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名动京城

  因着菊花宴的表现,我成了三姑六婆争相议论的对象,不过一日之间,我的芳名竟然传遍了天京城的大街小巷,风头俨然盖过了当年我那才华横溢的姐姐凌云菁,在“天京城未婚名媛榜”上排名第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地窜红了。

  哎,谁让凌家尽出才女,这几年把别家女儿的风头都压了下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反面典型,人们当然是津津乐道了!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最好的和最坏的都是容易出名的。

  我的父亲凌暮天在三娘添油加醋的说词下得知此事后,知道我嫁入卫氏一门是无望了,顿时怒气冲天,当着全家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如此蠢笨的丫头,怎会是我凌暮天的女儿!凌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光了!”我无所谓,反正我更巴不得他不是我爹。

  当日他便向我下了禁足令,将我困于沁竹苑内不许出来,并责令三夫人好好管教于我。翌日,请了西席过来,于是我以十六岁“高龄”开始了我在古代的小学生涯。

  打量着面前的先生,一看就是个知识型的老头,如果再加上个眼镜,把头发剪短的话,就和我高中时代的语文老师差不多了。我打听得他是个老秀才,十岁入学痒,到十六岁考中秀才,也不过读了六年书。哎,士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一个堂堂大学生,到了这儿竟要让一个小学毕业的来教!

  我规规矩矩地看着他的嘴在那里一张一合,感觉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起了,根本没注意他讲了些什么。

  “四小姐,四小姐?”我一下子惊醒了,原来真的睡着了。

  老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四小姐今天也累了,就讲到这里吧。”

  “谢谢先生,先生慢走。”我如临大赦,赶紧溜回房去,睡觉!

  还没睡够呢,又被叫起来了。“小姐,岑先生已经到了,快点儿!”锦书催道。

  天啊,怎么又要学,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我叹道。

  来到前厅一看,换人了,这次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男子,相貌不俗,带点清高。有才的人一般都是这样的。

  “四小姐,在下岑无寂,是侯爷请来教小姐琴艺的师傅。”

  岑无寂,那不是七皇子束元晦的师傅吗,天京有名的大琴师?我爹为了把我这个走邪的女儿引入正轨,居然连此等人物都请出场了,花的代价倒是不小。

  “先生盛名显赫,来教我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我笑笑问道。

  那人一脸不甘:“若不是平王与七皇子相荐,侯爷又诚心相邀,又岂会……”

  奇怪了,我的面子还真大啊,连皇子都出来帮忙!那人没有说出口的话,想必是对本人的不屑之语吧。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就请先生开始教学生吧!”此人虽有才,不过太过骄傲。

  “听说你会弹琴,先弹一曲我听听,看看你达到何种水平再说。”说罢闭上眼坐在一旁,不再看我。

  好吧,柳姐姐的琴技号称容国第一,与她学了几年,在她的精心指导下,本人的琴技虽谈不上青出于蓝,放眼天下却也少有敌手了,听别人说你就以为本姑娘真的不行了?今儿就让你也知道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轻轻地迈步走到琴旁,闭眼想像着潞州的江南美景,一曲《梦江南》如潺潺流水,倾泄而出。

  弹毕起身说道:“请先生指教。”

  岑无寂惊讶莫名,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方才说话,语气中已没了不屑:“小姐弹得甚妙!此曲在下未曾听过,是何人所作,小姐的琴技又是跟何人所学,还请告知?”

  我笑靥如花,说道:“多谢先生夸奖,我的琴技乃是潞州一位无名人士所授,此曲也是他所作,我这种琴技在潞州城中尚登不了大雅之堂,小楼乐坊司的每位姑娘都比我弹得好呢,要不也不会在菊花宴上惹人笑话了不是?”

  岑无寂半信半疑,叹了一声:“侯爷是多虑了,小姐有此才艺,还用得着何人教!在下不才,就此辞去。”

  我一听他要走,忙出口留道:“先生别走啊,云萱只是仗着记性好,把所学的曲调都记下来而已,实则连琴谱都不会看。先生要是走了,家父可要怪罪云萱怠慢了先生。”

  “在下有个疑问,外间传闻四小姐不擅弹琴,那是……”见我挽留,他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犹疑地问道。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可能有的曲子不适合用琴弹奏,外人听着就不怎么好听了吧!何况曲子弹奏得好与坏,不光靠技艺,还要看当时的环境,还有弹奏者的心情。”

  我只能这么说了,至于他了不了解那我就管不了了。

  听我如此说,他倒是不再提走了,说道:“在下在小姐面前不敢称先生,看起来教小姐的师傅定是一位隐世高人,其所作之曲雅致之极,不如以后和小姐共同切磋如何?”

