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阴违

  苏离重新合上了门,看了看手心的浅口,蓦然笑了起来。

  一夜未眠。

  次日天未亮透苏离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她换上的县主递来的衣衫,柔和的粉色衬得她乖巧了些。可正是这样一位“乖巧”的人,待会儿便要往战场奔赴。

  她坐在床沿,仿佛等了许久。看见了窗外的人影。苏离立马上前打开了门,“来了?!”

  言书被她这样的突如其来震地一愣,微微点点头道:“清风过去了。你声音……”

  “嗯……无事,伤寒罢了。”苏离舒了一口气,重新回了房内。

  “我给你找了快马,此去路途遥遥,其余的东西你不用带。”言书向其分说着,又递上了一袋银钱,“你会用到。”

  “不用,你拿回去吧。”苏离看着那只钱袋摇了摇头。如此眼熟,自己不会不记得,他竟还留着。

  言书反而把它凑了过去,又分说道:“莫到用时方恨少。”

  果然,他依旧清楚自己的习性。因为没钱,所以不爱带钱,所以会难做许多。

  “这是舆图,你时时要看看,莫走错路。司南待会儿清风会给你,记得揣着,莫丢了。可能需要两日,你要记得选好客驿,不要盲目追逐快些过去。你独自过去与行伍不同,会有许多路卡,他们会拦住你,你到时候扔钱给他们,记得语气软一些。”言书一字一句交代着,就差跟着她过去了。

  “我明白了。”苏离不断点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去?女子过去,终究多有不便。白落衡身手不差,自保不成问题,若你过去还有可能为他增添负担,为何不等他回来?”言书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缠绕自己多时的问题。

  苏离坦言道:“我自然不会上阵杀敌。我去,只是做名医师罢了。不能不去,一定得去。”

  “苗先生……”

  “师父不在清和。就算他在,我亦不会让他知晓。我怕丢了他的脸,那可是罪责,我不敢。”苏离无奈笑道。

  苏离看了一眼言书,强调着道:“我……我没来过这。”

  “我知晓。”

  “我……让我出去吧。我去外面等。”苏离匆匆站起身,不断向外头张望。

  言书亦跟了过去,平静道:“我送你。”

  果然,这里不再有人阻拦言书。他们见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是敢远远瞟了瞟。

  “姑娘!!”满月远远就见了她,在马上就对着姑娘招了招手。

  清风迅速下了马,将满月也扶了下来。

  “姑娘昨夜没回来,我与若雪提心了一夜……”满月眼眶微红,看着尚且完好的姑娘开始抱怨起来。

  “昨夜,后来我回去晚了些,不想被府里人知道。”苏离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东西带来了没?”

  满月将两册古籍拿了出来,犹豫道:“带了……我想……”

  “别想。我很快回来。”苏离立马掐住了她的话。

  满月心中早就明了,她是不可能带自己过去的。递完古籍,满月又拿出了短刀“还”给了她,“姑娘带着,以防万一。”

  “好,我带着。”苏离接了过去,沉甸的一柄,还有些新。

  “我会等姑娘回来,你一定不要食言!”满月卯足了劲捏住了她的手,却觉得有异,拿来一看却是经过包扎过了的。满月惊讶道:“这是什么?!还有,姑娘嗓子怎么回事?”

  苏离抽来了手,转而交代着道:“不是什么。满月,我需要你帮我。你与若雪在府里,能瞒便瞒。若是我迟迟不归,而他们又查出了端倪,你们就不必管了。那时候木已成舟,他们总不会把我绑回去的。白夫人回来了么?”

  满月低声道:“不曾。”

  “是好事。你们就待在竹院,哪儿也莫去,记得了没?”苏离抚了抚她脸颊,宛若疼惜着亲妹。

  “我走了。”苏离匆匆与之告别着,又向言书与清风点了点头。

  清风扔去一枚精致司南,正好被接住。

  一脚过去马儿跑出好远,苏离依稀能听见身后有满月的声音,只是眼下自己顾不上了。对不住了满月,人命关天。

  这边苏离正跋涉奔驰,轻北前线正乱成了一锅粥。

  凌王到时,正见营地哀鸿遍野,无数铁甲沾血的士兵或跪或躺,皆有气无力地定在了地上。

  急报中传说的东玄百万雄师,其实已经被杀了一半不止。

  “刘唤呢?!”凌王厉声问起,令面前的冲阵先锋惊了一惊。

  “他……他早被遣返回朝,只待降罪。”那先锋埋着头回复着,不敢抬头。

  凌王走近,抽出了身侧的长剑一把刺去了半跪着的先锋的面前,沉声道:“遣返?我竟不知?!”

  “殿……下,刘唤是……昨夜被急调而走,有令来此,下官不敢违抗。”先锋扣着拳娓娓道来着。

  有令?凌王暗暗笑了笑,不知又是谁得了维王的嘱托。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维王竟然不曾放弃刘唤这枚棋子,倒是实在不符他的做派。

  凌王用剑锋在地面刺了刺,又一声令下道:“追刘唤。若抗,杀之。”

  白落衡绕过了遍地哀鸿,直奔营场。很明显,此地情况十分不容乐观,根本不像是雄狮强伍该有的样子!“随白将军的副将,每一个,都提来。”白落衡踩进了主营,吩咐着随着自己的二月。

  外部看起来无比高大的营帐,内里却早破败不堪。很明显,这地方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混乱的沙盘,被撕毁了一半的作战图,还有杂乱不堪的长桌。

  他们敬仰,却又憎恶。

  更加发酵的是曾经的敬仰变成了叛国贼,于是他们更加憎恶。可笑的是他们竟不憎恶敌国,而是在咬自己人。

  二月快速赶回营帐,对着公子摇了摇头:“随着将军的一支,全军覆没。”

  白落衡心底一沉,脑中竟一片空白。紧攥着的拳头也一时失去了力气,变得软绵绵。

  “公子。”二月立马上前察看,却被白落衡挡在一步开外。

  “我要内情,不论多荒唐,多细微,一一报我。”白落衡一手撑在了一旁的桌面上,攥住了手下的白纸,揉成了一团。

  “是。”二月立马退了下去。只是不一会儿他便又一次折返,将怀中的药瓶递过去道:“公子记得服药。若不堪重负,一定记得用药。”

  白落衡看了看那黑色的小瓶,一时觉得有些刺眼。

  如何交代?若母亲知晓,必然又历大劫。镇国将军怎会如此一夕陨落?不会的,一定是有隐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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