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岁晏知君归不归

  就在黛玉倚窗思念哥哥之时,林乾玉正快马疾驰在通往苏州的宽阔官道上,所过之处扬起漫天的尘土。已是尘土满面了,乾玉亦是顾不得这些,心里直盼着能早点回到苏州那温馨和睦的家中,早点见到慈爱温和的父母和灵慧可人的妹妹!那个家呵,是他一生温暖的所在,亦是他如此勤奋努力的因由。只有变强才能保护好这个家!

  已是大半年没回家了,不知道父母是否已开始有所衰老,不知道妹妹是否长高了些许,不知道那棵和妹妹一起种下的小白梅树是否成活……而且,今日还是妹妹的生日呢!那丫头怕是正在盼着自己呢。

  此时的乾玉是思绪万千,脑子里净是闪过与家人相处的一幕幕温馨画面来。

  近乡情更怯,他竟是有些紧张了,不知道家里有何变化,不知道自己在这半年里错过了些什么。

  快点,再快点,林乾玉扬起马鞭在马的后背上狠狠抽打了一下,马一吃疼,便使劲向前方奔去。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快到了林府的门口,此时可怜的马儿已经累坏了,竟是再也奔跑不起来,林乾玉只得随着马儿慢悠悠儿前进,也不能太虐待了自己的马不是。远远地,林乾玉就看到自家门前正排着长长的队伍,那定然是妹妹又在施粥了,妹妹这人虽看起来清冷却是个有心有情的呢。一想起自家妹妹,乾玉脸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长途奔波的劳累已不见了影踪。

  才刚到了门口,正站在门口张望的雪雁马上眼尖地发现自家少爷骑着马回来了,竟是激动地拔腿就往内庭跑去,此时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去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去。乾玉一见雪雁那丫头的慌张样儿竟是灿烂地笑了,更是显得俊逸非凡,直把排队的众人看呆了去。这就是自己的家呢,自己在外漂泊大半年后终于回来了。门口正忙着分派东西的林家下人们此时也发现自家少爷回来了,一时间忙乱起来,有跑去向老爷夫人通报的,有抢着扶乾玉下马的,有安置马匹的,有去准备少爷梳洗的,直直的温暖了乾玉的游子之心。

  此时一旁等着的人回过神来,也骚动起来了,开始议论起林家少爷来。

  “原来这就是林家大少爷啊,真是一表人才!”

  “是啊,听说文采武功均是出彩呢,竟是不输于林老爷当年的。”

  “林家的子孙真是个个出众啊!”

  …………

  凝黛苑内,黛玉正倚在床沿边上看着拿在手上的医书,却听得屋外雪雁气喘吁吁地在大声叫唤自己,便走出绣阁去。只见得雪雁跑得满头大汗正扶在门框上不住地喘气,一见到自己便激动地道“小……姐,快…快…”到此竟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慢点儿说。”黛玉看了她那样儿安抚地说道。

  雪雁倒很是听话地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道:“小姐,是少爷回来了,刚到咱府门外正要往大厅去的,小姐快去大厅见见吧!”这回倒是把话说流畅了。

  “你是说哥哥回来啦?”黛玉亦是激动起来,不等雪雁确定的回答便提起裙摆直往大厅方向跑去,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淡静。

  正低头狂跑着,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气息让黛玉不禁呢喃道:“哥哥?”

  “是我呢!黛丫头!”来人正是乾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黛玉那有着薄汗的小脸。看到黛玉脸上那不敢置信的表情,乾玉心情更是大好,这丫头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黛玉终于从怔楞中回过神来,有些儿后悔自己冲动的举止,天,自己的糗样子都被哥哥看到了,不禁懊恼道:“哥哥就知道戏弄我,早知道就不出来接哥哥了……”正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这下,乾玉有些慌神了,自己可没怎么见过黛丫头哭过呢。只得伸手擦干黛玉脸上的泪珠,一边哄道:“黛儿怎么哭了呢?是哥哥不好,哥哥这么久都没回来,哥哥错了。”

  一听这话,黛玉哭得更厉害了。自己自认是个冷情的人,是哥哥从小儿陪着自己才让自己有所改变的。自从父亲让哥哥外出求学后,哥哥就很少回家了,尤其是这一次,竟是去了大半年!

