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翡云阁群英会

  “啪——”一声,天心蓦然放下筷子,突然转头,将脸贴了过去,在离殷璆的脸极近的地方停住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天心睁着大大的盈盈水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殷璆,半晌不作声。

  察心之邪正,莫妙于观其眸子。在天心观察殷璆的同时,殷璆一方面不慌不忙,心不虚气不燥地任由天心盯着自己,一方面也在透过天心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观察着天心。

  餐桌上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谁也不知道天心唱的这是哪一出。

  殷璆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慢慢地全都淡出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只印着一个天心,天心的眼睛里也只印着一个他,仿佛彼此的世界里只有彼此。这种感觉殷璆从来没有过,觉得挺新奇的,碍于他皇子的身份,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尽管这种感觉让殷璆心如冰泉淌过,冰冰凉凉有些爽快,可是时间久了也会想要逃避。因为天心的眼睛如此的明亮纯净如碧海蓝天,而在此刻自己带着目的的靠近,难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卑微。特别是在天心的那双晶莹如雪的眼里,那种灵魂都要呈现出来的感觉令他有些抓狂,直觉的要逃避。

  殷璆觉得心口一阵烦躁,一种被透视的感觉袭上心间,正欲转头避开天心的眼睛时,天心却早他一步将视线移开,没事人似的又抓起桌上的筷子开吃起来。

  殷璆怔怔地看着天心吃得一脸欢畅的样子,好似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心里不知道该尴尬天心看穿他的心思,还是该庆幸天心没有揭穿他的那点小心思。

  之后的时间,天心光顾着吃,并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殷璆也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解释还是该放任不管,他亦语塞,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几口菜;雷鸣、雷歧还有林莺儿见气氛如此,更是不敢轻易开口,林莺儿就连筷子都不敢拿起,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出点声音来会更尴尬。

  直到天心吃饱喝足,她再一次放下筷子站起来,郑重地对着殷璆说,“他是我师父!不过你白来了,他云游四海去了。就算他在山上,他也不会为你起卦的。”

  殷璆错愕地抬头看着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天心,突然觉得天心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睛似乎有些诡异,竟然能看透人心。

  “天心谢过公子慷慨解囊,仗义相助,这一百两银票已经没用了,还予公子。”天心将银票再一次从怀里掏出,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推至殷璆面前。

  “莺儿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林莺儿见状忙起身,跟着微微屈膝作揖道谢。

  殷璆点点头,示意雷鸣收回银票,对于出手相助之事只字不提,却也不居功不推诿,只是恭谦地说,“举手之劳而已。天色已晚,我送二位回去。”

  天心以为殷璆想跟着她上天山找师父,立马拒绝,口气有些冲地说道:“不必,我不回天山。”

  殷璆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那心儿欲往何处?”

  天心听到殷璆喊自己心儿,突然觉得有些蒙顿,好似他本该就那么叫她。她怔怔地看着殷璆,就像是被催眠般有问必答:“师父让我闯荡江湖,增加一些历练。我打算先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启程,走到哪里是哪里。反正江湖就在脚下嘛!”

  听到天心说江湖就在脚下,殷璆不觉得轻扯嘴角笑了一下,觉得她既可爱又单纯,同时也不禁为她的纯白感到担心。江湖险恶,吃人不吐骨头,让天心一个毛头小子去闯荡江湖殷璆难免有些不放心。

  殷璆突然有了个主意,既然天机老人不在天山,就算他留下来也是没用的,不如和天心一起走,一路上多打探一些天机老人的事,说不定下一次遇见天机老人的时候,可以说服他为父皇起卦。

  殷璆走过去拉着天心的手,提议道:“心儿,不如这样,我们打算过几天便启程南下,你不如跟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天心微挑眉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殷璆,“你不找我师父了?”

  殷璆轻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你师父的,我不过是游玩至此的。因为对天机老人早有耳闻,听说他能观天象,解因果,知未来,改命运。我素来敬仰他,自然想一睹他的风采。不过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只好继续游历天下。”

  殷璆自天心适才的那番别扭中看出了名堂,天心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她不喜欢别人和她攀关系,只为了求她师父起卦算命。殷璆是什么人,他是殷氏王朝的三皇子,从小在深宫里长大,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自己也练就了一身“信手拈来俱天成,犹如行云流水”的本事。更何况,他也是真心想要结交天心。

  尽管天心对殷璆的话不是全部相信,却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殷璆见天心没有拒绝十分的高兴,笑咧咧地拍了拍天心的肩膀说道,“太好了!那我们以后一起闯荡江湖,游历天下。”

  天心有些错愕地看着殷璆,而后低头默默地看着地上,心里一阵忐忑。她同意了吗?可是她明明就从殷璆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所图,本该是要拒绝的,可是为什么她就鬼使神差地点头了,就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往前走。

  天心抬眸想要改口拒绝,可是当她看到殷璆因为她的点头而笑得开怀的脸时,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也许这样也不错,一个人闯荡江湖的话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如果让殷璆这个lao江湖陪着,也许会更顺利一些。再说了不管殷璆对师父有什么企图,反正他也见不到师父,就算见到了师父也没有用,师父不是会轻易点头的人。

  再三权衡后,天心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先送莺儿姐姐回家。”

  “好!”在宫廷里长大的殷璆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巧取豪夺、血雨腥风,对天心这个完全没有心机、心地纯良的孩子,他有着莫名的喜爱。

  送林莺儿回家后,殷璆又拉着天心一起回镇上的客栈,他打算让雷鸣和雷歧挤一间房,让出一间给天心住,明天一早再一起启程南下。

  “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以后总不是要我公子公子的叫吧!别扭死了,好像我是你的仆人似的。”天心拉了一下殷璆的手问道。

  殷璆摇着银扇轻笑道,“我叫殷璆,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他们都叫我三爷。以后你就叫我殷三哥吧,我叫你心儿可好?”

