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审讯

  凤城毕竟偏处南方,不比汴城,今年的严冬似乎短了些,还未到除夕,凤城里的雪就慢慢地融化了。雪融化了,天气却更显寒冷了。

  归柏云给的金疮药果然是特制的,用在青儿的身上,使得青儿的伤好得特别快。本来要半个月才能好的外伤,却只需七天就已结痂。只是疤痕要想消除,却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事。青儿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也因为多日来几个丫头细心的照顾,恢复了一点红润。

  那个疙瘩男刘七携带着卫八,因为出了差错,导致夜歌大发雷霆,终被周平发配到其他地方去,不知是回家了,还是被处了板刑。总之,他算是消失在塞云等人的视线中。想必直到离开,他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厨房的柜子里,一大包盐就像水汽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在那件事发生的当日,众人走出厨房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设法处理水缸里的水。

  春天的脚步更近了,似乎已经走到了门口。茶花,白梅依然开得争奇斗艳。

  长风吹着茶花,片片飘落,就像给大地铺上了红色的地毯,显得妩媚而又娇艳。

  塞云立在茶树底下,看着飞舞的花瓣,就这样爱上了那美丽的景色。孩子绿色的衣裳在纷飞的片片花瓣中,就如红花衬着绿叶一样显眼。

  夕阳西下了,给天边镀了一层金边,晕着金黄色的光芒。

  孩子正在享受着难得的一刻平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打乱了那一片详和。

  一队人员急急地朝群芳居而来,为首的是几个武士装扮的青年人,一看便知是夜卫们,身后跟着几个身着蓝色布衣的下人。浩浩荡荡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令人心急火燎的事。

  众人进了群芳居,也不因是丫环的住所而有所顾忌,掠过塞云等人所住厢房,直向里间的厢房扑去。而那间房,却是谷中主人夜歌的书房丫环菊儿与另一名丫环莲儿所住。

  不一会,就见众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却在最前的夜卫手中多了一样东西,用黄色的绸缎包着,看不清是什么。

  浩浩荡荡地来了,又浩浩荡荡地走了,如一溜风,只卷起路边的一缕灰尘。

  塞云看着众人的动作,直觉会有要事发生——菊儿会有危险!

  果为其然,奇儿心急如焚地跑了来,见到塞云,一阵激动,拉着两手,颤抖地说道:"菊儿……菊儿去了挽天阁!"

  挽天阁?塞云心里猛抽一口冷气。那是专门为谷里犯事的人审讯,行刑专门所设的场所,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是不会去挽天阁审讯的。而一旦行刑,瘦弱的菊儿不死也会半死。

  青儿也听到了奇儿的声音,拖着半好的身子出到门口,满脸焦躁。

  塞云阴沉着脸,眉头皱了又皱。最后开口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奇儿刚想拉住她,孩子的身子却先她的手一步,朝着挽天阁而去。留着身后担心的两人直跺脚。

  红色的花瓣依然在空中飘舞,犹如一只只艳丽的蝶。可再美丽的景致也无法撼动孩子的心。此刻,她只记得那女子给受伤的青儿送金疮药时,急切的神色。还记得她和自己打招呼时的那句,你就是新来的云儿?记得那个女子在伤心失望之时,抱着她腰身的无措的小手,还有那嘤嘤的哭声。

  大脑里忽然闪起那女子对着一男子狠决的话来:"你这禽兽!你要敢对我动手,我必会告之少爷,揭露你这禽兽的丑恶嘴脸!我决不会让怜儿和环儿白死的!"

  心里莫名就窜起一把火来,不管你是真宝,还是假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再是宝!孩子在心里狠狠地想道。

  心里急,脚上的步伐就更快了,孩子犹如一只发飙的小野兽,朝着挽天阁冲过去。

  挽天阁建得倒有几分萧目之感,有着隐隐的庄重。四四方方正正经经的结构,召示着它的严肃与认真。

  到了挽天阁,塞云也不理会众多围着外侧的人,一脚就向内跨去。内堂里,菊儿正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堂上,唯一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一名少年,一身精致的白色长袍,同色腰带系在腰间,墨色的长发高高地束起,又披散在肩膀上。几缕青丝垂在胸前,因着大门外吹进来的风,阵阵飘浮。

  夜歌正在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菊儿,对于塞云的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反映。

  少年的目光定在那一点上很久很久,终于毫无感情缓缓开口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

  菊儿听到问话,扬起脸,双眸一阵模糊,转向旁边立着的一个男子身上,狠狠地瞪了一眼,紧咬唇瓣,倔强地说道:"奴俾没偷!"

