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心转醒

  暮色深沉,白光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时不时的乍现,划破长空,仿若在沉闷的黑洞中劈出一道逃逸的出口。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墙根,像是玉珠落盘的声音的,异常的清脆响亮。

  风吹着窗,嘎嘎嘎地作响。屋内的烛光摇曳,一明一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憋闷。殷璆静静地坐在床头,垂望着天心那张由火光滟滟转为苍白无力的脸,焦灼的眸光,心虽然从喉咙口跌回了胸膛,可是依然忐忑不安。

  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要醒过来啊?

  这雨持续下了两天两夜,天心也沉睡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仿若隔世那般长久。殷璆握着天心的手紧了又紧。

  想起那一夜整个荆州的大夫一个个地来了,又一个个地走了,却没有人能看出个门道,说出个精道来。殷璆幽深如墨的眸子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人显得如此魂不守舍,心浮气躁,焦灼难安。

  众所周知天机老人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高深,天下无人能及,天心又是他唯一的徒儿,尽得他的真传,医术精湛,却依然无法破解自己身上的“宿疾”。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殷璆一直寻思不透,那一夜竟然有个不怕死的庸医说天心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得了邪症,殷璆气得一脚把那庸医给踹出了门。

  在天心陷入长时间昏迷,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站了出来,给众人支招,“水能克火,既然天心一身燥火狂烧,那就将她泡在冰泉水中降火吧。”

  虽然这个男孩的点子不是很正统,可是多少让殷璆怀揣了一份希望。为了防止天心宿疾未好,又添染风寒,病上加病,殷璆让人端来了一盆冰泉水,先拿天心的手臂做局部实验。

  泡在冰泉中的芊芊玉手,很快便有了高温消退的迹象。确定这一招确实光用后,殷璆便抱着天心去了刺史府东南角的冰泉寒潭。

  刺史府的冰泉寒潭,寒气逼人,就算是在炎炎夏日靠近它也会让人不知觉地哆嗦。平素这冰泉水更本就无人问津,最多也就是章大娘取点冰泉,冰冰瓜果之类用以提鲜。

  为了防止昏迷的天心跌入冰泉潭底被冰水呛到,殷璆亲自抱着天心下冰泉潭,将她紧紧地箍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这寒潭冰泉的水真的很寒,饶是殷璆这样内力深厚的人下水都忍不住直哆嗦。碍于殷璆身份尊贵,手下们都纷纷提出代劳,殷璆摇头拒绝,不愿假他人之手。

  先不说,他们的内力是否足以挨得过一个时辰的冰寒刺骨,单是想到冰泉水下,衣服尽湿,婀娜身段尽显,哪怕这冰泉寒潭让任何人都兴不起一丝**,他也不愿意让天心帖服在任何男人身上。

  这冰泉水透心刺骨,殷璆抱着天心下水,将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和冰潭岩壁之间,任由冰泉寒气侵身入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殷璆不禁从骨子里打起了寒颤,牙齿咬得嘎嘎直响,手脚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原本焦灼幽深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了一层薄雾,却始终未曾将眸光从天心的脸上移开。

  “爷,已经两个时辰了,也差不多了,先上来吧!”隔着闱布,雷鸣担心地喊道。

  见天心的脸色已经从火红通透转为苍白,殷璆也决定时间差不多了,不是怕自己挨不住而是担心过长的时间浸泡冰泉会让天心染上伤寒。

  猛然一咬牙,殷璆抱着天心提气纵身跃上寒潭,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婢女拿着厚厚的毡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用毡子将天心裹住,抬回房间换衣服。

  殷璆则一遍遍地运功驱寒,猛灌姜水。他这一辈子喝的姜水加起来都不及昨天一天喝的多,现在想起那味道都不禁作呕。

  经过冰泉水的冷敷,天心身体里烧着的那把火渐渐熄灭了,肌肤也不热了,恢复了往常的白皙,呼吸也均匀如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突然,天心浓长卷翘的羽睫微微闪动了两下,好像是一对蝴蝶趴在一朵含苞的雪莲上扇了扇翅膀,做着展翅高飞的准备。

  殷璆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轻轻地躬身,重复这两天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伸手轻轻地抚上天心的脸颊,柔声地唤着,“心儿,醒了吗?”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天心的长睫又呼呼地扇动了两下,嘴角轻轻地蠕动,虚弱地吐出了一个字,“水——”

