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裥谷

  裥谷,是天平山最高峰天明峰中的一个大峡谷,背靠几百米的悬崖峭壁,门迎唯一一条入谷通道。四周均是怪石,群山环绕。在雪花纷飞的严冬,处处银妆素裹下,展现着圣洁之美。

  裥谷中,错落有致地修建了无数房屋,亭台楼宇,均是一色的木质结构。严冬中,大片的红色茶花如绸缎般姿态万千,如少女般娇艳欲滴。与红色茶花姿态相反的,是处于裥谷内侧的一片白梅,浑身透着冷艳,就连香味,也是冷香。

  一片白色间,依稀看到处于林间的一个院落,二层小楼上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寒梅居。临窗的墨发少年,长发束冠,一袭月白色长衫,犹如寒潭的双眸冷冷看着窗前的白梅,白梅又长高了!男子轻抚着手里的笛子,放到唇边,吹出悦耳的乐声。

  屋外,站着一个身穿绿衣,十三四岁的小丫环,听到乐声顿住了要进屋的脚步,手里提着一个托盘,正向外冒着热气。一阵冷风吹来,直吹得小丫环牙齿打颤。

  一曲终了,小丫环推开门,走进里屋。从托盘里拿出饭菜,布在一方小几上。只见那是一个三层托盘,在饭菜下方,是温菜的热水。最下层,想必就是碳火之类的了。

  "少爷,请用膳。"小丫环低垂着脑袋,声音清脆地唤着墨发少年。

  少年漠然地轻点一下头,挥了挥手。小丫环给边上的碳盆加足了碳,又往小几边上移了移,垂头退了出去。临走,又把门轻轻地关上,侯在门外。

  墨发少年绕过若大的书桌,坐到小几前,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肉刚放进嘴里,原本冰冷的眸中便露出惊讶的神色,转而,会心地笑了,直达眼底的笑意,使得少年看起来更加俊逸。

  "小子,想这样就逃过惩罚?"少年嘴里吃着肉,吐出含模不清的话语。

  门外的小丫环听到里屋的声音,眸中浮起不可置信。

  墨发少年显然心情很好,一边吃着饭,一边扬起俊脸,露出微微的笑。一个人如此吃饭,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少年终于吃好了饭,拿起边上备好的丝帕,拭了拭唇角,向屋外唤道:"来人!"

  小丫环听到唤声,忙推门进去,手脚利索地收拾了小几上的碗筷。提着托盘离开了。

  到了屋外,又听到里屋懒懒地传出一句:

  "今天午膳的味道不怎么样!"

  小丫环无语,味道不怎么样,怎么全都吃完了呢?今天的饭菜,可是比平常的多了足足一碗!

  小丫环离开梅林,走在茶花小道上,从花海中窜出一个蓝色身影,吓了小丫环一跳。看向来人,却是一个十二三岁,身着蓝色布衣的少年。小丫环眠唇嗔笑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花猫,原来是一只大老鼠!"

  "好竹儿,你别笑,快告诉我,少爷吃了午膳,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蓝衣少年握着丫环的肩,满脸激动地说道。

  "没有!"

  "他就没有提撤消对我的惩罚?"

  "少爷说今天午膳的味道不怎么样!"

  "啊——?少爷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虎肉吗?那白虎,可是我跟了整整两天才猎到的!"蓝衣少年听了竹儿的话,双眉紧锁,更加着急了。

  "你呀,就乖乖地接受惩罚吧!"竹儿挥掉蓝衣少年的手,一脸的坏笑,踏脚向前迈去。只留下蓝衣少年一人暗自懊恼。

  寒梅居内,墨发少年正临窗挥舞着狼毫,在宣纸上不停地渲染着什么,听到门外来人的脚步声,少年唤了一声:"谁?"

  "少爷,是我!"门外响起少年男子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正是刚和竹儿分开的蓝衣少年。

  "夜六?什么事?"墨发少年头也不抬,冷冷地问了句,唇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爷……我,——我没事。"夜六不敢正眼看向墨发少年,微微垂着脑袋,漂亮的眼睛不时偷瞄墨发少年,吱吱唔唔地说道。

  "没事你来干什么?"

  "……"

  "没事就出去吧!"

  夜六心里咯噔了一下,眉峰微动,俊逸的脸庞微微泛红:"我是想问可不可以撤消对我的惩罚?"

  "你就这么想离开裥谷?"还是冷冷淡淡的声音。

  "嗯!"

  "好!——离开就不要再回来!"

  夜六心里正一阵欢呼雀跃,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可接下来的话,犹如给他火热的心灵浇上一盆冷水。

  拉着一张苦瓜脸,夜六不甘不愿地讷讷回了句:"那我还是接受惩罚吧!"

