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算计

  淡淡的月光摇曳而下,撒在天地间,照在茶树下,映出斑斓的美。茶花的花瓣片片飘下,像展翅飞翔的蝶。风吹着茶树,一阵摇摆,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割得生疼。孩子立在窗前,似要透过重重的茶花看到很远很远。小手里拽着那把小铜锁,抓得那般紧,似乎一放手,就会飞走一般。

  良久,回过头看了看床榻上的瘦弱身影,把手里的小铜锁挂回了脖子上,转身出了门,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扉。

  她沿着厨房的方向朝前走,月光映在她的身上,照出朦胧的影子。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北风吹着她的秀发,翻天飞舞。前方传来铮铮的脚步声,孩子闪身躲进旁边的茶树林中。花瓣落在孩子的身上,淡淡的花香令人一阵心旷神怡。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又远了。孩子刚想低头爬出茶树林,忽然,在孩子藏身的近处传来一阵女子嘤嘤的哭身,接着听到一个男子声音道:"哭什么哭,老子还没开始玩呢,这么细皮嫩肉,要是让贾宝那个禽兽要了去,你还有命?"

  女子不说话,只嘤嘤地哭着。孩子只当是两个下人在偷情,不想蹲墙脚,想再次爬出茶树林,又闻那女子止了哭声,抽泣地说道:"可青儿……青儿!"那声音异常熟悉,孩子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

  孩子心里一咯噔,青儿?刚想动的腿又立在原地。

  "只要你顺了我,我就给你保着青儿。妈的,谷里这么多丫头,哪能全都让给那禽兽?怎么着老子都得尝尝鲜。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男子沉着声音,缓缓地说道。

  接着传出一阵奢靡的声音,阵阵剌耳。

  贾宝?孩子在心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一无所获。甩甩头,干脆不去想他。低头拾起一块石头,瞄着那个方向掷了出去。"咚!"硬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回响在空旷的夜里,犹如石块击入湖中,激起层层波澜。

  "谁?"男子阴冷的声音。

  ……

  奢靡的声音消失,传出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夜里恢复了宁静。不一会,那奢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之前的更响了,召示着男子刚刚的隐忍与现在的迫不及待。

  孩子的双眼在夜里发着算计的光芒,小手一挥,又一块石头掷了出去。

  "啊!是谁在暗算我?"

  男子气极败坏的怒吼,可以想像石子击中他时的扭曲变型的脸。

  脚步声向着孩子藏身之处传来,孩子闪身出了茶树林,向着另一边的茶树林闪了进去。

  男子到了孩子的藏身处,没有见到人影,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男子的叫声却引来了另一队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巡守的夜卫听到尖叫声,从前方折了回来,向着男子立着的茶树林,唤道:"谁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见到是夜卫,忙躬着身子低着脑袋出了茶树林,黑夜里,可以看见男子大致的轮廓,那是二十多岁下人装扮的年青男子,男子一手抚着额角,一边讷讷地回着夜卫:"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

  夜卫们看了看男子的额角,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没事不要大惊小怪的!还不快滚!"

  "是,我马上滚!马上滚!"男子低头哈腰,也不理会林中的女子,提着裤腰带就灰溜溜地走了。

  孩子盯着男子狼狈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

  夜卫们看到那男子离开,又不放心地向着茶树林中瞄了瞄,不一会,也相继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了。

  孩子出了茶树林,向着最初男子所在之处摸了过去。到了近前,方看见一个女子神色慌张地蹲在那里,一阵不知所措,脸颊上发着羞涩的红。

  孩子走上前,拉起女子青白的小手,唤道:"菊儿?"

  女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满眼晶莹瞬间如缺堤的洪水,倾泄而下。零乱的发丝飘在脸颊上,显得女子越发的妩媚了。

  孩子伏身向前,伸出手去替女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完。泪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菊儿,别哭,他走了,你还有我在这呢!我们先回去,再哭,就要像个熊猫眼了!青儿还在等着你呢,她醒了,正在找你。"孩子循循善诱,缓缓地开口说道。

  菊儿松开双手,又张开双臂,环过孩子的腰身,紧紧地抱着孩子。贴上孩子的脸颊,渐渐地止了哭声。

  一阵长风吹过,夹着茶花的芬芳,飘荡在空寂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第二天中午,塞云还在厨房忙活,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一上午不停的差使,使得小小的身子快要直不起背了。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有人揣着厨房的门,夹着一句句骂骂咧咧的男子声音:

  "妈的,老子不干活吗?这是什么饭菜,咸得能腌死一头猪!"

