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城

  马车已经走了四天。大蒙国的天气就像孩子变脸,早上还是灰蒙蒙的,这会儿却阳光灿烂。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雪白的雪地上,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平定定看着躺在毛绒绒貂皮里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塞云不爱说话,四天来说的话还不够十句。更多的时候是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意思。她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淡淡的红色,衬得小脸蛋不再那么苍白,甚至还有了丝丝红润。她原来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湘州名城产的丝绸,能穿上此等料子的人家,非富即贵,她是哪户人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四天来,她表现得异常懂事,不哭不闹,只经常滚动着两个黑碌碌的大眼睛,却更使人摸不清孩子的想法,她,就像一个谜!

  塞云睡得极不安稳,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刚刚露出点点笑容,却倾刻间蹙起双眉,似是极为痛苦。无边无尽的梦魇在折磨着她,冷冽的天,额头上却闪着点点汗珠。

  她做梦了,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她依偎在女人的怀里,甜甜地叫着妈妈。在那女人的怀里,她感觉安定,感到心平气和。女人宠溺地看着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微微地笑,女人的笑,犹如阳光,直照进孩子的心里。

  转眼间,女人不见了,只看到如潮水一般来来往往的车辆,孩子站在中间,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远远地,传来女人焦急地叫喊:"塞云……塞云!"孩子往四周看,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清丽的身影。车来车往,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满目间,全是车辆,耳边也全是汽车的鸣笛声。

  忽然间,汽车也不见了,鸣笛声也消失了。入目的却是女人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女人依然骄傲,依然高雅,唇边还是那一抹令孩子安心的笑,那点点腥红,令她看起来很是妖娆。眨眼,女人不见了,依然还是刺目的红,那红却是存在于大片大片的白色间,她看到了满地的尸体,破败的马车,还有那个趴在地上的女子……

  "孩子,醒醒!醒醒!"耳边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唤声,周平用力摇着孩子,不让梦魇困扰着她。

  塞云的梦从这一阵叫唤声中醒来,才觉衣服都已湿透。周平抱起她,拿出干净的手帕,为孩子拭去额上的汗珠。孩子伸手向怀里按了按,手尖传来硬邦邦的触感,心下略微安定了些。

  "做梦了吧?没事,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依然是满含磁性的声音,使塞云感到更加心安。

  塞云看着眼前的周平,脑子里却浮现着另一张面孔,一样的慈祥,一样的可亲,一样能带给她心安。此刻,不,自此以后,却再也无法见到他了。她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可怕的枪声,就是那枪声,夺去了她慈爱父亲的性命。古武学世家又如何,依然敌不过子弹穿膛!官家唯一的女儿,自小便被冠以神童称号。然而,即使是真的神童,也无法挽救父亲的性命。物理、化学的双博士学位,于她,也已无足轻重。而今,她身在异世,却连给他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起一切,孩子脸上一阵黯然神伤。

  周平注视着塞云满脸的愁容,不明白**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如此伤感。缓缓摇摇头,露出一脸的无奈。只是,想到孩子毕竟对他亲近了些,中年男子心里滑过丝丝欣慰。

  马车依然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由于一直往南,四天来没有再下过雪,道上已经看不到雪的痕迹。只在大道的两旁,房子的屋顶,还积着厚厚的雪。

  "阿四,还有多久到凤城?"周平掀起布帘,问赶车夫。

  "天黑前能到。"

  "到凤城住一晚,明天再赶回谷里。"

  "是!"

  掀起的布帘使得冷洌的风鱼贯而入,直贯入塞云的衣领里。她紧了紧衣领,却把眼睛瞟向外面。

  布帘放下,塞云不舍地收回目光。周平注意到她的不舍,却也不言语。风,吹着马车边缘,呼呼地响。周平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抱起塞云,却迎上她清澈的目光,呐呐地收了手。

  凤城,是大蒙国二十一大城之一,次于汴城与湘城,位居全国第三。相传凤城曾出了三大才女,先后成为了历史上的皇后,凤城因此得名。时至今日,仍有众多才子慕名而来,欲寻找良偶。

  凤城除盛产才女外,最有名的当数名满大蒙国甚至天炽大陆的天凤茶叶。天凤茶产于位于凤城境内的天平山上。之所以取名为天平山,乃是因为此山高、陡而峭,一年四季云雾缭绕,大有一番与天同平之势。天凤茶取之天平山的天字,凤城的凤字,乃凤城天平山上的茶叶之意。

  入夜,凤城里一片繁华景象,酒楼、妓院、店铺、街上的小贩,加上大街上往来的人群,构成了凤城里入夜的风景。

  周平的马车终于到达了凤城,停在一家豪华的客栈前。抬头,便可见客栈门头上方一块牌匾,书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云来客栈。牌匾已显得有些老旧,却丝毫不减气势。

  所有劲装武士纷纷下马,从门口迎出一人,却是同样的武士服饰。那年青男子向里堂唤道:"小二,把我们的马都拴到马厩里。每间房均备好热水。另外,备一桌酒菜,再加两坛三十年女儿红。"

  "好咧——,马上来!"内堂里响起小二长长的声音。

  原来周平在大家赶路的时候,已经安排人员前往前方打点好休息的一切。

  周平下了马车,刚想抱塞云下车,却见她掀起布帘,自己从马车下跳了下来。周平扬了扬眉毛,眸中闪过一抹惊异,这孩子似是比其他同龄人更加自立些!

