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民之根本
见无人说话，田昊慢慢道：“看来，大家对我的这个决定都没什么意见嘛！那就……
“大人！”下面的一位年轻的乡绅突然站了出来，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田昊抬眼望去，此人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的士子服。坐在众人的最后面。田昊从这些人一进门，便注意到了这个人，因为无论从着装或是气质上来讲，此人都显的那么的与众不同。站在这一群土财主当中，他就像是鹤立鸡群。但见他一直也不说话，田昊也没有多问。这时候见他站了起来，才道：你是何人？有何话说？”
那年轻人离开座位，向田昊深施一礼，道：“小人王粹，仍是带家叔前来。将军方才言说，欲将汝州乡绅的全部田地收回，再按初唐的均田制进行等分。小人窃以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
“将军虽然目前军威正盛，将整个汝州都收入了囊中。但我观将军三军所过无所镖掠，自然是志不在珍宝，也不在这一片小小的汝州。将军要按初唐均田制，还耕于民，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却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也。初唐之世，天下一统。李氏江山又是名将辈出，再加上，此制由隋沿袭而来。自然没有阻力。
均田制自中唐以来已然被废数百年，且如今，将军兵不过数千，地不过一个小小的汝州均。却欲要行些大事。必然会遭到汝州大族的反抗。到时候，只怕便是这座汝州城也还不知谁属呢！就算是将军今日将我们全数擒下，也必然还会有人站出来反抗的。”
王粹的这话一出，早吓坏了这些本就胆小的众乡绅，立时便有十多人吓的赶紧跪到了田昊的座前，表示绝对不敢反抗。
田昊看了一眼跪在他身前的十多人，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人表现的软弱便忽视了王粹的话。
“王粹。你这话固然说的有理，可是你光想着，你们的士绅大族会为了收地而反抗，难道就没想过，我的这些手下兄弟也会为了无地可种而杀人吗？他们可都是手握利器的军人。如果他们一旦失去了理性，那后果将会很可怕。”田昊缓缓的道。
田昊最后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二十多位乡绅，都不由的感觉到了股子寒意逼身。有的人吓的身子都发起抖来，那几个跪在田昊身前的更是伏身于地，不敢抬头。
可是这话却并没有吓倒这位大胆的王粹。就见他不慌不忙的道：“将军说的不错。所以我也并没有说不解决这些百姓无地的问题。”
田昊有些不解的问，“你既然说收地会造成反抗，那不收地，我又哪来的田地分给百姓？”
“将军莫急，小人说的不收地，也并不是指全部不收。而是适当的收一部分，比如一半。目前在场的各位员外家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虽然地有不少，其实倒有一多半是荒着的，或者近于荒废的。
主要是因为这些年，很多人都逃进了山里，而不再在此租地种。而所以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有多重的。但最重要的关键就是三项，一是主家收的租税太高，二是官府暗中盘剥的太利害，而这也是造成主家收租过高的根本原因。第三项便是盗匪横行，至使很多人除去种地和收割时去一下城外的地里，其他的时候根本不出城，怕被盗匪们给劫去了。
如果将军不能解决这三项问题，就算是把地收上来了，也仍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百姓的日子依然难过。不过是让那些经手收地与分地的官史们大捞了一把好处罢了。”
田昊听了王粹的话，沉思了半晌。“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我认为，最根本的是，首先解决官史清廉与城外盗匪的问题。如果把这两个项大难题解决了，那么问题也就基本解决的差不多了。
官史的问题，可以由众乡绅共推几位有名望的处事公道的长老来做这些州史的长期监督人。再选几位能干的史人主持日常州衙的工作。我的建议是，虽然汝州旧有的官史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干净的，但最好也莫要全数撤换，留下三五名老史最好。必竟全换成了新人，他们往往不知道工作从哪儿开始。