  塞云随着菊儿的目光,这才注意到立在菊儿身边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只见那男子长着一双狭长的眼,却发着耗子一般的光芒,浓眉,塌鼻,一身藏青色的上等下人服饰穿在身上,显得稍微有些宽,看他也应该是在谷中有些地位的管事。此刻正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地上的菊儿。

  收回目光,塞云心里已隐隐有些明白。

  夜歌眯起眸子,也不再看地上的菊儿,冷冷道:"秘籍在你房中搜出,你又作何解释?难道你想说是别人陷害你,故意放到你枕头底下?"

  菊儿本来就想说是陷害,如今少爷明显不相信她,也不愿意再多作争辩,只冷清地再次说道:"奴俾说了,奴俾没偷!"

  那个耗子眼似乎急不可待地要定菊儿的罪,此时不等夜歌开口,抢先一步说道:"你说你没偷,少爷的书房只有你一人能进去,所有的书籍除了少爷,只有你最清楚放在什么位置,其他人别说不知道书放在哪里,就连书房,也是不可能进去的。谷中众人都清楚少爷的规矩,少爷也念你懂得几个字,这才让你到书房侍候,如今你却不知感恩,反而成了窃书贼……"

  那男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以坐实菊儿的罪,却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凌厉的射线投过来,不得不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话语。

  夜歌非常不满那耗子眼自作主张的举动,眯成一条缝似的双眸危险地看着他,直盯得耗子眼身后冒几个窟窿:

  "贾宝!"

  冷!不能再冷的语调,使得耗子眼直感觉身处冰块之中。贾宝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逾矩了。

  硬着头皮,转过头来,低着脑袋,也不敢看夜歌,贾宝讷讷地回道:

  "奴才在!"

  夜歌却也不再看他,收回目光,重投至地上的菊儿身上,说道:

  "如今证据确凿,你又无法证明你没偷,发生了这样的事,总需要人来承担责任。你既是我书房的丫环,本就有防贼之责。如今更是在你房中搜出被盗之物。本少爷念你向来从无过失,此次又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仗责三十大板,从此之后,我裥谷中不再有尔等这样的盗贼。"

  周围一阵抽气声响起,三十大板要打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无碍,打一个健壮的男子汉也还可承受,但要放在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只怕和死没有差别了!

  没有人为菊儿求情!遇到这样的事,大家躲还唯恐不及,又怎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枪口上。贾宝听到夜歌已经下令行刑,脸上紧张的神色终于缓了缓,向夜歌身边立着的丫环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回以对方一个释然。

  然而,这么一个小动作却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贾宝的塞云。孩子冷漠的双眸扫过贾宝,又转向夜歌身边的竹儿,竹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却不明何故。

  两名夜卫听到夜歌对菊儿的责罚,便去拿来杖责的棍子,那棍子足有碗口粗,实木,磨得锃亮。塞云看着菊儿瘦弱的身子,"噗"的一声就跪了下去,连向夜歌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内堂里。

  众人都转过头来,满怀惊讶地看着她。菊儿也抬起脑袋,却满脸焦急。

  夜歌这时才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孩子,孩子一双朗若明星的大眼正炯炯发光地看着他,未见丝毫惧怕之色。少年扬起剑眉,饶有兴趣地转过头来:

  "你是谁?"

  "我是菊儿的朋友!我叫云儿,我来为菊儿求情!此事绝不可能是菊儿所为,求少爷看在菊儿侍候您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饶过她一次。并请您再彻查此事,别让真正的盗贼逍遥法外!"塞云直视夜歌,看向他的双眸,淡淡地开口,缓缓地说道。

  菊儿看着塞云,焦急得连连摇头。

  "哦?你认为我让真正的盗贼逍遥法外,那么,真正的盗贼在哪里呢?"夜歌耸耸肩,把问题抛回给塞云。

  这孩子的胆子不小,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夜歌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此时塞云却是万般无奈了,怀疑而没有证据是没有用的。没有必备的药物,不可能验指纹。况且就算在有药物的现代,具备反侦探能力的人仍然能够防止留下指纹。难道告诉这个小主子自己偷听到的话。撇开偷听到的话是不是证据而言,夜歌会不会听一个八岁孩子的话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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