  乾玉更慌神了,只得道:“黛儿不要再哭了,不然让爹知道了哥哥我可要挨罚了。唉呀,爹爹不会打我屁股吧?这也太丢人了些。”

  黛玉这下倒是破涕为笑:“爹爹从不打哥哥的,这次又怎么会罚哥哥呢!”说的乾玉直点头。

  “不过……”黛玉脸上露出了诡计得逞的表情。

  “不过什么啊?黛丫头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要整哥哥呀?”乾玉见得那副表情就在心里哀叹,又要上这丫头的当了,不过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哥哥明天一定要带我出去玩!我都没怎么逛过苏州城呢!”

  “哼,你骗谁啊!哥哥我还不知道你这个鬼丫头么。也不知道那个扮成男孩子模样出门去的是谁!偏生爹爹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竟是在我面前装起可怜来了。”乾玉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

  “可是哥,我好久都没跟哥哥逛街了……”黛玉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看你不上钩!

  “你这丫头真是吃定我了!好吧,哥哥我明天就勉为其难带你上街去!”

  “就知道哥哥对黛儿最好了,不像爹娘老不让我出门!”黛玉撒娇道。

  “丫头,在你哥面前说我跟你娘什么坏话呢?”林如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他们旁边,佯装生气道。

  “我哪说爹娘坏话啦?”黛玉急忙摆摆手否认道,又转向乾玉问道:“哥,我说爹娘坏话了没?”还眨巴眨巴眼,竟是无比的调皮可爱。这样的黛玉可是少见。

  “是是是,你没说!”乾玉笑道。

  “你个小丫头,爹爹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运气就没这么好了。”林如海亦是笑道。然后又对乾玉道:“你这孩子,刚回来就只记得看妹妹,竟是忘了爹娘了?”

  “哪有啊?我可是天天惦记着爹娘的,从不曾忘的。”乾玉一脸委屈样儿,直把黛玉跟如海逗笑了。

  “你们这两孩子啊,真个是拿你们没办法。罢罢,吃饭去,敏儿还在等着呢。”

  如此,三人便往饭厅走去。

  在黛玉后跟来的雪雁看到一家人如此温馨的一幕,亦是激动、高兴不已,很少见小姐哭呢,也很少见少爷笑得那般开心!

  饭厅这边贾敏已是备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了,本是要自己亲自下厨的,奈何有了身子,林如海自是不同意的。

  刚一转身,贾敏就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眼里也是含着泪,只是忍着没往下掉。

  乾玉小声道:“娘亲,乾儿回来了……”不等他说完贾敏已是将乾玉搂在了怀里,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已是泪流满面,竟是完全忽视了旁边站着的父女俩。

  好一会儿,黛玉假装吃味道:“娘亲真真偏心,把我和爹爹都忽视了!”

  林如海亦是劝解道:“敏儿,乾玉才刚回来,定是饿了的,咱还是先吃饭吧。”

  听了这话,贾敏摸干眼泪:“看我,竟是将吃饭这事给忘了。”说罢拉着乾玉在自己旁边坐下,又将黛玉拉了坐到自己的另一边,直把林如海给忘了,惹得林如海吃味不已,那模样哪还有江南名士的风度,把三人都逗笑了。一家四口在大半年后终于团圆了。

  “今儿个还是黛丫头的生辰呢。”贾敏叹道,又对黛玉说道:“我叫厨房里煮了些你爱吃的菜,还有一碗儿长寿面,你可得多吃些!”

  “黛儿又不是小猪,哪里能吃这么多啊!”黛玉看着那一大碗长寿面,哀叹道。

  尔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既然是我生辰,那我的礼物呢?”

  “你个鬼灵精!我跟你娘亲哪次少了你的礼物?到时候叫人给你送过去,行了吧?”林如海宠溺地笑道。

  黛玉又嘟着嘴对乾玉道:“哥哥,你的礼物呢?”

  乾玉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再给你。你别这么猴急啊!”

  “我哪猴急啦?还不是怕你赖账么?”

  “好啦,吃饭吧,菜都凉了!”贾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乾玉碗里。

  “是是是,还是吃饭要紧!礼物到时再说吧。”林如海亦是附和道。

  好容易吃完了饭,一家四口便坐到了花院子里,品着茶,听林乾玉讲这半年来的所见所闻。说到在外风餐露宿时直把贾敏心疼的,一个劲儿怪罪林如海不该让乾玉出外游学。微笑着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黛玉心里充满了温暖,这就是自己的家呢,自己前世所没有的家。

  当空,一轮圆月,昭示着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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