至于剿匪的事，那就是将军您的长项了。这一点，相信不用我多言了。
此两项问题解决了，另一项的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因为官史清廉后，乡绅便被盘剥的也就少了。自然可以向租户少收租税。而城外的盗匪解决后，租户便可以每日到田地精耕秧苗，虽然不能达到江南良田的效果与产量，但也必然会比从前的产量有大幅度的提升，特别是汝水与商水支流的沿河两岸，这些地方的水源充足，如果兴修水利，几乎可与江南的良田相媲美。如此，产量自然也就上来了。如果产量提高一倍，那么，主家就算只收原来的一半租税，得到的却一点未少。
我曾将江南的水田与我们汝州的田地进行了对比，我们这儿种十亩田的产量只相当于江南一亩地的产量左右。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种子种下后，无人料理。所以，这当中的潜力还是十分巨大的。
如此一来，租主与主家便都皆大欢喜的不是吗？”
田昊认真的听着王粹的话，对于种地的事，他一向并不在行。也还真的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的玄机与潜力。所以，当听了王粹的话后，他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你说的固然有理，但就算如此，我们难道就能将那些逃到山中的人马上给召回来吗？”田昊问。
“如果将军可以保持这种清明的局面长期不变，又何愁那些山里的人不会主动出来呢！”
“要是我想让他们尽量出山呢？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田昊追问道。
“如果将军想要吸引更多的人到汝州种地，也包括其他州县的人，也可以将各大家族的田地各收一半上来，然后将之按人均分下去。可以颁布公告，无论原住民，还是新迁来的，每人只要到官府登记入户，原来家中人均不足十亩地的，便可按人均十亩给予分地。
如此一来，乡绅们虽然被收去了一半的田地，但也因为来汝州种地的人多了，租种地的人也便多了。再加上精种带来的田地产量的提高。他们真正的收入基本可以说并没减少，如果弄的好，只怕还会增加。而种地的百姓自然会得到更大的好处。”
田昊听了这话，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田秩。“田员外以为如何？”
田秩见田昊主动点名问到了他的头上，也不好再装了。于是道：“如果将军真的可以做到如王粹所说的那般。小人愿意主动上交一半我田家的田地。”
田昊又转头向下面问道：“你们呢？”
其余二十几人见田秩表了态，又听说只须交一半的地，还可以帮着解决几项一向最头痛的问题，于是纷纷表示愿意随田员外一般，交出一半的地，支持田昊的改革计划。
“好！那咱们便立一个君子协议。如果我田昊不能帮你们解决这两项问题，我保证不收你们一分地。但如果我帮你们解决了这两项问题，我也希望你们能主动交出各家一半的地。到时候莫要再让我来催了。”说着田昊便命人去拿了笔墨来。然后将王粹召到他的桌前，还特意给他安穴了一个座位。让他代为起草这份协议。
这王粹果然是个人才，不一会儿便按田昊的意思起草了一份协议，然后交给田昊过目。
田昊粗略的看了一眼，便把它交给了田秩，让他跟众位乡绅一起看一遍，如果没有问题，他们便可以签了。
田秩看了一遍，第一个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接着，这张纸便一个个的传下去，众绅一个个的也都签了名。最后又传回到了田昊的手中。田昊在一旁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了协议，田昊也不多留众人，只是交待王粹，让他明天再来营中，有事要与他商议。
见到各位乡绅都走了。一直站在田昊身边的高有才这才问了一句。“大人，您想要他们交地，他们难道还有谁敢不交不成，又何必这么复杂，弄这么一个协议？”
田昊小心的收起那份协议道：“高大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是，就算我不与他们签这个协议，等我把这整顿史治与清剿盗匪的工作完成以后，也不怕他们不交地。但是，有了这份协议就更可以名正言顺了。正所谓师出有名，有了它。到时候，他们就算有人想要反悔也无话可说，不是吗？
你要记住：强权固然可以压住众人之口，却压不了众人之心。我们的法会军代表的是民意，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如此，才能够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