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玦

  日月盈昃,寒暑六载。

  “待明日除夕,秦苍就十四岁了。”

  “待春暖花开,红玦也十四岁了。”

  当年那个躲在柔娘身后,委屈巴巴、不敢说话的小男孩,已经十分粘着秦苍了。没错,红玦,那个生得一颗泪痣的“美人儿”,是个男孩子。肤白貌美,红唇齿白,但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只长个头不长肉。瘦瘦弱弱,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扶风弱柳的翩然感。

  秦苍本和他交集不多,一直以为当天柔娘身后是两个女孩子。

  直到两年前的立秋。

  小雨绵绵,秦苍跟着夕诏自谛闻讲经回到齐昌,累得只想睡个天昏地暗。可夕诏也不知馋的是食物还是人,非说要尝红楼的八香佛手和桂花泪。一入城,批蓑戴笠地就拉着秦苍直奔红楼。

  刚坐定,柔娘少有地主动出现在屋内请安,又与夕诏耳语两句,之后就有下人将口吐鲜血,疼得缩成一团的红玦抬了进来。

  “苍儿,你来瞧瞧。”

  “这……夕诏公子,我并非信不过秦公子,只是……只是我们需要红玦完好无损!”

  “既然你们要一块完璧,为何不提前就保护好?”夕诏笑眯眯对秦苍眨眨眼睛:“小苍儿,你大胆看看,我给你斟酌着,不用怕。诊好了吃鱼。”

  此经文瑶去谛闻讲经,秦苍跟着夕诏学到不少。不论来问诊的人什么疑难杂症,夕诏都可以药到病除;甚至有几个小村说闹不干净的,夕诏和秦苍还当了一回探案的观察。之所以不是捉妖人,是因为并非未知力量不干净,只是“人心”不干净。一路下来,秦苍觉得夕诏在医病和医心上真有一番本事,这人仿佛能瞬间抓住事物本质,也能通过庞杂的细节明了人心所想。这样一来,就连他的“假笑”也没那么讨厌了。受褒奖时,他微笑;受误解时,他也微笑。这笑容叩在他脸上,不论真假,倒是叫人很安心。

  秦苍叹口气,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腿脚站起来。

  当时,红玦还是小姑娘扮相。此刻皱着眉,暗红色的血蹭在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扎眼。秦苍先检查“她”的嘴,血虽流得吓人,可只是外创,并不致命。襦裙被血染红了大半。掀开裙子,剪开裤腿,右腿内侧,膝盖以上一大片血肉模糊。这分明是小型的炮仗!谁人这么歹毒?

  止血费了些时间,可不算困难,柔娘紧张的应该是怕会留疤,毕竟这些女子的容颜就是命——无色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秦苍想将裤腿再剪开一些,看看腿正面是否有伤。可刚往上一移动,红玦就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边挣扎边拼尽力气喊:“我认!我是女儿家!是女儿家!”

  秦苍看他绻缩的身体和下意识保护的位置,觉得不对。抬头看向柔娘,柔娘面上一片惊恐,却想努力遮掩慌乱,避开秦苍的目光。

  秦苍转过头:“师父,你看看。”

  夕诏此前一直在旁侧专心啃“佛手”喝桂花泪,此刻也并没听到有人叫自己。秦苍看着软垫上比自己还高一头的伤员一动,刚处理好的伤口瞬间流血,痛苦万分,一路上筋疲力尽的气恼瞬间腾升,冲着夕诏方向大声道:“吃吃吃!哪天佛手收了你!”

  夕诏吓得猪蹄滚落地上,怔怔地看秦苍:“哎呀!小苍儿终于学会生气了!快让我看看这个表情!”。

  夕诏嘴上调笑,动作也不停,起身迅速净了手,站到秦苍旁边。两下点了孩子的睡穴,接过剪刀三两下除了裤子,左右一检查,迅速包扎了主要出血口,完成。

  “谢谢夕诏公子、谢谢秦公子,小红玦被街头混混欺辱,若不是今日二位在,怕是要丢了命,柔娘为小红玦叩谢二位恩人,”说罢就跪拜下去。

  面对这种人,师徒二人倒是默契,绝不扶起。

  等柔娘叩拜起身,夕诏瞥一眼红玦的方向,对秦苍说:“酒菜我是没兴致了,要不我们回家吃鱼吧?”说罢也不等柔娘挽留,将小一点的斗笠扔给秦苍,一手抓一把枣,就往门外走。

  秦苍看看软垫上的孩子,又对柔娘微微颔首施礼,也跟着跑出去。

  外面天空渐渐放晴,雨也小起来,一大一小从菜市买了蔬菜和鱼,慢悠悠往回走。

  秦苍一手抱着菜,一手摘下斗笠,用它去接零零星星的雨,抬头问夕诏:“你早知他是个男孩?”