  "这是人吃的吗?"

  "不给饭老子吃,老子今天也不用干活了,谁爱干谁干去!"

  "刘七,这是你做的菜吗?老子不稀罕,赏给你!你得给老子重新做一份!还得另加精肉,"

  ……

  ……

  这些夜卫们刚刚还满脸带笑地从厨房打走饭菜,此刻却像一头头发怒的犀牛,扬着牛角向着目瞪口呆的疙瘩男撞去。

  怒骂声,揣门声,敲着碗筷的声音,使得立在一旁的刘七(疙瘩男)不知何故,半天才反应过来饭菜出了问题。

  收回失了神的双眼,看向盆里剩下的菜,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还是与往常一样的色泽,搭配也合理。再说,刘七掌勺这么多年,该放什么配料,放多少,心里都是有数的,不需多次尝试,总是一步到位。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有过人投诉他做的饭菜不好,如今,还是第一次。并且直到眼下,还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拿起竹筷,夹了一口蔬菜送入口中,刘七皱紧了眉头,果然咸得入不了口!又不好当着夜卫们的面吐出来,只得硬生生地吞下去。塌凹的鼻梁似乎凹得更深了,脸上的疙瘩也似乎要落下来。

  又尝了尝其他的菜,都是一样咸得入不了口。

  刘七低下脑袋,又抬起,看向众多的夜卫们,勉强使自己堆起一脸笑来,那笑,却比哭更难看。

  "各位爷们,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刘七做事,心里有数!"刘七谄着尾巴,像一条哈巴狗:"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未出过这样的事!一定有人故意陷害我,一定是的,一定是!"

  带头哄闹起来的一名夜卫紧握着双拳,大有扬起拳头教训一番刘七的味道:"你说有人陷害你,可能说出是何人?"

  刘七一听,顿时向着周围看了看,周围站着的,要么是与自己一起共事的下人,平日里与自己都很对眼,犯不着来这招。除此外,就是那孩子,可一个还可能尿床的孩子怎可能有这种心机?

  再定睛看了看厨房的众下人,也都个个满脸无辜之色。再看向那孩子,一脸的无知。刘七心里嚷道,完了完了!

  塞云心里一阵冷笑,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无措地站在空地上,绞着两手,刘七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法,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又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可以一眼看出是谁在隐害他。

  "看你的样子,是说不出谁在陷害你了?"那夜卫又缓缓地开口说道。没有愤怒的声音,却使得刘七更害怕了。冰冷无度的语气里,暗含着杀气。

  刘七双腿一软,噗的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忽然,刘七又抬起头来,口中语无伦次地说道:"少爷……少爷……!"

  另一边,寒梅居。

  风度翩翩的少年翻飞在梅林间,一把利剑犹如银蛇,在花的海洋里飞舞。剑锋带动空气,扫落朵朵白梅,远远看去,就像雪花,朵朵飘零。白色的长袍飘荡在林间,分不清哪是他,哪是花。一朵白梅落在他的剑尖,却瞬间被削得七零八落,飘忽在空中,落在雪地上。一头墨色的长发在白色的世界里,显得更飘逸了。

  竹儿拎着食盒,站在边上,嘴巴微张,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眨一下,就会错过所有美丽的瞬间。

  "砰!"利剑入鞘的声音,少年舞剑结束。竹儿站在原地,双眼看着那个白色身影,挽不过神来。

  少年收了剑,转身大踏步走向里屋,随着吱呀的开门声,竹儿终于回了魂,拎着食盒走进里屋。

  手脚利索地拿出饭菜,布在小几上,竹儿低下脑袋,退出了里屋,站到门外侯着。

  雪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花瓣。

  "啪!"硬物撞击在门框上,吓得竹儿一阵啰嗦,不知刚刚还飘逸得不似人间凡物的少爷何以又发这么大的脾气。

  "来人!"冷漠的声音在里屋回响,传到竹儿耳膜里。竹儿忙推开门,却见木质托盘撞在门框上,碎成几片。内里的饭菜全都洒落在地上。

  "咚!"竹儿就这样跪在地上,身子微微的颤抖。

  "本少爷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把今天的厨师撤掉!"夜歌扯着冷漠的嗓音,愤怒地咆哮道。

  竹儿微弱的心脏感到一阵压力,颤抖着收拾地上的碎片与饭菜,不敢说一句话。

  周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了报告,屁颠颠地前来,正听到夜歌的咆哮声。站在门外,低着脑袋,满头的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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