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刘福回到王府, 尚揣揣不安。</p>
他一身狼狈，甚至脸上透着些许烟熏的灰，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 他从侧门进，守门的人不敢拦他, 一路无神进了前院。</p>
张盛看见他这模样，吓得一跳，连忙拉住他：</p>
“你疯了？”</p>
见主子, 讲究衣衫整齐, 他这副模样来见主子，岂不就是疯了？</p>
书房的门在这应声而开，付煜和卫旬一同走出来，觑见刘福模样, 卫旬眸色不着痕迹一闪，他稍退一步, 将情绪不动声色敛住。</p>
砰——</p>
刘福昨日一夜皆在救火，火势太大，直到天际破晓才将将熄灭，他一夜未睡, 如今眼中熬得皆是血丝, 他呆愣愣地抬看向付煜。</p>
张盛心中一个咯，这是出什么事了？</p>
刘福是他徒弟, 几乎年幼就跟在他身边, 张盛心中着急，他不着痕迹地给刘福使眼色。</p>
刘福如今心神似都魇住，根本没看向张盛。</p>
付煜认出了这是谁，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他脸色稍沉：</p>
“你不在庄子中伺候你姜主子，回来作甚？”</p>
刘福还是未说，张盛气得推了他一下：“殿下问你呢！你愣着作甚！”</p>
当真不想命了？</p>
刘福这一推，终于回神，杖罚都能咧嘴的人，忽然哭了出来，哭得难看，他眼睛通红：</p>
“……庄子没了！全烧没了！”</p>
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因为旁的，庄子从东厢房火，不待火势扑灭，房梁就烧得塌下来，饶是知道姜主子尚在里，也没人能在那样的火势中救人。</p>
刘福本来还一直在让人救火，不停地喊着“姜主子”，未听见回答，在看见房梁塌下的那刹那间，他所有声音皆戛然而止。</p>
饶是他再自欺欺人，也知道，那般火势下，根本没有人能幸存！</p>
刘福的衣襟忽然扯住，殿下阴沉的脸色出现在他眼前，一字一句皆近乎冰渣：</p>
“你说什么？！”</p>
刘福无力跪在地上，抬看向付煜，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昨日庄子火，从姜主子住的东厢房开始，火势迅速变大，奴才和庄子中的人救了一夜的火，最后、最后……”</p>
刹那间，付煜脸色格外阴沉，又仿若堪似平静，他问：</p>
“呢？”</p>
刘福闭着眼，拼命摇，却一句都说不出来。</p>
下一刻，刘福身子倏然一歪，他付煜踹倒在地。</p>
“火势烧的候，你在哪儿？”付煜似平静地问他，只眼中渐拢一层隐晦，骨节处因用力握紧而泛。</p>
刘福捂住胸口，疼得咳嗽了几声。</p>
张盛轻拧眉，有心替他说，但他觑了眼付煜脸色，最终还是咽了声。</p>
半晌，刘福才失魂落魄地回答：</p>
“……昨日姜主子的膳食出了问题，奴才查了，谁知道……就那半日功夫，就让贼人钻了空荡……”</p>
刘福心中止不住的后悔。</p>
若早知如此，他绝不能在昨日查饭菜是否有问题。</p>
也因此，他才忍不住觉得，一切皆是他疏忽，才导致这一切。</p>
若他当在庄子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姜韵一人在房间中。</p>
音甫落，付煜脸上退了些血色，唇色发。</p>
张盛顿呼吸都轻了。</p>
庄子火，膳食出事。</p>
无一不说明，有人容不得姜韵活下。</p>
在大宅子中活了这么久，没几个人是蠢的，如今不想让姜韵活着的人，近乎明晃晃地摆着。</p>
付煜眸色阴沉得似滴水，叫人见而生怵，半晌，他才一字一句堪声道：</p>
“在哪儿？”</p>
活见人，死见尸。</p>
“昨日庄子中死了五个人，奴才也分不清有谁，还请殿下请仵作辨别。”</p>
这也是刘福回来的目的，五个人的尸体早就烧成残骸，凭借肉眼，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p>
甚至刘福存了一丝奢望。</p>
许是这几人中，都没有姜韵呢？</p>
刘福捂住胸口，轻轻咳出声来，他浑身又累又疼，手上皆是脏灰，昨日他徒手找姜韵的残骸，如今手上不知烫了多少水泡，稍碰一下皆疼。</p>
但他却自残般，使劲捂住胸口，水泡几乎压得快炸开。</p>
他不碰了火后的物件，就疼成这般，那在大火中的姜韵呢？</p>
而且，刘福眼中闪一抹暗恨。</p>
他咬牙，对付煜说：“昨日姜主子一直未出声，奴才怀疑，姜主子是事先迷晕了！”</p>
许是连带着几个奴才一，否则，怎么东厢房中的几人皆没逃出来？</p>
“求殿下严查！”</p>
*********</p>
庄子失火，姜韵身死的消息，快就传遍了后院。</p>
正院中，秀琦替王妃不紧不慢地梳着青丝，小声地说：</p>
“娘娘这般终于以放心了。”</p>
王妃对着铜镜，捧着脸左右细看了番，眉眼皆未抬，只平静道了句：</p>
“动静太大了些。”</p>
秀琦也觉得动静有些大，事已至此，没必再纠结。</p>