  “当然,万事万物皆入我心。其实今日我本来是想借此给我小苍儿‘开荤’的,谁知你这么不珍惜我的良苦用心呢。”夕诏一手拎着鱼,一手摊开,将擦干净的枣伸到秦苍面前。

  秦苍入城后就再未进食,把斗笠往头上一扣,拿一个枣,放嘴里啃。

  “开什么荤,我才12岁。”嘴里含混不清。

  “小僧我4岁就一眼定终生了!跟我白吃白喝这么久,怎么就不学些精髓去。”

  “……为何他要穿女装,还要说自己是‘女儿家’?”秦苍岔开话题。

  “那你又为何穿男儿装?”

  “男装方便啊。”

  “男装方便,还是男儿身份方便?”

  “嗯……”,这可问着了,秦苍停下咀嚼,想想:“当然是男儿身份方便,女子行事多有束缚,又容易遭莫名非议。男子被赋予更多期待,相应也就得到更多机会。能承担责任是被人信任的表现。”

  “小苍儿说的有道理。那么女子不可被信任吗?”

  “自然不是,只是……或许一部分人被陈规旧礼束缚住,不愿意睁开眼看看真相,所以默不作声;一部分人看清了事实,可是又怕新的、未知的力量会夺去了他们的既得利益,所以大肆宣扬父子君臣,与其说这帮人不信任女子,不如说是恐惧。还有一种是帮凶,这群人多数自己就是女子。”

  “哦?怎么讲?”

  “她们有的害怕被非议、迫害,急于撇清与‘不守妇道’女子的关系,反过来主动对自己的群体喊打喊杀;有的则束起头发,扮作男子,称自己为“爷”为“公子”,认为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却不曾想这恰恰是默认了男子是女子的标杆。”

  “小苍儿是承认自己是帮凶咯?”夕诏将手再次摊开伸过来。

  秦苍刚好吃完上一个枣,又拿一个,接着啃。

  “是,也不是。我现在算是凿壁偷光吧,等有一天我也能独当一面了,自然要换回女儿装束的。”

  “小苍儿,我若说永远没有‘真正准备好’的一天呢?若真遇到险境,与其等羽翼丰满,不如放手一搏。”说完,又递给秦苍一个枣。

  “师父说的那是特殊情况,若遇进退之间我自当另做打算。师父,我很清楚自己,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也没什么非要求得的东西,我只想学个本事得以自保,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所谓‘放手一搏’,嘿嘿,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师父,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你说那个小孩为什么穿女装?和你一样,为了活下去吧。有时女人比男人拥有更多优势,若是善于利用,无往不胜。不过看今天的情况,裙子已经‘穿’在他心里了,所以我猜以后他不用再穿裙子了。”

  “你是说他要换回男儿装束了?那他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这个小孩子应该很有一些让红楼宝贝的地方。”

  “柔娘吗?她今天整个人都遮遮掩掩的,和平时不一样。”秦苍想起几年前,曾见极乐阁那个金面具东家也要让上几分的柔娘,和今日焦虑之色掩也掩不住的女人,简直不像同一个人。这或许也说明红玦的重要程度远超过了她。不过夕诏不知自己和黄伯伯的事,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和赵为、柔娘在极乐阁前的对话,所以秦苍也就没提起。但如此一想,当时柔娘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替自己解围呢?

  “若是那小孩有个什么,这柔娘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红楼真是个复杂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知道的少打听,秦苍不再追问,伸手再拿一个枣。

  “他身上的疤,不容易祛,小苍儿有把握除干净吗?”

  “应该没问题。”

  “小苍儿……”

  “嗯?”

  “你想学些简单的功夫吗?你看那小孩,多可怜。”

  “你教我?”秦苍咬着枣,一脸不屑的打量着笑眯眯的秃子。在自己记忆里,夕诏不曾动过武。

  “看什么?小僧武功天下驰名!再说,你也不必出类拔萃,强筋健骨即可,若是打不过,逃跑也跑得快。”

  “我不想学逃跑,要学很厉害的那种。”

  “不行。”

  “为何?你不是天下驰名吗?”

  “想天机占尽会折寿的哦!”夕诏眯着狐狸眼:“今后,小苍儿的毒放眼天下都会数一数二,毒可攻远、攻大、攻强,不过若是遇到高手,近身就有些吃亏。”

  “……师父能盼着我点好吗?”秦苍已经习惯了夕诏用甜丝丝的语气说出叫人不寒而栗的话:“那我学些近身的防御?”

  “甚好!……还要枣吗?”

