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寂寞如雪

  )打败林东海的这天晚上,董勇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89文学网他带着林小帆回了橄榄林下的作坊,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炖了以锅猪骨头汤,还给林小帆煮了田七。对他而言,生活又重新开始了。所有不愉快的过去都已经抹干净,他要带着林小帆,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小帆,来,多吃点儿,一会儿才好吃药。”董勇殷勤地将一大块肥美的鱼肚子夹到林小帆碗里,又给他添上一勺酱油汤汁。

  林小帆拿着调羹,看着眼前本该是最温馨的一幕,面前碗里那本该是最爱吃的鱼肚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那个甘愿把鱼肚子让给自己吃的人已经换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刀把自己的亲哥哥给捅了。

  “趁热吃啊……”

  “哦……”

  林小帆以为自己吃不下的,可他还是吃了;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的,可他还是成功地表演了。现实永远是这样,撒了谎,就必须撒更多的谎来圆这个谎话。一旦开始假装了,就只有继续假装下去。

  “小帆,别多想了。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咱们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一辈子……”

  “一辈子……”他想要的一辈子到手了——可怎么感觉,往后还那么长呢……

  “是啊,一辈子。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董勇看着他扇动的睫毛,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低下头啃啃他的脖子,手往他衣服里面摸去。林小帆本能地躲避着,推开他的手。但是董勇似乎无意停下,一把抱住了她,摁着他的手就想把他放倒。

  “小帆,我们都在一起了。你就给我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别躲了……”

  “勇哥,不是,等会儿……你放开!”林小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董勇的手就这样钻了进来,他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用力将他推开,饭碗筷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勇哥,你干什么!什么不是第一次了!你什么意思!”

  “我……”董也有些尴尬地放开他,讨好地赔笑道“小帆,你不是……我,我以为,你跟那个男人,你们已经睡过……”

  林小帆看着他,只觉得冷水一盆接一盆,哗哗地浇下来,浇得他从外到内瓦凉瓦凉的。他看着一地的碎碗和饭粒,耷拉的脑袋,是怎么也没力气抬起来。而董勇还在耳边,不厌其烦地叨叨念:

  “你和他……你们,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我那天是吵架说的气话。”林小帆想也没想地顺嘴撒了这个谎。

  “哦……”董勇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像捡到宝一样搂着他哄起来“小帆,是哥不好。哥失言了——哥就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勇哥”林小帆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咱们什么时候再见见你爹。”

  “这……”董勇底气不足起来“过几天吧。刚发生了这么多事,等过几天你和我爹都平静下来,咱们再好好把误会说清了。”

  “你不是说,我捅他一刀,就可以表明立场,划清界限了吗?那还误会什么呢?”

  “没有误会,没有误会了。”董勇急急地辩解“老爷子不是之前把你给打伤了吗?你总得给他点时间,找台阶下啊。你就先在作坊这儿委屈几天,被子和冬衣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会天天陪着你的。啊……”

  “我累了。我去洗洗睡了……”

  “哎,好。”董勇见他平静下来,自己也放心了,弯腰收拾起地上的残渣碎片来“炉子上煮了田七,你一会儿别忘了喝。”

  林小帆勉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几乎是逃着走出门去。他觉得胸口胀得慌,再不走开一会儿,自己就会爆炸。可一出门,他就捂着嘴跑了出去,跑过竹篱笆,跑到橄榄林里,跑到那浓密的枝叶下,蹲着大哭了起来。他他跟董勇的一辈子算是完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不会来了,永远也不会来了。而他却为了这个结果,牺牲了自己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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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恋的时候,最好的抚慰永远来自亲人,可林东海这回没法再安慰他的弟弟了。

  当林小帆泪流满面地出现在神泉教山下的小别院时,雷霆正换着花样捉弄冷冬寒。看见多日未见的他一脸惨兮兮地站在门口,雷霆愕然地忘了自己没穿衣服。

  “金小帆?”