只不秀琦尚有些担心：“娘娘，殿下那边会不会查出什么来？”</p>
王妃忽然冷眼扫向，一字一句道：</p>
“他自己送的厨子，和本妃有何关系？”</p>
察觉到王妃眼中的凉意，秀琦倏地噤声。</p>
奶嬷嬷早早就把小公子和小郡主抱了进来，只隔着一扇屏风，旁人听不清主仆二人之间的对。</p>
半晌，王妃脸上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甚至透了分，温声道：</p>
“把小公子抱来。”</p>
绥枝轻拧眉，却还是没说，让奶嬷嬷将小公子抱了。</p>
小公子极像姜韵，尤其是那眉眼间，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妃每每一看，眼中的温情都会寡淡些许。</p>
相貌堪清秀，尚算得上美人，却绝没有如此精致。</p>
王妃回想姜韵，的确堪称一就声色惊艳，但红颜薄命。</p>
王妃指尖轻轻滑小公子的眉眼，这一抹绝色，叫明眼人一瞧，都知道，和小公子并无血缘关系。</p>
心中有些疙瘩。</p>
知道，再也没有比小公子更合适的人选了。</p>
生母位低，只除了他的生母，他从今以后，就只能是的孩子。</p>
秀琦偷偷打量，猜到的些许心思，不由得轻声说：</p>
“孩子长大后，和年幼总是不同的。”</p>
王妃知晓这不是安慰的，勉强抿出一抹，挥了挥手：“罢了，传信回府，就说该备着了。”</p>
既然膝下有子了，总不能还叫付铭背着小子的称呼！</p>
付煜一路骑马赶到庄子，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一片废墟，依旧沉了呼吸。</p>
几句残骸布盖上，庄子中的下人皆狼狈害怕地跪了一地。</p>
仵作上前看罢。</p>
确认了这其中的确有一具尸体是女子，但火烧得太狠，其余的，就查不出来了。</p>
付煜根本未听清仵作的。</p>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地方，卫旬跟着他一来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是一枚玉镯。</p>
离得远看，似羊脂玉，又似不是，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价值不菲。</p>
张盛早就把玉镯取了来，送到付煜跟前。</p>
他比卫旬知道得多一些，因为这个玉镯都是张盛亲自给姜主子送的。</p>
姜主子体寒，身子总凉，初有孕，殿下就吩咐寻暖玉替姜主子打造只镯子，张盛知道，自从姜主子得到这枚暖玉玉镯后，就从未取下来。</p>
如今这玉镯落在此处，那姜主子的处就明显。</p>
他扫仵作说的那句女子尸体，心中轻轻叹了口气。</p>
事后，卫旬从张盛那里听说了这件事，顿觉得，杀人不点地，姜韵这一招简直是在诛心。</p>
将姜韵送进庄子，付煜有愧疚？</p>
饶是卫旬都知晓，付煜是有的，甚至，若非如今朝中混乱，付煜根本不会将姜韵送进庄子。</p>
如今因付煜决策，导致姜韵“丧命”，怕是付煜这辈子都忘不了了。</p>
而这份愧疚和怒意无处释放，最终受益者，只会是姜韵遗留下的唯一血脉。</p>
半晌，付煜才哑声说：</p>
“……回府！”</p>
张盛迟疑：“那这……”</p>
他觑了眼地上的残骸，未尽的不言而喻。</p>
但付煜早就骑马离开，似躲避这个问题般。</p>
还是卫旬摇了摇，道：“好生安葬罢。”</p>
付煜庄子了，这消息是卫旬给姜韵送来的，彼，姜韵正卧在床榻上，府医为其请脉，忍不住诧异。</p>
他有些迟疑地问：“小姐是刚生产？”</p>
这问得他有些心惊胆颤，这卫小姐刚寻回府，未曾听说许夫家，怎会如此？</p>
谁知，姜韵大大方方地点了，脸上风轻云淡，似显得府医于大惊小怪了些。</p>
府医敛了心思，恭声道：</p>
“女子生产，身子总会亏损，小姐身子本就病弱，日后怕是需好生养着。”</p>
他小心翼翼地说：“……许是会落下病根。”</p>
姜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轻柔敛眸，眉眼恰是温柔韵味，细声道：</p>
“麻烦你了。”</p>
卫旬来，只停在了窗外，如今姜韵坐月子，不得吹风，楹窗是紧闭着的，卫旬说完，他似试探地问了句：</p>
“堂妹离开庄子，曾忘记什么？”</p>
姜韵眉梢轻挑，没和卫旬绕弯子，直接挑明：</p>
“没有。”</p>
卫旬哑声，那玉镯就是故意丢下的了？</p>
他和付煜相处多年，彼此情谊堪浓重，对付煜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倒底帮付煜说了句：</p>
“今日殿下看见了一枚玉镯，似受了大的打击，回府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直未出来。”</p>
然而，姜韵一句，就叫卫旬哑口无言，轻声细语地说：</p>
“我从产房出来，至今为止，只见我孩子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