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宿命

  迷茫中,天心感觉到一股冰冷自她的上臂传来,如清凉的冰泉淙淙流入她已经灼烧许久的肌肤。那股清凉让天心灼热的心产生了一股渴望,她紧紧地依附着神之煞冰冷的身体,头靠着神之煞的肩窝处,嘴里微弱地吐出一句话,“小青,药!”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神之煞寒眸一扫,看到了汤池畔,堆积的衣物中一颗青色的蛇头鬼鬼祟祟地钻出来,似乎感觉到他的气息,又缩了缩脖子退回到衣兜中。

  “废物!”神之煞低吟,同时大手一扬,一泼水花溅起,如玉珠砸向汤池畔的衣堆中。

  衣服堆里小青来回徘徊了一下,再一次探出头来,然后缓缓地游曳而出,竖立起半截身躯,颇为生气地瞟了一眼烟雾袅袅汤池中的神之煞。

  突然,一个青瓷瓶自小青的身后抛了出来,精准无比地朝着神之煞砸去。

  神之煞自然看到了小青那透明的蛇尾卷着药瓶,横扫而出。他嘴角轻轻抽动,单手接住了青瓷瓶,用余光瞥了一眼又钻回衣堆里的小青,一边打开了青瓷瓶,自里面倒出一颗如冰如晶的药丸塞进天心的嘴里,一边摇摇头,嗤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你这厮了,原来你这厮并非一无是处。”

  神之煞抱起天心纵身一跃,落地时,他盘腿坐在了石榻之上,天心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神之煞将天心扶坐好,运气于右手,大掌在空中一划,手掌之上的空气立即凝结成冰针,大掌一推,冰针*入天心的百会穴。

  昏迷中,天心感觉到一股寒气自头顶向下贯穿四肢百骸,与她身体里的那股阴火交织,纠缠,忽冷忽热,纷繁复杂直至缓缓相溶为一体。

  天心粗喘连连,经历了一场生死历劫让她连说话都困难,最后她还是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紧接着又虚脱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神之煞饶有兴味地欺身靠近,已经湿漉漉的胸膛贴着天心轻轻起伏的胸膛,鬼魅般地邪笑道,“让我想想,你要拿什么谢我?”

  “心儿还没出来吗?”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温润中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直达天心的神经末梢,刺激着几乎昏厥的元神。天心猛然惊醒,她识得那是殷璆的声音,几欲睁开眼睛,然眼皮却重如千斤。

  静默了一下,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几分焦虑,喊道,“心儿,你洗好了吗?温泉水洗太久容易晕的。”

  天心嘴角蠕动,想要回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里的那道声音在不停地反复低喃道:殷三哥,我在这里——

  殷璆未闻天心答应,心里越发的着急了,他在门口大喊地喊道,“天心你再不回答我,我要进去了。”

  神之煞突然眸光一闪,情不自禁地俯身,单手拂过天心的脸颊上方三分处,唇角笑意浓深,好似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我想好了,这一次便宜你,作为答谢,我要你亲手将刘家百余口骸骨安葬了。”

  殷璆冲进来时,神之煞已经闪影而去,不留任何踪迹。殷璆只看到天心奄奄一息地躺在石榻之上,全身只裹着一条薄如丝的青色长巾,妩媚姣好的**隐隐散发着红光,青纱幔布下若隐若现。

  顿感口干舌燥,殷璆硬生生地咽下一口气,然后奔至石榻边,单手抚上天心透着异常红光的脸,感觉到手心一阵灼热,心急如焚地喊道,“心儿,心儿,醒醒!”

  天心悠悠地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茫然,似梦未醒。

  “心儿,你发烧了吗?身子为什么这么烫?”殷璆一把将天心抱起,拥入怀中,那股灼热透过相拥的肌肤传进他的身体里,心中一阵骚动,整颗心都被着娇软、灼热所牵动,砰砰砰剧烈地跳动。

  殷璆的声声急切呼唤唤醒了天心游离的神志,眼睛里渐渐有了焦距。她抬头看了一眼殷璆,对着他虚弱地扯起一抹笑像似在安抚焦虑的殷璆,唇角微动,却了无声息。

  殷璆侧头,将耳朵贴向天心,屏住呼吸,试图听清楚天心说些什么。

  “没……事……”天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说出两个字,说完又喘息起来,胸口剧烈地伏动着。

  “怎么会没事!这么烫,跟烧滚了似的。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殷璆抬头,怔怔地看着天心,心疼至极。这个丫头都病成这样了,连呼吸都如此艰难,几乎是进得少,出得多,可是她还一心想着安抚他。

  天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扯动嘴角,扬起一道极浅极浅的痕迹,微弱的气息轻吐道,“宿…疾……而已,没……没……关系……”