  “雷霆哥……”

  “哎呀,你果然还健在啊!白天在山坡下我远远看见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雷霆也不管自己一身光溜,扑上来就抱“我爹说他把你给送走了。我还以为他把你剁巴剁巴喂野狼了呢,害我还难受了好久。”

  “啊,你爹这么跟你说的……”一个仇家居然好心为自己圆场,而他的亲兄弟却在到处诋毁他的人品——人生啊,真***寂寞如雪。思及此处,林小帆凉透的心又拧出一把辛酸来。他垂头丧气地把苦水倒了倒,然后还是没忘正事儿地跟雷霆商量,能不能把林东海给放了。

  “金小帆你脑子让驴给踢了?”雷霆不乐意了“咱们好久没见面,你不问候一声也就算了,还让我放人。那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吗?那可敌人,要端我爹场子的人!”

  “你又不是他真儿子,可抓的是我亲大哥!”

  雷霆被他这句话堵地没话反驳了。他知道自己眼下是狐假虎威,可雷震天待他不薄,他就算不是真心帮他守着神教,也不该暗中帮着敌人啊。可来求他的不是别人,是小帆呀。雷震天这个爹是假的,可小帆哥是真的呀,有朝一日这二世祖当不下去,跟他相依为命的,还不就只有小帆哥了?这样一想,他好像又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小帆哥,不是我不想放他。今天这情形你也看见了,我作为领导……压力也很大。”

  “你当这世上就你一个人看过电视机,这套我也会背”林小帆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你要是不方便亲自动手,就像以前那样,把线路布置告诉我,我去做……”

  “金小帆,你不是吧”雷霆拉过凳子,叉开腿在他面前坐下“开天辟地头一回你甘愿当我的马仔,就为了那么个从小就分开的哥?你真这么在乎他,白天干嘛还捅他一刀啊?”

  “我那是为了活命,被逼的……”

  “呸”林小帆话音未落,冷冬寒就坐在帐子里面骂了起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等你一刀捅死他的时候再说你是被逼的吧!”

  “咦?”林小帆吸吸鼻涕看看床上,这才发现屋里有第三个人。他看看衣冠不整的冷冬寒,又看看□的雷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啊……你忙啊……”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他已经没有更多的脑力去思考,为什么冷冬寒会出现在董勇的房间里,以及他们两个到底做了些什么。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老天爷在玩弄之后彻底遗弃了他,他在这一天失去了大哥,失去了董勇,现在,连雷霆也不想与他为伍了。

  从别院出来的路上,林小帆缩成一团在月光下走着,眼前模糊得看不清道路。谁说月光就TM浪漫,那一晚的月色,暗淡得害他在路上绊了几个跟头,什么情调也没有。雷霆一路追出来找到他时,他就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游走在路上,他叫他,林小帆就回过头来。月光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我就是想让日子好过一点,可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雷霆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脑袋抚摸他抽搐的背:

  “走吧,救你哥去。”

  “你又舍得放人了?”

  “这不纯粹看你面子吗?咱俩是拜过关二爷的兄弟,兄弟如手足,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肉呢。这穷乡僻壤天涯海角的,我不罩你谁罩你呀。”

  “那你为了我这手足,舍得丢下屋里那件‘衣服’?”

  “衣服?啊……那姓冷的。他算哪件衣服呀,他就是一抹布。”雷霆不以为然地笑笑,掏出帕子给他擤了擤鼻子,顺手一丢,搂着林小帆朝关押敌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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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押林东海一行的地方,就在董勇住的别院后,一个四面敞风的牛棚里。雷霆吹灭了灯笼带着林小帆靠近前去,只见,牛棚虽是四面通透,但外面却有不少人看守。

  “你那大哥这回是犯众怒了。今天所有人都叫着要严惩,明天一早要把他们扔到海边的化骨池里去弄死。这里面除了神教的教众,还有不少乡民在看守呢。我这会儿要是出去让人走,明天一早人没了,我就成共犯了,回头可没法跟我爹交代。”

  “那咱俩来个调虎离山。你把人引开,我放人。”

  “哪那么容易。你也不看看神泉教都是些什么人,就那几个的身手,追我兴许追不上,可追你哥这群伤兵,绝对不在话下。”

  “这么说,就算放了他们,也跑不掉了?”林小帆发愁了“难道我真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扔进那个化骨池里……那可是我亲哥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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