒所组成的陷队兵。</p>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壮胆。</p>

  秦军兵士们虽然有不少是甲衣不整,戈矛不举,但毕竟是人多势众,那种“大秦虎狼之师,打遍天下皆无敌”的优越之感,不由得从众兵的心中生出。人一有了自信,自然是精神百倍,半万秦兵,个个都是纠纠武人,皆昂首而进,士气如宏的迈出了上城北门,好像不是李牧骑军要来攻他上城,而是上城之兵兵围歼李牧骑军。</p>

  上城秦兵前簇后拥地一出城门,便在一片闹哄哄中列开了列形,虽然是零乱了一点,但也掀起了不少尘土,至少在并非武门出身,又不是以武人之身打拼上来的郡丞眼中,还算是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在站在城上观战的郡守的眼睛里,更是为之震撼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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