  此人傲而不骄,也算难得。我当下应道:“先生莫要自谦,如蒙不弃,云萱定然如先生所愿。只是那琴谱我一向看不懂,也不耐烦学,先生可不可以不用教了?”古代的琴谱,那个复杂啊,简直就像一门外语,实在是懒得学。

  “哈哈哈,”岑先生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懒吧,不由得笑了,“好,一言为定!”

  趁着现在年轻,既然暂时没有什么危害我利益的大事发生,姑且在凌家继续混日子吧,我现在是生意人,精打细算着呢,能节约尽量节约,不花自己的钱,怎么都好!

  几日后传来消息,凌明珠姑娘得尝所愿逃去一劫,任月染被皇上赐婚给国舅卫元颢。听说茹妃娘娘本意是要在韩惜影和凌明珠中选一个,不意那卫公子自己看上了任月染,闹着要她,那姑娘也不差,娘娘只得答应了。

  这下放心了,我就镇日在老夫子的课堂上打瞌睡,在岑夫子的课堂上谈乐曲,本以为可以清静几天了,不想这日子没过几天,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我一一打量着面前的人,平王束连成、昭王束潇然、七皇子束元晦、楚湘寒、我二哥凌云封,还有一个没见过,据说是我那即将过门的三姐夫李子悦。

  我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怎么……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二哥凌云封一脸坏笑:“四妹妹如今可是京中名人了,我今儿有假,听说我要回家,他们全都要跟着来看看四妹妹。”

  我和这个二哥见面次数很少,也未曾交谈过,不过每回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所以虽说是三娘之子,我对他印象倒也不坏。二哥是个怪胎,听说我败坏了凌家的名声,他竟然挺开心。估计是他一直占着凌家败家子的位置,现在终于找到一个人陪他了。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长花儿!”我一时忘了给几个贵胄行礼,没好气地说道。

  束元晦和我同岁,是束连成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六,还没有封号,听到我的话,露出一副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岑夫子是我的师傅,却被请来教你了,我没人教,你说这下怎么办呢?”

  “这话七爷去跟我爹爹说去,你的师傅是他抢来的,又不是我。”我转头对着岑无寂说:“先生,你的正牌弟子来要人了,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随他走吧,要不殿下怪罪起来小女子可担当不起。”岑无寂和我处了几天,也知我是在说笑,干脆笑而不答。

  “我就告诉你她不同其他人,这下信了吧?”束连成笑着对他弟弟说道。

  我看到束连成,心里有点虚,他不会向我要回当年那块黄玉镂空龙形佩吧,虽然说是送我了,不过后来我才发现那玉佩不是一般地值钱。四年前我在潞州成通钱庄想尽办法都贷不到银两,最后钱庄的老板看到那块玉佩,居然只以它作抵押就贷了一大笔巨款给我做生意。因为我需要流动资金,那玉佩现在还押在那儿呢。

  我警惕地对送过我玉佩的三人说道:“几位公子,送出去的东西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的,你们可别是来要回那几块玉佩的吧?”

  束连成哈哈笑道:“四小姐都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我们又怎么会这么做呢,放心,咱们不会向你讨债,你要喜欢,改明儿再送你几块。”

  我一听松了一口气,“那就先谢过平王爷了!”

  以为我会推辞?笑话!本姑娘是商人,商人可是唯利是图,有人白送上门的值钱东西,不要白不要。

  另外几个人在旁边笑弯了腰,束元晦拍拍束连成的肩膀,同情地说道:“二哥,人家都先说谢谢了,这下你不送也不行了。”

  我二哥也没想到他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妹妹如此厉害,几下就把王爷给绕了进去,笑着对我挑了挑眉。

  我现在羽翼渐丰,也不像四年前一样藏着掖着了,开始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历程,反正这朵荷花总有一天要盛开的!

  我和岑无寂学琴都是在苑中的竹林里,没有多余的座椅,于是叫来锦书和银笙,给几位爷搬来椅子,招呼他们坐下。

  “凌云萱,是我先跟岑先生学琴的,你得叫我师兄!”七皇子直接喊着我的名字说道。

  “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师姐。”我毫不退让,你一个小破孩儿还想让我叫你师兄?

