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交易
回去路上，苏离思绪还是轻飘飘的，依稀记得接过皇帝递来的诏令时，看见他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令人看不太清的纱。
车马在门前停住，外头有侍者提醒到了，还有人适时过来照看着苏离下车。苏离掀开车帘看了看，庄严肃穆的白府门前已经涌现了不少人。
苏离照常覆上了递过来的手，掀开车帘走了下去。明显感觉来人捏了捏自己手掌，苏离定睛一看，扶着自己下车的人竟是白落衡。
“怎么回事？”苏离见门口围塞着的人，心生不安。
“无事。”白落衡一手牵着她，侍者拨开重重围着的人群，辟出一条道来。众目睽睽之下，白落衡堂而皇之地将人接了进去，并不在意混杂在人群中的个别别有用心之人正造谣惑众含血喷人。
苏离则是回头看了一眼，凭着感觉找了找声源地，瞥见两名有些年纪的妇人正与周边人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而且还十分激动。
白落衡将她头掰了回来，垂眸交代道：“莫听也莫看。”
“尚书府雇的人么？”苏离跟着白落衡的脚步，平时没有注意，如今感受一番竟觉得太匆匆了些。
“不知。”白落衡也是一副无奈的模样。
苏离匆匆挣开他的手，将自己脚步放缓了些。
白落衡则是停下后回头看了看她，亦放慢了脚步等着。“腿这样短？”白落衡漫不经心道。
“对！”苏离侧目看他一眼，颇为不悦地甩下一句。
辗转至竹院，白落衡待她进来后合上了门。还未等他开口问起，只见苏离站在他面前将一正黄颜色的文书般模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白落衡看清后颇为意外道：“诏令？”
“对，诏令。”苏离重复着，随即又自行去桌前给自己沏了碗凉茶下了下火气。
白落衡匆忙走了过来，将诏令扔在桌上专注于询问道：“他给你什么条件？皇帝。”
“不是我求的。”苏离率先分说着它的来由，“我去后，他说与我做个交易，我答应就给我这个。那我一听能有益于白府，肯定是先答应着么。说来也怪，条件是让我去替凌王选王妃……”苏离竟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白落衡像是还意犹未尽，“没有了？”
“嗯，没有了。”苏离肯定着道。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颇为疑惑地道：“你怎的知道皇帝与我谈条件了？”
白落衡一本正经地问起她道：“你觉得天上会不会掉馅饼？”
“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白落衡看着那本正黄颜色的册子，仿若是见着一烫手山芋，无比碍眼。
苏离手中默默转着茶碗，心头涌现起不安来。看白落衡这反应，自己怕不是揽了件坏事回来吧？！“我是不是，闯了祸？”苏离求证道。
“不是。”白落衡迅速回着。他此刻收回了思绪，重新看着苏离。“不是坏事，我只是意外罢了，这诏令不是想得便能得，我还以为皇帝提了些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出来，让你答应。”
话虽如此，只是白落衡在看见这诏令那一刻起，许多事由早在心头过了万遍。这诏令表面上看是场及时雨，其实暗地却是绵里针。
苏离此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皇帝让我去替凌王做选择，我本来是听你的话的，并不想给出什么意见。后面皇帝却死咬着不放，我也实在不知要如何拒绝。”苏离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白落衡颇为豁达道：“无妨。皇命不可违，毕竟君要臣死臣亦不得不死，何况你一介女子，哪里压得住天子威严。只是，你选了谁？”
“我不知。”苏离摇了摇头，眼睛里也是无限的迷茫。“我不知是谁，只是凭靠感觉，便选了。而且见皇帝并没有什么异议，想来应该是对了的。再说皇帝怎么可能任由我选？只怕佯装着样子罢了。”
“那么你没有想过皇帝为何会让你选么？”白落衡心底重复着这话，眼睛则盯住了对面这人。不管是不是选对，苏离都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忤逆”了凌王的意思。而且皇帝不会无缘无故让苏离去替凌王选妃，唯一说得通的，便是皇帝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以此来刺激凌王。
白落衡继续问道：“你不知，后来皇帝也没有同你讲明？”
“没有，他还承诺不会太快将那人身份公布。嗯……也有可能并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给凌王选妃。”苏离想了想，又笑着摇了摇头。
可白落衡却笃定，皇帝会而且一定会按照苏离的意思去给凌王纳王妃。算是，杀人先诛心吧。而且很可能皇帝一方面是想让凌王清楚，身为父皇为其操劳婚事，无形中也代表了自己默许他夺储君位；另一方面也算是暗中敲打凌王，想得到一些东西，首先就是得失去一些东西的，有舍才有得，想成就大业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摒弃情长。
可白落衡受不了的是，他竟然拿苏离开刀。
见其心事重重的样子，苏离瞧着他的模样，连自己情绪也渐渐地不好了。苏离故意咳了一声提醒着他，又一次询问道：“你还在考虑什么？”
“这个。”白落衡指了指桌上的诏令。“方才我说过，这诏令不是容易得来，同样也是不易推辞。眼下这诏令于我们与其说是恩赐，倒不如说是场劫数。若用了这诏令，尚书府一事自然得解。可如此一来，便是无形地对外宣扬白府又承恩泽，更加使维王视我们为眼中钉，也是无形间将我府推向了风口浪尖。”
苏离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白落衡说的却是自己没有意识过的。只想着拿了诏令解了这燃眉之急，却不曾注意这“馅饼”背后的玄机。“若不用呢？”苏离赶紧追问道。
“若是不用，便是欺君。”白落衡简单一句，却将后果概括地很是彻底。
当然不能不用。这诏令根本就不是及时雨，而是皇帝赐给白府的重担。
苏离沉默良久，过会儿她一把将诏令收回自己手中，并且宽慰白落衡道：“这是我拿来的，自然不干你的事情。若有不是，我一人承担。而且，我不太愿意相信皇帝会用这个专程对付白府，莫忘了你父亲可是东玄的镇国大将军。”
“你怎么承担？你也莫要忘了你是白府正经的二夫人。”白落衡盯着苏离，渐渐失了仪态，似乎是正变得有些急躁。他眉头轻皱着，赫然生出了冷漠之感，重新安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