  低着头,夜六缓缓地走出里屋。精芒闪烁的眼睛看着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门边,墨发少年再也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

  竹儿正从梅林外走向寒梅居,看到夜六,刚想和他打个招呼。却见蓝衣少年黑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瞧也不瞧竹儿一眼,自个儿离开了。竹儿只得暗生闷气。

  到了寒梅居外,竹儿立在门边,向里屋唤道:

  "少爷,周管家回来了。"

  "哦?让他来见我!"墨发少年依然未抬头,向门外的竹儿吩咐道。

  "少爷!"一个中年男子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回响。

  "进来吧!"

  话刚说完,门咿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浅蓝色的中年男子身影,正是周平。

  "少爷!"周平低着头,拿眼瞄着墨发少年。

  "汴城一行,收获如何?"墨发少年一阵狂舞,终于手起笔停。把笔搁在笔架上,随手把手中的字画扔到一边,转过身来。

  周平稍稍抬头,正看到了墨发少年随手扔到一边的字画。原以为临窗而做,定是写意白梅,却不料是一幅山水画,画上的瀑布,群山,莫名就给人一种十足的王者气势。

  周平敛下心神,又低下了脑袋:"一切都很顺利,已经按照少爷的意思办理。"

  "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一切安好!只是……"

  "说吧!"

  "——他想见您。"

  "呵呵,想见我?他的儿子那么多,也不在乎我一个。这次托你回去送寿礼,已经算是尽了孝道!"墨发少年扬着俊脸,话语里暗含讽刺。

  "是!"周平犹豫了一会,又说道:"虞相府家的大夫人及随行家将在汴城外的官道上被刺了。"

  "哦?虞相府?他府上的事与我何干?自有相关的人去处理。无需理会!"

  "是!——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下去吧!"墨发少年挥挥手,周平便退出了里屋。

  茶花小道上,一个浅绿身影隐身其间,外披着一件粉色小棉袄,正是随周平回到裥谷的塞云。

  淡淡的茶花香味充斥在鼻间,深入肺腑,塞云贪婪地做着深呼吸,一脸的陶醉。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蓝色衣裳的小丫环,梳着两个小发髻,比竹儿更小一些,只有十一二岁。小丫环向着塞云招招手: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周管家让我找你回去,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了,我叫青儿。你叫什么名字?"青儿跑得急,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犹如一只小麻雀一样,一见到塞云就叽叽喳喳地说道。

  冰冷的小手拉起塞云更小的手,轻柔地放到唇边给塞云哈着气。

  "我叫塞云。"塞云看着给她连连哈气的青儿,眸光中一阵闪动,轻扯唇角说道。

  "塞云?那我以后就叫你云儿。"青儿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亲昵地唤着塞云的名字。塞云虽觉唤云儿过分亲密了些,但看着热情的青儿,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走,跟我回屋!外面太冷了。"青儿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塞云往一旁的小道走去。

  两人沿着小道,穿过数座小院落,停在一座略显小巧的房屋前,塞云一眼就看到了"群芳居"三个大字,大字笔峰虽略显稚气,却潜着一股气势。

  "群芳居?"塞云看着牌匾,不知不觉间就念了出来。

  "你认识字?"青儿惊讶地看着塞云,小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认识一些,这是谁写的?"塞云对于青儿的反映不置可否,随口问道。

  "是我们少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群芳居。我不认识字,这匾上的字,还是菊儿告诉我的。"青儿说到菊儿,一脸的骄傲:"走,我们进去吧。"

  屋内正中,是一个正厅,两侧各有两间房。青儿拉着塞云走向右侧外间,里面的一张大坑上,整齐叠放着四床被褥。临窗位置,摆放着一些日常用品。周平给塞云买的衣物,用包袱装着,安静地躺在床头。

  青儿拉过塞云,把她按坐在床榻上,正准备离开。又不放心地说道:"你别到处去,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会死人的。你在房里乖乖等我,我先去梅林了。"青儿用力地握了握塞云的小手,站起来,又叮嘱道:"乖乖等我!我忙完了就回来。"咯叽声响,青儿出了门。

  塞云看着门关了,又恢复了冷漠之色。把手摸进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古铜色腰牌上刻着三朵细小的五花瓣花朵,看不出是什么花。握着腰牌的小手指尖泛白,小脸也是一脸凝重。她又想起了那次绝杀,想到趴着身子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这女子,与她记忆中骄傲高雅的女人一样,为了孩子,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她眸中一阵狠厉,微眯的眼中一缕厉芒闪过。许久,塞云才把腰牌重又揣进怀里。

  半饷,又摸出一个东西来,这次,是一个铜锁。铜锁打造得很精致,一侧雕着细小的古汉字"蕊",另一侧是一朵牡丹花。银链子发出幽幽的金属光芒。这是她来到这世界,身上的唯一一件物什。塞云端详着铜锁好一会,又把它挂在项上。

  爬上床榻,盘膝而坐,塞云开始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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