  众人进入客栈,就有小二往前来迎接。

  "客官,请往这边走,三楼的上房已收拾好。酒菜马上送到。"小二引领着众人,一路往三楼走去。

  塞云和周平一个房间,其他各人两人一个房间,均是套间式样。沐浴吃饭完毕,周平便提议着带塞云到凤城街上逛逛。塞云点头同意。

  周平换了一件浅蓝色长袍,四十多岁的人,头上却没有半根银丝。塞云也穿得鲜艳了些,一套绿色镶边长裙,外加一件粉色小棉袄,脚穿浅绿色绣花鞋。周平想要抱着塞云走,她却扭捏着不愿意,做了二十几年的大人,实在不习惯被人抱着。只好大手拉着小手。两个随行的武士跟在身后,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周平走到卖玩具的小贩前,看看各式各样的玩具,再看看手里的孩子,停下了脚步,伸手拿起一个小锣鼓,递给她:"给!喜欢吗?"

  塞云抬起头看看小锣鼓,再看看周平,眸中一阵光芒闪烁,这令她想起前世的父母。她冷冷地点点头,把小锣鼓接了过来。

  周平莫名的一阵心疼,拉着塞云的手抓得更紧了。

  年青的武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塞云。尽管依然一脸的冷漠,可塞云还是感觉到了他心里的那一份热忱。面对亲人一再的变故,塞云从未流过半滴眼泪。而今身在异世,仅仅是陌生人的一点点关怀,就感动不已,眼眶一阵温热湿润。

  接过冰糖葫芦,塞云做了一个深呼吸,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兀自轻点了一下头,便把头别了过去。

  周平看向那名年青武士,两人目光相汇。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的眸光中读到了相同的东西。周平梭角分明的唇微微扬起。

  塞云刚吃一个冰糖葫芦,就听到远远地传来男子浪笑的声音,其中还夹着小姑娘的求饶声。四人一犹豫,均紧迈着脚步,向着发声处走去。

  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在对里面发生的事指指点点。四人挤向前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正用右手捏着一个小姑娘的腮帮,男子的头挨着小姑娘的头,往小姑娘脸上吹着气。一双狭长的眼睛,像狐狸一样闪着狡猾的光芒。小姑娘被捏着腮帮,无法言语,只能愤怒地闭上眼睛。

  "爷我有的是钱,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狐狸男扬起嘴角,又往姑娘脸上吹了两口气。

  小姑娘只得试图把脸别到一边,却不料狐狸男子的手捏得更紧了。她那一张精致的脸已憋得通红,隐约间,还可以看到淡淡的青紫。

  刚才给塞云买冰糖葫芦的年青武士懒洋洋的抬起手,微眯的眼中一缕厉芒闪现。

  狐狸男子正想再说什么,却传来"咚"的一声,头上的痛楚传来,同时落下一枚暗器,却是一个冰糖葫芦。

  众多围观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狐狸男子伸手摸了摸痛处,沾了满手的糖,收敛起刚刚的风流,黑着一张脸,狐狸眼的光芒如炙热的火焰,向着周平几人立身处投射过来。

  迎接着狐狸眼的,是面面相觑的众人。谁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暗器出自谁的手。只有那两个年青武士和那浅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脸色一征,隐隐地忍着眼中的笑意。夹在三名男子中间的**岁的孩子,表情淡漠,衣袖里正藏着剩下的两个冰糖葫芦。

  狐狸男盯着众人,却无奈找不到发暗器之人,捏着小姑娘的手指关节阵阵泛白,左手的拳头似要把骨头抓碎,风流的脸庞扭曲变型。

  "咚!"又是暗器击中目标的声音。这回击中的不是头,而是捏着小姑娘腮帮的爪子。暗器也由冰糖葫芦换成了绿豆。

  "啊——"狐狸男脸上浮起骇然之色,断想不到一次猎艳需要付出如此重的代价。他只感觉右手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带给自己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痛。右手手掌已经一片暗黑,并迅速膨胀,只一会儿,就肿得像个馒头一样了。

  狐狸男惊恐地看看右手,又看看四周。周围围观的人也是满脸惊惶。能用绿豆做为暗器偷袭,又达到此等效果而又能隐藏其中的,定然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两个年青武士一阵目光对接,皆是一阵心惊。

  狐狸男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再也顾不上那小姑娘,拖着一条半废的手,落荒而逃。

  四周围观的人见到狐狸男离去,也纷纷离开。留下那小姑娘独自站在大街上,愣征在英雄救美的角色中回不过神来。今日之后,凤城的百姓就又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平府首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眼神里多了一抹探究。

  谁也没有注意到,四人对面的酒楼上,临窗立着一抹白色的影子,懒洋洋的男子唇角挂着邪气凛然的笑意,看着站在周平身边的小小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而在他的手指间,正在拨弄着几颗绿豆。

  经过狐狸男的穴曲,四人却还不失兴致。又逛了好一会儿,最后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到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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