  “先入门者为长,应该是你叫我师兄。”

  “那有大的叫小的哥哥的道理,你应该叫我师姐。”

  我们两人为这个问题争了起来,旁的人只是笑道看乐子,谁也不帮腔。争了半天不分高下,我采用了个折中的办法:

  “你说的有理,我说的也有理,这样争半天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家互相叫名字,这样没得说了吧。”

  束元晦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反正名字不分大小。”

  “听得妹妹在学琴,大家都要来看看妹妹学得如何了,怎么样,弹一曲来听听,看还是不是那魔音穿耳!”

  我说他是怪胎果然没说错,我这无良的二哥居然是带人来看自己妹妹出丑的。

  我以眼神止住了欲待说话的岑先生,说道:“怕是要叫哥哥失望了,妹妹我已从魔升仙了!”

  “那就更要听听了!”二哥嬉皮笑脸地说。

  “好吧,只是若先生也说我弹得好的话,二哥赏我什么?”

  “若是弹得好,二哥自然有赏,今天这身上戴的饰物,你看中哪样便拿哪样!”

  “我也是!”

  “我也是!”

  哈哈,又全部被我拖下水了。我看着这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还有三个皇子啊,身上佩的头上戴的那都是极品,这下赚大了!

  “要是凌小姐弹得不好又如何?”束连成问道。

  “弹得不好的话,”我故作迟疑了一下,“你们每人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但凡我能做得到,一定照做。”

  “好,一言为定!”众人齐声说道,岑先生在旁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除了束潇然乘其他人不注意,对我眨了眨眼睛,另外几个还以为岑无寂这个样子是针对我呢。

  弹什么好呢?当年我可是天天戴着耳机听中国民乐,虽不怎么会吹拉弹唱,听得久了,那旋律可是在脑海中萦绕不去。不过太长的一时之间记不上,来首短点的,对了,这琴音较为柔和,就弹陈晓东唱的那首《倩女幽魂》。

  我集中精力,疑神弹完一曲,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如何?还需先生点评么?”

  “你你你,你怎么会和那日完全不同?”束元晦到底是小孩子脾气,手指着我不相信地问道。

  “那日怎么了,曲各有千秋,认为我那日弹的不好吧?那是你不会欣赏!”

  “好啊,凌云封,合着你陪你妹妹一块儿给我们下套呢!”楚湘寒咬牙切齿地对我二哥说道。李子悦菊花宴那天估计也是在场的,看着我满脸的惊讶。

  我二哥一脸委屈:“谁说我和她是一伙儿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让你们来你们偏要来,怎么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只有两位王爷站在一旁乐着,有钱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行不行,你再弹一曲。”束元晦不依。

  “愿赌服输,先前说好的弹一曲,可没说弹两曲,再说了,再弹你也是输,快把你头上那个束发的金冠给我吧。”这小子这么顽皮,我故意整整他。

  岑先生笑着出来圆场:“各位爷,凌小姐和我名为师徒,实际上我是担着这虚名,小姐的琴艺岑某都要甘拜下风呢!”

  “先生,你是护着她,呆会儿好和她分赃吧?”束元晦气呼呼地说道。

  “呵呵呵,我确实是不如先生,不如赢你那是赢定了,别赖帐!”我大声说道。

  最终七皇子金冠我没敢拿,虽然我很喜欢金子,不过那个东西太显眼,拿了他束元晦就得披头散发地回去了,还是不要得罪皇家人为好,最后他给了我一荷包的小金镏子代替那个金冠,比茹妃娘娘赏给明珠的多得多。这一日,我还缴获了三块玉佩、两个玉带钩。

  晚上我趴在床上点着我的战利品,对锦书和银笙说道:

  “看来本姑娘和玉特别有缘啊!你们说,这要是天天有人来和我打赌多好,那就不用辛辛苦苦做生意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容国首富!咱们就买个比凌府还大的宅子,日日笙歌艳舞,哈哈哈!”

  锦书光是笑,银笙总是在我幻想的关键时刻打消我的积极性,她站在窗边看了看天空,这才说道:

  “小姐,这天都黑了,你怎么又不分场合做起了白日梦!”

  我不由得感叹,教仆无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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