  “水是吗?拿水来!”殷璆见天心醒过来,欣喜若狂地喊着唤人送杯水过来,同时将天心自床榻上支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膛贴着天心的后背,双手环过天心娇柔的芊腰,紧紧地贴抱着她,感觉她的心跳、她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心安。

  “心儿,水来了。”殷璆接过雷鸣手里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将杯沿就着天心的唇畔,微微托高手,眼睛始终盯着天心的侧脸,以及那双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

  在殷璆眼里,此刻的天心就像是刚出生还未睁开眼的婴儿一般,需要人全心的呵护。

  “嗯——咳、咳、咳……”天心像是在沙漠走迷失了很久的人,猛然喝上一口甘甜可口的清泉,忍不住多灌了两口,却岔了气,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慢点喝!”殷璆一边伸手半拍半抚着天心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心疼地说道。

  待天心顺了气呼吸也平复后,殷璆这才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又给天心喂水。

  喝完水,天心才算真的醒过来了。她眨了眨还有些蒙昧未明的眸子,却看到床头围了一群人,雷鸣、雷歧、金豆、银豆,还有上官夫人。

  “天心姐姐,你可让我和银豆担心死了。”金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天心的床榻,窝在天心的脚边,“银豆这两天老哭着要找你,晚上都不肯睡觉。”

  “金豆骗人,明明是他自己不睡觉一直叹气,所有我也不敢睡了。”银豆毫不客气地戳破了金豆的“谎言”,带着哭腔亦爬上了天心的床榻,“天心姐姐,我好怕哦!你不要死好不好!”

  这两天雷叔叔都不让她靠近天心姐姐,看着天心姐姐躺在床上连动都不动一下,银豆恁地紧张害怕,记忆中爹和娘被乡亲抬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睡着,大人们都说她的爹娘死了。

  天心看着金豆银豆悠悠地笑了一下,“傻瓜,姐姐命大的很,不会死的。”

  眸光微微流转,发现大家都用殷切关心的眼神看着她,天心心想必定是她这次犯病吓坏了大家,心里相当的过意不去。她轻扯着嘴角,嗓音不若平常清雅,沙哑低沉地说道,“对不起,天心让大家担心了!”

  上官夫人捏着绢帕侧头偷偷地擦了一把泪水,然后转头扯着嘴角,甚是宽慰地轻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俗话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要多多休养,切勿劳累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只好一直让厨房给你炖着鸡汤,我已经命人去端了,一会记得要多喝几碗。”

  “嗯,辛苦夫人了。”天心轻轻地点点头,心里甚为感动,眼眶微湿,眸子映着室内忽闪的烛光越发显得明亮。

  “我不辛苦,真正幸苦的是三皇子。”上官夫人用眼眸瞥了一眼殷璆,这两日的情况她看得分外真切,这三皇子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天心,对其不可不谓用心。她对天心微微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不知道,你昏睡了两天。这两天都是三皇子不眠不休地看护着你。”

  天心侧头看着殷璆。哪怕是在微弱的烛光下,她依然清晰地看见他面上无法掩饰的浓浓疲乏之色,眼眶下明显没有睡好留下的淤青映衬着麦色肌肤,面颊似乎消瘦了,下巴处新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显得格外触目。天心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殷璆的下颚,心疼地问道,“这两天都没睡吧?”

  殷璆不在意地摇摇头,伸手轻抚着天心的三千青丝,温柔地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殷璆的这股温柔几乎迷眩了天心,她直勾勾地看着殷璆,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水汪汪的双眼里只映着殷璆的身影。

  屋子内瞬间被一股暧昧眩迷的气息所包围,情意融融暖胸怀。上官夫人暗地里对金豆、银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爬下床退出来。

  金豆接收上官夫人的眼神暗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捅了捅银豆,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点头示意摆手示意银豆看向上官夫人。

  站在不远处的上官夫人又对银豆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

  银豆乖巧地点点头,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爬下床。金豆侧头看了一眼深情对望的两个人,然后又转头跟着银豆爬下床,拉着银豆的手走向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微微躬身,双手分别轻拍了一下金豆银豆的脸颊,对着金豆银豆露出赞赏的浅笑。

  “我听说天心醒了?”当上官府人一手拉着一个,正欲带着银豆银豆退场的时候,一道沉稳持重中带着焦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唐突地打断了一室的暧昧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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