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人生何处不能逢

  黛玉等人出得冷月庵来已经快到晌午时分了,主仆几人上了马车,乾玉依然是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因着贾家派的赶车的人已是被乾玉打发了,只得由银霜来驾车了。

  “姑娘,我们现在是要往哪里去呢?”银霜在车帘外问道。

  “哥哥你说呢?”黛玉撩开窗帘子问乾玉的意见。

  乾玉一笑:“还是黛儿你来安排吧,你不是早盼着能出来么?”这丫头,怕是心里有些主意吧,却是来问自己的。

  “那……”黛玉想了一会儿,又道:“反正现下里也是午膳的时间了,我们就先去吃饭吧,可不能饿坏了某人,不然谁来保家卫国的!”说道后半句儿倒是笑了。

  乾玉很是无奈,妹妹如今是越发爱打趣自己了,连吃饭这种事都能扯上自己。

  春纤却是问道:“姑娘,京城里这么多酒楼的,去哪家呀?银霜还是不知道往哪走嘛!”

  黛玉好心情地敲了一下春纤的头,道:“笨丫头,当然是去我们自家的酒楼啊,难不成将钱给别人赚的?”

  春纤委屈地嘟囔着:“姑娘,我本来就够笨的了,你还敲我的头,会把我变得更笨的啦!”

  大家都是都被逗笑了,这个春纤,真真是个宝!

  银霜已是知道了要往哪去了,便驾着车直往林家在京城里开的酒楼惜玉楼而去。

  这还是黛玉第一次来瞧自家在京城里的产业,红萼和银霜倒还熟悉些。下了马车站在惜玉楼的门前,黛玉看着那悬在门上方的牌匾,那是爹爹写的字呀,那样的潇洒劲道!惜玉、惜玉,黛玉默念着楼的名字,爹爹,你是要珍惜我和哥哥吗?那么为什么你要入仕?为什么你不好好保重自己?一时黯然,全然没了在路上的兴高采烈。

  乾玉见了黛玉那盯着牌匾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是想爹爹了,便忙打岔道:“黛儿可是饿坏了?怎么站在这里发起呆来了?”

  黛玉回过神来颇为勉强地笑道:“真是饿着了,我们快进去吧。”说罢,倒是快步走了进去。

  乾玉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倔强的丫头,也是追了上去。

  刚进得门去,就见掌柜的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见到红萼与银霜,却是愣了一下,待看到她们身后站着的蒙着面纱的黛玉和乾玉时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公子和小姐快往这边请。”便忙领着黛玉和乾玉往楼上雅间去了。

  黛玉扫了一眼酒楼里的情况,发现生意很是不错,不由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是被那掌柜的注意到了,心里倒是放心下来,当初老爷将生意交给还只有四岁的小姐管理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吓了一跳,对此都是将信将疑的,没想到小姐真真是奇才,想出来的经商的点子新奇的很,愣是将家业打理的红红火火的,自己真是佩服不已,今日小姐突然来了自己这怕也是有巡察之意的。

  一行人进了一个雅间,黛玉与乾玉就了座,黛玉亦是取下了面纱,那掌柜的就恭恭敬敬地上前来行了一礼:“惜玉楼掌柜林钟见过少爷、小姐。”

  “钟叔万不可如此,我和哥哥还是小辈呢,可不是折杀我们了!”黛玉忙示意雪雁扶起林钟道,乾玉却是不言语,只是笑着看着黛玉老成地应对。

  黛玉笑着说道:“今日我们来也就是吃顿饭罢了,不曾有别的什么事。”

  “那我现在就下去准备了。”林钟忙答道,便是告了退下去吩咐了。

  “妹妹管家业很是有一套嘛!”乾玉呷了一口茶道,却是有些戏谑的成分在里面,“以礼相待却又不丧失主子的气魄,妹妹驭人的本事哥哥可得好好学!”

  “可不是,哥哥确实得好好学。”黛玉可不理会乾玉的戏谑,“哥哥也是,竟是不帮帮我的,倒是在一旁看好戏似的。”倒有些埋怨了。

  “是是是,哥哥错了,哥哥以前的悠闲日子可不是托了妹妹的福么,哥哥可一直记着的。”乾玉说着脸上露出无比感激的神情来。

  黛玉她们几个倒是都笑了。

  “我倒不知道乾玉你还有如此爱玩笑的一面呢!倒是多亏了林姑娘了。”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浑厚磁性的笑声来。

  “是水溶兄来了?”乾玉也是有些诧异,却也是笑着答道,忙起身开了房门,然后领着一个大家公子打扮的人进来了,其后还跟这一个看似很是机灵的小厮。

  “黛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那个告诉我冷月庵的军师——北静王世子水溶!”乾玉高兴地向黛玉介绍道。

  “呀,姑娘,是那个帮着我们找回紫玉芙蓉的公子呢!”春纤一见到乾玉身后的那个人便惊讶出声。

  黛玉也是发现了,虽有些诧异,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的,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却只对着那人福了福身,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是公子你,倒不知是北静王世子,倒是失敬了。”言语间有些对水溶打搅他们兄妹谈话的不满。

  水溶却是不以为意,只道:“林姑娘哪里失礼了,倒是我打搅了你们很是失礼的。”黛玉本以为权势中人很难容忍别人对自己无礼,这水溶怕是要生气的,不想倒是如此温和,加之上次他帮了自己一回,倒是有了些好感的,也是,哥哥交到的朋友能是一般人的么?