  “要!可甜了。别光我一人吃啊,师父你也吃。”

  “……不了,既然甜,就都留给小苍儿吧。况且我看了,好几个都有虫,幸好小苍儿吃得快没尝出来……”

  “什么???……师父!”

  夜幕降临之时,天上还剩一道细长的口子流溢出金色的沙,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前者身着白衣,宝石加身,漂亮得像画中谪仙。他顺着竹林,往繁花盛开的小屋跑,一手枣、一手鱼,脚步并不急,边跑边回头等待身后的小童。跟在后面的小童比白衣男子矮太多,怀里抱着菜,头上的斗笠直往下掉,跑几步要扶一下。怪雨后阳光太好,好得迷了眼,跑起来就更费力些,吭吭哧哧冲着前面衣袂飘飘的男子喊着什么。接着,两人就入了门、进了院,吵吵嚷嚷就更模糊了。不过一会儿,那小屋就起了袅袅炊烟。

  红楼今日可真冒失,敢给座上宾奉上坏果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苍调配膏药,为红玦祛伤疤。起初,穿上男装的红玦依然很是怕羞,好说歹说才让秦苍检查换药;几回下来,发现秦苍兢兢业业、并无冒犯,也便安生下来。两人差不多大,又都是心思细密、温和好相处的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后又发现竟是同岁,关系更密了。

  红玦告诉秦苍,那天自己是被巷尾的混混用爆竹伤了。他们发现了他是男儿身,于是将穿着裙子的小红玦捆起来,在他腿上绑上爆竹,逼他说自己是“女儿家”。

  冤家路窄,不几天,粘着秦苍一起买糖人的红玦,就在街角看见了以鲤鱼为图腾的这帮人。老路子,看上去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此时正堵住一个锦衣小孩。小孩年岁不大,全身肉乎乎,此刻被逼在墙角吓坏了。汗水沁着额上发丝粘得一缕缕,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总之是不敢去擦即将从单眼皮上滴下的汗珠的。

  “是炮仗。”红玦压低了声音,拉紧秦苍的衣角,慢慢将身体掩在其身后。

  秦苍仔细向前一看。果然,离那小孩不远,一串炮仗蜷缩在湿淋淋的青砖上,绯色的衣纸油亮亮发光。一回身,红玦的头埋得看不见脸,身体比那串炮仗还蜷缩得厉害,阵阵颤抖止不住通过薄薄衣袖传给秦苍:“我们快走。”

  若同一场景“再现”,怕这恐惧就要在心里扎根了。

  秦苍此时还未曾意识到,与夕诏一起的几年,或许是吃穿不愁,或许是有人庇护,自己已然胆大到有些忘了什么是伏低做小、什么是明哲保身。于是,心疼他人的闲情与拔刀相助的能力带来一声大喝:“喂!干什么欺负人?”

  混混们并不认识两个娃娃,只是一惊,旋即都提起兴趣。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嘴里叼着甜草,露襟褂子里套着破烂的布衣,布衣内隐约能见刺着的鱼纹样。他上上下下打量秦苍和藏在其身后的小孩,嘿嘿一笑,懒洋洋:“呦,又有漂亮小娃娃送上门来孝敬哥哥?来!让爷抱抱!”说罢就将嘴里草根狠狠往地上一摔,朝两人方向走去。

  刀疤也只是个刚过变声期的少年,不过比起秦苍和红玦可不止高了一头。常年颠沛让他皮肤黝黑,身上瘦是瘦,但很结实。眼见身前威胁逼近,秦苍感觉身后双手拉扯自己退后的力道越来越足,但她并不想转身,反手握住红玦的手,轻轻一捏。

  接着,在刀疤眼中,那个大吼一句、妄图主持正义的小公子本是直勾勾剜着自己的,却在一瞬间变了一张脸,温和、舒展,吸纳着身旁氤氲的雾气,继而软软一笑,仿佛从前的凌厉本不存在,像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秦苍乖乖走过去,笑眯眯向他伸出双臂,一双大眼睛澄澈似水:“抱抱。”

  混混们和红玦全然傻眼。

  “什么?”小头目一愣,满心惊讶,但见孩子抬着头满脸期待,向自己伸出的小手上下晃动,便渐渐和旁人哄笑起来:“你看看!都看看!看看人家这觉悟!这么上道?哈哈,来,爷今天就好好宠爱你!”

  说着一俯身,就要挨上秦苍。哪知这小小身躯比他更快,抬起手,搂住他的颈后侧,轻轻一拍。

  “啊!”刀疤弹起大叫:“我!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见了!”

  周围的人瞬间变了色,立即围过来。

  “大哥!”

  “抓住那个小……啊!”