  那一抹浅浅并不明显的笑映着红彤彤的脸色,像是一朵开在茫茫大漠中的天山雪莲,又像破碎的星星映照着极深的夜空,荒芜中带着一丝希望,黑暗中带着一缕清亮的光辉,令殷璆终生难忘。

  “三爷!”雷鸣似乎感觉到浴池内有不安的气息流动,他不及多想就要冲进来。

  “闭上眼睛,不准进来!”殷璆一声厉吼,同时单手解开自己的披风,一扬,蓝锦披风覆裹住了所有旖旎的风光。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雷鸣还是在听到殷璆指令的第一时间顿足止步,紧紧地闭上眼睛。

  天心这才记起自己未着寸缕,只是薄纱轻裹,心里一阵羞涩,脸瞬间红透透了,紧捏着披风边摆,挣扎着想自殷璆怀里坐起。然阴火的折磨已经耗尽她所有的精力,她晃了晃身子,颓然又倒进了殷璆的臂弯之中。

  “乖!不要乱动,你生病了。”殷璆轻揽过天心,打横将裹着蓝锦披风的天心抱起,如疾行风一般刮出浴堂往西厢房而去。

  “去请大夫!”经过雷鸣时,殷璆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便如闪电般划过。

  清夜无尘,薄雾氤氲,月色如水如银,倾洒在静谧的府邸如撩人轻纱。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偶有守夜人穿梭。

  一道黑影如闪电划过天际,无声地落在刺史府的清风阁琉璃瓦顶之上,迎风伫立,极目远眺,偌大的刘家庄尽收眼底。

  “良辰美景,亭台楼阁依旧,为何人事全非矣?”鬼面下波光潋滟的乌黑眸子里,盛满了破碎的星星,像是缅怀着什么,又像是挣扎着逃脱什么。

  皎月下,拂墙花影动,竹影随韵舞。另一道身影悄然而至,静穆地立于鬼面黑影身后,轻声唤道,“少主!”

  “封叔,真的是她!我终于找到她了,十六年了!”冷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晶亮的双眸中有一抹难以自持的波光在涌动。

  身后的黑影透着一股苍凉的如释重负,感叹道,“命中注定相属,日往月来,星移斗转,你们始终会相遇。”

  “命中相属?”鬼面下的唇角习惯性地轻扬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一抹讥讽,“好一个命中注定,爱也相属,恨也相属,爱恨悠悠,鬼魂袅袅。这相属的代价太大!”

  身后的黑影似无奈似感叹道,“时过境迁,你注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鬼面下的眸光更加的晶亮,宛如光芒万丈,却照亮不了心底那片黑暗的任何一偶,一声嗤笑后,冷然讥诮道,“主宰?封叔,你不懂,高处不胜寒,主宰得了世界,主宰得了寂寞吗?”

  千年冤魄化为禽,永逐悲风叫远林。愁血滴花春艳死,月明飘浪冷光沉。时过境迁?如何时过境迁?那一夜太惨烈,饶是襁褓婴孩也有了记忆,火光四射历历在目,痛苦撕嚎萦绕在耳,孤魂亡灵犹荡在心。时光已经久远得好象在前世,却又清晰得几乎在昨天。

  如何能忘?如何能境迁?

  身后黑影感叹道,“好在你已经找到她了。”

  鬼面下的眸子里闪过一张清丽的脸,如阳光一般绚丽多彩,如冰雪一般干净透澈,带着如花的笑靥,蛊动血脉,魅惑人心。鬼面下一贯讥讽的笑里加入了一丝难以自持的温情,还有一丝难以抉择的痛苦,“那颗心晶莹剔透,未染尘埃,我岂忍心推她入万丈深渊?”

  一片静默后,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息,“那是宿命!你我都改变不了的宿命,同样也是她的宿命!”

  鬼面下眉头轻蹙,满是厌恶,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讥讽,“宿命?于千万人中,于千万年间,这样的宿命为何偏偏落入我们之身,太重太沉!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

  时空骤然静谧,鬼面仰起头,迎着不知何时刮起的一阵凉风,凝视着头顶上那片幽幽的苍穹,似乎在思考什么,眸光闪烁不定。突然,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异常诡异的弧度,眸光近乎执拗地俯视着脚下那片庄园的某一处,悠悠地笑了,笑容如三月里的梨花,雪白透彻。

  身后的黑衣人怔怔地看着神之煞,那寒潭般冰冷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自神之煞的身体里渗透到空气中。虽然相处多年早已习惯,黑衣人咬牙止住牙关的轻颤,却还是忍不住心里激激打了个寒颤,“少主,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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