  “殷三哥,以后还请多指教。”天心很上道,立马低头鞠躬拜码头。虽然不知道殷璆的身份,可是他能让上官亦峰认错,能让上官青云低头,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雷鸣,雷歧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声殷三哥让他们心里立即明白了,殷璆是真心喜欢天心,并不仅仅因为天心是天机老人的徒弟。

  殷璆又转向介绍了跟在身边的雷鸣、雷歧。天心也乖巧地叫了一声雷鸣大哥、雷歧大哥。雷鸣、雷歧立马摆手道,“直呼我们雷鸣、雷歧就好了。”他们岂敢跟主子平起平坐啊。

  “天心——大家快来,是天心来了!”一道酥嗲的声音自不远的翡云阁门口传来。

  翡云阁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人来人往皆是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天心每次去都是换男装,翡云阁的花娘们对天心的这一身男人装扮并不陌生。原本倚在门口拉客的花娘老远就看见天心,她一边向天心挥手打招呼,一边朝着翡云阁内兴奋地大喊,“天心来了,天心来了!”

  殷璆错愕地看着翡云阁门口的花娘们纷纷丢下身旁的恩客,提着裙裾向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不!是向着天心飞奔而来。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翡云阁的姑娘都涌了出来,还不单是花娘就连老鸨、端茶水的下人也不落下。

  “天心——你这么快就又下山啦!有没有好货带下山啊?”说话的是适才倚在翡云阁门口的花娘赵水水,也是第一个看到天心的人,她一冲过来就亲亲热热地拉过天心的手,将殷璆自天心身边挤开,代替殷璆站在了天心的右边,整个人半挂在天心的身上。

  “天心,你摸摸我的胸口,最近不知道怎么呢,老是胸闷气躁的,我是不是得什么病呢?”梅艳艳拉过天心的手直接往自己白皙半露的胸脯上贴,动作却不带半点矫揉造作。

  “天心,你上次给我的丽妍膏很有用,你看我脸上的雀斑都少了很多,你那还有没有货啊?再给我一盒!”柳素素自梅艳艳的手里抢过天心的手,翘臀一撅,将梅艳艳挤到了一旁,一手环在天心的手肘上,一手提着过长的裙摆,顺势依在天心的左臂上。

  “天心,你也给我看看吧,我最近胃口不好。”平日里温温柔柔、娇弱无骨的翡云阁花魁水当当此刻却表现出异常的强悍,左右手开弓,一路上排除重重阻碍来到天心的跟前,整个人几乎都扑进天心的怀里,双手巴在了天心的脖子上。

  “干嘛!干嘛!都不用干活啦!要死啦!全跑出来里面大爷怎么办?你们存心拆我翡云阁的招牌吗?”老鸨一边驱赶着姑娘们,一边往天心身边冲,她那富态十足的身躯就是最好的前进动力。

  老鸨冲到天心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喘了,“天……心,我最近……胖了些,你那有什么吃了可以减肥的啊?”做这一行最忌讳的不是人老色衰而是肥胖。就算人老了,只要打扮打扮加上天心的独家配方丽妍膏还是可以风韵犹存的,可是肥胖却是大忌中的大忌。

  “天心……”

  “天心……”

  花娘的呼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就象煮开了锅一样。在翡云阁,天心可是被奉为上上宾,没有谁的地位能比天心重,就算是你捧着重金而来,只要天心在你也只能铩羽而归。老鸨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故就算姑娘们全跑出来,她也只是骂骂咧咧几句,自己也加入了“欢迎天心”的其行列中。

  殷璆不禁傻眼了,一脸错愕地看着一堆罗裙薄衫中,一道青衣长褂的天心如鹤立鸡群,不,应该说是群鸡拥鹤来形容比较贴切。他从来不知道,平素温柔而娇媚的花娘竟然也可以如此的神勇,那抢夺天心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上战场杀敌的将士。哪一天要是起战祸,女人也可以保家卫国,发展空间非常的大。

  每次都这般热情,真是让人吃不消啊!她在心中不免哀叹道。“等等——不着急一个一个来!”天心先曲起手臂,然后将自己的手自众多魔爪中抽出,高举起来。

  那二、三十个女人三层外三层地将天心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很快就淹没了天心的声音。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二三十个女人都不知道凑成了几台戏,简直就是生旦净末丑同台联袂演出一台群英会。虽说光怪陆离,可卖点就是热闹异常。

  殷璆、雷鸣、雷歧皆被几个倚在门口拉客的花娘挤出五尺开外。这样的场面他们还真是从来没见过。在皇宫中,虽然见惯了皇帝坐拥三宫六院,可是却也不曾有过这样轰轰烈烈的排场。

  尽管殷璆已经从这些人一来二去的话中听出了缘由,她们都是仰仗天心的医术而来,也可见天心的医术非一般。可是像殷璆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而这一刻却冷落在一旁,无人问津,这样的落差让殷璆心里颇有几分不平衡,不禁感叹:他堂堂一个皇子,七尺男儿,生得又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样子,也会遭如此冷待,魅力竟然不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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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路过,留下你们的足迹!!!<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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