  还没等旁边的人说全,秦苍迅速后退,左手的针就飞了出去。于是,最前面那排,刷刷地单膝跪地。

  这不是普通的绣花针,也不是医者的针,是一种特制的武器。它短小、柔软,像煮熟的小鲫鱼脊背上的刺。进入身体几乎毫无痛感,等有感觉时,已入筋骨。秦苍叫它们“鱼骨”。

  “我的腿!腿麻了!”

  阴天。前几日下过的雨还积攒在后街巷子的青砖里,为市井增添了特有的腐坏和油腻。为首的突然看不见了,冲在前面的又一个接着一个毫无顺序地跪在地上,嗷嗷直叫唤,一时间竟没人再敢上前。刀疤听见一时间没了动静,又气又惊:“等什么啊!快撤啊!扶我!”于是后面有人冲上来想搀起大哥。可手还没挨上,胳膊突然失了力,像揉好的面卷达拉下来。

  “我怎么感觉不到手在哪了!”

  秦苍看看自己的左手,心里非常满意,于是慢悠悠上前,回到“瞎子”身边:“这位‘爷’,怎么就着急走呢?我们是来寻仇的。”

  “臭……臭小子,有本事报上名来!爷爷也不是好欺负的,爷爷……唔啊!啊!”刀疤突然发觉自己说不了话了。

  “‘爷’可知道病从口入?你嘴巴不干净,需要‘静’养。”又向旁侧大声道:“哦对,那天是谁欺负了我兄弟?这时候站出来后果还能轻点。”秦苍边说边回头看已然愣住的红玦,朝他轻轻眨眼一笑,再回头将目光一一略过混混们,揉揉小小的手腕,像是要大打一架。

  周身一片呻吟,却是没人敢动。

  秦苍也不慌,找了后街房檐下干净点的石阶,拍拍灰,坐了下来。弓着背,跪坐在地上的混混都比她高上不少;自顾自理理衣袖,动作和和气气,像这些趴了一地的人和她没关系一样。

  “我们,我们不知道啊。”大哥身边的黄毛,捂着手臂,试探着说。

  “要说实话哦,不然胳膊和腿就没有了哦。对了,还有眼睛。”

  “啊!啊哇哇哇!”

  “你知道?”秦苍满意一笑,抛过来一颗药丸:“不是毒药,吃完可不能骂人。”

  “咳咳咳……”刀疤老大声音嘶哑:“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天虾皮他们几个,他们几个胡闹,用了真的炮仗,伤了红楼的人……可……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啊!”

  “死了?”秦苍一惊,坐直了身子:“你说细致一点。”

  “那天早上虾皮他们说戏弄了一个戏,呸,戏弄了一个小公子。可晚上他们几个都不见了,有时他们会去找乐子,我们就并没有在意。可是第二天,我晨气撒尿,就在,在我们住的院门口,发现了他们的尸首。他们……他们都死得惨,”此刻刀疤双眼还一抹黑,却露出了极惊恐的模样:“他们的脸和身体都不全和了,像被咬碎了似的。我怕会让弟兄们不安,就没有将这件事扬出去,只找了几个人一起将他们埋了。”

  “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自然是你们红楼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爷与红楼有渊缘。日后定当滚得远远的,不再作恶!不不,不再踏入西街!请爷爷放了我们吧!”

  秦苍回头看看红玦的眼神:这里确实没有当时的那些人。这时秦苍才反应过来:像夕诏说的,红玦被当作“宝贝”。宝贝被伤了,主家断然不会不管不顾。不过倒也没尽除了这帮子人,看来这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鲤鱼”也有依仗之人。这么想来,是自己鲁莽了,红玦平日里胆子小又孤僻,自己仗着有些许本事,怎么连背后关系都没理清楚,就帮着出气呢?应该仔细些的。甚至,秦苍余光划过红玦,自己或许不应该和他走真么近。

  “十个时辰后,自会恢复。”秦苍站起身对一地混混道。

  从此后,红玦一得空就缠着秦苍,一口一个秦苍哥。得着好的珠宝、吃食都悄悄送过来。不过更多的时间,秦苍是见不着红玦的——毕竟是红楼的人,红玦、红瑜姐弟从小要练习技艺,所以多数时间都在“闭关”。同时,秦苍也发现,自从红玦受伤,他身边总不远不近跟着几个内力深厚的舞姬。她们很小心,并不影响红玦的正常生活,甚至很难被人发现。这更让秦苍意识到自己的猜想与有意疏远或许是对的。

  一眨眼,二人都将14岁。红玦今日来找秦苍,一来是即将除夕,二来是提前为秦苍过生辰。软磨硬泡,秦苍终于答应,一起去吃孟婆婆做的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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