  乾玉已是发觉到自己的妹妹与水溶是认识的,便问道:“妹妹什么时候认识水溶的?我倒不知道。”

  黛玉便将上次在上京的路上帮自己追回紫玉芙蓉的事说了一遍,乾玉自是知道紫玉芙蓉对黛玉的重要性,忙向着水溶道谢:“水溶兄是不知道那玉坠子对我妹妹的重要性,那是先母留给她的,平日里宝贝着呢。”

  “原来如此。”水溶叹道,难怪她要给自己林家的感恩令呢,这算不算是自己与她的缘分呢,想到这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不多时,林钟已是准备好了饭菜了,都是些苏州风味的菜,很是对黛玉的口味。乾玉自是让水溶一起吃的,水溶当然不客气了,一口便应承了,只是黛玉心里又不好受了,自己好不容易能与哥哥见面,哥哥又是要上边关去的,如今倒好竟是连好好地与哥哥吃顿饭也是不能了,对水溶的好感不由减了几分。水溶在一旁好笑地看着黛玉那一脸的郁闷,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自己很想看看这个淡定的丫头生气却不得发的表情。

  半顿饭下来,黛玉都是默不作声的,只听着哥哥与水溶在一旁忘我地讨论着边关的紧张局势,对这些黛玉多少是知道的,却不想边关的局势已是如此严峻了,不由有些担心乾玉来。

  正吃着,却是听见敲门的声音:“少爷,军中有人找您!”

  乾玉等均是一愣,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忙叫那人进来,一问果然是军中有急事,要乾玉速速回去。乾玉只得歉意地看着黛玉道:“黛儿,这次哥哥就不能陪你回去了,下次哥哥一定好好陪你玩一天。”又转过身对水溶道:“待会倒要麻烦水溶兄送黛儿回贾家去了。”水溶忙应允,乾玉便放心地随着那人走了。

  黛玉更是心情不好了,也不管一旁的水溶,只自己坐着发呆。

  水溶倒是好脾气,温和地对黛玉道:“黛儿不要生气,吃饭吧,看你瘦成那样。”竟是有些心疼。

  黛玉却是忽略了那抹心疼,只注意到了水溶对自己的称呼,很是生气道:“谁准你叫我黛儿啦?倒是自来熟!”

  “你哥叫我水溶兄,那你也算是我妹妹呀。”水溶一脸无辜的辩解道,此时的他哪还有平日里那谦谦君子的风度。

  黛玉倒是不气了,只觉得这人你越与他置气他越是气你,倒不如不理他的好,只是自己真的是遇人不淑,以前是红衣,现在就是这个水溶了。

  水溶见黛玉不说话了,倒是怕她真生气,只得无奈道:“好吧,你不是给了我一块感恩令的么?那我就提个要求总行了吧?”

  “什么要求?”黛玉冷冷问道,倒要看看这人又耍什么花样。

  水溶奸诈一笑,道:“我的要求就是我今后要叫你黛儿,你要叫我溶哥哥!”

  “你……”黛玉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倒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啊,黛儿一定能做到的!”水溶又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样儿,心里却是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黛玉只得无奈地点头道:“好吧。”真真是自掘坟墓了。

  水溶却是在一旁看着黛玉懊恼不已的神色,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满足感来,若是就如此过一生,平平淡淡的,多好。

  好容易吃完了饭,黛玉竟是化悲愤为食欲地吃了比平时多了许多的,倒是看得那四个丫头很是欢喜,姑娘平日里吃的太少了。

  水溶有些宠溺地问黛玉道:“如今还早,黛儿可要上街逛逛的?”

  黛玉倒是被水溶这突如奇来的温柔给震得一愣一愣的,一旁的雪雁她们见了均是笑了起来,自家姑娘何时如此不淡定了,今日面对这个水溶世子却是这般容易动怒,真是反常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世子对姑娘是有意思的,可姑娘自己倒是不知道了,看来今后是怕是有好戏看了。看这世子也是才华横溢、风姿翩翩的,和姑娘很是般配呢!

  听见自己丫头们的笑声,黛玉不由恼怒:“我才不想逛呢!”便不再理会水溶,倒是自己直接就走出了门。

  水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也是随后跟了上去。黛儿,你看你对我是不同的,连你的丫头都看出来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如此,也是不枉费我千方百计儿地从你哥哥那套话,今日又跟了你们那般久了。

  黛玉虽嘴上说不想逛街,可是逛街的吸引力对她实在是太大了,在贾府里闷了那么久,每天只能看看书、下下棋、弹弹琴的,早就想着出来放松了。于是,一出酒楼的门,黛玉就将方才的不快全忘了,也不急着回去,便领着红萼她们开心地满街逛了,倒是与一般女孩儿无异了。水溶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心口不一的丫头,满脸的宠溺,真的很希望黛儿能永远这样真实、快乐,而不要再变回那个冷静、淡漠的林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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